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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番外篇 契約
「義父就是……就是……反正你叫就是！」一方面急著認親，另一方面解釋不出，巴哈姆斯釋放一小半龍威逼迫，還是小毛頭的羅蘭哪裡抵抗得了，衝口道：「義父。」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爸爸，我想當你義父。」
青年沒有回答，細細打量他，半晌，問道：「你……是不是姓福斯？」
「去那邊！你會死的！」
「沒有，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不要我了，媽媽……我也沒有媽媽，不過我有義母……」羅蘭頓了頓，終於明白「義父」二字的含義，叫道，「你不是我義父！我義母沒有結婚！你騙人！」
「你人呢？」羅蘭喜出望外。
「因為……」巴哈姆斯歪著腦袋思索，良久，迸出一句，「這需要理由嗎？」
這……難道他真是壽命已盡？
「呃，就是——就是——你爸爸的爸爸的媽媽的丈夫！」應該是這樣……
「羅蘭！」
「好。」羅蘭回以微笑。女子剛要起身，遲疑了一下，將手蓋在他的額頭上，輕聲問道：「羅蘭，你還記得昏迷前的事嗎？」男孩同樣猶豫了一瞬，才道：
羅蘭的臉色變幻不定，顯然內心正進行激烈的交戰。
「回去？」羅蘭心臟絞痛，澀聲道，「回哪去？」巴哈姆斯露出詫異之情：「當然是回家去。」
「呃……我暫時出不來，因為你的力量還不夠我顯形，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巴
「別哭……」
突然，一個青色的亮點浮現，散發出絲絲寒意，光芒也幽幽冷冷的，毫無應有的溫暖。
羅蘭冷冷地道。他本想忘記的，可是一頭亂認義子的龍硬把他拖了回來，讓他記起一切。
巴哈姆斯及時拉住他的小手，卻沒法拉回他整個人。勉強站定，他喘了口氣，喊道，「回去！快說你要回去！」
哎呀，被拆穿了。巴哈姆斯臉一紅，囁嚅道：「我……我想當你義父嘛。」
「什麼是義父？」
「不是？」青年臉露困惑，蹲下身更出神地端詳他的小臉，自言自語，「奇怪，那我怎麼會醒過來？應該只有瑪蒂後人的血能夠喚醒我。」
「我……沒有家。」
「啊？」羅蘭一呆，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有姓，我沒有爸爸。」說到最後一句，他的神色黯淡下來。
「對了，你做我兒子吧！」巴哈姆斯左手握拳擊了下右掌，想到一個好主意。
「你是誰？」他衝口道，隨即想起義母教的禮貌，連忙彎下腰，「我叫羅蘭，請問你是誰？」
「唔唔唔～～」羅蘭掙扎，拚命捶打對方。
「你叫什麼？羅蘭？真是好名字。」青年手指自己，綻開燦爛的笑容，「我叫巴哈姆斯，巴·哈·姆·斯，是你祖先，嗯……祖先的愛人！」
「爸爸的爸爸的媽媽的丈夫？」羅蘭重複，小臉擠在一起，說不出的可愛。巴哈姆斯看得心
「我不哭，不哭。」女子胡亂抹去眼淚，綻開欣喜的笑靨，「義母給你燉粥，不，先喝葯。」
「我真的不想想起來！不想想起來啊！」不想想起她把匕首刺入他背心，不想想起她是多麼不顧惜他這個兒子，即使他知道她從沒愛過他！
「別過去。」
女子嘆了口氣，默默離去。男孩艱難地撐起身子，環顧房間，沒有看到巴哈姆斯，頓時一陣失落，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包圍住自己。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這麼痛？
「我忘不了。」
吸力越來越強，巴哈姆斯漸漸支持不住，連維持人形的力量也快見底，但他還是竭力保持目前的模樣，因為一旦恢復龍身，他就無法拉住對方了。
「我……我曾問義母，父母都不要的小孩是不是死了比較好，義母說不是，她說我死了，她會傷心，很傷心很傷心，所以我不能死。」隨著哽咽的話語，晶瑩的水霧湧上冰藍的眸子。
好痛啊！背部……像火燒一樣。
但話說回來，他心裏也明白：除非真的死亡，不然那個傷痕他永遠忘記不了。
剛說完，撕心裂肺的痛楚陡然爆發，火燒似的從背部曼延至全身，險些令他失去意識。
難怪瑪蒂以前總愛搶別人的嬰兒抱，原來人類的小孩子這麼軟綿綿。
意識有點恢復，他環顧四周，不明白怎麼會突然掉到這麼個奇怪的地方。
巴哈姆斯心一涼。
「咦？」巴哈姆斯搔搔頭，「你不是有家嗎？還有親人？」在夢裡，他清楚看見一個金髮女人總是握著龍眠反覆端詳，喃喃自語他聽不懂的話。她不是他的母親？那怎麼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
「祖先的愛人？」羅蘭不解，「那是什麼意思？」
「可惡！」黑髮青年咬牙，不假思索地念出分割壽命與力量的咒語，「以黑龍王之名，締結契約！將我的命、我的血、我的魂分予他！從此時起，巴哈姆斯在世一天，羅蘭·福斯就在世一天！」
直覺告訴他，他得過去，到那青光所在的地方去，到了那裡，他就不用想起討厭的事，也不會再疼痛。
回蕩在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了，連那洶洶然的疼痛也趨向緩和，最後完全消失，他剛鬆了口氣，就覺身子變得沉重，好像掉進水裡一樣，神智也昏糊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身下傳來平地的感覺，張開眼，卻只看到灰濛濛的一片，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記得。」
「羅蘭！羅蘭！」大滴的淚水從女子秀美的面容上滾落下來，「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我好擔心你醒不過來！謝天謝地，你總算熬過來了！」
死？羅蘭猶豫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握緊對方的手。巴哈姆斯趁機使勁，卻非但沒能拉回他，反而又被拖出
他合眼，凝聚許久的液體滑落，嘴角卻漾開淺淺的笑意。
羅蘭悄悄退開一步。
「不要！」一道血光閃過男孩的腦海，令他打了個寒顫，「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想起來！」話音剛落，吸力就猛地變大，巴哈姆斯踉蹌數步，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陌生的聲音定住他的腳步。他轉過身，看見一個陌生的青年。齊耳的短髮，領口和胸前有刺繡圖案的上衣，皮質長靴，甚至於固定披風的環扣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五官非常清美，和服飾相同顏色的眼眸中央是閃爍著金光的橄欖形瞳仁。他有些驚訝，卻奇異的並不害怕。
「不需要！不需要！」生怕他反悔，羅蘭連忙附和。巴哈姆斯笑逐顏開，正要說話，眼角瞥見那團光的強度一下子增強，從中更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男孩小小的身體舉起，朝那邊拖去。
睜眼的剎那，難以言喻的痛苦襲卷全身，不僅來自後背的傷口，也來自心裏那道還在淌血的疤。
「……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壞蛋壞蛋！掙脫不了的羅蘭只能用眼神表達抗議。
「啊，你生氣了？」巴哈姆斯連忙鬆開手，誠懇地道，「對不起。」羅蘭捂著通紅的臉頰，余怒未休地瞪著他，在心裏盤算報復的法子。
巴哈姆斯笑得合不攏嘴，打量眼前的人類孩子，越看越喜歡，好一會兒才想起正事，正
「你說什麼？」羅蘭開始覺得這個青年有問題，萌生怯意。青年一拍膝蓋：「對了！你一定是瑪蒂的後人，只是你不知道！」
「傷得很重，你要有心理準備。」
話音剛落，光芒大盛，吞沒了兩人。
「唉，我會儘力，但能不能醒過來全看他的毅力。雖然不是傷在要害，但他失血過多，年紀又小……」
羅蘭一怔：「當我義父？為什麼？」說著，他心裏泛起一股暖流，夾雜著患得患失。嘗夠了沒有父親的苦，他真的很想要一個爸爸，儘管眼前的青年看起來有點弱、有點笨，卻是第一個說要當他爸爸的人。
一個親切的聲音鼓動他的耳膜，男孩緩緩抬眼，對上一張布滿淚痕的麗顏：「義母……」
是趁他睡覺剃光他的頭髮？還是把他的衣服統統偷走？
手抖了一下，女子以悲傷的眼神凝視他：「忘了吧，羅蘭，她……也不是故意的。」
「醫師，這孩子……」
「沒關係，羅蘭，我會陪在你身邊。」一個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正是巴哈姆斯的聲音。
「笨龍。」
「羅蘭……」
「我要回去！」
「你是我爸爸？」羅蘭神情一冷，眼中更射出殺氣——撤回前言，裸奔也不足以償還他的罪孽！
尚未意識到自己構成傷害罪的巴哈姆斯繼續凌虐手下的肌膚，臉上泛起陶醉的紅暈。
「羅蘭！」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男孩在這頃刻間，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