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學者》序章 少女與惡魔

第三節 刺殺首席導師

序章 少女與惡魔

第三節 刺殺首席導師

他打了個哈欠,視線往下移動。他看到街道前,一個小女孩蹣跚地向外走。他看出來那是米拉,但是他懶得提起絲毫的同情,甚至說,他根本沒辦法提起什麼同情。相反,他認為自己在米拉的母親手下救出了米拉,沒讓她變成吸血鬼,已經是對她很大的恩賜了。
德瑪爾瞪大了眼睛。這下,他徹底確認這個人是暴力的入侵者了。不過,身為六位首席導師之一的他是元素學大師,對付一個入侵的毛頭小子當然是綽綽有餘。不過這時候他正在氣頭上,無論這小子是誰,都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
「呼……謝謝你!謝謝你肯特爺爺……」
德瑪爾大聲地罵了兩句,等待著來者露出恐懼的表情、道歉並趕快逃跑。但是,他的氣勢隨即弱了一半,因為他並沒有看到他所預期的來者的恐慌模樣。
「你究竟想做什麼?」肯特深吸了一口氣,問,「想到得到什麼東西么?你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商量,也可以減少你行兇的風險。殺死無辜的人,對你我都沒有好處,惡魔先生。」
他收起長劍,伸手將肯特的眼瞼輕輕抹下,然後將他的屍首放平,讓他安詳地躺在地上。
「我被帶進去,和被帶出來的時候,都昏過去了,對不起。」
對他來說,殺死一個人太容易。不過,容易的事情做多了,就會很無聊。
「他們當然不會放我進來。」萊伊文喃喃道,「只是,他們已經死了。」
「沒關係的,米拉·亞當斯,我不是很刻意看中那些東西。想要變強的願望,能夠讓你更快更好地掌握魔法,我想我是沒有看錯你這一點的。」
「我的叔父,三刀可以殺死你。」白髮青年冷冷地凝視著他,說。
說著,他一把抓住米拉的衣領,將她提起來。米拉此時已經軟得像張羊皮紙了。他將米拉提起來,米拉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只能嘶啞著嗓子輕聲說:「殺了我……」
……對,這個人殺死了母親瑪格麗特……對,就是他,白頭髮的傢伙,他殺死了母親!殺死了她唯一的親人!她必須報仇,必須報仇……
但是,他殺了母親啊!他奪走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啊!
一,二,三,四……七!德瑪爾很快地數出了那黑色劍影的數量,竟然有七把!那些劍影與萊伊文的劍刃平行排列,散布在周圍,萊伊文刺出一劍,其他劍影而隨之而動,就像他一次能刺出八道劍刃一般。
「嗯。現在沒有照顧你的父母,那些小孩子似乎又在欺負你。如果你的天資不差,或許還可以做我的學生。」
萊伊文忽然聽到,裏面有一個他稍微熟悉的聲音。
米拉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雙眼的上下眼瞼被凝固的淚水粘在了一起。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一直哭著,萊伊文一開始沒有理她,但是她一直不停地哭,嗓子都哭啞了。她的哭聲讓萊伊文莫名其妙地感到很不自在。他真想一劍刺過去把她殺死。
「別在這兒哭了,走吧。」萊伊文嘆了口氣,說,「今天早餐吃得不舒服,沒心情殺你。有多遠滾多遠。」
「反抗吧。」萊伊文又說了一句。
蓄著白色短須的德瑪爾將腿高高翹在桌子旁,一臉放鬆地看著桌子正中央的棋盤。他的身邊懸浮著五個明亮的雷電法球,圍著他慢慢旋轉。
德瑪爾發現這個年輕人的裝扮並不像本地人,從長相來看,是個人類。但是,他那發色讓德瑪爾覺得有些奇怪。即使是靠近極北的法師,頭髮的顏色也不會如此地淺。
他穿過幾條街巷,聽到遠處首席法師住宅處的喧鬧和驚呼,絲毫不為之動容。
「我真的……真的可以留在這裏……么……」
他微微吸了口氣,雙眼騰起赤紅的光芒。黑色的惡魔力量讓他進入了惡魔視界,聽力和視力都大幅提升,他推開窗戶,注視著不遠處的米拉,彷彿就在她身邊一般。
萊伊文不假思索,使出一道「星劍式·劍冢」。他的身影被分裂成一個圓形劍陣,黑色的惡魔氣息將整個空間包裹起來,萊伊文和他的劍就像快速攢動的影子,在整個劍陣之中亂劍飛舞,急速位移。千百次的劍擊在劍陣之中無差別地降臨,旁觀者只能看到德瑪爾的身影被包裹在一團神秘的黑色氣息之中——如果有旁觀者的話。
米拉獃獃地望著他,等著他給予她最後一劍。
她氣得滿臉通紅,淚水已經包在眼眶,快要掉下來了。那些小孩子卻不以為意。
萊伊文拔出劍刃的那一刻,肯特應聲倒下。這個謝爾茲首屈一指的魔法大師,死前沒能說出任何驚世駭俗的遺言。
他走出肯特的房間,走下高塔,走出肯特的宅邸。沒有人阻擋他,因為阻擋他的人,之前就已經倒在了他的劍下。
他忽然發現萊伊文一身惡魔氣息,還有那一雙駭人的血紅雙眼。
米拉愣了一下。她跳下床,走到一旁的木桌前,看到桌上橫放著一把烏青色的長劍。她試探性地將手伸過去,握住劍柄,向上一抬。她發現這把劍似乎不輕,於是兩隻手我上去,咬著牙,將長劍舉了起來。
德瑪爾沒有理他,繼續下棋。
「你氣喘吁吁的是想要揍我一頓吧。」萊伊文繼續冷聲冷氣地說,「桌上有把劍,拿過來,砍我吧。」
米拉一遍一遍地念著。她的心忐忑地跳著,她默默安慰自己說,雖然一定殺不死他,但是她絕對不能示弱。就算不能真正為母親報仇,在報仇中死去也不算丟臉的事。但是,她的手抖得很厲害,長劍都握不大穩。
「有那麼重么。」萊伊文禁不住微微側過頭來。
可是……不能這樣,不可以……
……
「萊伊文,六大首席法師,你都搞定了么?」
他舉起手,打算敲門,此時,他的雙眼籠罩在血光之中,惡魔視界讓他對周圍事物的一舉一動一清二楚。
萊伊文輕輕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你的母親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給殺死了,在……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而你不知道那個秘密的地方是哪兒?」
萊伊文再一次意外,肯特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解釋。
米拉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她一瞬間失去了底氣。她深知自己的無能,和那些法術高手比起來,她真的在肯特導師面前連抬起頭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時候,街道前跑出來幾個小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他們圍了過來,威風凜凜地站在米拉面前。
等到她揉了半天眼睛,視線稍微清晰一點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簡潔的木床上。旁邊的牆壁點著明亮的魔力火焰的燭台。她視線一轉,忽然看到一個白色短髮的男子盤坐在地上。
肯特愣了一下,面容上倒是騰出了一陣驚訝的神情:「殺我?為什麼?會有誰恨我恨到非殺我不可的地步?」
他雙手攤開,托著那把烏木長劍,凝視著長劍並不鋒利的刀刃。
「囂張什麼啊,早就不爽你那老媽整天兇巴巴地了。當你是個寶,其他小孩全是廢物一樣,連拒絕讓你出來玩,都要加一句『別跟那些廢物一起混』。好啊,今天你媽媽終於不在了,我們來試試誰是天才誰是廢柴吧。」
萊伊文瞪著她。身邊繚繞的黑色氣息慢慢褪去,血紅的雙眼也恢復了正常。
米拉心想,我才不管那麼多呢。她踮起腳尖,將長劍舉得最高,然後使勁揮動手臂,長劍猛然下落。
萊伊文凝視她良久,忽然脖子一歪,喃喃道:「哪有你這麼倒霉的人。」
「這是……惡魔?!」
「你們是哪個學院的小孩?」那一頭灰發的法師厲聲地說,「你們父母沒教過你們,在城市裡不準對任何人使用攻擊魔法么?」
米拉感覺自己淚水都要流幹了。她扶著走廊的燭台,費了好大力氣才站起來。她的雙腿酥軟無力,走了一段距離,就再次摔倒。她只能再一次費力地爬起來。不僅是無力,她感覺自己有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肚子里空空的。她抱著自己的身子,又冷又餓,從萊伊文所在的小旅店蹣跚地走出去。
「是的。」萊伊文倒是代替米拉回答了。
考慮到「入侵者」的可能性,德瑪爾挺直了腰桿,沉聲問道。他周身的雷電法球已經開始快速旋轉,隨時都可能衝出去對來者發起進攻。
萊伊文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米拉沒有回答,只是失神地半張著小嘴,像變成雕像了一般。
說著,少女揮舞著魔杖,釋放出一道最基礎的閃電魔法。雷電竄入米拉的身體,米拉猝不及防,被閃電貫穿。她尖叫了一聲。
「七重輔刃。」
這就是「輔刃」。
一個黑袍法師拄著長法杖走了過來。他注意到了這邊的喧鬧聲,同時也感知到了那些小孩使用的低等魔法的魔力波動。
他伸出魔杖,一道強大的黑暗力量在魔杖頂端聚集起來。這和萊伊文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一樣,此人是黑暗學大師。
一個男孩繼續說:「我可沒說你媽媽的壞話,我是說,你媽媽還真的是個天~才~呢~」
白髮青年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德瑪爾心一沉,雷電法球轉得更快了。
米拉哭得很傷心。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下不了手,同時也恨自己,連劍都舉不動。媽媽死了,她忽然感覺整個世界都涼了。天空大地,街道高塔,沒有一個她能夠尋求幫助的人,更何況,她身邊竟然坐著一個冷血的殺人犯。她真想讓自己死去,但是,連殺死自己的勇氣,她也沒有了。她現在身心俱疲,除了哭泣,沒有力量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小孩子怪叫著,一窩蜂地向後逃去。他們知道,面前這個法師是白色捲軸最高等的法師之一,以他們的身份萬萬惹不起,而且如果讓父母知道了他們做壞事被肯特教授抓到的話,他們會被打爛屁股。
「……我可以留在你這裏?」
做點什麼……
萊伊文話音未落,烏木劍剎那刺出。並不鋒利的劍刃邊上,黑色的惡魔氣息纏繞凝結成一道道半透明的黑暗劍影,那些劍影刺入雷電光球之中,黑色氣息瞬時攢開,將光球中的雷電包裹起來,瞬時將巨大的光球瓦解開來。
看到這裏,萊伊文冷笑了兩聲。
「咚咚咚。」
忽然,米拉心中一陣慌亂。她看到萊伊文依舊一動不動坐在原地,而長劍已經向他的脖子砍去了。這樣下去,他的腦袋會被砍下來吧?
「惡魔找我什麼事?我們法師,應該和惡魔沒有任何干係吧?我們早已經把惡魔學列入禁忌科目了。」肯特雖然有些警戒心態,語氣卻並不驚慌。
「對吧,真讓人不爽。」
「我是來殺你的,並且,沒商量。」
聽完這段話,肯特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而後,他轉眼過來,看到了癱倒在牆角的米拉。
接著,萊伊文聽到了米拉啜泣的聲音。他發現自己聽到這個女孩哭泣的時間,比聽到她說話的時間還長。
對面的黑色棋子自行地跳過來一枚,棋身一轉,將那顆白棋一掃而飛,然後穩穩立到白棋原先所在的格子上。
「喲喲,笨蛋米拉,你怎麼看上去這麼狼狽呢?罩著你的老媽呢?」一個男孩一邊比劃著,一邊用嘲弄的口氣說,「你那老媽不是整天不准你出門,把你養得好好的么,今天怎麼破例了?」
「你告訴我行么?我想知道我哪裡做錯了。」肯特用誠懇的語氣說。
「什麼嘛。連最弱的閃電咒都吃不消?你就沒學過最最基礎的魔法盾?」小女孩一臉驕傲地說,「不愧是天~才~啊~」
不過,他似乎比前面幾個首席導師更沒戰意。他專註于凝聚黑暗魔力,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萊伊文就閃身到了他的面前,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不偏不倚,將他的心臟刺穿。
「是的。赫斯特。」
「什麼……我聽說,聽說,要做首席導師的學生,至少、至少是魔導師六年級以上的,也就是獲得元素學者,魔力學者……之類的頭銜……的……」
肯特警覺地倒退了兩步,向一旁伸出手掌,靠在一邊的長柄紅水晶魔杖立刻自行飛到了他的手中。
忽然,他聽到木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肯特用自己的手,而不是魔法,打開了門。他探出頭來,說:「對不起,現在已經很晚了,有什麼公事或者私下拜訪,很抱歉我現在不能接待。如果……」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好吧,好吧……可憐的孩子,別想太多,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母親,以及那個兇手。在這之前,你就先留在我這裏吧。」
米拉癱在原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你是哪來的學徒?不知道現在我已經休息了么?誰叫你在那兒不停地敲門的?啊?你把我首席法師德瑪爾的居所當成你叔父的山間小屋了?」
米拉的哭聲足以激起他的殺意了。但是,他凝視著這個全身發抖的無助的小女孩,忽然覺得自己要是這麼一劍下去有些虧本——雖然不是有意的,但是他在死靈咒之塔上,曾經在死靈手中救下她,昨夜又在她那喪心病狂的母親手中救下她。如果直接一劍殺死,那他豈不是白費了很多力氣么?
他站起身來,握緊長劍。他皺著眉頭,等待自己內心的殺意。只要殺意足夠,他了解一條生命,是一瞬間、肉眼無法捕捉的事兒。
另一個女孩卻從腰間抽出了短魔杖。這種樺木短魔杖是專門給小孩子用來練習基礎魔法的,法師小孩一般作為防身武器隨身攜帶。
「醒了就給我滾出去。」
米拉從來沒有握過劍。她試著揮舞了兩下長劍,就變得面紅耳赤的。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踏步過來,將長劍高高舉起。
但是,不就是要砍掉他的腦袋嗎!他殺了母親,絕對不能放過他。
「你是惡魔?」肯特忽然問。
「哎呀,你們又冤枉米拉了。她雖然是笨蛋,但是沒什麼驕傲的勇氣,就是她那個媽媽呢,把她當個寶,什麼天才培養計劃,什麼積極調理延長生命~」
但是……他真的死了的話……他真的死了,就不能說話了……會流很多血……不要,不要看見紅紅的血,好可怕……
「復讎者公會的宣判……原來,我們的力量已經成為了世界的威脅啊……沒有意識到,真的沒有意識到啊……」
「這一步。」他自言自語著,將自己的一個白棋棋子往前挪了一步。
肯特沒有像之前那幾個導師那樣大吼大叫地把門不耐煩地掀開。他聽到了肯特的腳步聲。
德瑪爾一腳將桌子踢開,火冒三丈。能來到這裏的只可能是高級法師或是他的僕人,但是無論哪一方,這麼沒完沒了地敲門實在是太無禮了。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囂張。
一下子全身麻痹,癱倒在地。
外面那人繼續敲門。
萊伊文吁了口氣。他取下長劍,緩緩說道:「通靈學院的人,了解到了你們法師在卡爾托研究所的超範圍研究,得出結論,以你們種族的智慧,無法掌握那種危險力量,因此,復讎者公會宣判,卡爾托城的主要法師領袖必須死,法師將被驅逐出卡爾托城。」
萊伊文撇著嘴,沒好氣地說:「哪有這麼笨的人,讓你砍你都砍不到。」
他心想,世間強者欺凌弱者是在常見不過的事,同時也是許多仇恨的根源。強者過於強大,就會醞釀過於強大的復讎力量,復讎者公會,也就是維持世間仇恨的平衡,才會去消滅一些頂尖的強者。不過,可笑的是人們並非要達到最強才會去欺負別人。他們不思進取,同時總是選擇比自己弱的人來欺凌,這麼看來,該殺的遠遠不止那些「強者」。
下一個。他心想。
他來到一座廢棄的塔樓上,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德瑪爾托著下巴,思索著下一步。
他的心猛跳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憤怒。前一刻她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如今,之前母親被恐怖的劍刃殺死的那一刻幕再一次呈現在她眼前。她的眼前彷彿又是淋漓的鮮血,像火焰般熾熱,又像冰凌般寒冷。
德瑪爾已經被驚訝沖昏了頭腦,立刻不假思索地將那巨大的閃電光球拋了出去。
肯特注意到癱倒在地上的米拉。他皺了皺眉,喃喃道:「這是哪家的女孩,怎麼狼狽成這幅模樣?」
這時,米拉從裏面跑了過來,一看到被惡魔氣息包裹著的萊伊文,立刻嚇得退了兩三步,跌倒在地。
「你的母親對自己用了葯,獲得了吸血鬼的力量。你可不是她。」萊伊文淡然地說道。
「啊!」小孩子們看到他,都嚇壞了,「這不是……肯特……首席導師肯特教授么……」
說著,肯特抱起米拉,沿著街道向北方走去。
萊伊文嘖嘖兩聲,心想,戲劇結束,他得找點其他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了。
晚上十點,卡爾托首席法師德瑪爾的居所。
米拉麵對著這些小孩的嘲弄,忽然仰起頭來,大聲地叫道:「你們這些混蛋!不準說媽媽的壞話!」
萊伊文倒是覺得有些稀罕了。之前的五個首席法師,都不曾用這種口氣說話,因為他們都一副自己不可能失敗的模樣。肯特絲毫沒有戰意的樣子,反倒是一副好奇的模樣。
忽然,一隻手臂伸過來,穩穩抓住長劍的劍柄。劍刃的尖處穩穩停在米拉的腳背上方,米拉連忙將腳縮了回去。
「對嘛對,哼,我居然之前還想和你交朋友,你這麼自閉又高傲的笨蛋,真的把自己當做天才么?」一個女孩趾高氣揚地仰著下巴,斜視著米拉,說。
他站起身來,大手一揮,一道魔力波動將門扉快速掀開。他定睛一看,一個白髮的年輕人正站在外面。
「嗯。」肯特點點頭,「為了我的兄弟姐妹和朋友,為了敬愛我的學生們。如果給我機會,我還不能死。」
「米拉,你認識他么?」肯特看到米拉這樣的反應,靈活的腦筋快速一轉,「難道,這就是殺死你母親的人?」
他舉起雙掌,五個雷電法球在他的頭頂高速旋轉,嘶嘶鳴響的雷電躥到一起,交織成一個巨大的雷電光球,將整個房間都照得通明。德瑪爾衣袂飄飛,強大的一元素魔力向四周猛烈地擴散,玻璃杯頓時碎裂,桌子椅子全部被掀飛出去。
「反抗吧,那樣會讓你少一些恐懼。」萊伊文說著,橫起了長劍。
「我當然不會知道,什麼破地方。」德瑪爾橫眉吼道,「為什麼衛兵和侍從們會放你這種毫無身份的外鄉人進來?」
剎那間,她彷彿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米拉忽然一發力,想阻止長劍的下落。但是長劍對她來說太重了,雖然偏離了方向,依舊向下落去。劍刃偏離了萊伊文的身體,卻向著她自己的腿落去。
「咚咚咚。」他覺得戲劇結束了,於是開始敲門了。
他冷哼了一聲。他的魔力門扉能夠自動鑒定想要進門的訪客,他允許的人會被魔力門自動放行,而其他人則會被攔在外面,即使敲門,也沒辦法進來。
萊伊文搖了搖頭,直接上前,抓住她的衣服,將瘦小的米拉一隻手提起來。然後,他打開房門,將米拉向門外一扔。米拉跌倒在地,而後,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關門聲。
她被嚇壞了。愣了兩秒之後,她忽然癱倒在地,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幾個小孩圍著米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米拉一直埋著頭,萊伊文聽到,她在強忍著自己的哭泣。她的喉嚨里已經隱隱發出嗚嗚聲了。
「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將對我好的人都殺光!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媽媽,為什麼要殺肯特導師!我……我好不容易有對我這麼好的他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肯特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手掌按著胸口,顫抖不已。
「你……你……?!」她聲音顫抖地喃語著,她那雙因為擒淚而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直地瞪著萊伊文血紅的惡魔之眼。
半個小時后,他拖著一身血跡來到了肯特導師房間的門前。他的身後,一路上躺著許多試圖阻擋他或是見到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或是友好的反應的法師。他們或許是學生,或許是侍從,或許是廚師,或許是負責點亮魔力燈的老頭子。
他殺了媽媽,他殺了媽媽,他殺了媽媽,他殺了媽媽……
德瑪爾還沒得出任何關於下一步的想法,萊伊文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他的視界之中。忽然,他感覺一股黑暗冰涼的氣息從他背後蔓延出來。他心頭猛驚,知道萊伊文來到了他背後——就像無影的鬼魂一樣。
萊伊文抽身出來,在一旁站穩。黑色的氣息逐漸散去,回到他的周身,只見灰色的地毯上,一灘深紅的血水四下流開,除此之外在無其他的東西。就在那一瞬的「劍冢」之中,德瑪爾被萊伊文斬成了比碎片還細的碎片,瞬時化作一灘血水。
但是,萊伊文竟然上前一步,將他扶住。
他反手一扔,將米拉扔到了旁邊一塊柔軟的熊皮毯上,然後,轉身離開了。
他的周身噴射出氤氳黑氣,惡魔的力量從他的血液中沸騰而出,滲透了他的身體。他的雙眼騰起恐怖的血光,面容的微笑開始扭曲,黑色氣息微微浮動,竟然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雙巨大的魔翼。
忽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沖了過來,撞到萊伊文的身子上。
她無助地尖叫了一聲。她已經無法控制那把落下的長劍了。
萊伊文有些好奇他們要幹什麼,難道這些小屁孩還要打劫么?
她的頭側放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在地板上流成一個小小池塘。
坐在地上的萊伊文頭也不回地喝道。他的語速太快,米拉被嚇得全身一聳。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但是,她緊緊咬著牙,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呼喚她,做點什麼。
「我不經意間,每次都沒能殺你。」萊伊文冷冷說道,「現在反而不想殺了。」
「咚咚咚。」
「我們來打她一頓吧。」另一個女孩說。
米拉一手拽著他的衣衫,一手捏成拳頭,使出全力捶打萊伊文。只是,萊伊文是惡魔力量籠罩尚且不說,米拉饑寒交迫,悲傷過度,身子極為虛弱,小拳頭捶上去就像貓撓似的。萊伊文不僅不痛,反而感覺有些發癢。
「滾開。」萊伊文抬起膝蓋,將她輕輕一撞,米拉的身體就飛了出去,撞到了牆角邊。她癱倒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這時候,忽然有一個人大聲喝道:「幹什麼呢!」
「慢點,慢點,我可不會能夠立刻治愈你被牛奶嗆到的法術。」
這場面極為殘忍,萊伊文卻眉毛都沒動一下。「劍冢」就是用劍保證敵人葬身於此,萊伊文心知肚明。他只是輕鬆地虛了一口氣,掏出一張小羊皮紙,用指甲在上面用紅色墨水寫著的「德瑪爾」的字樣給劃去。
萊伊文點點頭。
「我是萊伊文,來自萊爾山谷。」白髮青年冷冷地說,「你不會知道的。」
米拉倒在地上,偏著頭,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她發出了失魂的尖叫,聲帶失控的顫動讓她感覺喉嚨刺痛難耐,但是她沒辦法抑制。她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了。
「嗯,是的。」
萊伊文倚在窗戶邊,看著天空上的太陽。太陽到達最高,已經是正午時分。他知道,再等幾個小時,就有重要的工作要做了。不過之前的時間,他還是很無聊的。
萊伊文不慌不忙地從背後取出那把沾滿鮮血的烏木劍,沉吟道:「七重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