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蝴蝶》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二十九章 富有深淵特色的混亂宴會(中)

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二十九章 富有深淵特色的混亂宴會(中)

確實,人家一個弱女子不幸落難,被狠心老闆逼得有家難回,只得跑到你的地盤上求助。你這大魔頭不肯幫忙也就罷了,居然先是甜言蜜語地將渥金騙回老家,然後又翻臉囚禁起來,天天拷打虐待,什麼灌腸滴蠟鞭打抽血之類的招數都試了一遍。甚至還想讓自己的醜陋女兒篡奪她的神職,結果弄得渥金幾乎被毀容……在僥倖被一幫冒險者拯救出來之後,她不恨上你一輩子才怪!
但是,就在等待烤肉端上來的這幾分鐘時間里,菲里和他稍微聊了幾句,所收穫的第一印象,卻和遊記中的記載差異極大。眼前的這傢伙學識淵博、說話和氣,而且在言談中十分儒雅,並且很能體貼他人的感受。如果不去留意他那張充滿了黑暗魅力的臉,以及微黃的獠牙和閃著綠光的眼睛,菲里幾乎都要誤以為自己是在同某個大學教授愉快地聊天,而非和某個陰險殘暴的深淵領主打交道。
菲里輕輕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極大的經濟損失,大致上相當於埃及失去了蘇伊士運河。不過,既然斷域鎮現在還沒有丟,只要再修一道傳送門不就沒事了?
對於這些揮舞著金幣凌駕于自己頭頂的太上皇,各方勢力都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通過它們來發行債券,籌集軍費與物資。否則,僅靠常規稅收的話,根本無法維持如此高烈度的戰爭開銷——現在的戰爭,可不能像中世紀那會兒似的,後勤基本靠搶,兵員基本靠抓,武器基本自備,撫恤基本不發……哪怕連第一顆子彈都還沒有射出槍膛,光是進行戰爭動員的費用就能將國庫來個大清倉
渥金如此被反覆折騰了十幾年,經受的凌辱數不勝數,直到DR1371年,一隊冒險者將她救出(不可思議,居然能殺進銀色王宮!!他們都是神明轉化的嗎?),渥金才取回了自己的神力,重新回歸神座,並且發誓要報仇雪恨。
「我表現得太和氣了?和氣得不像是格拉茲特?呵呵,那都是給環境逼出來的啊!」
話語之間,格拉茲特還在一杯又一杯地給自己倒著酒,不停地將酒杯靠近雙唇之間,讓黝黑的臉頰鍍上了一層淡紅色的醉意,「看到外面那兩根巨大的石柱了嗎?就是在老骨頭旅館對面的廣場上,坍塌了一半又被火燒過的那兩根。」
「不吉利?嗯哼,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我的阿茲格拉特國度,最近確實遭遇了大危機啊。」
你的意思莫非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么?菲里暗地裡撇了撇嘴,但還是感覺到很納悶:格拉茲特的景況,什麼時候糟糕到了這等地步?居然會自曝其短,說出如此不吉利的話!
「那裡原本是通往主物質位面的永久性傳送門,也是斷域鎮的財富之源。」
格拉茲特是一個怎樣的傢伙?
似乎是因為說到了傷心事,格拉茲特垂下腦袋,悶悶不樂地大口灌起了烈酒。菲里想要勸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淡淡地說道,「光是為了給此次行動籌措給養、路費和軍餉,就已經掏空了我所剩無幾的國庫。為了保障後續行動的經費開支,我甚至還不得不以月息30%的超高利率和七成半的恐怖折扣,向尤格羅斯魔銀行家借了一大筆戰爭貸款!」
許多位面旅行者的遊記中,都有過對這位烏黯主君記載:高大俊美,舉止優雅,生活奢侈而淫蕩;詞藻華麗,雄辯滔滔,尤其擅長背叛和出賣;性情冷酷而殘暴,總是在與自己那永不滿足的情慾較量鬥爭,並且樂在其中。而蘊藏在他心中的那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願望(統一地獄與深淵,遠征天界),更是讓格拉茲特在人們心目中牢固地建立起了一個威嚴深沉的梟雄形象。
對於這個疑問,格拉茲特是如此解釋的,「打個比方,要是任何一家大公司到了瀕臨倒閉的境地,那麼它的老闆不是變得極端的暴虐衝動,就是會變得極其平易和善。後者還有一線生機,而前者只會加速毀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幸中的大幸,我最起碼還是選擇了後者。」
「所以,殿下您才把主意打到了馬茲卡大陸,希望從那裡多少搜刮出一點資源,暫時喘上一口氣?」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只能轉移話題,「但是,您為什麼只要那一片窮山惡水呢?雖然有著舊勢力薄弱,容易馴服的好處,但畢竟實在是太貧瘠了。除了作為祭品的活人靈魂,您基本上不能指望在那地方搞到更多的東西。」
注:動蕩之年(1358DR),諸神被艾歐放逐凡間,並且堵塞了天地間的通道。渥金與黎兒拉(Lliira,歡樂女神)共謀,渥金將身上僅存的神力交託給歡樂女神,並在一位異界神明的幫助之下潛入星界(Astral Plane)之內,在那裡與格拉茲特進行交涉,希望能在對方的幫助下,借道無底深淵以重返自己的神域。但是格拉茲特卻背叛了她,將渥金囚禁在無底深淵之中,並且抽取渥金的神血,注入他的女兒瑟拉絲薩(Thraxxia)體內,以奪取其神職(格拉茲特的腦子真是秀逗了,神職怎麼可能溶解在神血里?)。
這倒也沒錯,菲里繼續點頭。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如果大家一直都窮慣了,那倒也容易對付,但要是中間不小心闊綽過一陣子……收入說減就減了,但是開銷卻不可能一眨眼就降下來。那種從雲端跌進地里的痛苦滋味,確實難受得很,更別說還要敲骨吸髓,設法再張羅出一筆巨額工程款了。
如果說守秩序的魔鬼多少還有那麼一點建設性的話,那麼混亂的惡魔就只是純粹的破壞者了。從古到今,惡魔們都是在無情報、無後勤、無指揮的「三無」條件下作戰,並且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縱然格拉茲特再怎麼驚才絕艷,也很難解決這樣的根本性困境——假如沒有什麼大災變突然降臨到整個世界的話,惡魔已經是基本上註定要最終輸掉血戰了。
說到這裏,烏黯主君忍不住低聲咆哮起來,「無限深淵啊!這些該死的畜生,竟然要我用銀色王宮和斷域鎮二十年的管理權做抵押!還要我為此而發下冥河誓言!願冥河淹死這些可惡的蛆蟲!」
「……答應了。」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迷信陰謀和武力,覺得只要將這兩者完美地配合起來,就能夠輕易地征服世界。即使是這道永久性傳送門,最初預定的用途也不是雙邊貿易,而是用來運送軍隊進入物質界,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征服戰爭……只是各項條件始終都不成熟,所以才沒有發動罷了。」
而在托瑞爾世界的金融領域,同樣也存在著一場驚心動魄的貨幣戰爭——交戰的雙方,一邊是尤格羅斯魔的冥河銀行團,另一邊則是渥金女神的貿易與財富教會。它們以貸款為武器,巧妙地操縱著各國的政局,影響著戰爭與和平,最終搖晃著數字駭人的借據,將戰爭紅利從勝利者手上統統挖走。
格拉茲特抬起頭來,瞥了菲里一眼,「有多少實力,佔多少地盤,不可貪得無厭,否則最終只會什麼都保不住。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重建一道傳送門?這談何容易!」格拉茲特繼續苦笑著搖頭,「這可是連接兩個層面的超級傳送門,施工難度高得可怕。幾個世紀以前建造它的時候,我花費了足足一百年時間和國庫中三分之二的金錢。可是到了現在,沒有了永久性傳送門帶來的財富,還要應付越來越龐大的軍費開銷,國庫的帳單已經是赤字了。我又該如何籌措這筆天文數字的工程經費,並且如何在各種敵人的圍攻下,守住斷域鎮整整一百年?」
格拉茲特的肩膀一瞬間垮了下來,「我不答應還能怎麼樣?尤格羅斯魔的『冥河銀行團』壟斷了整個下層界的金融業務,除了他們這些黑心的奸商,根本沒有別的地方願意貸款給惡魔……總不能去找渥金神殿借貸吧!在動蕩之年眾神下凡的那會兒,我可是把那個金燦燦的女人得罪透了(注),她到現在恐怕還沒消氣呢!」
格拉茲特搖晃著高腳杯中的琥珀色液體,幽幽地說道,「一直到了最近,我才發現,舉世無敵的武藝又如何?毀天滅地的魔法又怎樣?假如只知道如何破壞,卻不懂得建設,縱然一時得勝,也無法持久。」
「哦,我看到了,貌似很凄慘的樣子。」菲里往窗外迅速地望了一眼,然後又將腦袋轉了回來。「那是……」
格拉茲特打了一個酒嗝,苦著臉解釋說,「在最繁榮的時期,七成以上的物質界商販和旅行者都會選擇通過它進入深淵。光是依靠每年徵收的關稅,就足以供養我的全部軍隊。至於在人員交流、物資徵集、大宗貿易等方面帶來的好處,更是數不勝數。但是,這道至關重要的傳送門,現在卻……」他聳了聳肩膀,「被敵人給一把火燒光了!」
接下來,就只能指望銀行家的大額借款了。
「我可以撕裂蒼穹,能夠踏碎大地,但卻沒有辦法為部下搞到補給和薪水,更沒有辦法讓他們徹底隨著我的心意行事。哪怕是一個管理膳食的小惡魔,也敢故意曲解命令……」
菲里如此想道,同時發覺在這個世界的無論哪一個領域,似乎都呈現出兩大陣營相互對峙的局面:就全宇宙而言,神明和邪魔之間,自亘古以來就彼此對立;在下層界,惡魔和魔鬼因為秩序與混亂,而進行著永恆的血戰;在主物質位面,耐色瑞爾與精靈王國在幾乎每一塊大陸與海洋激烈交火,進行著曠日持久的全球爭霸;在耐色瑞爾帝國內部,中央政府與各地自治領皆以民意為武器,時時刻刻都在明爭暗鬥……
「殿下,既然他們的貸款條件這麼過分,那您答應了嗎?」完全無視眼前這個大魔頭的悲憤呼號,菲里很平靜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