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030:換頭記》目錄

第五部 限期三天尋出教授

第五部 限期三天尋出教授

然後,我由樓梯落到了大廈底層的停車場,駛車離開。
那麼,「靈魂」親自出馬來找奧斯教授,而且,找得如此之急,是不是為了他的主席呢?
那蠱師轉過頭去,指著我,十分惶恐地道:「他認識桃版,他認識桃版!」
「不是害你,是給你一個期限,叫你去做一件事!」
「這個——」那人沉吟了一下,才道:「衛先生,我想,你最好先擺脫了監視追蹤的人,然後才到我們約定的地方來,以你的能力而論,這自然絕對不困難。」
在這件事情中,我已然越陷越深了!
那是苗區中具有無上權威的人物,因為他操縱著所有人的生死,而且,他可以要你甚麼時候死,你就得甚麼時候死!
接著,在幾秒鐘之後,我聽到了奧斯的聲音:「衛斯理,我的朋友,是你麼?」
我聽了這種流氓口吻的話,倒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了,「靈魂」又道:「記得,三天,你只有三天!」
那蠱師向我慘然一笑,然後又點頭道:「是!」
我立時毫不留情地取笑他:「原來是你們的主席有了麻煩?你們的主席,據你們的宣傳,無所不能,是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物,甚至是全人類的救星,為甚麼他有了麻煩,自己不能解決?」
那蠱師十分發怒,但是他顯然不願使怒意發作,是以他只是在眼中閃著憤怒的火花:「桃版是我的父親,是最偉大的人。」
市中心的多層停車場,離我的辦公室所在的大廈極近,步行至多五分鐘,我不斷地兜圈子,一直兜了近二十分鐘,才駛進了那停車場,由盤旋的車道上,一直駛上四樓,在一個空車位上,停了下來。
才停下,便聽到一根柱子旁,傳來「卡」地一聲響,我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穿紅黑相間直條子上裝的人,正以背對著我,在用打火機燃點一根香煙。
我冷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故作神秘,你已將事情對奧斯講起過,如今他已落在另一幫人的手中,他會洩露!」
但是在我面前的那個蠱師,卻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手按在那竹盒上,猛地抬起頭來,望定了我之後,好一會,才以同樣的苗語問我:「你認識桃版麼?」
那傢伙的談話技巧十分高,他給我戴了一頂高帽子,使我想提出異議來,也在所不能。
「靈魂」斬釘截鐵地道:「不能,絕不能!」
「不!不!」教授立時說道:「我在自己人處,你明白麼?他們為了避免使我被『靈魂』的手下綁架,所以先把我『綁』來了,現在我很好,我接受他們的保護,我真的很好,請你別替我擔心,他們找不到的。」
我揚了揚手:「你不必發怒,本來你想叫他來害我,是不是?」
「靈魂」的面色,十分難看:「太肆無忌憚了,你要小心!」
「那算甚麼?」我不禁發起怒來:「你手下有上萬特務,卻硬要我來幫忙?」
「靈魂」考慮了半晌,才道:「好,條件是甚麼?」
我本來想拒絕,但是我卻又十分想和奧斯教授面談。
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你可將他們中的幾個人打得慘了!」
但是,我發覺我自己竟然無法定下神來,我無法擺脫「靈魂」對我的威脅。
A區的主席已有三個多月未曾公開露面,世界各地,都在對這件事進行著各種各樣的揣測,有一些「觀察家」,甚至已肯定地說,這個野心勃勃的大獨裁者,其實早已死了,只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極度的混亂,是以死訊隱秘不發。
我趁他顯得十分不安之際,又展開了心理攻勢,冷笑道:「據我想來,只怕和教徒不教徒沒有甚麼關係,多半是你們那位主席的人格,不足以感召一個傑出的生物學家!」
「靈魂」壓聲道:「你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
「靈魂」搓著手:「洩露也不要緊,他只是知道一些梗概,而不是事情的全部。」
我疾聲問道:「究竟是做甚麼事?」
想來想去,當我發現自己竟已變得如此怕事之際,心中更十分不舒服,順手取過了一瓶酒來,喝了兩口。
「請你等一等,奧斯教授要和你講話。」
我坐了下來,雙手捧住了頭,需要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
他講到這裏,忽然獰笑了起來:「我要告訴你,不答應,不論我遭到了何等樣的失敗,還是有足夠的力量,使你家破人亡!」
我抬起頭來,想起正在樓上急得團團亂轉的「靈魂」,不禁發出了幾下得意的笑聲來,我立時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向經理借了他的車匙,使用他的車子。
若不是事情和這個「偉大的」獨裁者有關,那麼,「靈魂」又怎會親自出馬?
而且,在我略為考慮了一下之後,我還想到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為我自己著想。
我以為已經到了,誰知那人按鈴之後,一輛黑色的車子,自花園中駛了出來。
我拿起了電話,一個女性的聲音:「衛斯理先生?」
我點頭道:「那或者是我想錯了,請代我向貴主席問候,現在,我可以告辭了?」
然後,我們又上了另一輛街車,到了一幢十分精緻的小洋房之前。
他是一個蠱師!
「那也不中用,你肯將你的組織的指揮權移交我也不行,如果行的話,你自己不會去找麼?」我連續地加以拒絕。
我立即道:「他只知道事情的一些大概,便寧可不要五百萬美金,由此可知你要他去做的事,如何卑鄙!」
我忙道:「那很好,我以為你落入歹徒手中——」我講到這裏,陡地想起,我在追逐車輛時,機槍手對我手下留情的事,是以我又道:「請你向當時向地上發射機槍的那位先生致謝,多謝他手下留情。」
我鎮定地道:「我並沒有恐嚇你,但是你在開始害怕!
雖然,要將那個「線團」予以整理,使得它完全通順,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至少可以執著那個線頭,來進行思索。
本來,我早是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是我,你在哪裏,你可好麼?你——」
「不必了,我這個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叫我去做事,我也不肯,現在,我們談一樁交易,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替你去做事,好不好?」
「靈魂」怒不可遏:「你違反命令?你應該知道結果怎樣!」
「靈魂」一揮手,那幾個大漢,便大聲叱喝了起來,將我趕了出去,我被趕出了房間,來到了走廊中,又被從樓梯上趕了下去。
「靈魂」嘆了一聲:「時間不夠了,三天已是極限,而且,找到了奧斯教授之後,沒有時間勸服他,只好強迫他去做!」
這個電話到此結束,當我放下電話的時候,我心中暗忖,「靈魂」未曾預先安裝設備,偷聽我的電話,實在大大地失策。
那人轉過身,向我望了一眼,甚麼也不說,便向外走去,那是一個樣子十分精明,三十上下的年輕人,我跟在他的後面,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靈魂」不耐煩道:「桃版是甚麼人?」
我還未曾擺脫「靈魂」的糾纏,而另一方面,又要「見見面」了。
要不然,他現在可以知道奧斯的下落了。
「當然認識,我們已在國際警方方面,得到了你最詳細的資料!」
「靈魂」的面色,變得十分青白:「別恐嚇我!」
我笑道:「看來,我像是一隻吃得太飽,而飛不起的鷓鴣,最好的行獵目標!」
那麼,發生在這個「大獨裁者」的身上的,又是甚麼樣的麻煩呢?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我只得道:「好的,我看著辦好了,但是這樣的話,可能遲到。」
當我在苗區的時候,我還意外地見過一個細菌學家在那裏研究「蠱術」。他的研究,已有了一定的眉目。
「靈魂」卻並沒有發怒,他只是嘆了一聲:「我也想不到為甚麼奧斯教授不肯這樣做?為甚麼?他又不是基督徒,相信所有生命——尤其是人,全是上帝所造,不應該用人力改變。」
那句苗話,當然不是「靈魂」所能聽得懂的。
我盡力使自己定下神來,走進了我的公司,這時,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公司中沒有甚麼人,我進了我的辦公室。
我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但是不等我講完,他便已打斷了我的話頭:「我很好,我在一心想保護我的自己人的地方。」
他這最後一句話,和「此地無銀三百兩」,實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我道:「他們託你做甚麼?」
他只講了兩個字,便突然住口。
「他認識我麼?」
「是。」
「不要緊,我們的人會等。」
他那時的凶狠神情,令得我不寒而慄。
「靈魂」鬆了一口氣,但是那蠱師又指著我道:「可是,我也不能對他下蠱,他曾經是我的父親、偉大的桃版的救命恩人。」
其實,我問他的話,翻譯過來,是十分普通的,我只是問他:「你認識繫金帶的桃版麼?」
「託我請你來見見面!」
所以,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教授在另一個國家的情報人員手中,而這個國家正是和A區作對的,所以才使奧斯有了「自己人」的感覺。
有人說這個權傾一時的「靈魂」,乃是小流氓出身,如今這句話聽來,當真有點小流氓的口吻!
那蠱師沒有出聲,我則緩緩地道:「你既然懂得利用蠱師,那麼你總該明白,永遠別得罪一個蠱師,而且,永遠別讓他們的手碰到你的身子,你的手,也不可觸及他們的身子!」
「靈魂」叫道:「胡說,最偉大的人,是主席,只有他才最偉大!」
「靈魂」衝口而出道:「主席——」
「靈魂」揚起手來,又待向那蠱師摑去,但是才揚到了一半,便忙不迭地縮了回來。
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大聲道:「算是威嚇?」
「不是你一個人,我的組織將予你全力支持。」
我略想了一想,道:「你原來想要我做甚麼?」
我以為,「靈魂」剛才既然說得如此之迫切,那麼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一定肯將實情,向我講的!
我猛地在他的肩頭上一推,將他推開了:「你甚麼都未曾講過,我知道了多少?」
「靈魂」道:「你放心,他安全,而且,他自己也必然願意留在我這裏的,京版,是不是?」
「靈魂」沉思了半晌:「本來,京版如果肯下蠱的話,你一定肯答應。」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講是甚麼意思,我忙又問道:「教授,你說甚麼?你不能自由說話?」
我的心中一涼,若不是機密到了極點,他怎會這樣?
蠱師面色鐵青,冷冷地道:「我知道!」
我忙道:「奧斯,怎麼一回事?」
而奧斯與我聯絡,會打這個電話,道理也是很簡單,當我和他認識之際,我曾給他一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就是這個電話!
我們一齊出了停車場,截了一輛街車,在一家戲院門口停下,買票進場,五分鐘之後,又從邊門離開了戲院。
「我絕不會為你們工作。」
我將雙臂疊放在胸前:「我可以答應你盡力而為,但是我絕不受人驅使,除非讓我知道事情真相,使我明白是不是值得去做這件事。」
我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就在我用手背去抹唇之際,電話鈴響了。
我還未曾回答,他就揮了揮手。
「好吧。」我終於答應下來:「但是你們也必須提防一點,我才從『靈魂』那邊出來,他們必然對我進行極嚴密的監視和跟蹤。」
奧斯教授道:「請你等一等。」
我故意這樣說,希望在盛怒之下的「靈魂」,多少會露出一點口風。
的心狂跳了起來,「靈魂」的料事,竟如此之神,奧斯果然和我聯絡!
「靈魂」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沉寂顯然也感到十分意外,他在兩分鐘之後,又道:「為甚麼你們不出聲了?為甚麼?」
我向那蠱師一指:「讓他自由,別再管他的行動,並且保證你的手下,不再去騷擾他。」
一齊進了升降機,等到升降機的門關上,開始下落之際,他才道:「久仰大名,衛先生。」
但是我卻並沒有立即得到回音,那當然是電話從一個人的手中交到另一個人手中之故。
那蠱師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態,但從剛才的話中,我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原來是桃版的兒子!
但如今卻不同:一個有家室的人,沒有權利去任性胡來。
「靈魂」冷冷地:「現在,答應三天之內找教授回來!」
然而我所料的卻一點也沒有錯,那奇異的人,睜大了眼睛,現出十分奇怪的神色來,望定了我。
「靈魂」是如此龐大、嚴密的特務機構的負責人,他要鬧得我六宅不安,實在容易之極,如果在前幾年,我只是單身一個人的話,那麼,對於「靈魂」的威脅,我自然只是置之一笑。
那絕不是「神話」,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從中國苗區傳出去的蠱術,一直流傳在泰國、緬甸、馬來亞等地,在那一帶,蠱術被稱為「降頭術」。
我想起了「靈魂」急迫和有異於常的神態,由於他是「靈魂」,因此我的注意力,又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主席的身上。
我望著那蠱師,不等他打開那隻盒子來,我就對他講了一句話。
是以,思索了不過半分鐘左右,便道:「可以,如何見面?」
當我問出了這句話的時候,「靈魂」因為聽不懂我在講甚麼,而瞪了我一眼。
「就算是吧,兄弟!」「靈魂」冷冷地道。
「靈魂」的面色突變,他的臉色,變得如此之難看,那倒是我絕對意料不到的。他竟然一伸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服,他抓得如此之緊,以致令我也不免有些吃驚起來,我失聲道:「你做甚麼?」
我心中陡地一動,奧斯教授是一個著名的生物學家和外科手術專家,而如今「靈魂」又這樣講,那麼,難道是要奧斯教授去進行一項手術?
「不能,你必須在三天之內幫我們找到奧斯。」
只是我料錯了。
「千萬別那麼說,我們沒有惡意。」
他雖然只講了兩個字,但這算是我捲入這件事以來最大收獲,因為我知道這件事,竟和A區的這個大獨裁者有關。
這句話,需要解釋一下,「桃版」,是一個人的名字,「繫金帶的」,則表示這個人的身份,只有最老資格的「蠱師」,才能在腰際繫上金色的帶子。
他連忙翻起右掌心來,仔細地看著,面上現出十分猶豫的神色,直到那個蠱師冷冷地講了一句話,他才如獲重生。
「不錯,我手下的人很多,而且我們正在努力找他,但是我相信,如果他會和別人聯絡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找你,因為你是他的朋友。」
接著,便是另一個聽來十分柔和的男子聲音:「駕車到市中心多層停車場的第四層,一個穿著紅黑相間直條服裝的人,會來接頭。」
不消說,剛才我和「靈魂」見面的地方,一定是寫著「貿易公司」招牌的特務機構。
「靈魂」呆了一呆:「那不行,他是我們這裏最有用的人,每當我們有重要的任務,要派人出去,而又怕派出去的人投奔敵對陣營,他就有用了。」
我知道奧斯教授的倔強脾氣,是以我也知道,沒有人可以強迫他這樣講。
我一連下了好幾層樓梯,才看清楚,原來我正是在我的進出口公司的那間大廈之中。
從這種情形來看,「靈魂」顯然控制著他,而他似乎也有說不出的苦衷。我還未曾再追問下去,「靈魂」已然道:「而且,在他而言,他還一定希望你能夠真誠地和我們合作。」
那竹盒是苗區的手工藝品,那個瘦得出奇的人,這時,我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道:「可是,我卻又怕他留在你那裏,並不安全。」
我們兩人的交談,使得「靈魂」怒不可遏,他陡地走過來,竟然伸出手來,「拍」地一聲,在那蠱師的臉上,重重摑了一掌!
那蠱師道:「你不必害怕,我沒有下蠱。」
我冷笑:「對,我要小心,我要小心地使我不和你們發生任何關係!」
「靈魂」仍是聽不懂這句話的,但是他卻有足夠的機靈,知道我們兩人正在交談,是以他咆哮:「你們在講些甚麼?」
當我在苗區生活的時候,我曾和兩個最著名的蠱師,成為極好的朋友,而我到苗區去,也是為了一件極奇異而不可思議的事。
一想到了這一點,等於在一團雜亂無章的線團中,找到了個頭。
然而,事情越是秘密,我想知道的好奇心也越甚。
奧斯笑了起來:「他們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人,而且,我還受到了委託。」
「三天!」我叫了起來:「你瘋了,教授落在甚麼人的手中都不知道,一點線索也沒有,我一個人,怎能在三天之內找到他?」
我呆了約有一分鐘,在那一分鐘之中,我一直逼視著「靈魂」,而「靈魂」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的是甚麼一樣,顯得十分不安。
「三天,三天的期限,替我找教授來。」
而佩上了這條金帶,也表示這人在苗區之中的無上權威!
「靈魂」吁了一口氣,面色漸漸地恢復了正常:「你只是猜想!你是聰明人,最好不要胡思亂想,我們的主席很好。」
別以為那僅是一種普通的帶子,那條金色的帶子,製作過程極其繁雜,通常要手藝精巧的苗女七八人,工作近一年之久。
隨著那「拍」的一下掌聲,房間之中突然靜了下來,靜得只聽得到我們幾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