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少女與惡魔
第四節 除她在外
「米拉·亞當斯，你認識么？」
「喔，你這個混小子，哪有你這樣對著老人說話的！」老法師嚷道。
「是的，雷特先生說米拉虛弱到極點了。」小男孩點頭說道。
「我搞定了六個老大。」萊伊文忽然轉過頭來，說，「你們兩個做了什麼呢？」
萊伊文有些不服氣地橫起眉毛：「難道還有比六位導師更棘手的對頭么？難道這些法師里有誰擁有與神抗衡的能力？」
「你這麼緊張，想必是知道惡魔的力量吧。」萊伊文補充了一句。
一個中年法師迎了過來，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滑稽而恐怖的人：那個高高瘦瘦的傢伙皮膚白得毫無血色，一身五彩斑斕的小丑裝扮，紅色的禮服上衣，寬大的南瓜褲，一雙尖皮鞋。他的臉上畫著豬頭、笑臉和蘋果的顏料，他本人也是咧嘴笑著的，只是那笑容，比死神還要恐怖，在夜晚的月光之下，顯得更加陰沉。
哈迪一腳踹開住宅房的房門，外環帶著鮮血淋漓的鋼刀片的呼啦圈在他手中輕鬆地旋轉著。
萊伊文想到這裏，忽然啐了一口：「關我什麼事。」
一聲恐怖的穿刺聲音。萊伊文的劍上，瞬時傳上了一隻灰色的老鼠——這是離他最近的活物了。
「米拉·亞當斯在哪兒？」萊伊文直接問。
「放開！你這個惡魔！惡魔！」米拉一巴掌打過去，打在萊伊文的手背上，不痛不癢。她的雙眼都哭得紅腫了，嗓音都哭得嘶啞了。
萊伊文沒有理他，直接向著裡邊房間走過去。
「是的。」萊伊文點頭道。
萊伊文皺眉注視著他。
「米拉·亞當斯你認識么！！！」萊伊文的吼聲變成了咆哮，幾乎快把他耳朵震聾了。
「呯！！」
「讓我先找到這個倒霉的丫頭。」萊伊文冷哼一聲。他心想，絕對不可以輸給哈迪。
赫斯特接過去，稍微瞄了一眼，而後點點頭，說：「不錯。」
「蠢貨……！你在幹什麼，萊伊文？」他捏起拳頭，狠狠地猛擊自己的腦袋。
「聽著，」萊伊文冷冷道，「我是一個非常非常熟練的殺手，但是我今晚想要救一個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了么？那些傢伙是來追我的。你若是拖延我的時間，我只能和他們交手，他們他們喪命的責任將落在你肩上。」
「我來帶你走。」
不過，他忽然看見前方的樓頂上，一個高挑的身影面對著他。他的惡魔視界將這個身影分辨得很清楚：精靈復讎者，赫斯特。
萊伊文推開房門，看見米拉·亞當斯躺在一個大理石圓台上。一個老法師在她身邊，按著她的肩膀，正在喃語著一些咒語。米拉身下的圓台上寫滿發光的魔法咒文。
「你是誰？」老法師雷特看到這個不速之客，立刻警惕地問道，「卡爾呢？」
而萊伊文只是斜眼看著他，認為即使沒有那麼長的耳朵，也可以獲得很好的聽覺。
「那一定是兇手！抓住他！」帶頭的法師嚷道。於是，一部分法師開始追逐萊伊文。
女法師的眉毛都在顫抖。她好不容易拔出魔杖，以母親的力量壓制住自己的恐懼，喝道：「你休想動我女兒一根汗毛！」
「米拉……哦，對不起，我的妻子叫米拉·布雷。或許她不是您想要找的人。」
他邁步兩步，忽然回過頭來，問：「朋友，你有孩子么？」
小丑哈迪……
「我看上去是傻瓜么？」哈迪冷冷道。他幾乎確定萊伊文在玩什麼鬼把戲，因為萊伊文從來不會像這樣膽怯地逃跑。
「蠢丫頭！」他怒道，「哈迪現在在清掃這座城市的家庭，小孩子們正在被他殺戮，如果不快點找到她……」
這時，一個女性法師從廚房走了出來，端著一盤烤麵包，一邊走一邊說：「親愛的，夜宵完成了，我給你放在桌上啊，你……啊？！」
「難道你連布萊克叔叔和雷特醫生也不放過！你要殺光我身邊所有的人，唯獨留我一個？」米拉一見到他，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你簡直是一個惡魔，一個大惡魔，為什麼你不直接殺掉我，為什麼……」
「嗯哈哈哈，完美配合。」小丑哈迪嘻嘻笑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到這
「米拉·亞當斯你認識么？」
「命令。」赫斯特轉過身去，雙手握緊長弓，「休息吧，我工作了。」
「她是瑪格麗特的女兒。」萊伊文停住腳步，答道。
那個長耳精靈從後面走出來。他看見萊伊文背後沾滿血跡的長劍，皺了皺眉頭。
哈迪聳了聳肩：「哦，不要阻攔我，不要試圖阻攔我，想都不要想，親愛的。那樣會讓你可愛的女兒沉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之中。」
這是為什麼……那些小孩，根本就沒有絲毫使用禁術的力量，這種命令，究竟是怎麼被想出來的？為了防止法師復讎，震懾他們？為了斷絕禁術的繼承？這都不是最好的方法……
「你好，我的小公主，來和哈迪先生一起跳舞吧。」哈迪對著那個小女孩穩穩地鞠躬。
小男孩坐在桌子上，手中握著幾根藥草。
「是我剝奪了她的一切。」萊伊文低語道，「可是，為什麼我不順便奪取她的生命呢？為什麼明明只是個無辜的倒霉蛋，卻要讓她苟延殘喘地受著本該罪人才受的折磨呢？成為復讎者，為了消滅那些折磨人的強大而戰鬥這麼久，最後卻成了那種比殺手狠毒百倍的欺虐者呢？」
「需要我怎麼做呢，先生？」他問。
因為剛才快速結束，房間根本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所有的傢具都整齊地擺放著。萊伊文知道，米拉這丫頭一定躲起來了。
他聽到身後那輕而急的腳步聲緊追不捨。
他保持速度像一道暗影般掠過，然後衝出前門。他的速度極快，如果是常人，只會覺得是一陣風飄過了而已。
萊伊文本來以為自己夠快了，但是他才衝出前門，就聽到背後那個熟悉的聲音高喝道：「晚上好，萊伊文先生，你是我的舞伴么？」
米拉從來沒有叫得這麼大聲，至少在萊伊文看來，這是她叫得最大聲的一次，也是她最有勇氣的一次——或許那只是絕望的後遺症吧。
何況他沒有接收親手處決這個無辜女孩的命令！
「回答我否則我砍掉你的腦袋！」萊伊文怒道。
「不知道你說的米拉和瑪格麗特·亞當斯有關係么？」年輕的法師忽然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
「布萊克，」萊伊文用劍指著他，「告訴我，米拉·亞當斯是否在你這兒？」
這時，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小女孩托著一個粉藍色的禮物盒從樓上走下來，脆生生地嚷道：「媽媽，怎麼這麼吵，爸爸又在用火球術炸魚么？我包裝好了給喬的禮物，在他生日的時候就送給他……」
「停下腳步，萊伊文，否則我射穿你的腦袋，外加你斗篷里那個玩意兒。」
「說得對，我就是惡魔。」萊伊文截口道。
實際上萊伊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覺得這種想法完全沒有邏輯。但是，他本身沸騰出來的那恐怖的惡魔力量，似乎在指引著他的命運。他腦海中浮現著兄長的影像，十年前，他成為復讎者前夕的那些回憶忽然湧上來，不斷地在他腦海中走馬燈。
「客人，你可太沒禮貌了。我的門可能被你踢壞了。」布萊克沒好氣地說。但是，他抬眼看了看萊伊文，一身恐怖的惡魔氣息纏繞著他，布萊克頓時跳了起來。
「不……不要……」哈迪的冰冷的笑容讓女法師的勇氣頓時軟了下去。她以哀求的目光望著哈迪，「我的女兒才七歲，連火焰學基礎都沒學完……求求你，放過她，如果惹怒你的是我們，請你不要遷怒她，她是無辜的！」
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看見萊伊文走進來，便問道。他不知道萊伊文身上的黑色氣息是怎麼回事，但是既然來到雷特醫生這裏，他應該是得了什麼病吧。
「你的斗篷里藏著一個鼓鼓的東西，停下腳步，混蛋。」哈迪喝道。
「在北邊。」赫斯特說，「哈迪的任務，將卡爾托城法師中，十四歲以下，未參加學院工作的小孩全部殺死，並且，將他們的屍首集中到柏絲麗雅的聖殿。」
不遠處傳來人們的驚呼和嚎叫，萊伊文才稍微回過神來。當他發現
「哎！雷特先生說不能被打擾……」
萊伊文吐了口氣，說：「你是老布萊克的兒子吧。」
他立刻摔門而去，闖入下一家住宅。
「不認識。」
無論如何，現在的他，也不可能有著什麼天殺的憐憫之心，他有緋紅女王的封印。
他們看到一道黑影從宅邸中沖了出來，帶著一雙恐怖而巨大的黑色魔翼。法師們想也沒想，一陣火球就砸了過去。不過，那道黑影靈活地繞過他們的攻擊，從最薄弱的地方撞開念誦咒語的法師們，突破人群而去。
「你是躲不過我的，米拉。滾出來。」萊伊文一邊冷冷地說著，一邊透過血紅的雙眼，以惡魔視界掃視著周圍。
「什麼？」老法師高聲叫道。看來，他的聽力已經不行了。
「可是你有本事欺負我，你為什麼要去欺負我依賴的人，這就是你喜歡的？我的眼淚流幹了，讓我流血吧，那樣更好受！」
「蠢貨……」他罵了一句，然後，拖帶著一身恐怖的惡魔氣息，向著肯特的宅邸飛速奔去，在街道之中呼嘯而過，慌亂的法師們只感到一股寒風飛掠而過，帶著突如其來的恐怖、絕望的氣息，讓他們呼吸不過來。
赫斯特答道：「其他有一定影響力的法師，我立刻去解決。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讓你的劍休息一會兒吧。」
哈迪笑嘻嘻地鞠了一躬，單手摘掉自己的帽子。
「滾開。」萊伊文繼續向前走，「把米拉·亞當斯給我。」
他闖進一家房門，遇到一個法師便問：「米拉·亞當斯，你認識么？」
「好吧，混蛋。我要把她救出來，從哈迪的刀鋒之下。」萊伊文喃語著。他一動這個念頭，那股堵著的氣忽然疏通了——奇怪！
「是的，先生，我叫卡爾。」
他想殺戮，殺戮……目睹了哥哥死前的慘狀，從頭到尾聆聽著他堅決中的哀嚎，他的內心早就裂開了一條大口子。他用劍與惡魔的力量血洗了所有有關和無辜的人。但是，復讎之後留下的不是滿足和放鬆，而是空虛和絕望。或許這正是復讎者所需要的心態吧……
米拉只看到了瞬間的殘像，但是她注意到了，卡爾，還有血……
「米拉！」他又高喊了一聲。
「你在說什麼啊……」
「你最好……」
他可以不眨眼地結束一個強者的生命，無論是東北方半獸人的祭司長，小莫拉河源頭以東尼塔拉王國的國王，地底王國的穴居酋長，還是白色捲軸的大法師。甚至，他還可以挑戰任何來自地獄的魔鬼，或者掌控生死的死神，越是強大的敵人，他越能心靜如水地完成他的殺戮。
「你！」
「滾開！」萊伊文怒道。
她的身子還沒著地，就被影子般的萊伊文托住。萊伊文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他心想，如果要這麼做……命運的卷席是無情的，無論善惡好壞，生死都是註定——世上沒有無辜的人，包括這城市裡的小孩。按理說他想要救出米拉的理由，也能驅使他去救這些小孩，但是這是完完全全地違抗命令。他沒想太多，但是至少不可以採取這麼大的反抗，而且在哈迪和赫斯特面前，他是不可能大天使一般地保護所有的小孩——他也沒那個心情。
任何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擋住這個粗魯的不速之客。雷特張開雙掌，擺出施放結界術的姿態。萊伊文步速加快，眼神兇狠地直直向雷特走去，暗黑的氣息開始佔據這個房間的空間，絕望和恐怖開始滲入雷特的靈魂。雷特雖然沒有研究過惡魔，但是他知道面前這個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對手。
萊伊文目送他走下去。等到赫斯特的身影消失，萊伊文的眼睛已經血紅。
「我們不需要表演。」法師粗魯地喝道，「走開。」
惡魔出現了？緋紅女王？天神？命運元老？學者？他仔仔細細端詳著周圍的景物，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他猛拍自己的頭側，沉吟道：「怎麼回事？」
他踏入前廳的時候，習慣性地側目一看
「為了哥哥……嘁……初始的復讎……」他蠕動著嘴唇，低聲沉吟著，喘息聲帶著滿滿的殺意，隨著周身的暗黑氣息，向著四方擴散而去。恐怖的魔影已經掩蓋住他本身的模樣，黑暗隨著他的憤怒而在空氣中瀰漫得越發濃郁。
「為了懲罰那些該死的人，為了讓他們知道，即便是弱者，也不是好欺負的！」萊伊文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他方才才殺掉了六個卡爾托的首席導師，但是這似乎並不能讓他的內心起一絲波瀾，但是現在……
萊伊文聳了聳肩，說：「我怎麼知道。」
但是，這些小孩……有什麼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一群懵懂小屁孩！他們連一個漂浮咒語都念不對，他們總是得瞪著施法對象三分鐘以上才開始結結巴巴地背咒語。
「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哐當」一聲，女法師的盤子掉到了地上。她一手捂著嘴，試圖制止她自己那情不自禁的尖叫，同時另一隻手笨拙地摸索著腰間的魔杖。
「我沒有力量對抗你，這就是你欺負我的理由么？所有人都欺負我，多你一個不嫌多！」
話音未落，萊伊文就摔門而去。
「你認識米拉·亞當斯？」
這時，他的內心彷彿被分割作了兩半，他自己的靈魂，只能控制一半而已。那是人性的一半與惡魔的一半？亦或是過去的一半和現在的一半？
可是，越是這麼想，他感覺自己越難受，涌動的惡魔力量已經在他的背後形成了雙重惡魔黑翼，他直到，如果形成三重惡魔翼，他將擁有爆發的移動速度，而那種狀態只有他劍魔萊伊文投入全部戰鬥精力的時候才會展現。
卡爾擋在萊伊文面前。萊伊文輕輕一掀，就把他撩到一邊，轉了幾個圈摔倒在地。
萊伊文知道，米拉這種小女孩應該沒有太多自己的社交，也沒出過遠門。如果要逃，她只能去尋求她的長輩的幫助。她的長輩，估計也只有她母親的朋友了。但是，萊伊文並不知道她可能去哪兒，只能從像樣一點的住宅區開始尋找，或許能夠獲得一些線索。
他不知道。他抱著腦袋，捂著耳朵，卻阻隔不住他內心的那個聲音：「你為什麼而復讎？」
接著，萊伊文甩開了追兵，來到了城市南邊的雷特醫生的住所。那是一個大大的草藥店。
萊伊文撞開肯特的房門。肯特的屍體依舊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為了我的哥哥！」萊伊文憤怒地大吼道，就像一個寄生蟲侵入了他的身體，他想方設法把它排出來：那莫名其妙忽然阻礙他決策的力量。
萊伊文快速奔到隔壁住宅門前。他看了看，身後握著法杖，藉著魔力燈照明向這邊追來的法師衛隊已經逼近了。他踢開房門，踏進住宅，一個中年法師正在喝牛奶。
「不一樣。」
「不。」
彌雅坐起身來，纖細的眉毛扭起來，像是因為悲傷，像是因為絕望，也像是因為委屈。幾次相遇，她已經熟悉萊伊文那恐怖的氣息，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萊伊文。
「米拉那丫頭只有八歲……」萊伊文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閃過這個念頭。他猛然一驚，八歲……那也是哈迪的獵物之一了。
「為什麼？」萊伊文壓低聲音，問。
「確認一下名單吧。」
「哼。」萊伊文冷哼了一聲，「讓我先去刺殺六大導師，引起恐慌，你們就像殺耗子一樣追殺那些高級法師么？真是會挑簡單的事做。」
布萊克愣了一下。
「布萊克？」萊伊文冷冷問道。
他的眉毛擰得顫抖，不住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是之前幾次都沒殺她，現在卻反倒沒勇氣殺她了么？不，是沒勇氣看到她被殺。這不可能！殺人這種事，他都做了這麼長時間了，以他的仇恨，以緋紅女王給他的封印……
很快，萊伊文奔到了斯本大街，但是還是沒能甩掉小丑哈迪。他皺了皺眉頭，繼續前行。他有這個自信，憑藉惡魔力量，他的體力近乎無限的，而小丑哈迪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一直通過各種手段
萊伊文略微側過身來，點了點頭，說：「謝謝。」
布萊克眉毛一動，警戒地抽出魔杖，冷冷地說：「我沒必要告訴你任何事情，入侵者。」
「米拉？」他叫了一聲，踏進房間。
「放心，我不殺賢惠的妻子，而且我殺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太粗魯了。法師真是沒禮節的種族，應該拉到伊利斯特的後裔王國好好受受教育。」哈迪輕描淡寫地說著，「我不是來找你們的，我是來找你們的女兒的。」
本來有機會破壞的東西，卻接二連三地沒有去破壞。這真是一場笑話，可是，這反倒讓人不想破壞它，而想維護它：我有機會破壞卻沒有執行，但是我掌控著主導權。其他人，奪去這種主導權，就是在侵犯我。
萊伊文身後的黑色魔翼讓他的速度達到極限，雖然能夠漸漸拉開小丑哈迪，但是小丑哈迪窮追不捨。哈迪時不時地向前扔出奇怪的爆炸彈，炸出一些粘稠魔力來干擾萊伊文的方位判斷。兩人沿著街道的防線追逐，萊伊文好幾次因為哈迪的干擾踩空位置，差點摔下去。
「我不是說這個。」萊伊文皺著眉頭，雙眼浮動的血紅讓卡爾有些好奇。
「呯！！」
話音未落，他就將那輪刃形態的呼啦圈揮了過去。藉助魔力的驅動，呼啦圈的刀鋒快速旋轉，將那個法師的肚子化了一條大口子，鮮血飛濺而出。
萊伊文重重吐了口氣，打算轉身離去。
女法師一瞬間就像失了魂一樣：「不，不！吉娜！」
「我知道。」萊伊文說，「不過現在米拉很危險。」
「我隔壁的布萊克先生是瑪格麗特的同事，或許你可以去問一下他。不過現在時間很晚了，您或許可以改天拜訪。」
「雖然沒有完全作為居住城市，但是……這可是卡爾托城裡十分之一的人口，」萊伊文說，「這難道也是平衡的舉措？」
萊伊文想，這一定是治療法陣了。
「是的。」萊伊文答道。
他的思維搖擺不定。讓哈迪去殺了那個女孩吧，自己也就不用騰出記憶空間來存放對她的印象了。
他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謝謝。」
「我是一個復讎者，復讎者……」他喃喃自語，試著說服自己，「復讎者，只管毀滅，不管救贖，繼承被侵犯者的仇恨和反抗……毀滅強大的力量，維護弱者的生存……」
米拉有什麼罪？好吧，世上沒有無辜的人，但是……米拉更應該成為一個復讎者，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奪取了一切。對她來說，獲得力量的機會被剝奪了，母親被剝奪了，老師也被剝奪了。她還是個孩子，但是所有的依賴都被剝奪了。
「不為什麼，命令書是這麼寫的。」赫斯特平靜地答道。
「為什麼！」
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尤其凄慘的小女孩的尖叫，還有銳利的割裂之聲。他知道，小丑哈迪開始行兇了。
萊伊文忽然瞪大雙眼。他的手臂一抖，雖然外人看來那只是輕輕一抖，但是他知道自己差點下意識地拔出劍來。
「您需要什麼樣的幫助呢，先生？」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把她藏在地窖里，塞住嘴巴不要讓她出聲，然後鎖上地窖。無論是誰，今晚問你，你都不要承認自己有一個女兒，就算他殺了你。」
「嘿，萊伊文，你跑啥呢？」小丑哈迪冷笑著追逐著他。
萊伊文暗罵一句該死，用斗篷罩住米拉，向北邊跑去。
埋藏在心底的記憶忽然全部湧上來是讓人很不好受的，即使是得到了封印的萊伊文，也感到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
他可以為那些倒霉蛋陳列出罪行。卡爾托的法師將黑暗魔法研習了不少，這勢必導致凡人學者們的爭奪，產生恐怖的交易、擴散和戰爭。瘟疫爆發的時候死靈法術將會崛起，死亡踐踏這片大陸的威脅不比惡魔的血蹄差。那些學生也是崇拜者、繼承者和幫凶。
不過涌動的惡魔力量還是沒有絲毫的平息。他讓烏木劍耍雜技似地在手指劍快速旋轉了三五圈。
「我是復讎者萊伊文，而他是殺人狂哈迪。」
看來米
「米拉太可憐了。她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身心疲憊，她說她的母親被人殺死了，肯特導師也被人殺死了，死在她面前。她快崩潰了，我讓我的兒子卡爾帶她去南邊雷特醫生那裡，希望能給她一些幫助。她連水都喝不了。」布萊克嘆了口氣，說。
「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麼？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喜歡殺人嗎？」
老人揉了揉眼睛，哼了一聲，說：「沒出息的年輕人，就知道欺負老人。我告訴你，我一個火球可以把你炸到巴爾馬里大陸去……」
「不是我，是別人。」
他大喝一聲，電光火石般拔出長劍，化作一道恐怖的黑影，向著塔樓的一角猛衝過去。
萊伊文的惡魔氣息更加濃郁了，他的內心開始有些急躁的感覺。他跺了跺腳，狠狠咬牙，心想，這下，不就是在跟哈迪玩一場競速比賽么？
「有人要殺你。」
「你好，美麗的，女士。」哈迪用一根指頭將那個男法師向旁邊一推，那個法師的屍體就倒了下去，血液在地板上蔓延開來。而後，哈迪笑嘻嘻地行了個禮。
「我不殺他們。」
赫斯特知道萊伊文能從他的口型看出他的話語。他已經拉滿弓，並且示意那不是玩笑，因為弦上有兩支箭。
但是他根本插不進去嘴。米拉失了魂一般連珠炮地哭喊著。
他咬著嘴唇，想把惡魔力量壓回去。但是很奇怪，他的惡魔力量就像泉涌般傾瀉出來，絲毫沒有減弱的模樣。他很少會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於是他的腦子裡思維飛旋起來。
法師們已經包圍了肯特的宅邸。庭院里血流成河，法師們已經開始高度警戒了。
本來這想法絲毫不差的。哈迪確實開始落後了，雖然他不斷叫嚷著，萊伊文卻絲毫不理會他，全速前行。
城東，小丑哈迪興緻勃勃地闖入一個又一個家庭之中，毫不留情地殺死那裡的小孩。城北，赫斯特在高塔之上，拉滿弓箭，狙擊一個又一個高等法師。城西，萊伊文卻在挨家挨戶地找人。法師衛隊追了過來，萊伊文知道他們要阻礙自己，心中殺意騰動。但是，他克制住自己內心那股毀滅慾望的蔓延，加快自己的速度，在住宅門之前穿梭。
「米拉么……咦，你怎麼知道米拉在這裏，是父親告訴你的嗎？」小男孩撓撓頭，說，「我才把米拉送過來不久。雷特醫生正在裡屋照顧米拉，希望暫時不要受到打擾……所以，請你和我說說話吧。」
「其實說也簡單。」赫斯特冷笑著說，「柏絲麗雅的時間聖殿——你知道那個聖殿吧，現在被改造成了研究所。」
那個隨時都掛著眼淚一副任人宰割模樣的小丫頭，既沒有高等法師的魔法力量，也沒有騎士的強健體魄，死與不死，都不會對這個世界的平衡造成任何影響。
萊伊文從懷裡取出那張羊皮紙。
哈迪嘻嘻笑了一聲，說：「噢，你可沒有決定權。你可不是觀眾，而是——演員。」
「沒什麼。」萊伊文說，「繼續殺你的小孩吧。」
「是，是，我的事情的確簡單。」赫斯特微微一笑，「但是哈迪的事情可不簡單。」
但是，他沒有發現任何活物，連一隻老鼠都沒有。
哈迪半咪著眼睛，扭曲的笑容讓法令紋更加明顯。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沒有直截了當地衝上去。等到老法師咒語念誦完畢，他才邁步上去。
赫斯特嘖嘖兩聲，聳了聳肩，說：「不是棘手，是工作量太大。」
「你放過我行嗎，或者殺了我？」米拉顫巍巍地直起腰，從石台上放下雙腿，忽然手腳一軟，從石台上跌了下來。
雷特愣了一下，萊伊文驀地駐足，轉過目光，看著米拉。
「……嗯，您是哪位朋友的朋友么，我的女兒才出生一個月。」年輕的法師微笑道。
萊伊文覺得自己說了足夠多的廢話了，當下一把將米拉攬起來，直接無視掉雷特的叫喊和法術，衝出房門。
「都一樣！」
「……為什麼？」
「不，不！」女法師想要擋住哈迪，但是，哈迪已經化作一道黑風掠過了。小女孩還沒反應過來，水靈的大眼睛中，就倒映出哈迪那恐怖的笑容和那沾血的呼啦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