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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篇 時間的盡頭（節一）
他默念他的名，在他漆黑如子夜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形象：金髮，碧眼——雖然是兄弟，但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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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狂喊劃破天際。
黎姬的靈魂神殿坐落在宇宙樹一望無際的宏偉樹冠上，溫馨的燭光透出拱形窗戶，彷彿能看見明亮的客廳和暖洋洋的壁爐，周圍搖曳著片片花叢，整個城堡籠罩在變幻莫測的極光下，如海市蜃樓般幻美。
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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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姬——」蘭修斯抽噎著撲向美麗的女神，說哭就哭的本事令賀加斯瞠目結舌，當看見弟弟偷偷地從黎姬的臂彎里朝他做鬼臉，更是氣得滿臉通紅。
而奧古諾就有格調多了，雖然他很冷淡，幾乎都由艾莉絲和艾爾菲瑞特來招呼他們。艾莉絲是他親手製作的機關女僕，有著溫暖的蜜色長發和沉靜的灰色瞳孔，和主人一樣優雅、寧靜而高貴的舉止看不出絲毫的不自然。艾爾菲瑞特是一支鵝毛筆，幻化的形象是個文雅知性的美青年，他就是後來的知識之神。
瞥見兩個把下巴枕在桌上，雙眼晶亮的小鬼，奧古諾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糖果，免得他們偷吃。
神是能量體，不用進食，黎姬卻從種花到吃花再到發現味覺。
「我會帶禮物給你。」某神輕飄飄地揮手。
滅神劍發出愉悅的顫音，貪婪地吞食著第一個獵物，那強大而無與倫比的靈魂。鮮血迸濺，燦爛得刺目，一絲絲一縷縷沿著劍柄纏上他的手，明明是燒灼的溫度，卻使他感到透心的涼。
賀加斯不知道他們誰先出生，只記得一有意識，就看見一張非常可愛的睡靨。因為他先醒，自然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老大。蘭修斯一直在睡，睡了好久好久，等到他不耐煩，拿手指戳戳他的臉。
一開始，賀加斯很難區分自己和蘭修斯。他們是父神的分身，一體兩面的存在，屬性相對又互相依存。
「好。」蘭修斯乖巧地答應，唇畔的笑意卻滲入狡黠，「可
父神沙凡西頓是第一位神祗，誕生於混沌的偉大意志，他在漫長的寂寞中創造了第一代神奧古諾、貝里卡斯和唯一的女神黎姬，因為力量消耗過大而陷入沉睡。沉睡前，他把自己分成兩半，就是他們。
終於賀加斯的忍耐突破極限，在蘭修斯N次故意將墨水滴在他的本子上時，爆發了——往那個可惡的小腦袋狠狠敲下。
雪白的茉莉、冰綠的蘇蔻、淡紫的熏衣草、緋紅的香子蘭……深深淺淺的花瓣碾成細細的碎末，均勻地倒進玉臼，暈染了彼此的顏色，溶成清雅的杏黃，散發出沁人的芳香。
「給他們吧，我吃不出味道。」揮手示意侍女收拾工具，奧古諾轉身離去。他是父神第一個分裂體，最強卻無固定屬性，隨著宇宙的能量趨向穩定，他的存在越來越弱，平常只能用靈神出遊的狀態行動，而靈魂當然沒有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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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朝他伸出手，說：「我是黎姬，請多指教。」
對他而言，那一刻，就是永恆。
性格認真的協調神戰戰兢兢，不斷自我省思提升精神境界。生性瀟洒的混亂神卻優遊自在，對目前的狀態樂在其中得很。又睡了個長覺，再逗逗哥哥，他就跑到外面去了。
黎姬對他們猶如慈母。很久很久以後，賀加斯還不時回到空蕩蕩的家，撫摩斑駁的月牙篦，懷念她細心梳理他長發的溫柔感觸，和印在額上的柔柔輕吻。
不知名的彼方傳來溫柔的曼唱，賀加斯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聲音，低回婉轉，浸透心扉的和暖。
這個景象給了賀加斯和蘭修斯深刻的印象。
「……」輕輕的啜泣逸出口，他嘗到自己淚水的滋味，腥咸苦澀。依然茫然地抬眼，對上一雙冰冷的黑瞳。
一級級玉石台階憑空浮現，以樹榦為中心向上蜿蜒。各牽著他們的一隻小手，黎姬微笑著帶路，輕聲訴說這座宮殿的
這麼溫潤淡雅的長相，卻配上白髮赤瞳。長過膝蓋的髮絲泛著淺淺的銀芒，在腦後用青色的布繩鬆鬆紮起。紅眸看似邪氣，細看卻平和沉靜，眼底甚至透著滄桑和疲憊。
「……」
一顆晶瑩的球體浮出掌心，銀光閃爍，不可思議的絢麗，裡面包含著一個千變萬化的世界，時而春暖花開，時而夏日炎炎，時而楓葉滿林，時而細雪飄飛。
「什麼嘛，真不領情。」料理是黎姬的興趣之一，但不代表她願意頂著這個頭銜。吃完水果糖的兄弟倆轉移目標，盯著她手上的小罐子。
蘭修斯趴在柔軟的地毯上玩奧古諾送的水晶球，百看不厭地瞧著裡頭永遠不一樣的風景，這小玩意兒真是奇迹。賀加斯看完一本書，合起來放在膝蓋上，突然想到一個過去忽略的問題：
「是嗎？」蘭修斯眼神一閃，依舊笑意盈然，「可是我最喜歡賀加斯了哦。」
他們是一體兩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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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短暫的相處，賀加斯徹底肯定：他的弟弟絕對是個討厭的傢伙！
「我要葡萄的！」
奧古諾喜歡寫書，他的興趣很多，惟獨這樣最持久。他偶爾會調配點香料提神用，是黎姬帶來的鮮花引發的靈感。
協調神賀加斯和混亂神蘭修斯。
清亮悅耳的聲線，卻聽不出男女。
「叫大姐也沒得通融。」奧古諾似乎有些不適地按著胸口，眉眼始終淡漠，「快回去吧，黎姬應該正在找你們，今後你們就由她照顧。」
這些是根源於靈魂的記憶，就和自我認識一樣。只是他們都還太稚嫩，有自覺和意識，心性卻是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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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恐懼……他徘徊著不知如何是好，無論如何呼喚，都沒有迴音，弟弟像被吸進了無底洞，漸漸就連他本身也快要被黑暗吞噬。
驚艷。
微微蹙眉，奧古諾舉起左手。這隻手白凈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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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不過弟弟，賀加斯只有忍字頭上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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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閃耀的黃金色調和沉暗的深黑色調交織而成的巨門無聲無息地敞開，迎接歸來的女主人。
她喜歡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去另兩位神祗那兒串門子。十次有九次貝里卡斯在刷牆壁，因為蘭修斯在他的牆上塗鴉，而他平常不在乎，到黎姬上門才想到門面問題。
那一瞬間，小小的神祗臉紅了。
何謂永恆？
蘭修斯。
聽到最後一句，賀加斯的臉上泛起窘紅，卻覺得黎姬的話有些矛盾。
屢教不聽，蘭修斯總是笑吟吟地瞅著他，一副充滿成就感的樣子。
「咦！」賀加斯和蘭修斯吃驚地瞪大眼。悅耳的琴音再次響起，從纖細的指間流淌而過：「父神非常寂寞，那麼大的宇宙只有他一個，所以他按照自己的樣子創造了奧古諾，他們的性子也很接近，不過奧古諾更冷漠些。」
長夜漫漫，純銀沙漏里的細沙一點一點地流逝。角落的紫銅香爐溢出絲絲縷縷的飄渺煙氣，淺淺悠悠，像初春早晨的第一道曙光，溫香中含著輕寒。
「謝謝！」接過水晶球，蘭修斯開心地揮手告別。
共生，共滅，渴望包容彼此，又背負著最終敵對的宿命。
「我要檸檬的！」
那是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長長的金色捲髮垂過玉足。纖細的腰肢，窈窕的身段，穿著雪紡衣裙，頭戴鮮花編成的桂冠，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呆了一會兒，賀加斯終是放心不下，離開始源之海的庇護。無邊無際的黑暗在他眼前展現開來，冰冷無聲，此時的宇宙還沒有神域以外的世界。
不巧的是，黎姬正好端著點心進來。
緩緩地，天籟般的音色中冉冉飄來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手持古雅的燈盞，火光是淡淡的橘色，卻照亮了他。
他喘息著，宛如傷獸的低狺，眼裡是一
「回去有的你們吃，這罐是給奧古諾的。」
「黎姬，父神長什麼樣子？」
「賀加斯，不可以欺負弟弟哦。」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花開。
「好了，進來吧，孩子們，從今以後這裏就是你們的家。」
「賀加斯，我們一起去洗澡。」
賀加斯和蘭修斯都覺得貝里卡斯很呆，他看著黎姬的神情像個傻子，說話詞不達意，還常常鬧笑話。貝里卡斯的興趣是造迷宮，天天改變屋子的布局，隨機打亂裏面的空間序列，然後樂此不疲地探索。黎姬一來腦子糊了，結果兩個小的轉了幾圈就熟門熟路，他自己倒卡在空間裂縫裡，還要黎姬他們把他拔出來。
討厭。這是他對孿生弟弟的第二感覺，一直延續到很久以後。
「父神？」黎姬的黑色眼睛滿是回憶的溫柔，停下撥動琴弦的手，「就和奧古諾一模一樣。」
「我……我……」賀加斯很想說我沒有欺負他，但他的確打了弟弟，誠實的好孩子無法否認。
「謝謝～」黎姬喜悅地笑，深邃的黑瞳蘊著柔和的光亮，這是他常用的香味，清清冷冷，帶著幾許飄忽的幽雅，就像他，「張嘴。」
「……黎姬，你想當食神嗎？」
無心無情無血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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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絲侍候奧古諾的起居，艾爾菲瑞特幫他管理足足有三個黎姬的靈魂神殿那麼大的書室。
黎姬深深注視他，笑了：「他有奧古諾的智慧，貝里卡斯的迷糊，我的浪漫，你的冷酷，還有賀加斯的溫柔。」
學習完，蘭修斯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追上兄長，親熱地抱住他。賀加斯余怒未休，用力掙扎：「走開啦！我最討厭你了！」話一出口，他自覺太過，有些後悔。
「？」奧古諾反射性地照做，一顆腌梅子塞進他口中。
「我沒有邀請你。」
「賀加斯。」蘭修斯坦率地喊出他的名字，綻開無比璀璨的笑靨，一雙細長微挑的鳳目也在笑意中燦若流星。賀加斯卻沒
半透明的花朵飄浮在空中，旋轉著灑落宛如金砂的光塵，像倒轉的水晶沙漏。柔軟如絲綢的花瓣優雅地舒展，將綺麗的光幕過濾成朦朧的顏色，羞怯地展露自己的嬌艷。
奧古諾沒有性別，不是男神也不是女神，父神的第一個孩子。所以蘭修斯好奇地打量片刻，清清脆脆地喚道：「大哥。」
那人的名字叫席恩，是奧古諾的弟子。
「回來，蘭修斯！」賀加斯一時不察讓他逃走，趕緊大叫。
用絲巾包起成品，奧古諾一言不發地遞給妹妹。
這是賀加斯的第一印象，狹長清冽的黑眸幽深而瀲灧，不經意地流露出點點天真的風情，小小的孩子，已是煙行媚視，眼波流轉間，似笑非笑，似醒非醒。
金色的血還在汩汩流出，纏繞住他，在往後的歲月化為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坐在自己的靈魂神殿上發獃，不等蘭修斯靠近，就抬起頭。清秀如水墨的容貌，淡淡的眉，淡淡的唇，淡淡的氣質，額心的梅花印記也是彷彿暈染的淺黑色。
賀加斯碰見了黎姬，蘭修斯遇到的是奧古諾。
蘭修斯似乎是生來和他作對的，成天以戲耍他為樂。不是折斷他的筆，在他的書上亂畫；就是搶他的玩具，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還動不動拔他的頭髮，用髒兮兮的手在他身上按泥印子。
幾乎在同時，他睜開了雙眼。
「只有兩種。」誰也不必爭。
慢慢的，那雙眼的深處浮現微弱的暖意，熟悉的似笑非笑，隱含嘆息和無奈，更多的是擔心：「笨蛋。」
「這麼說，父神很溫柔嗎？」賀加斯雙目一亮。蘭修斯一手支頰，不怎麼感興趣地道：「他是比較像我呢？還是賀加斯？他應該擁有我們共同的特質吧。」
「看著解悶吧。」拋給小客人，奧古諾不動聲色地以寬袖掩住嘴，輕輕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