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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事情就這麼吹了。我們後來也沒有再回到貝爾市的那間房子，根本不敢去。我爸媽還收到一封匿名信——當然也造成一陣騷動——說我們掀開了根本不應該再去揭穿的舊傷。沒過多久，就傳來迪安娜的遺體在加州被尋獲的謠言，不過我從來不信。我認為她還在某個地方，如果找得到波麗，就能找到迪安娜。」

「沒被槍打到算你們走運。」瑪麗說。

瑪麗知道，他們必須回去貝爾市，找波麗開著那輛紅色喜美回去的地方。當然，那輛車現在一定不在那兒，但是瑪麗知道，他們必須回去。他們再度被線索牽引著。小男孩點起一根縐縐的菸，煙被風帶向右手邊的田野上。

「不推薦讀，」布萊恩說，「很無趣的一本書。」

「噢，父親從不拿槍射人的，」男孩說，「他的槍根本沒裝子彈。總之，有一天東尼跟我說，他哥哥在貝爾東部的學校念書，有個同學長得就跟迪安娜一模一樣。本來我還不把它當一回事，直到我開始蒐集資料、在圖書館的電腦上看到迪安娜的照片。兩個看起來像是同一個人——波麗和迪安娜，迪安娜和波麗。我開始認真地想，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麼意思。」

瑪麗看著這個骨瘦如材的小男孩，試著理解他說的話。有幾個女孩在上面的球場打網球，每漏接一球就嘩啦拉地大笑，遊樂場空盪盪的，鞦韆兀自擺來擺去，生鏽的鐵鍊發出尖銳的聲音。有個東西一直在她腦袋裡盤旋著，像是被埋住的重要線索：

「有一天，我和東尼很無聊，就決定去貝爾市找那個女孩，應該說是女人。我們到處問，後來有人跟我們說她現在和一個男人住在響尾蛇山附近。她的家人已經離開貝爾市，可是波麗住不慣又回來了——就在那個老酒吧『搖擺旅店』那邊。東尼的年紀比我大，而且輟學了，跟我開車去那邊找他們講話，假裝我們只是對他正在轉售的紅色喜美有興趣的樣子。我一直看著那個女人，試著觀察她，老天，她還真是奇怪。她一直把頭別開，把臉轉向一邊，讓我連她生做什麼模樣都看不清楚。看起來就像她在偽裝什麼人一樣。

他名叫保羅。他們帶他去卡爾社區公園，反正他本來就要去那邊，說有幾個朋友約在那裡碰面。學校只是在浪費他的時間，沒有半點好的地方。老師很爛，他又一天到晚被同學欺負。他穿著那件大外套，整個人顯得更嬌小。瑪麗看得出來，他的確像是校園霸凌的目標。她以前在路易斯威爾的聖十字天主堂，在那個學費昂貴的天主教學校甚至都有看過這樣的小孩：他們總是成為大家的笑柄，連保護自己尊嚴的勇氣都沒有。於是，他們漸漸對體制產生敵意，對大人懷有恨意。保羅的衣著、外表、甚至臉上，都彷彿寫著：（為什麼不幫幫我？以前為什麼不幫幫我？）

紅色喜美。

突然間，來了一輛老舊的福特野馬跑車，裡面擠滿除了頭髮之外，和保羅看起來一個樣的年輕小夥子。他說再見後便跳上車，一行人開下一條煙塵四起的小路，往公園中央開去。

「我爺爺奶奶住在那個女孩以前住的地方。」保羅告訴他們，「迪安娜，那個在卡爾失蹤的女孩。兩三年前，我的朋友東尼和我聽說了另一個女孩的事那個長得像迪安娜的女孩。學校同學一整天都在慫恿我，叫我帶他們去我奶奶家辦個降靈會。有時我們會去房子旁的田野抽菸喝酒。我的女朋友泰瑞西對靈媒之類的東西很感興趣；有一次我們拿碟仙板出來玩，結果場面失控，把大家都嚇壞了。」

「我以為她就是迪安娜，東尼也是。我們回到學校之後跟幾個人講，結果每個人都想看她。因為事情發生時，他們的爸媽都還是學生，大家都聽說過她。現在就好像為這個故事揭開新頁，而且是因為我們倆。本來以為我們會因為解決這個多年的懸案而一舉成名、造成轟動，事情卻不是這樣。波麗——或是迪安娜，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突然離開貝爾市，這件事還上了報紙。波麗的姑姑和姑丈甚至公開聲明，說把迪安娜和波麗混為一談非常可笑。他們從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就開始扶養她，她姑丈甚至還寫了一本關於迪安娜的書，我聽桑瑪女士在校說過。不過我沒讀過。」

「接著要去哪兒？」丹尼斯問，但他當然已經知道了。

（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瑪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