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進退兩難的戰局（下）

長期以來被耐色瑞爾軍隊作為核心支柱的奧術與神術，在這片魔網破碎的死魔法區內，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這對戰士們造成的實際削弱和心理打擊，實在是難以估量。

「……但終究還是有人能闖進死魔法區的，不是嗎？」

綜上所述，身為步兵指揮官的費頓中將，強烈反對菲里·泰勒元帥在缺乏妥善準備的情況下，就把作為起家根本的嫡系部隊，冒冒失失地投入到這片陌生的戈壁灘中去賭博。

而且，由於戰場處於死魔法區，軍隊既不能用奧術來凝聚水源，也不能用空間袋來運輸彈藥糧秣，又沒有輜重車隊可用，在運輸線全靠人拉肩挑的情況下，各項作戰補給恐怕都會出現嚴重問題。

一般來說，窮鬼不畏死，富人多惜命。士兵們一旦發了大財，除去一部分還指望著晉陞軍官的「積極分子」之外，大多數人都會心滿意足地想要解甲歸田，不再過刀頭舔血的危險日子……所以，巨熊軍團眼下雖然齊裝滿員，但那股搏命的狠勁，反倒是遠遠不如在馬茲卡大陸和東瀛列島的落魄時光了。

費頓中將嘟著嘴反駁道，「……如果黑島仁少將知道我要將他丟下，之後還不知該怎麼鬧騰呢！呃，還有那些黑島家的家老、家臣，也大概會提著刀子來對我施展『天誅』吧！」

呈現出「小紅帽」形態的萌版紅袍法師，用他那純真青澀的萌音，一再嚴肅強調著當前的不利局勢，「……如果戰場不是在死魔法區，只要把我們的戰艦開過去，輕輕鬆鬆就能轟平那幫圖坎人遊牧民！可在這片奧術和神術都不起作用的土地上，我軍的先進裝備優勢就難以發揮了啊！」

「……你說的這些麻煩，我也不是不清楚，費頓先生。可我也不能完全不管驪軒城的死活吧！」

「……長官，這恐怕很難。若是在祥瑞號上，自然是我們一邊倒地虐殺這些土著人騎兵。可要是在毫無遮蔽的戈壁平原上，又是一切奧術盡皆失效的死魔法區，那麼就輪到我方步兵淪為獵物了……」

對著剛剛騎掃帚逃出驪軒城的菲里·泰勒元帥，留守祥瑞號浮空戰列艦的步兵指揮官費頓如此說道，「……在得到消息之後，我們本來是打算立即派遣信使過去報警的。但那傢伙卻回來說驪軒城已經被包圍，他好幾次差一點就被圖坎哨騎逮住，根本摸不進去……長官您能突圍出來，可真是萬幸啊！」

「……根據事後拷問俘虜所得出的情報，他們並非有組織的協調行動，而是偶然地臨時湊在了一起……其主導者是一些圖坎遊牧部族的酋長，以及享受他們供奉的龍巫教成員……這些人跟隨某點陣圖坎族王子的大軍來到驪軒城附近，原本是想揀些便宜。但他們或是與那點陣圖坎王子關係不睦，或是不願意進入法術失靈的死魔法區，結果只能在戰區邊緣徘徊……而我們的戰艦，就成了這些貪婪強盜的備選目標……」

確實，讓這支純粹以步兵為主，沒有馱畜和挑夫的隊伍，頂著烈日與風沙，穿越六七十里毫無遮蔽的戈壁灘，中途不斷跟來去如風的圖坎輕騎兵交戰，也真的是非常之艱難。

一臉萌態的費頓中將伸著小胳膊，指向窗外的蒼茫戈壁，如此這般地叫著苦，「……根據長官您的說法，從我們這裏到驪軒城外，軍隊負重徒步行走需要三到四天時間，沿途缺乏水源補充，還有酷烈的風沙和日晒，並且道路條件惡劣，根本拖不得大炮，勢必導致我方的作戰火力被嚴重削弱……」

同為偽娘的菲里如此無節操地思忖著，嘴上卻沒有停下，「……如果不出動軍團步兵，我們又該如何救援驪軒城呢？船上可是連一匹馬也沒有，祥瑞號本身、艦載小型飛船和蟑螂鐵魔像又進不了死魔法區……」

「……我軍如今陷在驪軒城內的部隊，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千多人而已。但如果貿然讓全軍出動，從戈壁灘之中一路徒步推進過去。先不說勝負如何，就算我們成功地解了驪軒城之圍，救出了城內軍民和被困同僚，由此必須付出的死傷，就絕對會遠遠不止這個數！」

費頓中將扳著他那張萌態十足的娃娃臉，斬釘截鐵地宣稱道，「……雖然城內的一千多被困部隊確實處境危急，但我們也不能為了拯救這區區一千人，就讓兩三千乃至於四五千條性命丟在戈壁灘上！」

更別提戰事若是一旦拖延日久的話，巨熊軍團就很可能將會在乾涸的戈壁鹽湖之間陷入窘境——既不能打通與驪軒城內的聯繫，獲得飲水和給養，郊外的水源又都被圖坎聯軍控制……茫茫戈壁灘上沒幾個水源點，而且難保不會被圖坎遊騎兵污染，屆時就算被活活渴死一大堆人，也絲毫不足為奇。

雖然大家都對菲里的平安歸來表示熱烈慶祝，對陷在城內的一千同僚表示無限擔憂，但當司令官大人提起要儘快發兵救援，給驪軒城內被困的軍民解圍之時，卻遭到了一干手下的強力抵制。

菲里伸手撫摸了一下青筋暴起的額頭，滿腹惆悵地嘆道，「……就算你不把驪軒城內的居民看成是自己人，就算被野蠻的遊牧民屠城都沒關係，但咱們的黑島仁少將也還在驪軒城內啊！難道要我就這麼拋棄部下一走了之嗎？這樣卑劣的事情一旦做出來，軍中的人心都要散了，而這隊伍自然也是沒法帶了！」

「……這個……長官，我只是反對您將我軍步兵貿然投入險地，而沒有要您放棄對驪軒城的救援啊！」

在前兩年的征戰之中，菲里·泰勒元帥率領著一支規模堪稱可憐的小部隊，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縱橫遠東海陸無敵手。東方世界的兩大文明古國，東方霸主翔龍帝國和武士之島庫扎克拉，相繼俯首臣服在了他的軍威之下，還有兩位不識時務的倒霉天子，也先後喪命在了他的手中（東瀛天皇與翔龍皇帝），從而為他自己贏得了「卡拉圖大陸征服者」的輝煌頭銜，也讓麾下的將士們紛紛發了大財。

——紇達虎力王子對驪軒城的第二次攻略戰，自此正式打響！

費頓故作神秘地說道，「……我們的目標並非殲滅這四萬敵人，而僅僅是將其暫時逼退，讓出一條撤退通道罷了……這並不需要全軍壓上，而只需要投入一些有著足夠威懾力的王牌……」

此外，還有一個問題是費頓未曾提起的——那就是軍隊的士氣和鬥志問題。

……嗯，你們兩隻這柔柔弱弱的偽娘若是鬧起無節操亂斗來，那種衣衫凌亂、臉色通紅、翻滾成一團的場面肯定很好玩……都可以拉起百合花盛開的背景了……

雖說費頓中將的合理化建議不可謂不高明，然而，就在這個貌似平靜的早晨，正當菲里·泰勒元帥跟他的部下們，還在嘮嘮叨叨地討論救援對策之際，距離他們六七十裡外的驪軒城，卻已經迎著隆隆的炮聲，被沐浴在了一片硝煙、鮮血和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