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一百零四章 貌合神離的聯盟（下）
即便如此，儘管菲里一路上想盡了辦法，先是讓老黑龍福爾摩斯和小銀龍雪風充當縴夫，一次次地將擱淺的戰艦拖回深水區。到了後面，索性用還算完好的浮空裝置將戰艦托離水面，完全靠兩頭巨龍飛在船頭，通過纜繩拖拽前進，但到底還是大大的延誤了行程。原本只要耗費一天時間的水路，他們居然足足磨蹭了六天才走完。以至於科曼特將軍帶著大軍在郊外等得實在是不耐煩，索性在前一天單獨對精靈軍陣地發動了進攻……
影象中出現的是在麻麻里河三角洲地區常見的紅樹林，波光粼粼的河邊灘涂上，一支彷彿螞蟻搬家一般的漫長隊伍正在林間穿行，領頭之人就是頭戴黑色寬沿帽，身穿土黃色風衣的歐凱將軍，手裡打著代表格拉茲特的黑色六指畸形手掌旗幟。在他的身邊則是美艷的女間諜頭目，格拉茲特的選民，人面蛇身的伊絲哈·蒂娜岑小姐。另外，還有幾隻上半身彷彿英俊男子，下半身卻是棕毛獅子的人面獅護駕隨行，共同組成了一支很有惡魔風格的邪惡隊伍。
這就是惡魔們拉起來的軍隊？！分明是一夥比乞丐還要窮的流民！
假如這真的是在太平盛世，那麼菲里其實倒也不介意放棄兵權，找個足夠養家糊口的清閑職位做做薪水小偷。但問題是眼下的耐色瑞爾帝國正值風雨飄搖的末世，毀滅性的大動亂一觸即發。他可不願意先是像豬一樣被人養著，然後在國家崩塌的浪潮中為之殉葬！
費頓一臉平靜地從兩眼發直的菲裏手中取回水晶球，對著會議室內同樣被囧翻的眾人解釋說，「利用這支『軍隊』，歐凱將軍從各方面很是騙了不少的經費和援助，就連我軍……」
當然，鑒於科曼特將軍的要價實在是太高，菲里也順勢提出了一個補充建議，「費頓，歐凱將軍那邊你們有沒有聯繫過？我記得這個大魔頭最近似乎也拉過來了一支隊伍……」
「全軍立即出發，抄近路直撲通貝斯港！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戰鬥結束前趕到城內！」
在這之後，
不過，理想固然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菲里滿臉困惑地從費頓手中接過一顆記錄了活動影象的水晶球，略微灌輸進一點魔力，使得水晶球顯示出儲存的場景，結果才看了一眼，就差點暈厥過去。
在預定會合的地點，科曼特將軍留下的那位聯絡官和菲里一見面，便滿臉春風地吹噓起了他們在這一天的輝煌戰績。而巨熊軍團的指揮官在片刻的驚訝和冷場之後，也不約而同地迅速萌發出了熊熊鬥志……帶著某種瘋狂而絕望的情緒？
在新耐色瑞爾十三州殖民地，曾經支持他的政治家大多已經倒台的倒台，下野的下野，不可能再給巨熊軍團提供多少支持。即使有辦法重回北極港，那個寒冷貧困的破地方也絕對養不起八千大軍——事實上，如果不能搞走私的話，就連原本的一千多人都養不起。
向來冷靜沉穩的菲里，一時間小臉蛋漲得通紅，轉過身子對著部下一聲怒吼，就扛起軍旗朝著硝煙瀰漫的前沿戰場沖了出去。而諸位軍官也很有默契地率領部隊跟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因為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轉著差不多同樣的念頭：
至於兩位大奧術師……嗯哼，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陪自己一起武裝對抗中央……
此外，為魔法女神殿下掌握一支武力以防不測，也是他這個候補選民的主要任務。即使他想要放棄，他那早已全心忠於魔法女神的吸血鬼老師和吸血鬼女朋友也絕對不肯答應——他的小命可是始
但是再往後面過去就不對了，遠看像是難民遷徙，近看還是像難民遷徙——成千上萬的土著人扶老攜幼，排成散亂的隊伍，在毒辣的熱帶驕陽下蹣跚前進，不時有人中暑倒地。其中女人比男人多，老人和小孩比青壯年多，骨瘦如柴的比健康的多，一個個坦胸赤膊，幾乎窮到了身無片縷，別說兵器了，很多人乾脆連條褲子都沒有！
按照巨熊軍團原本的預想，他們有祥瑞號這個逆天級別的運載工具，可以直接走水路進抵戰區。而科曼特將軍的軍隊擴充到了三萬以上，數量太多，祥瑞號裝不下，而其它船隻也一時難以徵集到足夠數量，只能選擇走陸路北上，因此怎麼看都是自己這邊比較快。於是，在準備作戰的時候，這些天性懶惰的耐色瑞爾人多少有些散漫拖拉，無論上司再怎麼三令五申都是白搭。一直等到盟軍都從特諾奇蒂特蘭城開拔兩天了，祥瑞號才不緊不慢地開出碼頭，朝著下遊方向疾馳而去。
但是眼下既然己方的兵力窘迫到了這等地步，而戰機又是稍縱即逝——為了穩定正在急速崩潰的軍心，精靈軍高層一直都在高嗓門地宣傳薛佛拉斯教會援軍的消息，巨熊軍團這邊要是再打探不到才有鬼了——焦頭爛額的菲里再也顧不上什麼競爭對手不競爭對手，索性一閉眼睛病急亂投醫了。
已經沒有時間了，假如這回再晚上一步，別說什麼吃肉了，就連骨頭都要沒得啃啦！
然而，對方似乎也只是那種在街頭貼小廣告，租地窖無證非法開業的「老軍醫」……
自己的命，就應當攥在自己手裡……嗯，確切地說，似乎早就已經攥在枕邊那兩位女吸血鬼的手裡了……針對這一陰陽顛倒的情形，菲里·泰勒上校直想要淚流滿面。
麻麻里河三角洲入海口附近的水道雖然寬闊，但是由於流速減緩，海潮倒灌，泥沙常年淤積的關係，水深反而不及內陸河段。祥瑞號這樣的萬噸巨艦本
這位偽蘿莉形態的紅袍法師不好意思地伸手搔了搔頭髮，「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想到歐凱將軍的『部隊』會是這麼一副模樣，結果不小心給他騙去了兩萬磅玉米和一筆開拔費……當然，在下日後一定會時時提高警惕，堅決不再上任何一個騙子的當……」
「看起來，歐凱這邊是指望不上了。不過，既然他已經帶了這許多人過來，那麼就吩咐他直接帶人到戰場附近匯合，由我方提供伙食，拿他們當一回苦力和勞工也還湊合，勉強算是廢物利用吧！免得那些先期投資完全打了水漂。」
更糟糕的是，繼上個月的特諾奇蒂特蘭城突襲戰之後，幸運的科曼特將軍在這裏居然再次人品大爆發，又一次超水平地完成了作戰任務，創造出一個罕見的軍事奇迹……眼看著這一戰就快要沒巨熊軍團的什麼事了！
「……惡魔那邊已經事先聯繫過了，而歐凱將軍也很爽快地答應配合出兵，並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連糧餉都可以由他們自備一部分。但是，他們的隊伍，唉……」
所以，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菲里還是捏著鼻子打算接受科曼特將軍的提議，雙方聯合起來進攻通貝斯港——即便到最後巨熊軍團只能獲得一個落腳點，而不是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王國，最起碼也總比回國之後無家可歸任人魚肉來得稍微好一些。
「……在我家將軍的天威之下，對面那些精靈軍全都肝膽俱裂，望風而逃。我軍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三戰三捷，通貝斯港的外圍防線已經完全崩潰。目前，將軍大人正在率領前鋒精銳部隊殺進市區，掃蕩殘敵……」
作為六指魔王格拉茲特的愛將，惡魔將軍歐凱很早就開始在馬茲卡大陸四處活動，組織教團武裝，配合各路反抗勢力不斷打擊精靈軍。前不久，格拉
畢竟，在得到了這位新鮮出爐的三角洲總督的聯手之後，他們這邊不但增加了三萬五千印加軍，而且還能夠用總督閣下的名義動員起十萬以上的本地部落武裝，炮灰和敢死隊一下子就都有了。而且絕對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睛的傢伙敢來打黑槍——在政治上，悄悄對付一夥受到君主提防的異國「盟友」，和公然陷害大陸霸主的嫡系愛將，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巨熊軍團的幕後大BOSS，戴著單片眼鏡的金髮吸血鬼女教授一錘定音，為本次作戰會議定下了基調，「立即向科曼特將軍派遣信使，同意他的一切條件，並且儘快定下聯合作戰的日程表。同時勘察沿線航道，召回岸上休假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準備起錨出航！縱使我們這一次沒辦法獨佔通貝斯港，也要把最關鍵的碼頭區和中央城堡給搶下來！」
實際負責具體軍務的紅袍法師費頓，雖然在嘴上說的都是好消息，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是說不出的古怪，「……這個，怎麼說呢，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從古到今，軍隊都是一個很排外的組織。在很多時候，就連功勞和戰績也不怎麼管用。
眾人轟然應諾，就連被搶了風頭的菲里也沒什麼意見——他也絕對不敢有什麼意見。很快，駐紮在同一座城裡科曼特將軍也傳來了回復，約定了聯合攻城的日期。
「……這些傢伙本來就是隨意收攏的戰爭難民，同時也是歐凱將軍專門用於拉贊助的『道具』，根本就是一路乞討過來的，拿去糊弄人還湊合，真正打仗是絕對指望不上的。」
如果菲里掌握著數萬兵馬，那麼倒是可以用武力反過來威懾中央。但是他眼下只有八千人，其中一半還是新解救的其他軍團戰俘。用於對抗外敵尚可，要是拿他們當資本來和本國政府叫板，怕是多半要臨陣反水的。
更重要
更何況，他和國防部的頭頭腦腦們一點都不熟，一旦貿然帶兵回國，很有可能會成為砧板上的肥羊——部隊和裝備全都打散拆分，用於充實長期缺編的各大正規軍團。而菲里自己則被委任上一個高級參謀之類的空頭銜，調進某個清水衙門坐冷板凳，管管那些落滿灰塵的陳年檔案，或者調解調解諸如軍民糾紛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選擇返回大海另一邊的帝國本土，那麼首先會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遭到排擠、打壓甚至吞併，找不到立足之處；其次是帝國中央政府的財政早已瀕臨崩潰，就連原有的那些正規軍團都無力補足建制，更別說再供養一支萬里來歸的雜牌軍。這回從馬茲卡大陸撈來的錢財雖然很多，但要是一味地坐吃山空，畢竟也什麼不是長久之計。當然，依靠魔法女神的面子，他也有可能會得到甘梅利爾首席執政官在一定程度上的提攜與幫助，但是就他所知的情況，這位首席執政官大人的位子目前也是搖搖欲墜，說不定還沒等到巨熊軍團回去，就已經下台離任了。
巨熊軍團和這些惡魔們的關係，總體上應該說是不冷不熱。畢竟一邊在名義上算是在魔法女神領導下的「神聖武裝」，而另一邊的大BOSS則是深淵三巨頭之一的格拉茲特，從陣營劃分上看就該是敵對關係。此外，從兩家都想要結好土著人，在馬茲卡大陸謀求立足之地的情況上看，雙方也應該是競爭對手的關係。
然而，儘管印加盟友近來做得實在是很不地道，但是就這麼放棄一塊富庶的地盤，菲里的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而且這麼做也有臨陣脫逃之嫌，回國之後很容易遭人詬病。
結果，在這前往通貝斯港的一路上，祥瑞號頻頻觸礁擱淺，甚至還撞上了幾回水雷。倘若不是祥瑞號的龍皮船殼和龍骨構架足夠堅固，而精靈軍在這裏布置的水雷似乎又以陳舊偽劣產品居多，連一枚都沒有爆炸的話，恐怕早已在半路上就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