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99章 【番外】伊戈爾
看樣子，他們似乎準備在這兒過夜。
不得不說一下這兒的地理環境，農房四周是一片稻田，旁邊有一條河，地勢微微下陷，河往這邊潺潺的流動，鑽入他們所在的樹林，一直到最茂密的深處。
伊戈爾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又撿了條命。
「別再自欺欺人了，和奧古相識那麼久，我不信你就一點不受影響，海因茨，事情的發展和他說的越來越像了，這個賭，你肯定會輸，但我不希望，或者他肯定更不希望，為了這個賭，你連命都賠出去，海因茨，不值得……」
傷員交給軍官一個瓶子，裏面有紫色的藥水，軍官拿在手中，表情卻很嚴峻。
列奧夫的慘叫凄厲，伊戈爾永遠想象不出一個粗壯的高加索大漢會喊出這樣尖利凄慘的聲調，隨著刀子的刺入，慘叫越發恐怖，而漸漸的，他的叫聲低弱了。
雖然已經八月，但是傍晚的天氣還是有點涼，屬於俄國大地的夏季還沒到來，伊戈爾走進了農房，看到了胖胖的女主人和她的小孩，他們笑容很樸實，無論對他，還是對那幾個德國佬。
原來就是這個混蛋打掉了自己的槍！怪不得那軍官肉搏的時候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是篤定自己絕對沒有舉槍的機會啊！
伊戈爾完全反應不過來，他和女主人一起獃獃的看著衝進來的穿著黑色制服的德國士兵，他們凶神惡煞的舉槍對著他們，伊戈爾還穿著蘇軍軍裝，要不是一個軍官喝止，說不定他早就成了一個篩子。
血腥味已經瀰漫開來，濃郁到讓伊戈爾想吐，他還是忍不住瞥了眼身邊的團長，他怒睜著眼睛，手僵硬在槍的扳機上，卻再也沒有機會扣下去了。
喜悅！
「好吧好吧，我收著，你別激動。」海因茨終於沒轍了，臉上露出無奈，忙著安撫傷員。
「奧古，你贏了。」
伊戈爾眼眶都濕了，他剛才為了躲子彈蹭蹭蹭滾的老遠，此時被遠處的四個士兵火力壓制的死死的，再也沒有反擊之力。
「你把他擋住了！」伊戈爾抖著聲大吼，「我瞄不到！」
農房立刻開了，兩個士快速的衝過來。
伊戈爾早就拿起了槍，他指著纏鬥中的兩人，手卻抖了起來。
那個軍官一直靠著火爐邊坐著，似乎感覺到伊戈爾老是看他，轉過頭來，冰藍色的眼睛冷冷的看回來。
可是那軍官不為所動，依然把軍刺緩緩的扎入列奧夫的心臟。
雖說法國卡車這玩意兒不需要炸彈它自己就能報廢，但是德國士兵卻不一樣，那可是一種很難搞的生物，戰鬥力強到讓蘇軍覺得他們不是一個次元的。
「是的！」兩人應道。
然後，他慢慢轉向伊戈爾。
其實伊戈爾早就感覺自己的膀胱要爆了，只是旁邊那軍官氣壓太低，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伊戈爾也很緊張，列奧夫更甚，他吞口水的聲音十米外都聽得到！
身後舉著手槍站著的，正是那個軍官，即使遠遠見過一下，伊戈爾也能確定是他，至少伊戈爾見過的德國士兵大多都很壯實，很少見這麼瘦的。
「我說了，我投降了。」伊戈爾泣不成聲，「別再打了。」
要藏，真的很好藏，可要觀察，卻只有剛才那個林子邊比較好了，現在眼前灌木叢生，躲躲閃閃，視野很鬧心。
「威斯，別那麼無聊。」那柔和的聲音又傳來了，簡短到伊戈爾聽得懂，威斯停止了動作，伊戈爾簡直要感激了，天知道他的小弟弟快
「快點，別逼我，我心情不好……」好字還沒說完，只聽列奧夫突然嗷的大吼一聲，緊接著槍聲傳來，伊戈爾忍不住回身一看，列奧夫已經猛的矮身躲過了軍官的子彈，直接撲上去抱住那軍官的腰，把他撲倒在地，一掌鉗制他拿槍的手，砸向旁邊的石頭，逼得那軍官扔了槍，一邊嚎叫著一拳打過去，緊接著大吼：「伊戈爾！伊戈爾！槍！」
兩人低聲說著什麼，軍官依然面無表情，可伊戈爾感覺的到他的冰冷和哀傷。
「恩……我想想……是什麼神保佑的意思？」
可轉而他又低落了。
伊戈爾尿的斷斷續續……
軍官慢慢的把整把刀都扎進了列奧夫的心臟，然後停了一會，合上了列奧夫怒睜的雙眼，慢慢的站了起來，自始至終，他的表情絲毫沒變。
要是沒有經歷昨晚被俘虜卻被丟在這裏，伊戈爾打死都不會相信，可是現在他卻信了，半信半疑：「我，我昨天下午被五個人俘虜了，後來一個傷員死了，我，我晚上睡著了，醒來他們已經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因茨才低聲道：「那麼，埋葬我們忠誠的軍醫吧，伊薩爾，你跟我來，威斯，看著人。」
此時那軍官已經掏出了軍刺，向列奧夫扎去，列奧夫一把抓住軍刺，手上立刻鮮血淋漓，他重心不穩，被軍官翻了過來騎在身上，軍官看都不往伊戈爾那看一眼，絲毫不把身邊舉槍的蘇聯士兵當成威脅，只是抿著嘴，慢慢的把軍刺往列奧夫扎去。
伊戈爾很矛盾，哪個俘虜不想逃？可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膽量，和能力……
媽的，敵我不分的農民！
雖然白天經歷了那麼大的刺激，可伊戈爾還是緊繃著神經，他才當兵一年，其中還有一個月的訓練還有加起來有八個月的行軍，開的槍剛夠三個彈夾，還不到那些老兵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他現在比起這些面對俘虜淡定的像面對兒子一樣的德國兵，完全就是個菜……連會動的鳥都算不上。
被押進房中，惡魔軍官坐在了床邊，上面躺著的傷員是傷比較重的那個，從他身上的毯子上深色的血漬可以看出，他腹部中槍，而且一直好不了。
「你何必呢。」
「你醒了！」是農舍的女主人，她笑得很開心，「你真好運，小夥子，德國人走了。」
剛才那一會，他就回去了嗎？一根煙抽的那麼快！
連惡魔一樣的德國人都厭戰了，恐怕他就算上戰場，也打不了很久了，不如回家吧！
海因茨抓著霍夫曼的手，沉默不語，他的動作有氣無力，坐著的樣子很頹喪。
不得不說，能夠在春天打仗，真是一種幸福。
嘭一聲巨響，門忽然被踢開了。
媽媽，我唯一光榮而善良的媽媽，我知道，你比別人更痛苦。
三人開始緩緩挪動。
「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先找到自己的隊伍。」凍掉了手指的戰友列奧夫對團長的決定似乎也抱有疑義。
團長忽的一動，立刻就有槍響傳來。
伊戈爾頭一縮，卻沒轉開視線。
「名字？」軍官用的俄語。
看懂了伊戈爾便秘一樣的表情，威斯冷笑一聲，把他提了出去，在寒涼的夜中盯著他撒尿。
「伊戈爾！伊戈爾！」
伊戈爾餓得不行了，他深刻盼望團長快點下令，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
那個叫霍夫曼的傷員喃喃的說話。
伊戈爾有點迷茫，接著他該幹
從威斯擦槍的動作看，他很有執行的興趣。
於是他尿的一下，又一下。
「不，霍夫曼，我不會這樣的。」軍官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是的。」伊戈爾點頭，帶著點討好，「那麼……」
農房中很暖和。
霍夫曼的聲音越來越低，伊戈爾逐漸聽不清楚了，他知道這個傷員似乎要死了，因為那毯子已經吸飽了他的血液，多得溢出來，在地板上化為一灘血。
伊戈爾沒有力氣憤怒了，如果能夠一下打掉自己的槍，那自己那比槍粗兩倍的手臂肯定早就在那人的瞄準鏡中晃悠了很久了。
可能因為這軍官的緣故，子彈都在堪堪擦過他們身邊，但大多都瞄準了伊戈爾，足夠打得他抬不起頭來，他趴在地上扭動著S型，期望德國兵的子彈再不長眼一點，他的帽子被子彈打掉了，頭皮發麻的同時還能感到幾顆子彈撩撥著他的頭髮躥進土裡，而背上也越來越涼快，棉衣的碎屑亂飛，他毫不懷疑此時自己要是舉起槍，手上絕對會被串個洞。
那惡魔軍官用和扎進去一樣緩慢的速度慢慢的抽出了軍刺，血液小小的噴涌了一會兒，潺潺的蔓延開來。
還好他們沒遇上這樣的德軍，但是眼前這幾個……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誰知道呢。
但現在能在這開的卻只有德國人。
這個空曠原野中的農房可真是一道希望之光，但三人剛奔近一點，才發現外面停著一輛雷諾卡車。
伊戈爾懂點德語，那是他作為城市兵接受一個德國老兵苛刻訓練的唯一額外收穫。
剛固定好位置，抬頭一看，德國兵回去了，可那個軍官卻不見了！
聽說德國有一支武裝黨衛隊，在戰場上到處充當救火員，就算是朱可夫元帥帶的隊伍，在聽說敵人是他們的時候，會有事先寫好遺書的習慣，而更恐怖的是，元帥對此並不阻止。
那軍官不甘示弱，手肘拚命的擊打著列奧夫的背部，緊接著另一隻手掙脫了鉗制，拚命往下伸，他的腰帶上插著軍刺。
「出來了出來了！」列奧夫低叫，「還是個軍官！」
一種做夢一樣的感覺，伊戈爾全身都發虛，似乎飄飄蕩蕩，他走路都打晃的繞著農舍走了一圈，終於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結果下一秒，一股寒氣從三人的身後蔓延開來。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了！
團長！什麼人家五個人減去兩個傷員就勢均力敵了，人家傷員只要能拿槍也他媽算是戰鬥力好吧！就算不能跟這兩個完好的士兵一樣瘋子似的撲過來，但掩護那兩人也綽綽有餘啊！
「喂，你不內急嗎？」那個百米神槍手威斯踢踢他的腿。
團長似乎聽到了他內心的吐槽，齜著牙道：「現在觀察出來，他們雖然說有五人，但是有兩個傷員，我們戰鬥力差不多，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能在不傷害平民的情況下攻佔那兒！」
團長正趴在他身邊嚼著草根，他也想嚼，還沒拔草就被踢了一腳，並得到一句怒罵：「臭小子！別亂動！」
「快走！豬仔，你想在這兒拉屎嗎？」另一個士兵沒好氣的踢著他的腿。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再次朝那軍官舉起了槍，緊接著又是一連串子彈打來，一顆打中了他的腿，劇痛之下他依然咬著牙舉著槍，可此時遠處奔來的德
不過這一爬，團長對眼前的地形心裏有了點數。
挪動是緩慢而無形的，至少在這三人看來就這樣，而那個德國兵的反應也確認了這一點，他往這兒走了一百多米，就只是四處轉轉就往回走了，顯然沒發現什麼。
新兵伊戈爾，團長卡爾夫，還有老兵列奧夫，三人在一場局部戰鬥后以不同的方式和隊伍走散了，等意外聚到一起時，除了最慘的列奧夫早就彈盡糧絕，伊戈爾和卡爾夫還各自留有一天的乾糧，如果今天再沒找到吃的，他們就得啃野草了。
伊戈爾翻了個白眼，對面有五個人，他們卻只有三個人，怎麼趕啊！
伊戈爾感覺全身都涼了，列奧夫似乎也跟凍住了似的。
我媽媽還在家等我，他沒喊出來，我還沒參加我弟弟的婚禮，我不想死……
他看看窗外，雷諾卡車也沒了。
「啊！」團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伊戈爾不由的對正前方兩百多米處的農房感到一陣怨念，他小聲的說：「團長，我餓了。」
這是那傷員最後一句話。
「你是說，他們自行釋放了你？」軍官表情嚴厲。
誰都知道他是個煙鬼。
「……不用說了……你管自己活下去吧。」
火焰封死了出口，伊戈爾瘋狂的掃射，但迎來的只有發動機的聲音和火焰的咆哮。
「媽的！老子很久都沒抽煙了！」列奧夫羡慕的說。
「恩，很好。」軍官不陰不陽的應了聲，轉身走了出去。
伊戈爾狠狠的喝了口湯，他出生不久爸爸就去世了，媽媽根本不識字，誰有空跟他解釋他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啊！
伊戈爾乖乖的轉身，他以為列奧夫應該比他更乖，可列奧夫抖著抖著，卻什麼動作都沒有。
因為威斯在把玩步槍，一下一下的開關著保險栓，咔噠，咔噠。
明顯另外幾個士兵都警惕的看了這邊兩眼。
過了一會，又出來一個德國士兵，是個普通士兵，他和那軍官相互行禮，那軍官示意了一下，那士兵端起槍，開始往前方慢慢的走。
「有，有海因茨，額，死的那個叫霍夫曼，好像是個軍醫，另外還有兩個士兵一個叫威斯，還有一個叫伊薩爾。」為了活命，伊戈爾全盤倒出。
遠處那兩個德國士兵終於趕到了，他們很緊張的看著自己的上司，確認他沒受傷后，一臉兇狠的踢了伊戈爾兩腳。
他心情舒暢，像個地主大老爺一樣捧著熱湯邊喝邊逗著女主人的小孩。
軍官懶懶的起身，走過來，坐在他身邊。
看來是個百米內的神槍手。
那惡魔一樣的軍官微笑著拍著一個德國士兵的肩膀：「名不虛傳啊威斯，果然百米內射擊無敵。」
陽光照進來，又是新的一天了！
伊戈爾抱頭滾在地上，他快崩潰了，從頭到尾這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剛夠德國士兵那兩個壯年跑兩百多米的路程，可他的三人隊伍卻瞬間減員到一人，身經百戰的團長死了，沉默寡言的老兵列奧夫死了，留下他一個懦弱的新兵。
為什麼會有人那麼眼都不眨的把一把刀子那麼慢的扎入一個人的心臟？！那簡直就是魔鬼！而看啊，他現在還在笑！
媽媽，別哭，雖然你的兒子曾經懦弱，但我可以確定的
軍官皺眉，這時，一個士兵跑進來對軍官大聲道：「長官，外圍兩百米處戰鬥痕迹確認，是我方的士兵，看痕迹應該就是昨天沒錯！」
要是當初團長不反抗，列奧夫不反抗，他們是不是也不會死……可以進來看一個德國軍醫的死亡，並且順便喝美味的土豆湯……
那軍官身形雖然高，卻瘦，列奧夫撲上去后，除了兩隻手臂，幾乎看不到人，伊戈爾無奈，轉到一邊，正要對那軍官的側面開槍，只聽到遠處砰砰砰幾聲，周圍一圈煙塵被子彈激起，正奔來的德國士兵見勢不妙，提前發起了攻擊，完全顧不上自己的長官正在和敵人肉搏。
他有點晃神，自己被俘虜了，看著戰友屍體的時候，這個感覺很夢幻，好像他的靈魂也已經消失，只是一個屍體跟著德國人走著。
軍官鷹隼一樣的眼睛盯向伊戈爾：「快說！昨天到底什麼情況，你說出來，就放你一馬！」
伊戈爾越來越清醒，他不知道他們談話中那個叫奧古斯汀的是何方高人，竟然能撼動黨衛軍對他們那個元首的忠誠，但他有一點可以肯定，死了這個應該算是好友的軍醫，惡魔軍官的心情相當惡劣，有可能軍醫傷情的惡化全是因為剛才開槍打掩護造成，說不定他一進屋就會給他一槍子兒。
伊戈爾最後看到的，是燃燒的天花板，那根房梁掉了下來。
整個房間都是沉默。
房中很安靜，除了火爐的噼啪聲，他能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
伊戈爾雙腿哆嗦，他有種預感，這一次不會再像昨晚那麼好運了。
那些士兵跟著軍官走了出去，伊戈爾眼巴巴的看著，然後他看到最後那個士兵在出去的時候，忽然轉身，扣動了機槍的扳機……
他竟然睡著了。
「哦。」軍官點點頭，轉向伊戈爾，嘲諷道，「這下知道了，文盲？」
媽媽，法西斯不會勝利，他們的敵人不僅有強大的我們，還有他們自己……
伊戈爾接過女主人的湯，還是感覺忿忿的，可是香濃的土豆湯很快帶走了他的不安，雖然不得不分一個士兵來看守他，但是顯然這些德國士兵並沒什麼興趣對他做些什麼，除了兩個傷員偶爾呻吟一聲，另外三個都懶懶的坐著休息。
伊戈爾擦掉眼淚，站了起來，他最後看看自己的團長，還有列奧夫。
遠處農房的門開了，一個德軍快速的走出來，他先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走到一邊，點了根煙，靠著門抽著。
「聽著我，這兒地勢越來越高，那麼河邊的地勢應該是最低的，等會我們往河邊爬，順著河流鑽進田野，慢慢的迂迴過去，接著突擊農房！聽到了嗎？」
伊戈爾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身邊那個用四根手指艱難操作槍支的戰友，欣慰的嘆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滿腔的土腥味兒和草香。
三人有些驚疑不定，四面一看，沒什麼異常，略微放下心。
要是列奧夫，一個轉身就能吧他給掀翻了……可惜，列奧夫似乎嚇得不輕，他不停的在抖，似乎下一秒就會尿褲子。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軍銜最高的，或者隨便一個。」
伊戈爾縮起身子，開始懷念母親。
三人挪動到一棵樹下，這兒視野不是很好，但是勝在隱蔽。
列奧夫大聲的吼叫著，因為位置的關係，他再大的力氣也沒法和把全身重量壓在軍刺上的軍官大，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軍刺慢慢扎進自己的棉衣，
「閉嘴！」團長怒了，順便往身邊吐了口痰。
好吧好吧……一小時都不動，這讓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情何以堪！
「我都說了，海因茨，別再自欺欺人。」霍夫曼似乎力有不濟，還是低了下去，伊戈爾略微往前湊，想多聽一些，旁邊的威斯瞥了他一眼，沒有動靜，「我試圖向那麼多人證明我對元首的忠誠，可最終，卻說服不了我自己……海因茨，我不後悔，我的所有服從獻給了我的祖國，即使我的父母在空襲中死去我也不曾後悔，但如果我的朋友因為忠誠元首而死……我會追悔莫及。」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別看了，那只是具屍體。」聲音還是很柔和，伊戈爾甚至有種錯覺，姑娘家說俄語都沒那麼柔和的，「好了，慢慢的，站起來，別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你們知道什麼下場。」
「別廢話了！」軍官終於不耐煩了，他把藥瓶往那傷員手裡塞。
兩人都不希望團長的下一口痰吐到自己身上，於是乖乖的閉嘴。
「伊戈爾。」
伊戈爾終於知道了，這個軍官叫海因茨。
「無所謂了，我什麼情況，我心裡有數。」霍夫曼不再低聲說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記住，雖然對皮膚傷害大，但是可以完全消掉，記得用。」
「好了，你們應該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轉身，慢慢的。」
「乖乖的，別動。」聲音很柔和，但是開保險栓的聲音很犀利。
「海因茨！咳咳咳！你積點德吧！你想讓一個醫生死都不安心嗎！？」霍夫曼也怒了，提高聲音，帶來一陣咳嗽，還吐著血沫子。
外面有笑聲，還有炸彈聲，有人點燃了屋外的乾草，女主人抱著孩子在哭叫，她的大腿被掃射到，孩子卻直接死了。
「趕走房子裏面的德軍，你就有吃的了！」團長的聲音惡狠狠的。
「什麼？」伊戈爾霍的起身，左右看著，果然，連帶剩下的傷員，四個德國人都走了，一乾二淨。
「富裕之神保佑的意思。」遠處，一個傷員忽然用俄語道。
醒來時，一張憨厚的大臉正和他面對面。
伊戈爾立刻轉身回了兩槍，卻沒擊中，兩個德國兵跟瘋了一樣往這邊跑，而很快，從農房那兒也傳來槍聲，隱約可以看到門旁的窗戶洞開了，有兩個士兵正在那朝這瞄準。
「小心，轉移！」團長開始慢慢挪動，兩百米，傻子都不會選擇宰了那個德國兵發起一場衝鋒。
他把霍夫曼的軍牌拉出來，橢圓形，掰成兩半，一半掛在屍體上，一半收進口袋，然後和那個叫伊薩爾的士兵一起，把屍體抬了出去，又過了許久，伊薩爾進來了，海因茨卻還沒有。
「我們投降！」他大吼，「別打了！我們投降！」
伊戈爾瞪著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什麼含義。
他活了！
「昨天是不是有我們的士兵經過這？！」那個軍官用俄語大聲問。
喝完湯，又吃了點麵包，伊戈爾毫無意外的被緊緊的捆了起來。
伊戈爾緩緩的站起，他壓根沒想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麼戰術動作比身經百戰的團長，或是身後那魔鬼的動作更快，他緩緩的轉身，和列奧夫一起。
沒錯，是前方，就是他們的方向！
伊戈爾大聲吼叫，他抓起擱在桌腿上的槍，不顧肚子上的槍聲，瘋狂的往外掃射。
伊戈爾哆嗦著頭，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