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煉獄之劍
第五十三節 小璃
那如同夜鬼哭號般的大風席捲著整個巨大的「暴風之坑」。這裏雖然地形類似，萊伊文依舊處於地下很深的地方，但是在他上方的並非矮人城市賀卡托里特堡，而是詭異的黑色岩石天然構成的「城堡」——這「城堡」看上去並非人工建造的，而是奇形怪狀的石頭自己長成的。石頭之中存在著成千上萬的孔洞，這些孔洞之中不斷地穿行著猛烈的暴風。
他毅然將赤刃血舞背回肩上，一把拔下黃刃曦影。這把沒有劍格的雷霆之劍，是西普莉全程指導之下完成的新的劍刃。要怎麼使用它才好呢……
萊伊文愣了一下。
無數的碎石在圓柱形暴風之坑中被旋轉的暴風捲動飛旋，任何活物進入暴風的旋轉區域，都會被這些化作利刃的碎石穿刺而死。
三個飢餓的魔嬰垂涎欲滴地走向獵物，待走近的時候，三個魔嬰不約而同地像餓狼一樣撲了過去。
「好像食物。」另一個說。
不由分說，魔嬰向著萊伊文猛撲過來。由於沒有防備，萊伊文的長劍被小惡魔撞飛出去，他慌忙伸出手，擋住魔嬰湊過來的臉。
不過，他發現波林的那些鑄造工具似乎都不見了。他摸了摸腰間，那把幻念之錘穩穩地掛在他腰間。
小璃顫抖地伸出手掌，對著萊伊文。
「順便提一句，在這裏，我可就完全不受你的支配了，你沒辦法借用我一絲一毫的力量。凡人萊伊文，不要以為從前將我束縛住，就可以永久掌控我，你已經——放虎歸山了哦。」
小璃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嘶啞。
「地獄與人間，擁有著很多類似之處，甚至可以說是人間的平行世界。你所處的這個位置，在人間是『賀卡托里特堡』，在地獄則是『風之煉獄』的一部分，被稱作『暴風之坑』。地獄中充斥著的生物是惡魔，惡魔是從黑暗的深淵中誕生的生物，它們依靠捕食同類而生存、成長，從最初的魔嬰，一點一點地捕食進化，而成為更加強大的惡魔，最終能夠獲得進入人間的力量。這一點你是沒辦法體會的，捕食同族，逐漸進化——」
萊伊文瞪大雙眼，眥目欲裂。
「要怎麼吃呢？」
「……蠢貨，你不是要被吃了么！」萊伊文沉聲道，「即便是在地獄，我也不喜歡看到同胞相殘的局面……或許……這隻是我這個人類的偏見吧。」
「我看到那些大惡魔吃魔嬰的時候，都是開膛破肚，將腸子和胃擰出來，然後再去掉腦袋，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吃了。」
魔嬰走近萊伊文，忽然咧嘴一笑：「你既然救了我，我幹嘛不把你吃掉再走？」
不知道為什麼，小璃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悲慟之色，彷彿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萊伊文很不想讓小璃勉強什麼，但是他知道不能再拒絕小璃的幫助，因為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就是小璃了。
殺掉四個魔嬰之後，萊伊文摸索著走出了礦洞。一接近礦洞的大門，他就聽到了恐怖的風聲。
盧克西斯根本不用親自動手，萊伊文都開始察覺到自己所面臨的危險。沒有惡魔力量保護的他縱然劍術再高明，也沒辦戰勝無形的力量對他身體與靈魂的雙重摧殘，連呼吸都沒辦法保證的風之煉獄中，就連一成的戰鬥力，也發揮不出來。
萊伊文靈魂深處的記憶，忽然被小璃的話猛地牽引出來。
「我……」
七色的弧光閃過，萊伊文的靈魂瞬時被送迴風之煉獄。睜開眼的那一刻，一股強大的能量環繞著周身，將那些空氣中的暗黑氣息抵禦開來。
萊伊文猛然轉過身，只見他身後立著一個渾身黑暗印記的大惡魔，惡魔的身材高挑，面色冷峻，四肢健壯而修長，背後一雙巨大的魔翼緊緊地靠在肩側
「這是……」
可是，小璃依舊用那麼坦誠的笑容面對他，即便他這個哥哥，已經虧欠妹妹太多太多。
盧克西斯上前走了兩步，巨大的雙翼稍微張開，似乎只要他一發力，那雙能夠遮住天際的魔翼就能包住萊伊文，然後那張大口就能吞噬掉他的靈魂。黑暗的能量圍繞著盧克西斯的身體快速旋轉，就像一道道暗黑的風暴。
「你……你是盧克西斯？」萊伊文退了兩步，咬著牙。
「不僅要一個人奮戰，還要學會依賴最親近的人才對。」
「依我看，不僅沒有退路，也沒有前進的路了。」盧克西斯的語氣中夾雜著一股嘲諷的意味，黑暗力量纏繞著他的身體，將他整個裹進黑暗之中，那巨大而漆黑的背影，讓萊伊文恍然大悟——原來附體於他這麼多年的惡魔，竟然是這麼恐怖而強大的惡魔領主。
緊隨著那個逃跑的魔嬰，追上來三個看上去差不多的深綠魔嬰。看樣子，後面那三個魔嬰是打算吃掉那個逃跑的魔嬰，因為它是「弱者」。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盧克西斯忽然仰起頭，發出了一串顫抖的大笑，「你這個凡人，如同之前一樣有趣啊。」
如果說，自己的意志還尚且自由，那麼自己的生命就還沒有走到盡頭。小璃用大地結界召喚了自己的靈魂，那自己的肉體，又是如何維持存活的呢……
盧克西斯雙目凝視著萊伊文，血紅的瞳孔讓萊伊文第一次感到一種突入內心的恐懼感。這是惡魔獨有的能力，擁有惡魔力量的時候萊伊文並未察覺，但是現在，他真的切身感受到了那來自地獄深處的瞳孔的恐怖。
「的確，哥哥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和小璃一起在茶樹之間打鬧的小孩子了，哥哥在家的世界之外，進行著自己的旅程，哥哥也會有那個可以用生命去交換的重要的人，但是……親人的祝福和關懷，是不會因為時間和變故而消逝的，就像大地結界在你我之間產生的共鳴一樣。哥哥和小璃之間血的羈絆，註定了我們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家人，不就是在你最無助的時候，給予你最大支撐的人嗎！」
……不，不……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急躁……沉靜下來，外界的恐怖可以折磨肉體，卻沒辦法掌控我的靈魂……對，無論是惡魔還是地獄，都沒辦法掌控我的靈魂，我的靈魂由我自己掌控，只要我不服輸，只要我堅持下去……
之前西普莉給予萊伊文的訓練之中，西普莉創造了「炎之煉獄」的幻境，那是一個被火焰和灼熱籠罩著的大地，與風之煉獄類似，就算在沒有敵人的情況下，萊伊文的生命力也會隨著地獄的氣息而漸漸流逝。
「哥哥在西方大陸的旅程，一定充滿了危機吧。如果是往常，哥哥會依靠什麼樣的力量來克服逆境呢？」
在到達那裡之前，絕對不可以被削弱一絲一毫……他要以最強的狀態，和盧克西斯對決——拼上自己劍者的榮耀，拼上對伊拉堅守的思念，拼上與小璃血骨的親緣。
一雙清澈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他，那雙眼彷彿瞬時為萊伊文注入了重生的希望，他整個靈魂都脫離了束縛，變得輕盈無比。
魔嬰用小爪子在萊伊文面前亂抓，張大嘴巴猛咬過來，萊伊文一手按住它的鼻子，一手抓住它的手爪。
「別吃我，別吃我……」
「……風魔領主？」萊伊文瞪大了眼睛，「最強的惡魔？！」
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忽然傳出一陣冷笑。
……
只要，只要我能夠讓內心平靜下來，就一定會有辦法……
這就是……大
「看我。」
「我知道了。」小璃忽然點點頭，說，「哥哥克服種種困難的信念，也就是對那個『她』的思念吧。但是，這一次，哥哥能不能，將除『她』之外的人作為自己的精神依靠呢？」
「……你救了我，我怎麼能走呢？」魔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
萊伊文點了點頭。
「啊！」魔嬰大叫一聲，看到萊伊文的臉，立刻跳開。
「加油……」
「站住，蠢貨，你這種廢物就是用來做晚餐的！」
小璃咬著嘴唇，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這表情讓萊伊文有些擔心，但是他最終沒有多問。
「睜開眼，看看我。」
「……啊，算是吧。」萊伊文點點頭，「黑暗的力量不斷侵蝕我的身體，而我只擁有一個凡人能夠擁有的力量……」
「哥哥，在追尋什麼重要的東西吧？」小璃雙手按在胸前，「這麼不顧一切地追尋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告訴小璃嗎？」
只是，赤刃血舞所衍生的「血劍式」，都是消耗很大的爆發劍技，在這種沒有退路的情況下，這種消耗或許會快速地讓自己失去續航能力。
「真是不動腦筋。」盧克西斯用指節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笑得更恐怖了。
空氣中徘徊的暗黑壓迫感越發地明顯，萊伊文漸漸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處在幻覺之中。
惡魔之血濺了萊伊文一臉，心臟被刺穿的小惡魔因為受到雷電的攻擊而猛烈地抽搐著，口中發著「嗚嗚嗚」的怪叫，實際上它已經死了。
不過，這一次，在小璃的結界術的保護下，萊伊文能夠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了，就算對手是風魔領主盧克西斯，在同等條件下的對決，萊伊文也不會輕易喪失信心。
「喂，你瘋了么……」萊伊文驚叫道。
「找到你們了哦，兩個小屁孩。」
惡魔力量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莫非，真的如同盧克西斯所說，這裡是他的地盤「風之煉獄」，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脫離了萊伊文的掌控？
「可是你分明要死了！」小璃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愛情……」
這副樣子，不說到達頂端找到盧克西斯，就連……就連活下去，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這種危急時刻，萊伊文向來都是不太害怕的。之前的他自恃惡魔力量的潛力，在危機情況下總能如願以償地爆發出恐怖的惡魔力量，化險為夷，而西普莉的意外救援這種事還讓他對危急時刻的恐懼更減少了幾分。但是，此時此地，無論是惡魔力量還是西普莉老師，都不在他身邊。他想要爆發出能夠戰勝這逆境的力量，但是，現在的他除了呻吟，什麼也做不了。
或許，的確是那血緣之間的聯繫，將那結界的守護力量從遙遠的德雷伊爾傳遞到這地獄之中。這種穿越次元界限的力量，是要多麼純熟的結界術才能辦到啊，現在不過二十齣頭的小璃，不知道已經達到了怎樣的境界了……
「我們不是有食物了么，先把預定的食物吃掉好了。」
「嘻嘻。哥哥。」小璃莞爾一笑，那一瞬，萊伊文只覺得她的笑容美得勝過了陽光明媚的天空與百花盛放的大地。
這簡直不是比賽，而是壓倒性的獵殺啊……
咦？
盧克西斯似乎很享受萊伊文驚慌失措的表情，他興緻勃勃地繼續說道：「地獄之中遍布著惡魔，同時，沒有暗黑血統的凡人——比如你——將會被地獄中的暗黑力量所侵蝕。舉個例子，風之煉獄中，空氣就是毒藥，暴風就是刀刃，你想必已經感受到了——哈哈，在你享受死亡和被捕食之前，我就先告訴你比賽規則吧。我將在這個暴風之坑的頂
「哥哥現在，身處於非常恐怖的逆境之中，對不對？」小璃忽然抬起眼睛，用非常認真的神色問道。
萊伊文愣了愣，然後嘆了口氣，說：「……是愛情。」
「呼……」萊伊文再一次跪倒在地，用血舞支撐著身體。剛才那一劍耗費了他很大的力量，他更加覺得呼吸不過來了。
「這一次，就讓小璃，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好不好？」小璃在淚水之中，竟然綻開了一絲笑容，「就像那句古老的歌謠……」
「嘖，逞強的凡人。」盧克西斯搖搖頭，笑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麼輕易就相信了我的『交易』。惡魔的交易向來都是不公平的，憑藉你那羸弱的意志和技巧，又怎麼可能戰勝風魔領主呢。」
「嘁……我會打敗你的……」萊伊文咬著牙，暗示自己，是時候勇往直前了。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還記得，年幼的他，和小璃在芳香的茶樹下面緊張地躲藏著，忽然身後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如若心心相惜，必定永不分離。」
「不行，不行……」萊伊文重重地喘著氣，雙腿癱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讓人如芒刺在背的地獄的氣息使得萊伊文舉步維艱，就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好……就算如同你所說，」萊伊文沉聲道，「我沒辦法再使用惡魔力量，但是之前你的交易，你還信守諾言么？在我把靈魂交給你之前……還是要進行一場比賽的，不是么？」
「小璃，放心吧，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哥哥，你就算是瀕臨絕望與死亡的時候，也想不起小璃嗎？」小璃額前的劉海之下，一雙美麗的大眼些許濕潤。
一時間凌亂無比的千萬思緒之中，忽然閃爍出一個明媚的聲音。黑暗與虛空忽然轉換成寧靜和舒適，某種神秘的力量將萊伊文包裹起來，讓他感受不到任何折磨與煎熬。
「是的。」大惡魔彬彬有禮地鞠了個躬，「真可惜，我之前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他正想激發自己的惡魔力量，忽然覺得自己的體內空蕩蕩的。那總是在體內蠢蠢欲動的惡魔力量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相反，他感覺某種強烈的暗黑力量從外界向他的身體壓迫，彷彿那些恐怖的惡魔力量失去自己的控制，跑到外邊反過來對付自己了。
身體能夠感受到的，是流動得有些奇怪的空氣，輕輕吹拂的微風似乎飽含著空虛的意味，將人的心都凜冽地吹透。
循著心的指引，一定有什麼辦法，這到底是想要我怎麼做才對啊！！
忽然一道疾影閃過，猛烈的劍光如同血色的新月，將三個小惡魔攔腰斬斷。
「接下來的路我必須自己走，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這不就是……」
可是……小璃似乎，笑得並不情願。
萊伊文仰頭，看了看狂風呼嘯的暴風之坑的頂端，他相信，盧克西斯在那裡等著他。
萊伊文撐起身子，起立站穩。那泛著微光的保護膜包裹著自己的皮膚，之前那種瀕臨死亡的痛苦煙消雲散。
萊伊文拔出赤刃血舞，在手中迴轉兩下。
萊伊文抬起手，手掌與小璃的小手相合，雖然觸摸不到彼此，但是，那份血親的共鳴，已經衝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在兩顆心中，划起了雄壯的旋律。
「哇啊！」被追趕的魔嬰慘叫一聲。
「……是某種不屬於我的邪惡力量吧，」萊伊文搖搖頭，「我……似乎太過於依賴那種力量了，而忽然沒辦法使用那種力量，我已經……」
他壓根沒想到，地
自幼溫柔的小璃很少採取這樣的行為，她的雙頰通紅，呼吸也加重了，彷彿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請支撐我的信念吧，小璃，伊拉，西普莉老師。」
「不要啊！不要吃我啊！」被追趕的魔嬰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那三個魔嬰一步步逼近了。
「為什麼……」小璃忽然笑容一僵，「你還問我為什麼……」
一個難聽的求救聲從石室外面傳進來，萊伊文晃眼看見一個渾身黑綠、長得瘦弱而醜陋、背著一雙小魔翼的小惡魔踉踉蹌蹌地向著這邊衝過來。雖然說它的身材像個小孩，但是那大嘴和獠牙，那馬蹄足和利爪手，讓萊伊文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一個最弱的小惡魔，也被稱為「魔嬰」。
萊伊文退了兩步，拔出赤刃血舞，瞪著眼說：「我當然可以掌控你……」
「那……惡魔領主，既然是……」萊伊文瞪大眼睛，「既然是最強者，那也是……」
萊伊文重重地喘著氣，因為虛弱和緊張，都有些眩暈了。
「這不就是之前的那個石室？」萊伊文驚訝地大叫道。
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啊，怎麼可以在沒有見到敵人之前就倒下！這條不歸路，是絕對不可以中途倒下的！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有什麼辦法的啊！！
「咳，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雖然是最小的妹妹，但是小璃總是能夠很懂事地給予兩位哥哥和父母最大程度的關心。現在想來，小璃不知道自己默不作聲地吞下多少淚水，當她被哥哥們誤解的時候，當哥哥們疏忽對她的關照的時候，當她得知，兩位哥哥葬身異鄉的時候。
「哥哥，我會用自己極限的力量，突破空間的限制，為你施加結界的守護力量。在這個期間，哥哥可以得到更多的時間來爭取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小璃的表情變得很認真，「事不宜遲，小璃的力量有限，哥哥要抓緊時間。」
魔嬰不由分說地繼續進攻，大嘴亂咬，飛濺的唾液流到萊伊文的手上。萊伊文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趁著魔嬰攻擊的間隙，飛速地拔出黃刃曦影，猛地一記橫揮。一道明亮的電光閃過，魔嬰被刺穿胸膛。
「這是什麼東西？」一個魔嬰指著萊伊文，怪叫道。
「什麼事？」萊伊文警戒地問道。
「捕食鏈的最上層，捕食過無數惡魔同胞的惡魔，」盧克西斯咧嘴一笑，「我就是這樣一個惡魔。」
「你是人類？」魔嬰叫道。
可是，他還沒走兩步，就覺得這地獄的空氣像尖刺一樣向他身體里鑽。那種刺痛的壓迫感讓他難以忍受，步子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那麼，小璃這就讓哥哥的靈魂返回身體……哥哥加油。」
萊伊文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彷彿靈魂，已經剝離了身體。
「歡迎來到風之煉獄。」
「嗯……你已經安全了，快走吧，別再被同類抓到了……」萊伊文氣喘吁吁地說。
萊伊文從黑暗中站起身來，瞳孔擴張以適應黑暗的環境。
「……血骨之親，永生之印……」他們異口同聲，念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謠，「心心相惜，永不分離。」
小璃抿著嘴，輕輕地呼吸著。
嵐哥哥總是喜歡笑著拍拍他們的頭，就作為被抓到的懲罰。萊伊文總是很不服氣，但是小璃總是笑嘻嘻地，似乎很享受與菱哥哥一起藏貓貓，然後被嵐哥哥抓到的過程。
這三年來，萊伊文還是偶爾能夠通過大地結界的力量和小璃見面的。雖然萊伊文為了不讓小璃擔心，沒有告訴太多具體的事情給小璃，而小璃也並沒有問起那些具體的東西。畢竟，這種靈魂的對話只是一種牽挂和安慰，小璃知
怎麼辦，怎麼辦……渾身就像被針刺一樣，這劇毒的空氣正在大口吮吸著自己的生命……
這是……死了么？
「嗯……不要緊的，對不起。」小璃忽然急急忙忙地伸出手背擦了擦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萊伊文環視著周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石室之中。
「我倒是想把這個諾言旅行。好吧，不妨告訴你一點基本常識——關於地獄。」
「你們……果然是捕食同類的啊。」萊伊文冷冷一笑，看著那些黑綠皮膚的魔嬰。
忽然，黑暗之中，他聽到一聲清脆的呼喚。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明媚的陽光從天空降下，世界一片雪白。
「璃……」萊伊文抬起頭，注視著那雙秋水般柔美的眼眸，「為什麼……」
「我不僅名為盧克西斯，而且在惡魔之中，也是有頭銜了。七大煉獄由七位惡魔領主掌控著，而我是這風之煉獄中最強的惡魔，也就是風魔領主——盧克西斯。」盧克西斯詭異的笑容絲毫沒有收斂，「也就是說，你現在，隻身闖入了我的地盤呢。」
這就是地獄么……所有的生物，都毫不猶豫地攻擊無論是同類還是異族的生物，只要能夠吃下去，就絕對不容友好……
「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絕望的時候……當我觸碰到你的靈魂，你的生命，都快要消失了啊！」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地獄，真的是這麼恐怖的地方么？惡魔之外的生物，單單進入這裏，生命力就這麼快的流逝，這簡直……
那一剎那，萊伊文覺得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了。整個身體的知覺似乎都已經被吞噬殆盡，唯一能夠感受到自己活著的事實就是，自己的思維仍舊沒有被強制停止。萊伊文一遍一遍地在內心深處重複，重複著自己的目標，重複著信念的價值，重複著，不可以在尋回伊拉之前倒下……
「別吃我啊，別吃我！求求你們了，別吃我！我才出生不久啊！」
萊伊文用赤刃血舞支撐著身體，不穩地站立著。追逐的三個魔嬰也跑了進來，看到萊伊文，都是一愣。
萊伊文之覺得周圍靜悄悄的，睜開眼的時候，整個視野都是黑暗的。
說著，三個魔嬰又將目光投向了那個被追趕的魔嬰。
小璃一定對他這樣的哥哥有很多的怨言吧，不僅不要命，還一點也不考慮她的感受。每次小璃費了好大的勁才建立起大地結界與哥哥進行短暫的再會，而萊伊文總是說一堆讓她不要擔心之類的廢話……
「哥哥不要再用這種話來安慰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小璃帶著哭腔說，「嵐哥哥已經不在了，要是我再失去你，我……」
惡魔的血液飛射而出，將黑色的岩石染得鮮紅。它們的肢體依舊抽搐，又長又軟的舌頭狠狠地向外吐出。
「小璃……」萊伊文被小璃這種反常的行為給嚇到了，他慌忙思索著，自己說錯了什麼……
說罷，盧克西斯嘻嘻一笑，繞過發愣的萊伊文，忽然猛拍魔翼，飛翔起來。
就像盧克西斯所說，惡魔是靠捕食同類而變強的。
萊伊文忽然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
「璃……」萊伊文忽然慌了起來，「你……你怎麼了……」
「小……小璃！」
「……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殺他們？」那個被救的魔嬰奇怪地瞪著他。
不，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已經、已經站不起來了……
小魔嬰發瘋似地沖了進來，正好撞到萊伊文的身上。
赤刃血舞，確實有些沉重，雖然說三年的時間里，萊伊文已經習慣了血舞所蘊含的力量，里劍式「血劍式」也能與表劍式「星劍式」結合縝密，但是現在並不是身處於他已經習慣的人間大地之上。這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