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倚天
第306章 方寸
宋遠橋與空聞大師他們則笑吟吟的看著，對於蕭月生的武功深淺，他們亦是好奇，倒要趁機一瞧。
孫長河邁步至蕭月生跟前，穩穩站立，一拱手，從容說道：「在下使的是掌法，蕭先生手下留情方是！」
「呵呵，不知還有哪位下場？」蕭月生一手負於後，另一手撫著黑亮的八字鬍，笑吟吟的問向眾人。
蕭月生微微一笑，沉凝不動，待孫長河雙掌快至胸前，腳下一踩，身形一晃，消失於原地，竟出現在孫長河的身後。
程元貞皺了皺眉頭，略帶不喜，對於聲名，他受其師的影響，並不注重，更不想利用手段成名。
「嗯，」蕭月生點頭，隨即笑道：「……《水雲真解》嘛，我倒是翻了翻，也仔細參詳了上面的武學之理，頗有助益。」
他說得客氣，此時施展的卻是雷霆手段，毫不見手軟之意。
大殿內嗡嗡聲不絕於耳，蕭月生的聲音卻穿透了各種議論與喧鬧，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傳入眾人耳中。
蕭月生腳步一踩，再次一晃身形，來到了孫長河的對面，避過了他的背撞。
蕭月生身形一晃，腳下踩了一步，卻是恰恰回到了剛才所站之處，孫長河的右掌再次擊空。
說罷，他緩緩踱出，在眾人的注目中，來至蕭月生身前。
「慚愧！」孫長河苦笑一聲，再次一拱手，轉身退開，在眾人的目送下，回到了原本的座位。
「單打獨鬥，或者一起上，在下皆無異議。」蕭月生再次添了一把火，彷彿是火上澆油，眾人怒火更盛。
「程少俠，這可是一次難得的大好機會！」鍾弱翁坐直了身子，撫著清髯，目光湛湛，清亮的光芒閃爍。
宋遠橋那一桌上的人，則是目露微笑，搖了搖頭，笑吟吟的看著蕭月生，頗有幾分興災樂禍，蕭月生一直遊刃有餘，洒脫自如，看著讓人不由的心生嫉妒。
孫長河卻偏偏顛覆了人們的常識，武功大開大闔，剛猛凌厲，氣勢之盛，足以令人生畏。
被人利用的滋味，對於他們這幫自命不凡之人而言，豈能好受？！無異於奇恥大辱！
他身形矮小，按照人們的印象，武功多是走的輕靈一路，敏捷如
蕭月生卻是穩穩站立，宛如一股旋風似的攻勢在他看來，卻是奇慢無比，盈盈一躍，僅是離地半尺，恰巧躲過孫長河掃來的右腿。
孫長河施展渾身解數，掌打腳踢腿掃，無所不用其極，招式或剛猛凌厲，或輕捷迅疾，變化多端，也令眾人吃驚不已。
他雖然素來自傲，但看到剛才孫長河的武功，卻是稍稍收斂了傲氣，如此武功，自己對上，並無把握勝之。
直待他們停止了議論，一一將目光投向他，蕭月生方才點頭，慢悠悠的回答：「孫幫主沒有聽錯，《水雲真解》確實只適於女子修鍊，男人若修習，必會走火入魔！」
他的聲音清朗如玉，中正平和，彷彿帶著一股令人安靜的莫名力量，眾人聞聽之後，大殿內頓時聲音陡降，議論聲小了許多。
與人動手，能佔便宜時，便不應放過，他們這些老江湖經歷了無數生死，早已不是血氣方剛，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
「程少俠，你上去試試罷。」一劍震滇北鍾弱翁忽然低聲說道，身形歪向程元貞，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桌椅移動，蕭月生周圍的眾人自覺的移開位置，讓出一塊兒更大的空地，臉上興緻盎然，有熱鬧可瞧，最好不過，正感覺這個入門儀式太過簡單，結束得太早了呢！
「大殿內的這些人，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若能在他們面前一展威風，則威名頓時轟傳天下！」鍾弱翁淡淡一笑，頗是意味深長。
「程少俠的劍如閃電，說不定，可以將他逼出圈外。」鍾弱翁清奇的目光掃了一眼程元貞的腰間，劍鞘看上去頗為古樸不凡。
「有僭！」程元貞毫不客氣，腳踩三環步，身形快如箭，疾沖而去，電光一閃，長劍出鞘，一點寒芒直刺蕭月生雙目正中。
「……？」程元貞側身望向鍾弱翁，目光疑惑。
「唉——」鍾弱翁搖頭輕輕嘆息，淡淡說道：「……水雲派的弟子們風姿動人，天生麗質，這樣的女子，怕是不會嫁於默默無名之輩……」
接下來，蕭月生的身法讓大殿內的眾人目瞪口呆，或焉在前
蕭月生笑容斂去，神情鄭重，面對慢吞吞的一掌，他身形不動，從容的看著他的左掌。
大殿內再次嗡然作響，聽到這句話的，並不僅僅是孫長河，只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長河幫……」蕭月生心下沉吟，武林中果然藏龍卧虎，這位孫長河，便是被世人所小瞧了。
眾人默然，看了剛才的比試，多數人打了退堂鼓，自忖自己上前，頂多是與孫長河旗鼓相當，怕是也無可奈何于蕭月生，何苦自取其辱？！
「請——！」蕭月生一手負手，一手前伸，面帶微笑，氣質瀟洒從容。
「在下只懂劍法！」程元貞淡淡說道，左手拍了拍古樸的劍鞘。
程元貞搖了搖頭，目光沉凝，剛才關於水雲派女人的討論，令他對鍾弱翁多了幾分冷淡，他太精於算計，被他賣了，怕還懵懂不知。
「哦——？孫幫主有何高見？」蕭月生轉頭望去，笑眯眯的，目光溫和親切。
「嗨！」孫長河再次吐氣開聲，身形一矮，雙腿微蹲，雙掌收于胸前，緩緩推出，籠罩住了蕭月生所畫的整個圓圈。
「程元貞，程少俠……？」蕭月生撫須的右手一頓，掃了一眼他身後，笑道：「好，能夠一會少年俊傑，也是在下之幸。」
「呵呵……，」蕭月生氣定神閑，撫著黑亮的八字鬍，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孫幫主才是令在下出乎意料，……江湖之上，藏龍卧虎，果然不假，孫幫主怕是瞞得眾人很苦吧？」
他的話無異於火上再添了一些油，這一次，殿人的武林群雄無不怒氣填膺，被蕭月生的輕視所激怒。
大殿內立刻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人們的目光齊齊聚于兩人身上，對於這個蕭南秋的武功，他們亦是好奇得緊。
眾人齊唰唰的將目光投了過去，定晴一看，卻是剛才說話的孫長河，乃山東長河幫的幫主。
他身形矮小，面容猥瑣，但這幾步路走起來，卻是龍驤虎步，氣勢縱橫，眾人的眼中，他身形竟
「好，既然蕭先生有如此興緻，那在下便拋磚引玉，做一回楚河小卒，捨命陪君子！」孫長河抱拳拱手，推開藤椅，自桌邊走到蕭月生跟前，步履從容。
蕭月生宛如一股清風，在他的身邊飄動，無論如何努力，總也無法真正擊中他。
「來，來，大夥別光說不動手，哪位有興緻，咱們切磋一二。」蕭月生衝著眾人招招手，呵呵笑道，躍躍欲試。
蕭月生的眉毛挑了挑，並不著急回答，但笑不言，笑吟吟的看著眾人議論紛紛。
說罷，他再次搖了搖頭，轉過身去，坐直了身體，不再與程元貞低聲說話。
大殿內「嗡」的一聲，人群頓時炸開，竊語聲，議論聲不絕於耳，彷彿千百隻蜜蜂同時放了出來。
眾人莞爾一笑，領會於心，卻沒有責備之意。
聽他說《水雲真解》只適於女子修鍊，殿內的群雄本是灰心喪氣，失望透頂，但再聽他一說，精神不由一振，是啊，雖然功法不適合男子，但卻可以拿來參詳，看水雲派柳清泉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那《水雲真解》上面的武學之理，也應該彌足珍貴的。
嗡嗡聲再次響起，人們議論紛紛，對於程元貞，他們並不太熟，便難免互相打聽一下。
「方寸之間！」蕭月生笑吟吟的吐出四個字，然後朝眾人一伸手，笑道：「諸君但有觀看之心，不妨上來一試。」
大殿內頓時一靜，人們陡然閉上了嘴巴，彼此對視，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河嶽派掌門張鑄劍再次站起，昂然抱拳，道：「敢問蕭先生，只能赤手空拳，還是使用兵刃？」
孫長河不再多言，先是一式童子拜佛，以示禮讓，然後探步上前，左掌隨之緩緩推去，直逼中宮，頗顯霸氣。
「好！蕭先生好大的魄力！」河嶽派掌門張鑄劍大聲讚歎，指節粗大的大手輕輕一拍，兩臂與胸腹間的肌肉隱隱滾動，似欲炸開葛衣的包裹。
這一眼，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彷彿他在望著自己一般，心下極不是滋味，感覺被人拿著當劍使了。
孫長河並不氣餒，身形止住，再次沖向前，臨近之時，身形前沖之勢驀的止
……
這句話無異於一顆炸彈，在人群中央炸開，群雄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望向蕭月生的目光便有些熊熊燃燒的意味。
「哦，看來大家並不知曉！」蕭月生似是自言自語，抬頭，瞥了眾人一眼，淡淡說道：「……在下還以為，大夥對《水雲真解》知之甚深，都知道了呢！」
「哦——？」程元貞不由偏頭望了望他，目光露出探詢之色。
殿內眾人精神不由一振，面露微笑，這一次，看這個蕭南秋怎麼閃避，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避無可避！
不過，人們望向孫長河的目光已然不同，憑他的武功，足以在武林中稱雄一方，此戰之後，他名氣大漲。
「看來，果然是別有用心之人在散步消息，卻隱去了最重要的，誤導大家，其心之險惡，令人側目！」蕭月生搖頭感嘆，目光憫然的望了眾人一眼。
「蕭先生，可否見告，這門步法叫什麼名字？」河嶽派掌門張鑄劍問道，目光炯炯，沉聲問道。
驚訝者有之，氣憤者有之，他這般舉動，簡直是視天下人如無物，他們驚訝之後，心中陡然升起了怒氣。
最終，他長吁了口氣，長身而起，朗聲道：「在下程元貞，欲要領教蕭先生的高招！」
對於水雲派諸人，他皆因愛屋及烏，感覺親近，唯有對於蕭月生，卻是蘊著隱隱的敵意，或許是因為他是水雲派唯一的男人，或許是因為他看到了林曉晴望向蕭月生的目光。
眾人嗡嗡的議論聲再次一肅，目光炯炯的望向他。
據傳，這個蕭南秋的武功極為厲害，如今看來，傳聞應該不假，否則，空聞大師與宋大俠憑什麼與他這般親近？！
蕭月生負手而立，點頭笑道：「無妨，若是慣用兵刃，用兵刃亦可，……這樣罷，十招！給大家十招，免得虛耗大伙兒的時間，十招之內，若能將在下逼出圈外，便算得勝，……在下不會還手！」
「嗡」的一聲，人群再次哄鬧起來，聲音更大。
程元貞卻是身體一僵，俊逸臉龐神情變化，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朗星般
只是如此一來，人們對《水雲真解》的熱情，卻並不是開始的必得之念了，覺得看一看最好，看不到嘛，卻也沒什麼。
雙掌擊在空處，孫長河心下一沉，雙腳用力一蹬，宛如脫兔，向蕭月生撞來，用後背撞向他。
大殿的眾人目光專註，心下驚訝，倒並非是因為蕭月生身法高明，而是孫長河的掌法之猛烈。
蕭月生心下暗笑，頗有惡作劇的快感，一拉一扯，令他們一松一緊，一驚一乍，好玩得很。
這一招，委實有些耍無賴，若是正常對敵，將後背露在敵人眼前，無疑自求速死，但蕭月生既以許下十招之諾，諒在眾人眼前也不會失言，孫長河方能放心出手。
「好！」蕭月生高聲讚歎一聲，掌臨胸口之際，腳下一踩，身形一晃，消失於原處，孫長河的左掌擊中他右邊的空氣，發出噝噝之聲，可見功力之猛。
「那便是劍法了！」蕭月生點頭。
「剛才，在下好像聽到了一句，《水雲真解》上的武功只適於女子修練，此話是否當真，蕭先生？！」孫長河目光凜然，神情專註的望向蕭月生，似乎要辨清蕭月生說話的真偽。
「嘿！」吐氣開聲，大殿內的空氣似乎陡然一震，孫長河雙目大張，電光四射，左掌驀然變快，快如閃電，直接印向蕭月生胸膛。
「見笑！」蕭月生抱拳，呵呵一笑，對於眾人的怒火似是未覺，溫潤的目光一掠，緩緩而道：「《水雲真解》上記載的武功只適於女子修習，倒有一門步法，男子練來亦可，在下便施展這門步法，讓大家指正一番罷。」
「喝！」聲如炸雷，孫長河再次吐氣開聲，按在腰間的右掌猛然擊出，掌勢更快，隱隱有風雷之聲。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孫長河身形驀停，氣息不變，面色卻微微泛紅，抱拳道：「蕭先生身法高明，在下甘拜下風！」
「在下等並不知。」一直站著的孫長河搖頭，一直深深的望著他，緩緩說道：「那蕭先生所練武功，並非《水雲真解》上的嘍？」
「等等！」安靜的大殿內驀然傳來一聲大喝。
「咦？！」眾人不由驚訝出聲，擦了擦眼睛，懷疑自己是否眼花，剛才那一步，確實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