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一部 神鵰

第198-199章 勢懾

第一部 神鵰

第198-199章 勢懾

擁有過目不忘之能,蕭月生微一思忖,便想了起來,呵呵,神威堂的堂主孫百威,竟是此人!
至於楊若男,跟乾爹打牌日久,雖然牌技沒甚至天賦,依舊頗差,但表面功夫卻是極高明的,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她的表情,根本就是迷惑人的。
如此一來,他身上頭上水跡盡祛,其效果無異於在陽光下曬了三個時辰。
「咱們畫肪來了朋友!」蕭月生將山水紙牌放下,給眾女送去一道稍安勿燥的眼神,緩緩飄浮起身,站直便向外行去。
眾女看著懶洋洋盤膝而坐的蕭月生,出起牌來,也是不緊不慢,絲毫沒有男人金戈鐵馬的殺氣,怎麼會不知不覺的就贏了呢?
崔雪語雖是嬌俏可愛,聲音如黃鸝,動聽之極,說的話,卻是刀刀見血,犀利無比,因要擺姐夫的派頭,又不能大失身份的白她一眼,蕭月生無奈,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對於蕭月生能夠這般大方,將珍貴的丹藥毫不猶豫的救人,沈三姐諸女莫不心中感嘆,如此胸懷之人,非是常人能及,自己幾人以前著實小瞧了這位未來的姐夫了!
雪白晶瑩的玉指翻飛,眾女一眨眼的功夫,楊若男已經站起,俏生生的小手伸向蕭月生:「乾爹,來粒培元丹。」
沒有僕人隨身,也多有不便,只能親身前往,蕭月生這個現代社會的人,也已經習慣了別人的伺候。
「我與乾爹做莊,出牌嘍——!……金華洞元天!」楊若男是輸家,自是先出牌,氣勢非凡的甩出了最小的一張牌。
「乾爹,你終於來了,要替若男報仇呀!」楊若男自柔軟的地毯上跳起,白影一閃間,挾著香風,已躍至剛放下玄紫氈簾的蕭月生身邊,嫩白如玉的小手中尚拿著精美的紙牌。
蕭月生拔開瓶塞,倒立玉瓶,滾出一枚金燦燦姆指大小的丹丸,一看即知非是凡俗之物,清香頓時盈滿畫肪,沈三姐諸女聞之頓然心神一清,渾身舒暢難言,即使她們不通醫藥,也明白了此葯之珍貴。
步履從容,徑直挑簾出了船艙,蕭月生向船頭走去,心神感應下,早已將爬上船頭之景看得清清楚楚。
「好吧好吧!」蕭月生洞察人心,此時此刻,自是看出了崔雪語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心中好奇,便裝做無奈的模樣,一邊自她的玉手抽出胳膊,一邊忙不迭的答應。
「走吧,如此盛情,卻之不恭,我也就不客氣了!」蕭月生自半躺半搖的木椅中起身,手中玉杯消失不見。
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它們更是無價之寶,內功的修練,皆需入定,但拋卻雜念,心神俱寂,卻是極難達到,有此牌相輔,事半功倍,內功增長之速自然遠逾常人。
畫肪的第一層船艙,只是一間典雅精緻的屋子,並未如第二層那般隔成幾間雅居。
只要人還活著,蕭月生便不著急,緩緩走到此人跟前,伸左手向上一吸,水淋淋如落湯雞般的人頓被提起,懸浮於空中。
「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此處?!」蕭月生滔天的氣勢驀然一斂,淡淡問道。
整個臨安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蕭月生根本不怕出風頭,只要有足夠的勢力支撐。
蕭月生將白玉杯中的紫蘅仰天一飲而盡,豪氣干雲的氣勢頓然向崔雪語撲面而去,令她心中不由的一盪。
燈下觀美人,容顏如花,鬢髮如雲,霓裳華美,每具嬌軀皆是曼妙動人,令蕭月生頗有醺醺然之感。
這六人皆是身形穩健,氣勢端凝,但體形各異,魁梧者有之,靈巧者有之,瘦長者亦有之,令蕭月生忍不住暗中一贊,一看即知,這些人訓練有素,各種類形皆具,彷彿後世的兵種混編,彼此互補。
蕭月生握著白玉杯的胳膊被崔雪語的小手頗為用力的搖了搖,卻絲毫不動,讓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崔雪語小小失望了一下,只覺姐夫的胳膊堅固若山,根本無法撼得動。
「釣魚!……小若男教的,確實是很有趣的玩兒法。」坐於他對面的沈三姐優雅的拂了拂耳際的一縷青絲,嫣然一笑,她一身月白宮妝,髮髻高挽,極是華貴端莊,氣質與完顏萍有幾分相似。
「好嘞!」楊若男大聲應道,絕美的臉上滿是興奮,她的醫術承自小鳳,對於這等純粹的內傷,自是小菜一碟,有這等大顯身手的機會,她自是高興不已,畢竟她仍是少女心性,喜歡炫耀。
「沒什麼大用,只是強身健體罷了。」蕭月生輕描淡寫的笑了笑道,左手虛虛一提,臉色已經恢復紅潤的孫百威直直浮起,隨著蕭月生左掌輕翻,向前一推,昏迷的他頓時飄至一張乳白帷幔圍著的香榻上。
崔雪語畢竟是妙于應酬之人,心下一盪之後,卻很快便平抑了心緒,恢復了嬌俏嫣然的模樣,明媚的雙眸瞥了蕭月生一眼,轉身走在前頭,推開房門,身姿曼妙的在前領路。
蕭月生將空空的碧玉瓶遞向冷艷逼人的關盼盼,笑道:「你們拿著玩兒吧,若在裏面裝上酒,過幾日便可變成藥酒,你們試試看。」
沈三姐拿著紙牌的動作極為優雅,卻又不顯做作,她鳳目輕掃,迅速將手中牌看了一遍,隨即扣下,玉臉無喜無憂,平靜無波,蕭月生暗自一笑,喜怒不形於色,這個沈三姐看來心智成熟,情緒操縱自如,只是,離高明還差了一籌。
但參加之人是謝曉蘭的好姐妹們,自己摻合進去,便有些不便,打牌之際,難免摩摩擦擦,碰肩觸頭,與諸位妻子們,則是香艷的享受,若是換成是臨安四花,則有些過分了,束手束腳,玩起來也沒甚樂趣,不如自己看風景,自斟自飲呢。
她們自是不曉得,蕭月生看似以手提著孫百威,卻並未沾到他的衣服,隱隱隔著一小段兒距離,以氣牽引著他,自是不虞震動,不會加重傷勢。
他一邊說話,一邊盤膝坐下,坐下的速度極慢極緩,若不是細心觀察,難以發覺他是先將腿盤上,再緩緩落下,彷彿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他一般。
這三十六洞天,蕭月生皆去拜訪過,雖未曾有什麼道家高者,卻也不愧洞天福地之稱,皆是難得的好景緻,便以景入牌,讓眾人體會一番造化的神秀。
「乾爹,我可是跟雪晴姨娘打了賭,乾爹定要幫我報仇哇!」楊若男抱著謝曉蘭,歪著頭對端起雪瓷茶盞欲喝的蕭月生懇求。
「桃源山!」楊若男身側的崔雪語極快的脆聲喝道,也是藕臂一掄,玉手用力一甩,乾淨利落,不顧淑女儀態,只可惜地毯厚軟,根本甩不出聲響。
對於豪邁的男子,崔雪語最喜歡,覺得那才是真正的男人,而那些整天舞文弄墨,滿嘴之乎者也卻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是從心底里看不起的,男人就應該如高山如大海,才能讓女人依靠,才能讓女人安心。
當代的妓女,類似於後世的演藝明星,由專門的教司坊培養,個個通經史善詞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而臨安四花身為個中翹楚,更是難得一見的才女。
「……姐夫,你這般提著他,……傷勢會不會加重?」崔雪語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心直口快,見蕭月生一隻手提著人,像是提一隻小雞一般,有些看不過眼,哪有這麼救人的?!
楊若男探身,隔著乾娘謝曉蘭見到了乾爹的神情,便知定有事發生,忙問:「怎麼了,乾爹?」
面熟!……好像見過!
見到謝姐姐對他用情如此之深,她們有些擔憂,自是要想方設法,一試這個未來姐夫的深淺虛實,要探其虛實,自是要多多接觸,最好能夠灌醉他,觀其言行舉止。
「唔……,楊若男的牌臭得很吶!」蕭月生掃了一眼牌面,又掃了一眼楊若男,搖頭嘆息,釣魚打法極為簡單,而且不限人數,適合初入門的人打著玩。
一輪下來,做莊的二人果然成為勝者,令楊若男禁不住笑靨如花,手舞之,足蹈之,樂不可支,乾爹果然天下無敵!
該來的終於還是會來,還未打完一輪,畫肪輕輕一震,便是撞到了什麼,是有別的船靠了上來。
至於增進了解,則是楊若男學自乾爹的話,在此時,此句的語法頗顯古怪,楊若男覺得新奇,便學而習之。
一身黑衣之下,兩手顯得頗為白皙,宛如女子,但其骨節粗大,卻是男人之手,一手伸出,成貓爪般死死抓著船板,另一手按于腰際,兩手俱是筋骨凸顯。
香榻位於仕女屏風之後,站在此處,只能隱隱看到有人影,卻看不清面容。
關盼盼剛才起身,已經將一盞熱茶取了過來,撫裙優雅的坐到蕭月生身邊時,很自然的遞給蕭月生。
雖只一間,但有高大的屏風與道道輕紗帷幔,還有類似於長青藤般的不知名花樹,將此間隔成了數個區域,數支角燭的光芒柔和而明亮,整個屋子顯得溫馨而旖旎,布置得極具匠心之美。
夜風徐來,絲竹之聲,珠圓玉潤的歌聲,皆隨風裊裊而來,入眼處燈盞如繁星,一片歌舞昇平的盛世之景。
本已緩緩直腰,穩穩站立的六人身體齊齊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蹌行了兩步,亦有踏出三步,撞在前面的同伴。
關盼盼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小口,放下來后,帶著淡淡微笑望著蕭月生,黛眉間原本的冷漠已經完全化開,整個人開朗不少,卻難免帶著冷艷的氣質,此時乍一微笑,頓顯嫵媚,令人心動,若非是蕭月生心境寥闊,怕會眼睛發直。
正在窗口吹著夜風、舉杯邀月,輕酌微啜的蕭月生雖不必轉頭,便能洞察周圍,卻仍舊裝做乍發覺,轉頭望去。
「確實很好玩,姐夫,聽說你的牌藝很高,讓我們見識一下唄!」
六人之中站在中間,身材中等微胖,一臉笑呵呵,圓圓的胖臉一團和氣的中年人忙拱手恭聲說道:「有擾了,在下等是傲天幫的弟子,擅自登船,望先生海涵,……不知先生是否見到一名黑衣人?」
「若男,他便交給你了!」蕭月生一指昏迷中的孫百威,斷然說道,不容楊若男拒絕。
「沒事兒,受了點兒內傷,體力枯竭,死不了人!」蕭月生輕巧的笑道,轉身見臨安四花並未花容失色,還算沉靜,不由暗中點了點頭,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不會大驚小怪。
蕭月生卻喜歡白瓷,雪白晶瑩,他感覺最美,而觀瀾山莊諸女也多是喜歡雪瓷與玉盞,用起來,還是玉盞最舒服,細膩而有柔軟之感,觸感極好。
熱血心腸一過,她們心中開始惴惴不安,不知道這個未來的姐夫會不會因此而惹下麻煩,恢復打牌時,便再也沒有了那種熱鬧的勁頭。
「呵呵……,天外有天,終於知道了吧?!」蕭月生呵呵笑道,狀甚興災樂禍,忍不住教訓了一句。
「什麼黑衣人白衣人!……傲天幫的威風倒是越來越強了!」蕭月生臉沉似鐵,眉頭微微一皺,目光如刃,冷冷掃向六人,口中亦是吐語如冰珠。
「爾等何人?!」蕭月生挑起玄紫的氈簾,跨出艙外,隨著沉沉的一喝,本是溫和如玉的氣質陡然一變,周圍空氣頓然一窒,隨即變得黏稠,彷彿化成了海水,輕輕晃動。
他緩緩坐到關盼盼移開讓出的位置,靠坐在眉目脈脈含情的謝曉蘭身邊,擺了擺手,親切的笑道:「……來,大家坐下說話,毋須客氣!」
被蕭月生冷冷的目光一望,竭力穩穩站住的六人頓覺身陷寒窟,冰寒徹骨,血液似乎都被凝固。
而靠在畫肪船頭一側的快舟上,有兩人亦如標槍般挺立,正目不轉睛的望向這邊。
「哦——?……這藥酒有什麼用,姐夫?」崔雪語好奇心大盛,急忙問道。
「我就不去了吧,免得你們不能玩得盡興。」蕭月生並未運讀心術神通,不知她們的算盤,只是擺了擺手,呵呵一笑。
「快些放下來吧,姐夫!」沈三姐亦忍不住嗔道,有些不忍的望向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孫百威。
「嗯,……哼,姨娘她們真的很厲害!」楊若男悶悶的點點頭,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本是笑咪咪的玉臉陡然一變,笑容一絲不剩的盡皆斂起,變化之突兀,之快,頗令人瞠目結舌。
蕭月生雖沒有見過真人,但在情報的畫像中卻見過。
蕭月生面帶懶散的微笑,懶懶的盤腿坐著,眾女嬌體的動人幽香不絕於鼻,月白的地毯厚軟非常,極是舒適,偶爾端起熱氣騰騰的茶盞微啜一口,或輕靠在謝曉蘭身上,肌膚接觸,更令謝曉蘭意亂情迷,不知東南西北。
拿起雪瓷茶盞潤了潤喉嚨,她們剛才興奮處,不由自主的高聲喝叫,但嗓音圓潤嬌柔,給人的感覺只有舒暢,卻無吵鬧之感。
蕭月生屈指一彈,金丹頓時化為一道金光,射入孫百威恰巧張開的大嘴中,此丹入口即化,自咽下流入,發生效力。
眾人彷彿身陷大海洶湧的浪濤中,無力自主,心跳隨著空氣的波動而跳動,呼吸也困難,難受至極。
此時,瓷器已是極為發達,但蕭月生卻覺得這個時代的人品味特殊,竟是推崇黑瓷,御用茶盞,多是以黑為尊。
蕭月生右掌虛空一拍,「蓬」的一聲,宛如圓月滿弓射出后的弓弦聲,此人身形未動,卻衣衫盡鼓,恍如氣球被充了氣,散亂的長發雖被水弄得濕透,卻仍飄揚亂舞,一蓬水珠陡然迸射向湖面,如一陣大雨,擊碎了湖面上的皎皎月輪與盞盞明燈。
崔雪語正婷婷玉立於門口,窗口夜風吹入,輕紗幔輕舞,水紅的裙袂款款而動,明眸亮晶晶的望著自己,他不由微笑了一下:「雪語怎麼過來了,不打牌了?」
顧冷琴憂鬱淡雅的氣質依舊,並膝側坐,嬌軀筆挺,越顯得柳腰細細,酥胸高聳,她看著手中的紙牌,細膩雪白的嘴角微抿,蕭月生一看即知,她得了一幅好牌。
只要人救回來了,沈三姐她們便不再感興趣,甚至沒有再去看昏迷中的孫百威一眼,反正她們不通醫術,而且又不認識此人。
「呵呵……好啊,那我可不客氣了,要讓你的幾位姨娘知道,什麼叫引狼入室!」
「姐夫放心吧,不會讓你賦詩的!咯咯……」崔雪語笑得如楊柳隨風拂動,又如亂顫的花枝,嬌美動人。
若是自己的諸位夫人們玩牌,他自然坐擁花叢,怎麼都要摻上一腳的,順便一逞手足之欲。
「姐夫,快點兒,請移大駕吧!」崔雪語見自己未來的姐夫端坐未動,便催促道,她心中可是躍躍欲試。
蕭月生一看即知,此人定是奮力爬行,終於力竭而止,昏迷過去,不必探脈,他便知此人傷勢極重,能夠自水中爬到自己的船上,求生的意志頗為驚人。
眾人漸入佳境,彷彿酒至半酣,沈三姐諸女皆面泛桃紅,粉臉嬌艷,她們早將洞察未來姐夫的心思拋之腦後,爭勝之心越來越強,實在被蕭月生不動聲色間贏得極不服氣。
「嘻嘻……,聽若男說,姐夫的牌技極是高明,小女子很想領教一番呢!」崔雪語嘻嘻一笑,靈巧的玉手捂著櫻桃小嘴,微紅的燭光中,一泓清泉般的明眸眨動幾了幾下,透出慧黠之色。
蕭月生淡淡的點頭,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轉身挑起玄紫的氈簾,進了艙內,心中卻暗贊了一聲,此人能忍辱,知進退,倒是一位梟雄心性,難得難得!傲天幫還是有些人才的。
「嗯,好吧。」蕭月生有些苦笑的從善如流,依言將孫百威放到了地毯上,動作輕柔,免得惹得她們嗔怒的秋波。
他又望了一眼關盼盼,對她的挑戰,安然受之,有些懶散的笑了笑:「我的牌技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純粹看運氣,……今天就捨命相陪一把了!」
一個渾身濕透之人癱卧于船頭,髮髻已散開,被水糊成一縷一縷,胡亂披散在臉上,將面目覆住,髮絲仍在不斷的往下流水。
蕭月生看上去隨和可親,與人無爭,但對於惹到他的人,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沒有通報,不先聲打招呼,便擅自踏上自己的畫肪,如此輕懲,已是看在艙內臨安四花在,心慈手軟了一回,不然,早就一揮袖,讓他們下湖去與魚為伴了。
本是標槍般筆直站于船頭的六人忍不住踉踉蹌蹌退後兩步,最後面的差點兒掉到湖水中。
「姐夫,好悠閑呀!」屋內的房門被推開,一身水紅襦裙,步搖輕顫,環珮叮噹的崔雪語嫣然微笑移著蓮步進入。
蕭月生身後,氈簾無風自動,獵獵做響。
「姐夫,我可是大伙兒派過來請你的,……我們可是誠心誠意的想增進我們的了解……咯咯,這話可真怪!……姐夫不能推脫!」
乳白的畫肪在燈光如繁星的西湖上極為醒目,湖水蕩漾,畫肪卻極為沉穩,紅紅的燈籠沿著船舷與艙沿密密懸挂,燈籠將整個畫肪的輪廓勾勒了出來,更顯得流光溢彩,華美燦爛。
蕭月生溫潤的目光一掃之際,便將眾人的神態俱收眼底,平日里打牌取樂,他是不屑於用神通的,否則,生活豈不太無趣味?!
他們腳下如醉酒,面色卻皆變得煞白如雪,再無一絲血色,功力弱者,已經不抑住不住,噴出一口熱血,身形委頓,若非身旁同伴相扶,已是癱軟在甲板上。
都說酒後吐真言,諸葛武侯的觀人八法中,亦有酒醉之法,觀其真性情。
楊若男一邊收眾人手中的牌,晶瑩的玉手洗起牌來極為麻利幹練,一邊嬌哼著說道,語氣極大,再不是輸得可憐兮兮的模樣,面目變化之快,令關盼盼諸女不由好笑。
「哈哈,……來來,乾爹,咱們倆一夥兒,把乾娘姨娘她們全都打個落花流水!」
她們閱人多矣,除非動情,否則,往往一眼即能看透眼前人的深淺,只是面對這個未來的姐夫,她們卻心中無底,總覺得他宛如古潭,又如無垠大海,難以揣度。
牌面上畫的是一幅幅山水畫,皆是出自蕭月生之手,每一幅俱神韻充盈,靈氣隱隱。
明亮的燈籠將六人的面空照得清清楚楚,此時不論面色是黑是白,臉頰皆泛起兩團胭脂般的紅潤,甚至有兩人口角慢慢湧出鮮血。
「咦?」蕭月生摸完牌,正要出牌,忽然輕咦了一聲,斜入眼鬢的眉毛微微一動。
蕭月生低頭看了一眼長發停止飄舞,落於身後而顯露出來的真容,鼻骨高挺,嘴角的血絲仍未被水沖凈,面色蒼白中透著青色,雙目緊閉,卻氣勢不凡。
楊若男好奇的上前,按著襦裙極是淑女的蹲下,玉手伸出,探了探仰天躺著的孫百威的脈相,明眸眨了兩眨,抬頭對諸女嬌笑道:「確實沒什麼事,只是受了點兒內傷,靜養一些日子就沒事了!」
這些山水畫乍看雖礙於紙牌大小而小,一旦看上兩眼,便再無此感,其所蘊之景,峻挺浩然,令人身臨其境,觀之則神清氣爽,心神清明,若是流傳於外界,必是難得的珍寶。
這幅山水牌,是蕭月生取自道家的三十六洞天,再加之四位道君的畫像,湊成了四十張牌,紙牌側邊分別注以阿拉伯數字與洞天名稱,只是喊牌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是喊牌上所繪的洞天,很少喊數字。
畫肪的甲板是由帶著紋路的硬質樟木製成,這些紋路通向船兩邊,像是道道小溪河渠,將落於板上的湖水導出,流向船側,歸於湖中。
崔雪語眉眼含笑,笑吟吟的望著蕭月生,似是勝算已定,只等看這個未來姐夫的笑話,而關盼盼則是微蹙著黛眉,輕咬嬌艷的櫻唇,見蕭月生望過來,忙將明亮的秋波閃避開去。
崔雪語簪著絨球的繡鞋輕動,風情萬種的裊裊上前,咯咯笑著去拉他的胳膊。
蕭月生向紛紛自月白地毯上盈盈起身的諸女頜首微笑,轉向一臉嬌笑的楊若男,呵呵笑道:「輸了?」
「既是如此,那小人便先告退了,唐突打擾之罪,先生勿怪!」那中年人眼中精芒一閃,宛如電光一道,卻只是一瞬間,隨即又恢復了笑呵呵的和善模樣,沖蕭月生拱了拱手,便要離開。
「呀!乾爹,他怎麼了?」楊若男先他一步,在裏面幫忙將玄紫氈簾挑開,見到乾爹提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忙放下氈簾跟在身後,急聲問道。
「大伙兒在玩什麼?」蕭月生笑了笑,接過楊若男遞過來的精美紙牌,嫻熟的攤開成扇形,對圍坐成一圈的眾女問道。
謝曉蘭眼神朦朧,白玉一般的面龐有兩團紅雲浮動,一直未曾褪去,一看便知她心不在焉。
隨著湖水蕩漾,畫肪微微顫動,但幅度極小,不注意甚至難以覺察,蕭月生被謝曉蘭與關盼盼夾在中間,盤膝及地毯而坐,鼻間的幽香繚繞不絕,極是好聞,其餘諸女則是兩隻玉腿並膝,側坐,上身筆直茁怒,極盡優雅與端莊。
蕭月生呵呵笑道,溫潤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與諸女秋水般的目光相觸,送出一道溫和的笑意。
閱歷極豐,看過人生百態、人性醜陋的她們,自是知道全身保命之法,這種受了內傷卻拚死逃命的事情最好少沾,做好人,往往是沒什麼好報的。
蕭月生毫未遲疑,手中倏然出現一隻碧玉瓶,溫潤的碧光令人觀之心朗,幾隻鏤空的花紋出現在瓶壁,極盡精緻玲瓏,不提沈三姐四女,便是心神飄蕩、有些迷迷糊糊的謝曉蘭,看到這隻玉瓶,亦是雙眸放光,露出喜愛之色。
三輪下來,蕭月生與楊若男父女二人連莊連勝,其餘諸女皆欠下下了三個表演節目,再有兩輪,便得付清,蕭月生頗有些期待,她們可是多才多藝之人,崔雪語擅歌,關盼盼劍舞,沈三姐清舞,顧冷琴竹簫,皆是一絕。
她們欲探自己虛實的心思,自是已被他洞悉,心中卻絲毫沒有惡感,反而好感大生,難得她們對謝曉蘭這般關心。
臨湖居本就神秘莫測,以前的地頭蛇南山幫退避三舍,自是沒有不開眼之徒,官面上,又有當今天子的嫡親兄弟榮王爺罩著,無人敢掠其鋒,即使是當初的賈似道,見其畫肪奇異,有心買過來,但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仍未去招惹他。
「成了!……有這枚培元丹,過兩天,他便會活蹦亂跳了!」楊若男拍了拍晶瑩的小手,極是高興,畢竟救人一命的滋味實在美好。
蕭月生聽著風聲與歌聲,微一皺眉,目光向燈火闌珊的四方淡淡一掃,心神外放,已知正有四十幾人分成八撥,駕以快舟,隱隱以某一艘畫肪為圓心,向八個方向,不停的在湖面上的各艘畫肪中尋找什麼人,所尋目標,怕便是自己腳下之人了!
蕭月生微一皺眉,眸子中淡淡的金光微閃,隨即恢復深邃,將手中紙牌放下,虛虛一按,示意眾女不必擔心,看她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蕭月生忍不住有些憐惜,畢竟是身無自主之力的女子,即使是花中翹楚、難得的才女,也難免柔弱無助。
臨安四花艷絕天下,僅在臨安城,官妓家妓便幾乎達萬數之多,身為花魁,豈能是尋常女子?!
蕭月生晃動著手中花紋古拙的白玉杯,搖頭笑道:「你們幾位姐妹們自己玩兒吧,我……就不去摻合了。」
好在蕭月生並無殺心,氣勢稍放便收,幾句話間,這六人已經無法穩穩站立,除了站在中間,剛才說話的中年人,其餘諸人,皆要相互攙扶,方才不致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