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奧本赫爾
第二十一節 遠古魔靈
不知道為什麼，萊伊文差點笑出來。
「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這點力氣也沒有啊？」萊伊文冷笑道。
「千百年來，圖書館的秩序由我維持，而這座伏依德製造的秘銀像卻一直束縛著我的靈魂。我的身體因為時間，早已隨風而去，但靈魂依舊被鎖在這裏，沒日沒夜地為法師服務……」
萊伊文看著這一群元素法師終於離開，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去。」西奧多走到綺莉面前，神色和語氣同樣冷淡。
萊伊文有些驚奇地「哦」了一聲。
那個法師身材和女孩子差不多，瘦瘦小小的，帶著一副大圓眼鏡。他的身上背著大包小包，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你看出來了！」萊伊文驚道。
黑影說話的聲音很沉，也很慢，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他的聲音很小，只有萊伊文聽得到。
「守護之靈？」
黑影沉默了一陣，然後，他忽然說：「繼續扯。」
「最近天使有追捕你么？」她忽然問。
黑影的咆哮在整個山體中回蕩，暗黑的力量向著四面飛躥出來，瀰漫在空氣中，讓人感覺絕望而窒息。
黑影發出了近乎咆哮的聲音，萊伊文感覺他的口氣有些不對勁，難道是太激動了？
「好，你還手，我也接受處罰，不過希望你不要再來找麻煩了。」萊伊文沒好氣地說。
他沒有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麼，因為夜色太暗，他也沒有進入惡魔的視界。他的惡魔力量在被閃光穿透的那一瞬就被封住了。
「粗魯的人類，你真的以為，你敢用暴力的方法對我們，我們就不敢用魔法來對付你么？你真的以為你用這種獸人一樣粗暴的手段就能在白色捲軸這智慧國度橫行霸道嗎！」
「我不會去中央理事會申訴。」西奧多說，「你該回家了。」
「別這麼緊張，我說過了。」黑影繼續說道，「也就只有你能看到我，聽到我說話了。雖然不知道一個惡魔為什麼會光臨這裏，不過能和我說話，我就很滿足了。」
「萊伊文。」西奧多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麥倫還沒有回答，蘇茜的巴掌就拍了下去。事實上蘇茜的力氣也和其他法師一樣小，就算她再使勁也沒辦法把萊伊文怎麼樣的，何況她下意識地控制著力道。但是，萊伊文臉上華華的藥水忽然鼓起一顆顆堅硬的微粒，粘在他的臉上像麻疹一樣。蘇茜拍下去的時候，那些「麻疹」像鐵砂一樣堅硬而鋒利。蘇茜咬著嘴唇將手收了回去，用另一隻手捂住。
萊伊文望了望天花板，那些微微發光的古代符文似乎擁有著強大的力量。難道，就是這些神秘的符文，強迫這個黑影幫助管理圖書館的么？
「這會讓你完全掙脫束縛么？」
萊伊文只是在想，為什麼之前他沒有看到這些，現在卻看到了——他忽然腦子一轉，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雙腳，整個身體，都被黑暗氣息纏繞起來了。
西普莉沒有理他。他走到那座秘銀雕像前面，向著那個雕像吐了下舌頭，喃喃道：「看你還囂張，笨蛋魔靈。」
「鐵凝膠啦。」麥倫打了個哈欠。
萊伊文自然緊張了，畢竟他沒有預料到，這深夜的圖書館里，這座詭異的雕像前面，會有這麼一團會說話的黑影。
「這裏可不是圖書館，沒有有圖書管理員可以阻止我，野蠻的人類！」綺莉舉起法杖，火焰魔力在法杖上凝集。元素法師們都紛紛舉起魔杖法杖，將火力對著對面的鍊金法師。
萊伊文試圖掙脫那巨大的黑色手掌但是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即便是他現在處於惡魔力量爆發的狀態，也無法掙脫。他被捏得喘不過氣來，只有用兇狠的眼神瞪著黑影。
說著，西奧多轉身離去。萊伊文愣愣地看了看埃利斯，埃利斯向他點了點頭。
「伏依德是誰？」他問。
因為萊伊文背對著綺莉，綺莉看不到麥倫和萊伊文的正面。麥倫悄悄從兜里取出一個瓶子，用手指沾了一點裏面的液體，抹在萊伊文的臉頰上。
「不要害怕，朋友。」
「可是我會。我會！」綺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著牙轉身離去。元素法師們也跟著離開了。
「晚上好。」
「哦？我給了她一巴掌算違規么？」萊伊文問。
「別過來，范·西普莉！」黑影發出恐怖的警告，並且將手收了回去，把萊伊文擋在它面前，「否則我殺了他。」
「我能幫你扯
「蘇茜，替我打他，」綺莉忽然說，「給我打響了哦，不然我就打你。」
西普莉和他踏上了同一塊移動懸浮石板，石板將他們載到了入口處。這期間，西普莉好奇地打量著萊伊文，就像看一件珍奇古董一樣。
「你這是討打。」范·西普莉冷冷地答道。
「米納斯（Mirus），放開這個小惡魔，他可和你不是同族。」范·西普莉語氣冰冷，瞪視著黑影。
萊伊文習慣性地往後背一抓，但是他抓到一把空氣。他這才想起來，進入學院之後，他將烏木劍藏在了房間里，沒有隨身攜帶了。
黑影笑了兩聲，這笑聲讓人感覺很凜冽，就像黑夜中寒風的呼嘯一般。
萊伊文只好翻牆出去，然後，他看見牆壁上的魔咒重新出現了。他嚇了一跳，因為西普莉還在圍牆內側。
「你做了些什麼啊！」
「成功了……感覺怎麼樣？」萊伊文問。
那黑影中的血紅雙眼越來越清晰，散射出讓人麻痹的仇恨與憤怒的目光。萊伊文無論如何努力，也沒辦法從他那強大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反而真的要被捏死的感覺。他心想，八條鎖鏈只斷裂了一條，那這隻是這個傢伙力量的八分之一吧，若是八條鎖鏈全部斷裂，它不知道會強大到什麼地步！
「你這傢伙既然知道，還讓蘇茜來試水！」萊伊文真的有些動怒了，他徑直走過去，幾個擋在他面前的元素法師都被他掀翻在地。
萊伊文瞪大眼睛，驚訝地注視著這個變形的黑影。
所以，萊伊文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了，因為面前除了這座雕像沒有別人了！
可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一切都是這麼一個小不點兒做的呢？
不僅可以告狀，還能還他一巴掌解氣。綺莉覺得這樣挺划算。
萊伊文已經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力量強大而可怕的傢伙。但是，面前那隻巨大的手掌停留在他的背後，隨時再度抓住他。
「我沒有力量反抗的，你看，這些鎖住我靈魂的鎖鏈，我是無力掙脫的。」黑影沉聲說。
「綺莉的侍女蘇茜，也是元素學院的學生。」
於是，萊伊文匆匆跟上去。
蘇茜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她看了看萊伊文，眼神中充滿了愧疚。
綺莉的眼珠轉了轉，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鍊金師們和元素師們相對僵持地看著彼此，好像立刻就會開始打架一樣。
「我知道……我是問，你是什麼身份？你是白色捲軸的法師么？」
萊伊文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著西奧多。
「你……很孤獨么？」萊伊文試探地問了一句。
綺莉身體站直，也是一副要開戰的模樣。
「嘁，」白髮女孩嘴唇一撇，抄著雙手，「你殺啊，然後我捏死你。」
「那個傢伙……說他是被束縛的守護之靈啊。」萊伊文答道。
「這個防痛。」麥倫小聲說。
忽然，萊伊文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小女孩尖利的聲音。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黑影忽然伸出一隻黑色氣息組成的大手，將萊伊文一把抓住，握到半空中。
「你來。」萊伊文一臉無所謂地身體前傾。
「你的血液已經因為受到附於你身上的惡魔而變異成惡魔之血了。」西普莉裝滿了一小瓶血液，用軟木塞將玻璃管塞住，放進兜里，然後伸出舌頭，在萊伊文手腕的傷口處舔了一下。
「你……沒事吧，麥倫不是有意傷你的……」埃利斯雖然也討厭綺莉，卻沒有想傷害其他的學生。他關切地看著蘇茜，蘇茜只是搖了搖頭，然後退了回去。
蘇茜愣了愣。她接過藥瓶，看了看，然後微微笑道：「謝謝你，鍊金師。」
「以前有人試過？」
西普莉就這麼輕鬆地割破了萊伊文的手腕，讓靜脈血流了出來。然後，她取出一支小玻璃管，靠在他的手臂一側，讓血液流進玻璃管里。
「哦。」麥倫撓撓頭，木木地說，「那你打回來吧，卡斯特小姐。」
「我在這裏被束縛幾近千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有個惡魔，願意來釋放我了！你為什麼會出現，范·西普莉，你不可以阻礙我！」
「喔，你回來了么，萊伊文。」埃利斯看樣子正在和綺莉對峙著，「我告訴他們，你出去了，他們死活不信，還要衝進你的房間去。好好看看吧，萊伊文不是從外面回來了么
「哎，你自己還在裏面啊……喂，范·西普莉！」
他警惕了向前挪了兩步。
「那為什麼你要幫助法師管理這座圖書館？」萊伊文又問。
這個時候，西普莉緩步走過來，俯視著他。
「謝謝你，埃利斯。」萊伊文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對著綺莉。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萊伊文的表情更加詫異了，「而且，你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不早點出來阻止我？」
「嗯……」
「好運。」麥倫嘟著嘴說，他的雙眼無神，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些事。
「嘿。」蘇茜正要離開的時候，埃利斯忽然叫住了她。蘇茜轉過身來，好奇地看著他。
萊伊文驚訝地看著那團黑影，開始感到有些擔心了。
「……」綺莉抬頭看著他，神情複雜，要說畏懼也不是沒有，但是也有一份憤怒和不甘。
她的力量和她本身一樣，已經超出萊伊文的理解範圍了。所以，萊伊文的疑問被那種由驚駭產生的距離感給束縛了起來，沒辦法問出口。
現在的氣氛比較僵，而這個眼睛男孩像個第三方一樣出現了。不過，畢竟他的法袍暴露了他鍊金學院學生的身份，所以元素學院的學生懶得理他。
「你要幹嘛？」萊伊文瞪著那把小刀，驚道。
埃利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說：「咦，麥倫，你回來了？」
「你們這群口說無憑的傢伙！」
明亮的閃光只持續了一秒鐘。之後，那個黑影被一層明亮的光芒包裹起來。它憤怒地咆哮著，但是那層光芒越壓越緊，將他那隻巨大的手掌壓回了本體的黑影之中。
「你聽見了我的呼喚，不是么。」
萊伊文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取你的血。」西普莉冷冷地說。然後，她一隻手握住萊伊文的左手手掌，另一隻手用小刀去割他的手腕。
「嘿……給我這個機會，我怎麼不好好利用呢？快點，惡魔，給我解開鎖鏈，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確確實實，那個低沉而詭異的聲音是從他面前傳來的。此時在半空飛行的書已經寥寥無幾了，大部分的書都自行歸位，所以整個圖書館都顯得異常安靜。
黑影發出了嘆氣的聲音。
「你敢，你打嘛。打完你再去告他。」麥倫說。
「混蛋，你還好意思問？」綺莉皺緊眉頭，她臉頰上青腫的地方還能看清。
不知道什麼時候，鍊金學院長西奧多·萊特出現在了人群之外，老者拄著法杖，帶著那頂黑帽，一雙深邃而睿智的眼睛嚴肅地凝視著中間的兩人。萊伊文和綺莉都認出了他，一時間愣住了。
抹上去之後萊伊文的臉頰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只感覺涼涼的。
「那個叫伏依德的傢伙，為什麼會將你困在這裏啊？你們有仇么？」萊伊文又問。
「跟我來。」
那涌動的惡魔力量終於爆發了出來，他自己血紅的雙眼也獲得了惡魔的視野，這一切變化都是在他不知不覺中產生的。
黑影似乎躊躇不決。它沉默了一陣之後，才發出一聲嘆息，說：「好吧。」
「我說……」
「埃利斯。」他說。
走出入口之後，萊伊文才想起進來時候的情景。圍牆上的魔咒缺口、半掩的大門，看來都是西普莉進入的時候弄出來的痕迹，以她那神秘的力量，消除圍牆上的魔咒，推開那沉重的大門，應該都不是難事。
萊伊文本來想罵她是個吸血鬼的，但是，西普莉舔了傷口之後，傷口竟然奇迹般地快速愈合了。
怪不得！他已經使用了惡魔視界，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裡是奧本赫爾，不是你家，綺莉。」西奧多繼續說。
「哈……一隻手能動，也舒服多了。」黑影沉聲道，「快，給我把其他鎖鏈也弄斷，否則，我就捏死你。」
蘇茜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她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來。
這鐵凝膠是用來塗在某些器具表面的鍊金藥劑，凝結之後會讓器具表面形成粗糙的鐵砂面，以保護器具本來的表面。萊伊文的臉的確被保護起來了，但是那粗糙的鐵砂面輕鬆地將蘇茜柔嫩的手掌給擦破了。
「誰知道呢，我連起源都不記得了。」黑影的言語依舊深沉而緩慢，「我只能期盼，偶爾，會有你這樣的能聽見我說話的傢伙出現，陪我聊聊天。」
看來無所畏懼有時候也得收斂一點。
萊伊文看了看那些黑色
說著，那巨大的黑色手掌稍微鬆開了一些，萊伊文終於能夠喘一口氣了。這個黑影用血紅的雙眼瞪視著他，似乎是催促他趕緊弄斷其他的鎖鏈，否則就再度捏死他。
「呵，你是看著他可憐，才施放他的么？一個惡魔居然蠢到被另外一個惡魔欺騙。」西普莉的表情依舊兇狠，很不客氣地說，「而且，我今晚來這裏，本來就是維護他的封印的……」
「必須把那個人交出來，我們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她隱隱記得那容貌和名字。范·西普莉……沒錯，他見過這個奇怪的少女。
這時，一旁的范·西普莉發出了一聲思考般沉吟。這個時候，在那秘銀雕像周圍一圈，忽然出現了一環圓形的聖光壁障。光明衝天而起，將萊伊文和黑影都困在了裏面。
元素學院的學生感覺是中計了，都不平地吵嚷起來，鍊金學院的學生則開始辯解。唯獨綺莉一臉得意，輕哼著說：「你們這些詭計是奈何不了我的。」
埃利斯瞪了麥倫一眼，然後慌忙走上前去。蘇茜捂著手一言不發，但是手掌被擦破的地方已經滲出紅紅的血來。
而且，她一臉生氣的模樣，表情看上去兇狠無比。
「嗯……提前了一點。好吵哦。」
綺莉欲言又止，沉默地看著他，好一陣，似乎在想清楚最合適的話：「你會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章處罰我，是么？」
這回答讓萊伊文頓時失語。不過，西普莉忽然轉過頭來，說：「你不該在這裏，快出去。」
萊伊文略微吃驚地瞪著她，又看了看蘇茜。
「難道你不能反抗么？」萊伊文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他瞪著這座雕像，有些警惕地退了兩步。
「我是圖書館的守護者，」黑影答道，「我見過形形色色的生物。」
「我不是跟你說過么，我叫范·西普莉。」
萊伊文意識還很清醒，但是四肢無法動彈。
回到奧本赫爾的時候，住宿區的門口被一群法師堵起來了。一群橙袍的法師和藍袍法師互相吵嚷著。
這個長長白髮、紫色虹膜的小女孩，真的把萊伊文給嚇到了。
「你是……圖書管理員？」萊伊文皺緊眉頭，問。
埃利斯只好用最簡單的話給麥倫解釋了一下萊伊文打綺莉的事。
「你的惡魔力量被閃光打崩了。」
「你究竟是誰？」萊伊文問。這個神秘的白髮少女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三次了，可是，他還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奇異的身份。
綺莉眉頭一斜，說：「你是覺得我不敢打么？」
埃利斯看了看蘇茜，忽然小聲問萊伊文：「這是誰哦？」
「唉，跟你這種連元素學是什麼都不懂的鄉下泥巴人解釋，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蘇茜，快點，我知道你是不會真的把這種土包子當朋友的。」綺莉一臉傲氣地說。
埃利斯點了點頭。
「算了，我也沒料到會有你這種傻瓜夜闖圖書館，到頭來他的封印穩住了。以後不要使用你的惡魔視界再來和他說話了，這種魔靈滿口謊言，如果不是他窮凶極惡，也不會把他封印得這麼狠。只是，你竟然能夠破壞他的封印鎖鏈，我很好奇你所擁有的力量。」
「你是有多笨，他說什麼你信什麼？」西普莉皺緊眉頭，「他少說了一個字，是守護魔靈（DevilSpiritGuard）才對。那是古代的惡魔靈魂，魔靈米納斯，被蘇拉特封印在此，以符文的力量強迫他將力量用於圖書館管理的工作上，普通人看不到他，但是惡魔可以看到。你差點讓他衝破束縛，他的力量足以破壞整個白色捲軸。」
「因為……天花板和地面上的那些東西。」黑影答道。
「區域咒文，閃光。」西普莉輕聲念道。然後，聖光壁障之中忽然充盈著耀眼的白光，將萊伊文和黑影都籠罩住。那光明同時貫穿兩者的身體，萊伊文只覺得被雷電擊中一般，立刻全身麻痹，失去知覺，癱倒在地。
「我不過是個囚犯，你一個自由的傢伙，幹嘛害怕我？」那個聲音又說，依舊低沉而詭異。
「我？我啊……我是這裏的守護者，你看到了，剛才那些歸位的書籍，就是靠我的力量飛起來的。」黑影答道。
「因為時間還沒
「綺莉，萊伊文，給我住手！」
「哈？」綺莉就像發現財寶一樣發現了萊伊文。她瞪著他，死死地瞪著他。
「謝謝。」萊伊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說這句話，但是它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蘇茜舉起手掌，拍了過去。這個時候，埃利斯忽然問麥倫：「你在他臉上塗了些什麼？」
「好。」西普莉點點頭。
「我才不像你們這些粗魯的人類呢。」綺莉哼了一聲，「元素世家之裔，怎麼能夠用這種粗魯的方式呢。」
「你為什麼要釋放米納斯？」她問道，以十分嚴肅的語氣。
這個時候，一旁的蘇茜說：「綺莉小姐希望你能到學院行政會去接受處罰，學生之間是不能互相攻擊的。」
「你想做什麼？」萊伊文問。
萊伊文完全懵了，這小女孩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叫埃利斯。」埃利斯連忙說。
「蘇拉特·伏依德……我永遠記得這個名字。但是，現在他也被人遺忘，只剩下我知道他是誰了吧。」
「為什麼你會在這麼晚的時候，來到這裏呢？」黑影似乎想開啟一個閑聊的話題。
西普莉走過去，舉起小拳頭，一拳打過去。那一拳看起來綿軟無力，但是擊中黑影之後，黑影忽然發出一聲怪叫。光芒一閃之後，黑影消失了。
蘇茜點點頭。
萊伊文的視野中，那八條蜘蛛腿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白天看上去，那被抓住的東西不過是空氣，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那一團黑色的氣息漸漸顯露在他面前。
「元素世家之裔看來是一轉身就會閃腰的脆瓜。」萊伊文說。
萊伊文猜都猜得到是綺莉來找他算賬了。他推開擋住路的法師，走到人群中間。
「怎麼進來的怎麼出去，然後我要修復魔咒的痕迹。」西普莉走到圍牆前面，才轉過身來，對萊伊文說。
「喂，你！……」因為剛才那道閃光的緣故，萊伊文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他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實在是無力阻止她。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聲響亮的斷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坐吧。」黑影說。
不過，這個女孩的容貌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她白生生額頭上，多了一個淡藍色的奇怪印記。
萊伊文點點頭，然後走進。那團黑氣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但是萊伊文沒有關心。他直接伸手過去，雙手拽住那黑色的瑣鐐。
「圖書管理員，那些年輕人只是在這裏打工而已。」黑影低聲說，「我守護這裏千百年了，是這座古老圖書館的守護之靈（SpiritGuard）。」
西普莉蹲下來，然後掏出一把小刀。
「如果所有人都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說話，你覺得呢？」黑影幽幽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好吵哦。」這個時候，忽然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一個身材矮小的法師擠了進來。
「等等……你先別說這麼無聊的問題。」萊伊文打斷他，說，「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力量會這麼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
綺莉不置可否，仰頭看著他。
萊伊文好不容易擠進去了。果然，圍在中間的就是元素學院的大小姐綺莉·卡斯特，而她的侍女蘇茜則在旁邊靜靜地站著。
雖然鍊金學生們看上去佔了上風，但是這種交戰還真不是他們擅長的。他們擅長使用草藥、做鍊金實驗、製造古怪的藥劑和材料，但是他們不擅長實戰，甚至他們沒辦法做到魔力學院的學生那樣構造魔力護盾保護自己，抑或是像魔道學院一樣直接召喚出魔法生物或是利用魔道人偶來戰鬥（當然，極少數魔道學生還能用法杖來敲人，比如伊拉）。鍊金師們看著對面凝結的火焰、風暴、雷電和冰霜，紛紛害怕地向後退去。
「那你怎麼等我扯破了他的鎖鏈才出現？」萊伊文也很不服氣地說。
為了避免被巡夜的守衛抓住，萊伊文連忙離開了圖書館圍牆，向著奧本赫爾鍊金學院的方向走去。想來也覺得有些后怕，那雕像上的魔靈居然引誘著他的惡魔力量闖入了圖書館，差點騙他解開了自己的封印。若不是西普莉出現，他或許還真會釀成大錯。
這個麥倫看上去有些獃獃的模樣，看上去就像埃利斯說的，十足的書獃子模樣。
黑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萊伊文盤腿坐下，平台上很乾凈。
「來吧。」萊伊文比著口型說，表情很輕鬆，他試圖告訴蘇茜，他不會怪她。
西普莉頭也不回地向著圖書館入口的方向走過去，順便扔了一句：「不告訴你。」
「那就讓我試試吧。」萊伊文皺著眉頭說，「這種囚禁也太過分了。」
他沒有聽到西普莉的回答。取而代之的，他聽到強勁的空氣流動的聲音。一道黑影從圍牆內部衝天而起，一雙翅膀揮出強烈的風流，將灰塵吹得四處飛揚。
「我說了，繼續扯！」
而後，黑影嘆了口氣。
「希望不大。」黑影沉聲說。
「噓——不要緊張。」那個低沉的聲音說，「難得有能聽見我說話的人光臨這裏，在如此美好的夜晚。我等待了這麼久，一直這麼孤獨，終於有聽得到我說話的人來了。」
「這麼說，你是很早以前就被困在這裏了？而且沒人看得到你，聽得到你說話，是么？」萊伊文有些好奇地問。
萊伊文逐漸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四肢了。他努力地翻過身，手腳並用地狼狽地爬了起來，扶著旁邊的一根大石柱站起來。
埃利斯取出一個小瓶，遞給蘇茜，垂著眼說：「很抱歉讓你受傷了，這藥劑或許能讓你的傷口更快愈合。」
萊伊文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
「那會很自由啊。」萊伊文答道。
「為什麼你那麼緊張？靠近一點，年輕人。」黑影有些不耐地說。
「你是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麥倫忽然推了推萊伊文。萊伊文轉過身去，麥倫示意他湊近一點。
「我沒對你做任何事，」黑影冷冷地答道，「這是你主動感知我的衝動，不是么？你是個惡魔。」
萊伊文愣了一下，注視著這團神秘的黑影。
綺莉側過頭去，她不想看見萊伊文。
那團黑色氣息中，露出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色的保護下，偷偷地望著他。
萊伊文捏緊拳頭，站在最前面。他正在考慮一個挑戰，那就是赤手空拳放倒所有的元素法師。學院規章之類的他從來不放在腦海里，但是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要保護身後這群沒有戰鬥力的鍊金師。「陣營」的概念頭一次在他意識中清晰，雖然他不知道這些鍊金師為什麼會幫他一個人類說話，但是，他更討厭元素學院的那種莫名的囂張氣焰。
那顫動的聲波似乎穿透了萊伊文的身體，直接衝進他的腦海之中。他咬著牙，不知所措地瞪著這團奇怪的黑氣，低聲問：「你是誰？」
那團黑色的氣息越來越明顯，但是形狀依舊變化不定。八條黑色的鎖鏈鎖著那團黑氣，每條鎖鏈的一頭，都連接在那秘銀雕像的一條蜘蛛腿上。
這個時候，一個藍袍白髮的女孩忽然跑了出來。她抬眼看了看半空中的萊伊文，又看了看那團黑影。
這幾條鎖鏈，也是他白天不曾看到的。
或多或少地，他有些為這個黑影感到不平。不僅別人聽不到他，看不到他，他連肉體都消失了，靈魂還要在這裏被束縛，還要像奴隸一樣為法師們管理圖書館。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悲的奴隸，因為奴隸們至少可以用死來終止束縛和折磨。
「離它遠一點！」
「我叫蘇茜。」蘇茜也禮貌地回應道。兩人對視著笑了笑，然後蘇茜趕忙離開了。
「是的。」
萊伊文有一大堆疑問，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問。西普莉給他的神秘感似乎比這座巨大的圖書館還要多。這個神秘的小女孩先是出現在吸血鬼的城堡里，輕輕鬆鬆地掀起一塊大石板，又是頭頂一個熊頭帽子出現在旅店的窗戶外面，這次居然還旁若無人地闖入了白色捲軸圖書館，一拳頭把差點殺死他的魔靈給打掉了。
綺莉的眼睛都要吐出火來了，但是萊伊文轉過臉來的時候，她警惕地皺了皺眉。
「綺莉……」西奧多拄著法杖，步履沉穩地走過來，擋住他的法師紛紛讓出道路，畏懼地看著這個白須長者。
奇怪的是，那看上去牢不可破的鎖鏈，萊伊文稍微一用力，就扯斷了。斷掉的鎖鏈馬上變成了一陣黑色煙霧，須臾散開，消失在視野之中。
「自由……就算那很自由，可是如果身體也被束縛住，還要像奴隸一樣為別人做事，又怎麼樣呢？」黑影冷冷地說。
雖然他從來不畏懼死亡，但也不想死得這麼莫名其妙啊！
「不……這倒沒有。」黑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