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1938》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91章 國難

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91章 國難

秦恬氣得頭皮發炸,她握緊拳頭,深呼吸一下,再次抬步不緊不慢的在注目中往那樓梯走去,她感覺身後有人走動,那人走向自己,然後只聽到狠狠的「呸」的一聲。
「媞安,你覺得我帥不帥?」凱澤爾忽然一本正經的問。
秦恬覺得自己的所學一無用處,她只能簡單的處理傷口,可是真當人命關天時,她卻只能看著。
中校卻已經機警地就地趴下,秦恬被仰面推倒,眼睜睜的看著凱澤爾飛在半空中時忽然震了一下,然後重重的跌在地上。
凱澤爾還在努力的呼吸,秦恬手上滿是鮮血,她感覺到凱澤爾的手挪動了一下,碰到了她的膝蓋,她手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沒事的,真的沒事,堅持住,醫生很快就來了。」
「等會有一班車開往華沙,把這女人送回去吧,至於你,」中校看看秦恬,「留下,還是跟她一起走?」
「夫人,這都什麼時候了。」秦恬無奈,她越來越相信內心的猜測,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被陸續趕到了一個廣場上,小鎮本不大,小鎮中一塊區域中的所有人站在那兒,卻也不顯少,「雖然說德國國防軍和黨衛軍有差別,可也不會大,該報復的還是會報復,要說虐殺平民……您沒看過資料嗎,瘋狂轟炸德國平民區的可是英美盟軍,他們那樣的行為,就可以理解嗎?」
「……還有這種事。」
「……我能先留下嗎,等到有確切的消息了。」
「……我覺得我還是有得瑟的本錢的。」
一出旅館,她才發現,似乎這一片區的所有人都被集合起來了,擁擠著像牲口一樣被德國兵們趕著往一個方向走,大多數人都還穿著睡衣,裏面什麼人都有,穿著工人裝的,西裝革履的,圍著圍兜的,抱著小孩的。
秦恬翻了個身,感覺做夢都夢到槍聲,真晦氣。
婦女們和小孩和他們的丈夫以及父親一陣惜別後,哭哭啼啼的離開了,各自被趕回了家,男人們被勒令雙手抱頭,蹲在廣場中。
這時,身邊的人群一陣騷動,秦恬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好像就是這,媞安,媞安你在嗎?」
秦恬扯扯嘴角,一聲冷笑剛要溢出,忽然聽到一聲巨響,旅店門被猛地踹開,一群德國兵沖了進來,大吼:「例行搜查,交出所有破壞分子,藏匿游擊隊員的一起槍斃!所有人現在到外面去!不準逗留!現在!馬上!」
「長官,她是別人的未婚妻。」凱澤爾無奈道,「我準備好了。」
放眼望去,一百多個男人黑壓壓的蹲在廣場中間。
秦恬乾笑一聲,她身上忽然也裹了一件軍大衣,是中校的副官,他朝秦恬點點頭。
「什麼?」凱澤爾無辜狀。
中校嘆口氣,揮揮手,副官領命離開,很快遠處傳來命令聲:「所有婦女小孩全部各自回去,男人留下!」
她很糾結,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和所有人一樣仰頭看著前方,黑壓壓的頭顱,每一顆都滿腦子茫然和恐懼。
「得瑟,你繼續得瑟……」
直面這種傷口真的是一種很滲人的感覺,看得秦恬這個部位也隱隱作疼,她不由自主的撓撓自己的背,忽然臉色一變,她趴到凱澤爾身邊側耳聽著,果然聽到一種拉風箱的聲音。
「砰砰!」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若隱若現的抽泣聲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多,越來越壓抑不住,悲傷洶湧成汪洋大海,席捲了全鎮,又像只大手,揪住了秦恬的胸口,讓她無法呼吸,她禁不住也流下淚來,不知道在為誰哭。
顫抖,恐懼,秦恬雙手抱膝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爐子還在燒著,但她覺得寒冷的刺骨,外面天氣已經微微亮,她不敢想象發生了什麼,或許是游擊隊員反擊了?亦或許游擊隊員還沒出來,於是德軍最終的報復開始了。
「一個德國中校剛才在旅店門口,有人暗殺他,一個士兵擋了槍……德國兵現在在搜查。」秦恬忍住心裏的翻騰,盡量言簡意賅。
「謝謝。」秦恬已經無法選擇了。
寒冬中干站著是很冷的,秦恬沒了大衣,沒一會兒就凍得彷彿全身每個細胞都在顫抖,她連哈氣都哈不出來,旁邊一個穿著睡衣的大叔更慘,似乎就要昏厥過去了。
貝爾夫人連忙裹緊大衣,凍得嘴唇都在發紫,她搖搖頭,低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我只聽到槍聲。」
「恩,下午就走。」凱澤爾笑得很淡然,很快就收拾好了包裹,然後坐在床上拿出床頭櫃的一疊信件交給秦恬,「給你。」
沒人響應。
她不敢說出那可怕的猜測,可又止不住那猜測不斷往外冒,她不禁害怕的肝兒顫起來,她左右四顧,身後不遠處,貝爾夫人哆哆嗦嗦的在人流中。
秦恬一聲大叫卡在喉嚨里,她感到脖子發麻,有些恐懼的看著那個士兵。
秦恬發了會呆,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奇怪,抬頭四望,那些周圍的波蘭人表情竟然很奇怪,或者說,那眼神,讓人很不舒服。
任何一個正常長大的女生,無論穿越與否,都不會有被這樣的目光群體圍觀的經歷,秦恬感到背後發毛,她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樣看她,可她更明白這時候什麼都不該說,解釋就是掩飾,更何況她沒什麼可解釋的,她確實和這片土地的侵略者交好,她甚至為那個受傷的侵略者傷心落淚,無論她是什麼國籍,即使是德國人,在這片土地上,這樣的行為絕對會吸引仇恨。
立刻有店員拿著東西出來,秦恬小心的拉開凱澤爾的棉袍,剪開他的內衣……她看到了只在教學幻燈片上看到過的所謂槍傷。
大堂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紛紛被德國兵粗暴的扯了出去,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後來還有些人被扯的摔在地上,被後面的人踩了兩腳。
外面可冷啊!這一件睡衣還不把人凍死!?秦恬連忙逆著人流扒拉過去,卻被旁邊一個德國兵狠狠一拽,甩在地上:「給我出去!大門在那!」
第二天一早秦恬就頂著大黑眼圈衝到凱澤爾的房間,發現他正在整理東西,她一愣,站在一邊看了一會,不情不願的問:「命令到了?」
秦恬認真的看了他半晌,嚴肅道:「去掉那臭美的表情,還是挺帥的。」
「……對不起我衝動了。」秦恬一滴冷汗,「你都回了什麼?勾搭小姑娘可不好!」
這樣也不錯,她躺下,大大的嘆了口氣,在床上烙了會燒餅后,終是抵不住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派個人送這女人回去,小姑娘,你先住在旅館里吧,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不對。
凱澤爾笑了:「媞安你真可愛,我的回信我怎麼會看到?」
「我給你們一天時間,要麼交出破壞分子,要麼等破壞分子自己出來……真正的英雄!在做事前,就要想想會承擔什麼樣的責任,衝動的結果,你們承擔不起!別讓自己背一世罵名!」
凱澤爾搖搖頭,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天寒地凍也凍不住他的傷口,無論秦恬想盡辦法如何按壓,血依然不斷的湧出來,那中校把凱澤爾移到秦恬大腿上,他自己則站起來開始指揮遠處跑來的一大群士兵:「搜查整片區域,逮捕所有可疑人氏,一個都不要放過!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暗殺!」
「是長官!」士兵們得令后列隊散開了,中校站在秦恬身邊看了一會兒,低聲道,「你等醫生來,我……」
秦恬等到冰冷的手恢復了一點知覺,立刻連滾帶爬的跑過去,一手就搭住凱澤爾的動脈,極為微弱。
憑她看那麼多本戰爭片的經驗,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屠殺。
「好,好的。」秦恬轉頭朝旁邊的人大喊,「剪刀!剪刀和酒!還有棉布,快!」
說著,她不停的按著傷口,另一隻手蘸酒精擦著傷口周圍,每一次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下肌肉的自動的收縮。
「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貝爾夫人抗議,「男人們就不是人嗎!?」
說罷,那中校把喇叭遞給身邊的副官,眼神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然後下了講台,消失在秦恬的視線中。
剛才的那個德國中校走上臨時搭建的講台,拿著喇叭大吼道:「你們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剛才,一個破壞分子企圖謀殺我,我要告訴他們,我現在就在這!有種你們再開一槍,讓我看看你們有多麼偉大!能拿那麼多父老鄉親的命來滿足私慾!廣場里所有人聽著,造成你們這下場的就是你們的同胞!他們的衝動和瘋狂毀了你們!」
「總要試試!」貝爾夫人說著,轉身走向邊緣,秦恬只是一閃眼,裹著棕色大衣的貝爾夫人就隱入了人群。
「如果犯人不出來,他們就殺人……這種事,他們幹得出來。」
「那快!趕緊!」
彈孔周圍發黑的一圈,周圍的肌肉不斷收縮蠕動,血和血泡不斷的噴涌,感覺受這種傷的人下一秒就會死。
秦恬愣了一會,猛的坐起,她睜大眼睛盯著黑暗中的一切,耳朵豎起來凝神聽著,只聽到遠處,那幾聲槍響彷彿是發令一樣,緊接著機關槍噠噠噠的聲音不停的傳來,那聲音毫不掩飾的沖入人類的耳膜,驚得秦恬彷彿心跳都跟那掃射一個速度,她的心臟彷彿要跳出來了,一身的冷汗讓她倍感寒冷,她看到窗外幾戶人家亮了燈以後又忽然關掉,然後全鎮都沉寂下來,只有那掃射的聲音噠噠噠響著,就像是魔鬼的咆哮。
對,無怨無悔,那就忍!
秦恬默默的回了旅店,站在溫暖的大堂中,德國兵走後,幾個膽大的波蘭人已經走了出來,他們被喝令呆在旅館中不得出去,於是陸陸續續的就聚集在大堂中。
「過來過來!」貝爾夫人衝過來,她身上又裹了一件德軍的外套,一把抓住秦恬就往外走,走到了人群外面,禁戒的士兵給他們讓了路,不遠處一輛軍車旁,那個中校正在幾個士兵的護衛下抽煙,見到秦恬,他走過來兩步,扯了個微笑,「抱歉姑娘,剛才忘了吩咐士兵照顧你了,幫助第三帝國的人我們決不會忘。」
「我……凱澤爾怎麼樣了?」
暗殺目標中校在剛才醫務車來的時候就已經被護送著離開了酒店,而陸陸續續聞聲趕來的士兵全部都加入了搜查隊列,包括旅館在內的一大片區域都被包圍了,整個區域都人心惶惶,時不時就傳來槍聲和喝罵聲。
「我懶得這麼做。」中校說罷,朝另一個士兵揮揮手,那士兵上前,忽然一槍托打昏了貝爾夫人。
秦恬呆愣了一會,機械的轉頭看著趴在他長官身上的凱澤爾,中校順勢起身,把凱澤爾拖到店裡,大叫:「醫生!醫務兵!」
她想到離開廣場時回頭看到的那一片黑壓壓的頭顱,想到那些婦女和孩子離開廣場時痛苦的哭聲,她覺得在旅館受到侮辱時那氣憤是多麼的可笑,她該糾結什麼,她在氣什麼?
秦恬獃獃的拿著手帕,她不明白為什麼醫生要給她這玩意,可當她跟著擔架走到外面被冷風一吹,臉上涼涼的粘結感讓她明白,原來她早就淚流滿面了。
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聲奇怪的脆響,秦恬還沒反應過來,又立刻聽到了第二聲,凱澤爾猛的把秦恬推到一邊,撲向中校,大叫一聲:「長官小心!」
她不著痕迹的挪到貝爾夫人身邊,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在她身上,擔憂道:「貝爾夫人,您還好吧。」
「夫人,您說……」秦恬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德國兵會不會找不到動手的人,拿我們這些平民做人質……」
秦恬搖搖頭,她還是收下了信,雖然她身為一個女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寫信去拒絕另一個女性的愛慕……只能說凱澤爾就是個怪胎。
機槍的掃射加快了行動的速度,大概十五分鐘后,機槍聲停了,正當秦恬還憋著一口氣不知道該不該吐時,又有零星的槍聲傳來,一下,過一會兒又一下……
實在冷的不行,秦恬不客氣的裹緊了大衣。
秦恬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仔細看了一下那個軍官,發現竟然是一個中校。
秦恬雙手抱著凱澤爾的頭,感覺他微弱的呼吸一點點溫暖了自己的大腿,她覺得這個姿勢顯得兩個人都好無助,可是她真的無助了,她很想哭,她不想被一群德國兵圍著,不想大腿上趴著一個朋友,不想聞到這麼濃的血腥味,也不想聽到遠處的槍聲和哨聲……
「是什麼?」秦恬已經被這傢伙的紙質傳播載體嚇出了陰影。
秦恬腦中只有這兩個字。
當第二個呸聲傳來時,她頂多就是冷冷的抬眼,朝那個中年大叔瞥了一眼。
貝爾夫人點點頭,看看四周,皺眉道:「這不對,哪有這樣搜查的。」
秦恬搖搖頭:「我就不信這些人裏面不會有比我們重要的人,你看現在誰站出來了,估計都知道德國人不會那麼輕易放人。」
這本來沒誰的錯,為什麼要報復在她一個女人身上,沒錯,凱澤爾上過戰場,說不定他相當該死,可她無法視而不見,她還記得這大男孩給她的禮物,還有他最脆弱的那一面,他的痛苦和責任,她都知道,所以對於今天的所作所為,她無怨無悔。
「你上車吧,我去買杯咖啡。」中校忽然下了車,手裡拿著軍用的搪瓷杯子從後面繞過車子,向店門走來,順便問道,「你們要不,我請客,這家店的咖啡真的不錯,我當初在這養傷每天都要喝好幾杯,要不是有這咖啡在,我才懶得路過來接這小子呢。」
秦恬和凱澤爾都忙不迭的搖頭哂笑。
貝爾夫人氣樂了:「你在威脅我?!」
「貫穿傷,到什麼程度還看不出來,但肯定打到肺了,很危險。」醫生快速的說,「小心點,送到醫院里,他需要立刻做手術。」
「一個項目而已,國內的女孩集體給前線的光棍寫問候信,隨機發放,建立筆友關係,最好能起到愛情的神奇作用……我這麼金光閃閃的優質光棍自然是會收到這樣的信啦。」
兩人一起下樓,門外一輛軍用吉普停著,在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軍官,看起來比凱澤爾年長一些,他朝凱澤爾點點頭,又審視了一下秦恬,表情很嚴肅,道:「我們日耳曼小夥子就該有這種幾天泡一個小妞的功力!」
那大叔抬起下巴粗聲道:「怎麼了?看我做什麼!?臭女表子!」
國難。
中校忽然冷聲道:「如果您再多管閑事,我不介意讓您和那群女人一起陪著他們的丈夫們。」
「看了你就知道我要你做什麼了。」
「幫我回信吧,拒絕她。」凱澤爾轉身,塞進了最後一件衣服,「我可不想在考慮怎麼生存的時候還擔心怎麼顧及人家小姑娘的心情。」
秦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很想大喊什麼救救他之類的,可是她喊不出口,她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醫務兵快速的把凱澤爾抬遠,那醫生走了兩步,忽然走回來給她一塊手帕,柔聲道:「我會儘力的姑娘,你放心。」
「不知道,還在搶救。」
她獃獃的用手帕擦臉,看著醫務車呼嘯遠去,可此時,眼淚早就幹了。
秦恬無奈的拆開信,發現是一個女孩子寫給凱澤爾的,第一封還附了相片,很是秀氣精靈的姑娘,頗為甜美,信里一開始很客氣,各種問候和關懷,後面幾封,隨著交往增多,就越來越熟捻,到最後,那傾心的感覺已經擋都擋不住。
一個下午,什麼消息都沒有,廣場很遠,也什麼響聲都沒有,旅館里的女人們全都不見身影,秦恬一個人煮了吃的,一個人燒了開水,一人泡了咖啡,然後燒水洗了澡,盡量平靜的維持正常生活,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沒有響聲就是最好的事,她真心這麼認為。
秦恬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瑟聲道:「我,我是護士……紅十字會的。」
「還有呢?」貝爾夫人忽然道,「請向我證明一下你們的人性!」
場下一片沉默,所有人表情不一,但是都沒說話,靜靜的看著中校,一個小孩隱隱的哭聲傳來,秦恬看過去,不遠處一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小孩,柔聲安慰著,眼裡卻流著眼淚。
「我一開始還覺得挺感動,但是……仗打的多了,什麼都看開了,可是這姑娘卻越纏越緊……都怪我,挑了張最帥的照片寄回去。」
秦恬不知道明天她是否還能看到那個吐她唾沫的大叔,和故意撞她的夥計。
凱澤爾急促的呼吸著,但是嘴唇卻在發紫,他的背上有一攤正在蔓延的血跡,看得人頭皮發麻。
手槍聲也停了,巨響后的安靜更加死寂,秦恬把頭埋在膝蓋中,滿腦子滿耳朵就是剛才的轟鳴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機槍掃射后,再用手槍解決僥倖沒死的,一個都不留,半個都不放過。
貝爾夫人咬緊下唇:「不行,我們是紅十字會成員,不該被這麼對待!」
「媞安,」凱澤爾嘆氣,攤手,「瞧瞧我,我有那麼多空嗎?」
「……」秦恬無語,「我為什麼要幫你這個?你那一包遺書已經讓我壓力很大了,你知道這意味著我要寫多少封信給喪葬委嗎?現在你還讓我幫你拒絕小姑娘?」
秦恬只看到姑娘的來信,看得胸悶氣短臉紅心跳,她放下信朝凱澤爾一伸手:「拿來。」
此時,醫務車神速的來了,很快下來三個醫務兵,還有一個醫生,他們放下擔架,跪在凱澤爾身邊,醫生先檢查了凱澤爾的傷口。
醫務兵立刻扶的扶,抱的抱,把凱澤爾慢慢的抬起來,秦恬感到大腿上一輕,不知怎麼的,她心裏一慌,下意識的抓住了凱澤爾垂下來的手,手冰涼,僵硬,在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間,微微的握了握,卻握不住。
「完了,肺部。」秦恬慘白了臉,「這我沒法處理,得送醫院,要快!」
「砰!」
凱澤爾表情幾乎淡定:「我會的,再見。」
「你的回信啊。」
秦恬一下子振奮起來,舉手叫道:「我在我在!這!」
中校看到秦恬的動作,忽然抬手把手槍對準秦恬,冷聲道:「你在做什麼!?」
「普通的信……看看呀。」
「不可能!他們可是正規軍,又不是土匪!虐殺平民只有最邪惡無恥的軍隊才會幹!」
她就僵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一直到天慢慢發亮了,幾音效卡車聲路過,伴隨著德軍說話的聲音和笑聲。
她聽到有女人嚎哭的聲音,小孩迷茫的被嚇哭的聲音,聽到奔跑聲,開門聲,開窗聲,隨著人越來越多,哭聲也越來越響,幾乎震耳欲聾,蓋過剛才的槍聲。
秦恬微微垂下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淡定的走向樓梯,這時一個夥計走過來,手裡拿著一盤食物,路過秦恬時,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把她撞得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看她狼狽的樣子,周圍一片鬨笑,那伙子一手盤子,一手摘下帽子朝周圍做鞠躬狀,滿臉笑容,然後瞪了秦恬一眼,得意的走開。
她滿心都是違和感,搜查就搜查,找暗殺者就找暗殺者,為什麼這些明擺著不是兇手的人都會被拉出來,連咬著大拇指的小孩子也被帶了出來,這根本不正常,根本不像是搜查,倒像是……
她不行了,她快忍不住了。
「哈,別貧了,你要我幹嘛?」
樓下突然傳來喇叭聲,凱澤爾遺憾道:「看來我們沒法聊天了,接我的車來了。」
到了傍晚,秦恬算著時間,估計貝爾夫人該到了華沙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放在她大衣里的小紙條。
就好像,看著一個叛徒……一個女支女,甚至……更加不堪……
車子里的司機和後排的一個年輕軍人立刻拿出武器跳下車,以車子為掩體向子彈射來的方向和四周瞄準並開火,緊接著拐角衝出一個五人一組的德國巡邏隊,他們大致了解情況后立刻分散隊形向子彈的來處謹慎地搜去。
秦恬愣了一下,這一次她平靜多了,昨夜發獃雖然什麼都沒想的感覺,卻無形中做好了心理準備,她輕輕的抱了一下凱澤爾,微笑道:「保重。」
士兵們衝到樓上去,一扇一扇的踢門,在尖叫和怒罵中把所有人都扯了出來,秦恬本來隨著人流往外走,可她一回頭,看到貝爾夫人穿著睡衣就被拖了出來,她尖叫著,大聲怒罵:「你們這群混蛋,野蠻人!」
她烘乾了頭髮,鑽進暖暖的被窩中,想到白天被趕到廣場去的寒冷,和現在還在挨凍的人,以及生死不明的凱澤爾,她就一陣絞的慌,忽然發現,今晚,真是安靜的詭異。
貝爾夫人顯然被秦恬的猜測嚇到了:「你是說,他們會……」
「可是她,那……」秦恬艱難的爬起來,只能無奈的跟著人群走出去。
「為什麼要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