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蓬萊》目錄

話雖如此,但「寡鵠孤鸞白雲內,何如並翼鴛鴦美?」牽牛倒是有志成全,無奈他就如人世間的駙馬一般,地位不如公主;而天孫認為「李三郎」背盟,楊玉環枉自情癡,他若果有悔心,方能助他重圓。有這樣的伏筆,後面楊通幽的那番話,才能發生作用。
李天馥對這一點很注意,因為長生殿中的唐明皇比擬為世祖,他的生死不能不格外重視,安排得不妥當,惹起誤會,便有極大的麻煩。但一時無法判斷錯或不錯,只好先拋開再說。
「舞曲呢?仍舊用《舞盤》的那一支?」
從這天開始,洪昇改變了作息時間,以午夜為一天之始,趁夜涼趕工,直到天明,方始上床,睡到午後起身,吃完飯在西花廳吹笛子拍曲,試唱給李天馥聽,字眼不妥之處,隨手改正。黃昏小飲,復又入睡,待午夜醒來,重譜新詞。
這齣戲,洪昇選用的宮調是「南呂宮」。十七宮調的性質,南北曲不同。照明朝寧獻王朱權所著的《太和正音譜》,感嘆傷悲用南呂宮,但傳奇雖也有「南北合套」,畢竟以南為主,而南曲中可悲可喜的情節,每用南呂宮,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相會,決無傷悲之理,但念到唐明皇與楊貴妃的生離死別,感慨自所不免,正宜於用南呂宮。洪昇將齣目想好了 ,叫作《慫合》。
「這是過場戲。」李天馥說,「最後一齣自然是《重圓》?」
以後白華、白樸父子團圓,元好問每至白家,總是指點白樸為學的途徑;曾有詩贈白樸:「元白通家舊,諸郎汝獨賢。」白樸天性很厚,幼年失母,兼以亡國,鬱鬱不樂;雖學問淵博,卻不願做元朝的官,放浪形骸,寄情戲文以自適。元朝滅宋後,移家金陵,詩酒優遊,益發致力於戲曲,著有雜劇十六種,全存的只有三種,最有名的,便是《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文詞清麗俊爽,另外有一部《唐明皇遊月宮》,卻只剩得一部分,但僅傳世的數首殘曲,在洪昇已啟示不淺了。
先上扮牽牛的小生,後上貼旦所扮的織女,對拜見禮,同唱兩句加襯字的「懶畫眉」,變成兩句七言詩:「相逢一笑深深拜,隔歲離情各自知。」然後攜手同入斗牛宮,細敘年來相思。
「千里來龍,在此結穴。這齣戲,不知道你怎麼寫法?」
土地細訴當時情形,將楊貴妃說成「為國捐軀」,又說她近來「痛悔前愆」。天孫織女大為同情,決定「保奏天庭」,使楊玉環得以「復歸仙位」。但是天孫織女對「李三郎」——唐明皇卻頗為不滿,認為「以天下之主,不能庇一婦人,長生殿中之誓安在?李三郎好薄情。」
「不!這一齣是過場,名為《補恨》,寫的是織女召楊玉環到天宮,細問與唐天子的一段恩情,面許他八月十五與唐天子在月宮相會。」
此外在《開元天寶遺書》,及一部名為《龍城錄》的小說中,洪昇都查到了唐明皇遊月宮的記載。《龍城錄》所記比較詳細,說唐明皇在八月中秋之夜,與申天師同遊月中,過一大門,寒氣逼人,不一會望見一座大宮門,名為「廣寒清虛之府」,內有宮娥十餘人,往來笑舞於大桂樹下,又聽見樂音清麗,深通音律的唐明皇,記下唱譜,製成舞曲便是《霓裳羽衣曲》。但這是開元六年的事,楊貴妃尚未入宮。
「好教老師得知,全部關目,皆已妥帖。」他談了安排楊通幽這個角色以後,接著又說:「最後五齣,第一齣是《覓魂》——」
「不但與天地同老,而且永為夫婦。」
弄清楚了他的意向,就好辦了。洪昇想了想自己的安排,並無不妥,便即說道:「《楊太真外傳》說唐明皇原是孔昇真人,猶如楊玉環原是蓬萊仙子,他們都是小謫人間,謫限已滿,歸位仙班,與天地同老。」
修改到此,又是天色將曙,且先歸寢。但輾轉反側,不能入夢,一直在思量《覓魂》以後的情節,到得近午時分,終於都想通了。
難的是楊通幽誇下海口,如今一無結果,空言如何搪塞?天孫織女還怪他:「誰教你弄嘴來?」楊通幽分辯,不是他好事,「單只為老君王鍾情生死堅,舊盟不棄捐。」既然如此,何以任令馬嵬坡「碎玉揉香」,於是楊通幽唱一闋長調為唐明皇辯護。這一闋長調,是商調中的「後庭花讓」,洪昇用疊句襯字作形容,「亂紛紛,翻滾滾,惡狠狠,焰騰騰,鬧吵吵,昏慘慘,撲喇喇,格支支,嬌怯怯,哭哀哀,恨茫茫,淚漫漫」,抑揚激越,如疾風驟雨,洪昇自己試唱一遍,覺得確能表現當時馬嵬坡前一片肅殺的戾氣,唐明皇萬般無奈、束手閉眼的心情,自覺頗能傳神。
「那麼《重圓》怎麼說?」
趁著興致勃勃,便先動手寫這一齣《覓魂》,用大面扮道士,由兩名道童引上場,引子現成,只將「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的「方士」改為「遍處」就是。接下來報名,洪昇為他起了個名字叫楊通幽:「貧道楊通幽是也,籍隸丹臺,名登紫箓。呼風掣電,御氣天門。攝鬼招魂,遊神地府」,自誇一番能耐以後,與道童一唱一和,形容法壇,拈香作法,且唱且作身段,作法既畢,上高力士。
「為什麼是八月十五呢?」
「正是。」
「喔!」李天馥問道,「意思是說那天是唐明皇的壽限到了?」
由於此一告誡,洪昇頓有負荷不勝之感,因而幾次提筆躊躇,只是翻來覆去揣摩「元曲四大家」的著作,尤其是白樸的兩部雜劇。
「好了,這還差不多。」李天馥盤算了一下說,「這場『眾仙同日舞霓裳』總要整齊劃一才好看;稍有參差,就會大大地遜色。要下工夫多練,所以一定了稿,看莊親王是不是決定找聚和班?若是定了,先要告訴聚和班去預備。」
李孚青答應著走了,須臾復回,拿寫給莊親王的信稿呈上老父。李天馥將「王爺賜鑒」改成「殿下賜鑒」,其餘均無更動,吩咐李孚青謄正以後,即時專人送去,最好等聽回音。
「那容易。天孫為他們重新撮合,自然要奏明玉帝;安排天孫到月宮傳宣一道玉帝的敕諭,命居忉利天宮,永不分離,豈不就很明白了。」
「是的。」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洪昇肚子裏頓時「咕嚕嚕」一陣響。
「怪不得!老爺子當你病了,很不放心。」李孚青問道,「中午吃了東西沒有?」
要描寫唐明皇遊月宮,當然要借方士為媒介,細看新舊唐書《方士傳》中,開元、天寶年間最有名的方士為羅思遠,據說會隱身法。唐明皇向他學此術,羅思遠留了一手,以致唐明皇自己試隱身法時,總會露馬腳,或者留下衣帶,或者留下巾角,常為宮女捉住,共相譁笑;但與羅思遠一起試驗時,宮女就捉不住他了。因此,唐明皇才知道羅思遠「藏私」,一怒之下,用大石塊將他壓死。但數天之後,有宦官在西川道上遇到羅思遠,他笑著說:「天子惡作劇,未免過分了。」傳說中有羅公遠擲杖為橋的故事,這羅公遠是否即為羅思遠,值得研究。
神仙眷屬,地久天長;安得人世夫妻,也永遠成雙作對。話題自然而然地落到「長生殿裏人一對」,牽牛問織女,可記得「李三郎與楊玉環之事?」織女答說自然記得,追敘為楊玉環歸位蓬萊的經過。
「不好了!」李孚青笑道,「五臟廟造反了。趕快穿衣服洗臉,吃飯去吧。」
上哪個神仙呢?自然是穿針引線的天孫織女。這應該呼應前文,洪昇便細檢三十八齣以前的原稿,其中天孫織女上場兩次,第一次是三十三齣的《神訴》,為天孫織女的正戲,貼旦扮天孫織女在雲路中見一道怨氣,直衝霄漢,一問才知是經過馬嵬坡,便召當方土地來問。
李家的藏書很多,洪昇便找了些唐人所著的神怪小說,諸如《集異記》、《博異志》來看,始終找不出一個符合想像的,方士導引唐明皇遊月宮的完整的故事,因而大感惶惑,頗有無以善其後的困窘了。
「淺近的說法,」洪昇一面想,一面說,「就好比喝酒喝得舒服了,醺醺然飄飄欲仙的那種味道。」
高力士到壇,是「奉太上皇帝之命,謹送青詞到此」。齋醮禱告之文,用青藤紙以朱筆書寫,謂之青詞。唐明皇的這首青詞的內容,自然是由楊通幽口中唱出來,大致是期待如漢武帝之召李夫人,能致楊貴妃芳魂一見。楊通幽焚符作法,召神將,傳法旨:「速召貴妃楊氏陰魂到壇。」神將下場,久未覆命;二次焚符催召,神將到壇覆命,遍覓人間,楊氏陰魂無從召取。
洪昇尋思,只要楊通幽辯解,天孫織女自會指點「海外仙山」。不過前面要有伏筆,此時兩相呼應,才不顯得突兀。於是他又想到,應該先寫一齣好事之人,思量促成他們重新團圓的戲,列出如何而後可的條件,作為織女改變態度的原因,佈局始稱嚴密。
聽說是楊玉環的怨魂,天孫織女想起來了,道白是:「原來就是楊玉環,記得天寶十載渡河之夕,見她與唐天子在長生殿上,誓願世為夫婦,如今已成怨鬼,甚是可憐。土地,你將死時光景,說與我聽。」
「本應先有曲,後有舞,但如今梨園中,找不出這樣的人才。不如他們自己去練出一套舞,洪大哥你再按舞配曲,反倒簡捷。不過,這套舞要顯示一點什麼,得先告訴他們。」
相偕到了西花廳,洪昇先吃了一碗涼麵果腹,然後陪老師喝酒。一談起《長生殿》,他臉上就有掩抑不住的興奮之情。
檢閱到此,洪昇知道該怎麼寫了。楊通幽在這場戲中,應該如馬嵬坡的土地,為李三郎說好話,博取天孫織女的好感,才會助成他跟楊玉環的重圓。因此,開頭需要有個小小的轉折,當楊通幽走遇天孫織女,說「小道奉大唐太上皇帝之命,尋訪玉環楊氏之魂,適從地府求之不得,特來天上找尋,誰知天上亦無。」天孫織女不肯明白指點,只說:「那玉環之魂,原不在地下,也不在天上。」又說:「楊妃既無覓處,你逕自去覆旨便了。」這樣才逼出楊通幽的一番難處。
「第四十七齣呢?『忽聞海上有仙山』,楊通幽該去見楊玉環了?」
「不錯。」洪昇答說,「一定要他們體會得『羽化登仙』這四個字。」
這時臺上放下大幔,遮住法壇,楊通幽暗下,另用一人扮楊通幽元神,從壇後繞至壇前,先「大索黃泉」,與判官打交道,查遍名冊,「怎沒有楊太真名字其中現」,地府既無,自然上窮碧落。
天宮不比地府,容不得楊通幽的元神亂闖。所以洪昇對這一段過場戲,又是另一樣寫法。前一場「大索黃泉」不妨先到酆都城,再召判官來問話;這一場只有碰運氣,看天上的神仙遇到誰便是誰,不能想見誰便見誰。這樣,便須先上神仙,後上元神。
「不、不!」李天馥首重情節,「你說,唐明皇為何飛升?」
「莊親王府在安定門大街鐵獅子胡同,路很不近。我明天把便衣帶著,下值以後直接就去了。」李天馥吩咐,「阿丹,你明天陪你洪大哥在那裏等我。」
洪昇愣了一下,不知老師的用意何在。想了一下才明白,唐明皇的飛升,影射世祖的駕崩;而世祖得年僅二十四歲,實在是短命,而「短命」是一句罵人的話,寫得不妥當,就會得個「大不敬」的罪名,無怪老師格外看重這一點。
「這是第二天的前半場。」李天馥說,「到此為止,排場角色,都不同凡響,一定抓得住觀眾。後半場十二齣,你可得全力以赴,一冷下來,就前功盡棄了!」
「好吧!你先講下去。四十八齣是什麼?」
《慫合》本來應該是過場戲,不用引子。但專為牛郎織女寫的戲,只有這一齣,而鵲橋相會的故事,艷傳已家喻戶曉,為了調劑觀眾的興趣,他決定將它寫成一齣「大過場」,也謂之「小主場」,小生、貼旦都可用引子出場了。
「是。」
「嗯、嗯!」李天馥顯然同意了,「不過,這番意思,在戲中如何表達?」
這情節上的窒礙,總算都已打通,李孚青便可談他所關心的戲了。「洪大哥,」他說,「我記得你前半部也有《霓裳羽衣舞》,不犯重嗎?」
下面便是從「能以精誠致魂魄」這句詩上生發出情節。道家有「元神出竅」之說,楊通幽告訴高力士說:「公公且去覆旨,待貧道就在壇中,飛出元神。不論上天入地,好歹尋著娘娘。不出三日,定有消息回報。」洪昇用的是宮中自明朝沿用至順治年間的稱呼,太監稱「公公」,妃嬪稱「娘娘」。
「莊王為人謙和,從這封信中可見。」李天馥對洪昇說,「我知道你素來怕見達官貴人,如今是著便衣,你可以不必太拘束。」
白樸字仁甫,山西人,金哀宗天興元年,蒙古大軍南下,白樸年方七歲,隨母逃難,流離中母子相失,不想因禍得福,為元好問所收養。
「喔!很好、很好!」洪昇起床說道,「我一直到中午才睡著。」
這天重讀《長恨歌》,到得「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憬然有悟,一下子想通了。白居易也不曾說此方士的姓名,自己何必膠柱鼓瑟,必欲求得其人的姓氏?而況如老師所說的,一齣《彈詞》唱盡開元滄桑,以後便是「另出新意,寫天上團圓」,既然如此,何不為「臨邛道士」虛擬一個姓名,情節也不妨就「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這三句詩上著眼,敷演出一段故事來。
「正是這話。」李天馥對李孚青說,「你替我寫封信給莊親王,告訴他這回事,請他指定日子,我帶昉思去見他。」
「不、不!那支舞曲叫『羽衣第二疊』;現在要重集一支,應該是『羽衣第三疊』。」洪昇又說,「這支曲子要到最後才集。」
「是。第四十六齣。」洪昇答說,「這一齣『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實在是三齣並一齣,戲很長。」
「爹,」李孚青建議,「不如先帶洪大哥去見一見莊親王,把整部戲的關目說一說,莊親王點了頭就算定稿了,那時再問他是找哪個班子,以後就直接跟班子裏打交道了。」
「帶昉思去見莊親王,當面陳述,這個主意很好。不過,他們願意找哪個班子,咱們不必插手。王府的情形都很複雜,別惹起誤會。」
「是。老師見得極是。」洪昇很婉轉地修正了李天馥的看法,「聚和班的人來說戲,我當然把轉彎抹角的細節,都要告訴他們。別的事咱們決不插手,免得擋了王府裏那班人的財路。」
「那就是第四十六齣?」李天馥打斷他的話問。
細細看完,伏筆不難,只在「山桃紅」中間,加兩句對白,織女說:「只是他兩人劫難將至,免不得生離死別,若後來不背今盟,決當為之綰合。」牽牛答說:「言之有理。你看夜色將闌,且回斗牛宮去。」如今要加的這一齣,布景自以斗牛宮為宜。
「四十八齣是《寄情》,寫長恨歌最後一段,不過情節略有更改,最後楊玉環託織女,八月十五引領唐明皇至月宮相會。」洪昇略停一下又說,「四十九齣《得信》,不上楊通幽,由高力士轉奏『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經過,以及中秋月宮之約。」
「這四個字,只怕不是他們體會得來的。」李天馥說,「你得換個淺近的說法。」
改寫到第三十八齣,便是李龜年唱盡興亡,題名《彈詞》,用「南呂一枝花」開頭,下接「梁州第七」,然後是「轉調貨郎兒」九轉加煞尾,一共十二支曲子。
既有織女,自應有牽牛,好事之人,捨此莫屬。但伏筆復有伏筆,洪昇檢閱稿本,翻到第二十齣《密誓》。這齣戲先上織女,用的是性質閑冷的「越調」;及至唐明皇與楊貴妃拜告雙星,願生生世世永為夫婦,洪昇用吳梅村「攜手思太息,樂極生微哀。千秋終寂寞,此日誰追陪」詩意,已改寫過一次,中有楊貴妃淒然下淚的描寫,所以用的是性質淒涼的「盲調」,及至生旦唱「尾聲」同下,上小生所扮牽牛,與織女相會,仍用越調,唱一支「山桃紅」,相約保護「唐天子與楊玉環」;接著便唱下場詩結束了這一齣《密誓》。
這一轉念間,靈感泉湧,很快地便想好了一齣戲,而且是很熱鬧的一齣戲。崑腔中凡有道士作法拿妖的戲,極易討好。這齣戲不妨題名《覓魂》,設壇召神,鋪一個鳴鐘撞鼓、香煙繚繞的場面,必能一新觀眾耳目。
「那天是唐天子飛升之日。」
「這一齣是群戲,當然也是大場,要多用合唱,才顯得紛華熱鬧。至於情節安排,不甚費事。費事的是要為《霓裳羽衣舞》編一支《集曲》。」
朦朧中醒來,已是日色偏西了。「洪大哥,」是李孚青的聲音,「怎麼,人不舒服?」
元好問先世是漢化的胡人,世居河東太原,生於金章宗明昌元年。金章宗是宋徽宗的外孫,風雅好文,所以他那一朝,出了好些有名的文人,而以元好問為尤其傑出。他與白樸的父親白華,原是舊識,戰亂中得故人之子,視如己出。白樸曾得寒疾,元好問晝夜抱持,經六天之久,竟因在他懷中出汗而愈。
「不犯重。前面那一齣名為《舞盤》,是楊玉環在驪山長生殿上獨舞;月宮是『眾仙同日舞霓裳』,仙女合舞,完全不同。」
「爹,我看這樣,你不是老說,天氣熱,帶去的飯食,有時候會變味。明天我陪洪大哥趕早風涼進城去逛隆福寺,老爺子散了衙門也到隆福寺,咱們借天繪閣的地方坐,舒舒服服吃了飯,從從容容去見莊王,可不是好?」
「也好!就這麼說吧!」
回音是莊親王的一個門客代筆的覆信,措詞頗為謙虛,就約了第二天午後,請到王府相會。特別注明,近日秋老虎肆虐,請以便服相見。
李天馥想了一會,點點頭說:「這樣安排很好。世祖與端敬皇后果能安居天上,長相廝守,以今上的純孝,也必引以為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