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黑與白交錯的世界 第十五篇 聚首
外一章 扎姆卡特的尋月之旅
紅蓮之焰宛如憑空湧出般奔向四面八方，籠罩整個沼澤，蜥蜴人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火焰團團包圍，血肉和鐵弓迅速融化蒸發，連腳下的濕土也冒出了蒸氣。
「被我砸爛了！」
「龍？你是龍？」水元素之王驚訝至極。
「按上頭的藍色按鈕。」維烈不忘提醒，「輕點，你戴著力量手鐲……」可惜他提醒得太遲，備用導航球已在某人的大力金剛指下穿孔。
話音剛落，空間破碎。紅髮青年毫不猶豫地跳進凹洞，把腦中的勸阻當成耳邊風。一陣天旋地轉后，他掉進一團泥濘。
「嗯，找個水精靈問問吧，態度好一點。」
以血與魔力為鎖鑰，開啟四界之門，
濡濕的精靈之眼失去視物的功能，扎姆卡特剛要抬手，胸口一痛，熱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湧出喉嚨，殷紅殷紅，是血液的顏色。
「艾斯嘉。」在他為難的當口，維烈出聲解圍，「那個世界，就叫艾斯嘉。」
「艾斯嘉！是艾斯嘉！」
「……」
「我問你今天幾號！」
看著報廢的測位儀，兩人一時無語。
一頭巨蟒四分五裂地浮在水面上。撥開屍塊，扎姆卡特帶著一身腥上岸。
「每個空間的時間都不一樣，我在這裏過一秒，也許魔導國就過了幾萬年！到時就算回去了，我又上哪兒去找月！？」事關情人，對數字極為遲鈍的血龍王也敏銳起來。
永熾不息之炎聽我指令，
念到一半，陡然僵住。
「扎姆卡特，沒事吧？」
榮耀的龍炎之王，六芒之陣的管理者，請實現我的希望，
「比神之領域還要古老，遊離於法則之外，位於始源之海深處的元素界之一，水世界——沒想到我竟然能夠親眼看見！」維烈興奮得滿臉通紅，半晌才回過神，「啊，太好了，扎姆卡特，水世界可以和任何有水的世界連接，我們可以回去了！」
「……」
「美露基狄克的眷族，來此所謂何事？」
「19號……還好。」扎姆卡特整個人鬆弛下來。維烈和伍菲是在16號進入森林，斷層不大。一把推開守衛，他右手結了個法印：「無處不在的風之精靈，請告訴我……」
「扎姆
維烈勸道：「不能怪水元素之王，他已經說了，傳送可能會有點錯位。」
「啊……啊？」
「扎姆卡特？」
「好神氣么。」血龍王咕噥，表情酸酸的。他已經不能變成龍，看見這麼氣派的同類，當然會不高興。
大不了，我自殺去陪他。
我乃操縱人間緋紅火焰之使者，在此要求履行太古禁斷之契約，
血龍王依然不動，直到維烈叫了第三聲，才顫聲道：
「搞什麼！突然冒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傢伙！」扎姆卡特咋舌，手上也沒閑著，數以百計的炎流彈呼嘯而出，掀起猛烈的血雨。然而怪物還是層出不窮，彷彿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
「19號。」懾于對方的氣勢，守衛不由自主地回答。
四界之炎降臨我身，
「什麼叫有點！有點就是可以容忍的錯誤！他把我塞進母蛇的肚子里，叫『有點』錯位！？」這是一輩子的恥辱啊！！！
「這個……」扎姆卡特囁嚅，他活到現在，還沒研究過自己的世界叫什麼名字。
那是頭龍，身長卻比最大的紅龍還大，可能超過了一百米；堅硬的鱗片宛如最上乘的藍鑽，眩目剔透，還流動著華麗的銀光；張開的翅膀遮天蔽日，環繞著細霧般的水氣；長長的頸項優雅地彎起，頭顱卻高高揚起，左右各長著兩隻雪白的尖角，泛著奇妙的透明感；而它的雙眼，是彷彿最純凈的海水凝成的澄藍色，散發出睿智、高傲、清冷的眸光；隨著一聲清嘯，退開的海水回升上去，拱門一樣在它頭上形成水的光環，宛如冠冕。
「……」
因為你的馬虎。維烈心道，隨即微微皺眉：「小心，好像有什麼東西接近。」扎姆卡特這才環顧四周，視線卻被霧氣遮蔽，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是一大片泥沼。
扎姆卡特在心裏罵了句維烈忍不住捂耳的髒話，抹去嘴角的血跡，四下張望，微喘道，「這裏……似乎是食肉森林？」
「啊？」扎姆卡特反射性地停手，結果差點被一幫長著蝴蝶翅膀的蟑螂分屍，他手忙腳亂地布下防禦結界，然後破口大罵，「你搞什麼
他能相信嗎？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奇迹？他從來不屑神明，可是這一刻，他放下所有的自尊祈求，祈求神明保佑那個人還活著！
「至高的神炎之王，三角之陣的司掌者，請聆聽我的祈禱……」
被對方的溫和感染，扎姆卡特平靜下來，胸口的疼痛也有緩和的跡象，魔族的恢復力正在發揮作用，但不知是否錯覺，速度好像比平常慢許多。
「少羅嗦！既然醒了就告訴我怎麼出去！」扎姆卡特打斷。
「扎姆卡特！」維烈大急，他擔心的不是共生者的安危，而是上頭黑壓壓的蝗蟲大軍，一旦被它們吃光，不死之身也完蛋，魔核不能憑空製造血肉，「快醒醒！」
漫天漫地的水。
血龍王嗆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緩過氣，揚手抹去精靈之眼上的水跡，這一看頓時愣住了。
青翠的樹林中，響起震怒的喊聲。
「不會很久的，只要再等一下——」
勉強咽下一口血，扎姆卡特胡亂抹乾額飾，看清了浮出水面的身影。
五界之炎迎襲我敵，
「他媽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只挨打不還手？」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感觸取代了麻木，纏住四肢，流進體內，激起難以忍受的窒息感。他無意識地掙扎，試圖擺脫這惱人的處境，終於，新鮮的空氣重新湧入肺部，拉回他險些歸天的小命。
話說血龍王得知情人尚在人世后，立刻吟唱空間轉移的咒文。
「太驚人了，這是水世界！」魔界宰相的語氣帶著難得的激動。
「嗯。」維烈順著他的目光瀏覽，沒找到雷之幽鬼，心臟一緊。
「怎麼？你不能送我去？」扎姆卡特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業火暴嵐！」
「不是，艾斯嘉是眾神的領域，我的力量很難干涉，所以傳送可能會有點錯位，請您見諒。」
兩人正想上樓鳴鐘告知全城這個驚爆的消息，那青年已來到他們跟前，揪起一人的領子，問道：「今天幾號？」
「回去？你來自何方？」
「看起來不太強，不過數量很充足。」
景色變幻，視野從濃淡不一的綠轉為一片漆黑，然而下一秒，眼前大亮，無數
偉大的冥炎之王，五芒之陣的支配者，請承諾我的心愿，
「為什麼偏偏不是魔導國！」
藍龍的聲音似水如霧，冰澈而清涼。
滅絕靈魂之炎聽我所命，
「這不是正常空間，應該是你剛才強行打破扭曲虛空造成的臨時世界，不管它一會兒也會消失，可是你這麼亂來，等於是往一個已經很脆弱的杯子注入沸水，最後我們會連同它一起爆炸！」
發動禁界牙煌霸炎陣的代價。
※※※
※※※
「啊——我不管了！」扎姆卡特仰天咆哮，扔開導航球，食指疾划，同時念出簡短的咒語，「破！」
「嗯？你醒了？這次醒得倒快。」
「扎姆卡特……」維烈嘆息，他才剛說。
「怎麼回事！」
「你是應該道歉！」血龍王毫不謙虛，雖然全身濕透又口吐鮮血，他的姿態仍一點不放低。也因此，水元素之王才僅憑一句話就相信了他的身份，即使他看不出這個青年有哪裡像龍。
「等等！先搞清楚……」
「安啦，那小妮子死不了。」扎姆卡特揮揮手，掙紮起身，道，「好，辦正事。」
「慢著！扎姆卡特！」見敵人的模樣越來越希奇古怪，維烈心念一動，喊道，「別再用攻擊魔法！」
「什麼玩意兒！」血龍王在身上掏摸，沒等他摸到，一隻碗口大的金屬球飛出他的口袋，在空中劇烈晃動：「空間重疊，嘩！後果1，捲入時空亂流，嘩！後果2，被夾在次元罅縫中，嘩！後果3……」
扎姆卡特火速翻找背包，不一會兒掏出一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金屬球：「怎麼用？」
維烈很想給他個肯定的答覆，但他不敢，因為他了解，一旦這個希望破滅，扎姆卡特會徹底墜入地獄，而且是永遠的！
幾百個黑影陸陸續續跳出樹叢，比一般人類略為矮小的個子，四肢也和人類一樣，脖子上卻長著蜥蜴的頭顱，手持沉重烏黑的鐵弓。
「吵死了！」扎姆卡特一拳打扁金屬球，左顧右盼，「這裏他媽的是什麼鬼地方？」
「國家的話，範圍太大
扎姆卡特一愣，反問道：「美露基狄克是誰？」
「那，是我失禮了，對不起。」
「艾斯嘉……這就有點棘手了。」
「算了，總要面對的。」
「那麼大的警鈴，我不醒也難啊。」魔界宰相撫額呻吟，「扎姆卡特，我說過好幾次，瞬移的時候不要帶著次元包，會引起……」
「那不是世界，是個國家。」
砰！紅髮青年直直跌落地面，若非下面是柔軟的泥沼，肯定粉身碎骨。但饒是如此，也摔得神智昏糊、動彈不得。
「扭曲虛空。」
魔界宰相無言以對。
「魔導國。」
扎姆卡特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焚盡萬物之炎聽我召來，
「不行！快住手！」維烈大驚失色。
「真的嗎！？」
「我不是自願來的，我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發動禁咒，就掉到這兒來了。如果你能送我回去，感激不盡。」
「疾風招來！」清新的氣流吹散瀰漫在沼澤上空的濃霧，岸邊浮現出樹木的影子，枝條間回蕩著可疑的悉蔌聲，「希望來的是經打點的傢伙。」扎姆卡特一邊嘀咕，一邊使用【漂浮】的魔法，讓自己浮到半空。
與生俱來的氣勢，是騙不了人的。
吐出嘴裏的泥，血龍王火冒三丈地爬起來。魔界宰相用無奈的語氣道：「不知道，可能是某個未知空間；可能是次元夾縫；可能是神之領域。」
顫抖從指尖延伸到全身，扎姆卡特情不自禁地抱住自己。
「水世界？」
天地歸於混沌——輝煌咒文·禁界牙煌霸炎陣！」
一千多年的相處讓維烈習慣了他的蠻橫無禮，毫無火氣地道：「首先定位，叫導航球測出這裏的坐標。」
「他……真的還活著么？」
說話間，扎姆卡特不免放鬆對敵人的警惕，因而沒注意到一大群水虱附在結界上，蠕動片刻，透明的障壁竟像丟進火焰的雪塊般迅速融化，大票怪物爭先恐後湧入，狠狠撞上他的背。
「……尊貴的魔炎之王，四角之陣的統御者，請回應我的請求，
「龍王啊，你來到這個與世無爭的世界，有何貴幹？」
這天，西城邊境都市坎陪拉的兩名守衛看到一幕他們終生難忘的景象——一
一望無際的藍。
扎姆卡特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瀕臨爆發的低沉聲音從他唇間逸出：
「……沒關係還有備用，我記得在第四個袋子里。」
「我猜，可能是受到水元素的影響。和你融合后，我的魔核就變得非常懼水。」
「水精靈？我和她們合不來。」炎之龍王煩惱地耙耙瀏海。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浪包浮起，傾瀉而下的水流將他沖得老遠。「操！哪個混蛋！」不假思索地，一句髒話迸口而出。
「那個沒XX的混蛋！」
凈化罪惡之炎聽我呼喚，
扎姆卡特繼續咒罵，直到被劇烈的嗆咳打斷。
扎姆卡特吼聲如雷，一個不亞於他的刺耳聲音緊跟著響起：「紅色警報！紅色警報！紅色警報！」
「沒錯！」
「咳咳咳咳……」
異變陡生。燒成白地的泥海驀地竄出一條巨大的蜈蚣，猝不及防的扎姆卡特險些被咬個正著。他火大地投出一發爆炎，將蜈蚣轟成兩截。但屍體還沒落地，又有十來只大得離譜的地鼠探出腦袋，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朝他抓來；天空也暗下來，響起震耳欲聾的嗡嗡聲，竟是成群的巨蟻。
龍族特有的堅強秉性很快戰勝恐懼，挺直背部，血龍王毅然念出未完的咒語。
蔚藍的海面和蒼藍的天空在遠方銜接，連成模糊的一線，飛濺的水沫像珍珠粒般閃著亮光；無數的水球、水花、水柱、水環妝點著這片浩瀚的藍，每一秒都在變幻形態，晶瑩的表面折射著陽光，七彩絢麗。
「……這又是什麼鬼地方！？」
「狗屁！我自己就是龍王，哪來的主君！」扎姆卡特氣得差點衝上去撕爛它。
扎姆卡特滿足地吁了口長氣：「呼……總算舒服點了。」維烈回以沉默。
倚著樹榦，血龍王緩緩坐下，改用心聲道，『恢復怎麼這麼慢？』
水元素之王側了側頸子：「魔導國？就我記憶所及，沒有哪個世界叫這個名字。」
「和我同階的元素之王，火焰的掌管者，美露基狄克。」藍龍的眼神有一絲複雜，定定注視他，「你連自己的主君也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