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7章 敗田
蕭月生搖搖頭，心下隱隱不悅，嘆了口氣，道：「也罷，……儀琳，你還未說，這位令狐少俠姓甚名誰！」
他輕功高絕，素有自信，做為江湖上一個人人喊打的淫賊，他能夠逍遙至今，便是因為有傲絕當世的輕功。
她臉龐嬌嫩，雪白無瑕，晶瑩剔透，宛如一整塊兒白玉雕成，加之楚楚動人的雙眸，微翹的瓊鼻，委實惹人疼惜。
令狐沖雙眉如劍，料峭森然，看似是個冷峻之人，但嘴角總掛著一絲懶洋洋的笑意，整個人頓時柔和許多。
「怎麼，想——走——？！」蕭月生咬著牙，聲音拖長，冷冷問道。
「可是……」儀琳遲疑，看了看那位令狐大哥。
此念僅是一閃便過，蕭月生繼續問道：「你這位令狐師兄是華山派的大弟子吧？」
令狐沖擺手笑道：「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儀琳師妹你有難，在下豈能袖手旁觀？！……況且，若不是你義兄前來，怕仍是敵不住那田伯光！」
「呵呵，令狐兄，原來如此！我可是上了你的惡當了！」田伯光忽然仰天大笑，恍然的搖了搖頭，一手指著他，道：「打下這個賭，卻是要我不能離座，能令小尼姑逃走，……嘿，那我倒看看，你的劍法究竟是否那般高明了！」
他們轉過身來，看向蕭月生，面色蒼白，卻強裝出一幅笑臉，嘴唇微微打哆嗦，說不出話來。
「大哥，就過來坐坐吧。」儀琳嬌媚的聲音再次響起，蕭月生的目光這才離開羅士傑二人的臉，令他們長吁了口氣，如釋重負，背後已經汗水涔涔。
「你有本事，去找我們師父，他老人家去了衡山城！」羅士傑終於豁出去，一揚脖子，大聲道。
蕭月生不去追田伯光，卻與這二人搭話，他們不由興趣大生，極想知道，這個自稱是儀琳小師父結義大哥的，究竟是什麼人。
長刀劈至，蕭月生身體微微向左一側，輕巧的躲過，輕哼一聲，淡淡說道：「萬里獨行，能行萬里，你的運氣倒是不錯！」
儀琳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如往昔，穿著一身灰色的緇衣，寬寬大大，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別有一番風情。
蕭月生只是在方寸之間輾轉挪移，或左踏一步，右退一步，忽焉在前，忽焉在後，趨左退
去念一生，他毫不拖泥帶水，手中單刀更疾，宛如狂風暴雨，只見一片刀光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如。
他看了看蕭月生，見他神情沉凝，不似開玩笑，便點點頭，轉身對田伯光道：「田兄，你們先談，在下絕不動彈便是。」
二人只覺蕭月生目光宛如兩柄利刃，直插自己心口，又宛如一座大山，壓著自己，呼吸困難，無法喘息。
那兩人身體僵硬，飛快轉過身，腳伸到一半兒，被蕭月生冷嗖嗖的話一激，頓時停在空中，差點兒摔倒，身子一晃，忙又放下。
「在下蕭一寒。」蕭月生抱拳回禮，在令狐沖對面坐下。
蕭月生目光轉向儀琳時，頓時變得溫潤，道：「沒有將田伯光宰了，給妹子出氣，實在慚愧。」
此時，見田伯光發話，他拿劍指了指儀琳，哈哈笑道：「這位朋友來得正好，快快將這個小尼姑帶走，免得在這裏礙眼，讓我不能專心施展這套威力宏大的劍法！」
「田兄，好刀法！」令狐沖拿劍柄輕叩著酒罈，高聲喝彩，顯然喝的是倒彩，為了激怒田伯光，令他心浮氣躁。
他年輕之時，曾看過一陣子武俠小說，金庸老爺子的作品多有涉獵，但也僅是翻了翻，並不精熟，令狐沖這個名字頗是別緻，他便記住了，此時想了起來。
蕭月生本是心中不豫，看她這般楚楚動人，隱隱與自己的第一位夫人完顏萍肖似，不由心軟。
這兩個人俱是年輕男子，一身川人的打扮，腰間佩著青鋒長劍，神態之間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說罷，身形疾沖，身刀合一，直劈而至，想要將蕭月生一刀結果，全無二念。
他們看到站在面前的蕭月生，原本神采飛揚的臉刷的變成慘白，一幅見了鬼的模樣，便要轉身離開。
令狐沖點點頭，隨即，滿臉不以為然，古怪的笑了一聲：「嘿，英雄豪傑，青城四秀，……那一位，可是四秀中排名最抹的羅人傑！」
一旁觀戰的眾人當中，不乏高手，眼光敏銳，看到這般情形，便知蕭月生運勁之妙。
嘆了口氣，他轉身望向令狐沖：「令狐兄弟，在下有事，要找田伯光，可否讓在下先說？」
「儀琳
蕭月生難得有這般老學究般的念頭，若在平日，只是一笑而過，但換到儀琳身上，他卻有了幾分不高興。
二樓極是熱鬧，滿滿當當坐著人，此時卻頗是安靜，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人們正在看熱門。
在他眼中，青城四秀可是好大的名頭，沒想到見面不如聞名，眼前的羅士傑，哪有一點兒英雄氣概？！
田伯光對眾人的喝彩聲不聞不問，似是沒有聽到，只是一味的揮刀削斬，心下越來越沉，知道今天運氣不佳，碰到了硬茬子，不宜強攻，便有了去意。
蕭月生緩緩走了過去，步履從容，眼中只有儀琳，不看別人，還未走到近前，他粗重的濃毛皺了皺，掃了兩個男子一眼，道：「儀琳，怎麼跟他們在一起？」
眾人皆是大覺可惜，這一次，又讓萬里獨行田伯光逃掉了，不知他是否看到了自己，萬一記恨，來日遇到，怕是大大的不妙。
「哦——？」田伯光心中一凜，手中的單刀一緊，強自笑道：「原來竟是這個小尼姑的結義大哥！……你倒是好福氣！」
「這位大哥，不如過來坐坐吧。」令狐沖忽然開口笑道。
另一位年輕瀟洒的青年男子手拿一柄青鋒長劍，端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打量著蕭月生，見他與儀琳相熟，臉上露出輕鬆之色。
「乖乖，這麼大的名頭，那他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那人又問令狐沖。
「令狐師兄，你真的成嗎？你的傷……」儀琳為難的望了望他，又轉身望向蕭月生，露出求助之色。
他人稱萬里獨行，可見輕功之絕，其刀法之快，亦是世間少有，雖然不如五嶽劍派掌門這些頂尖高手，卻也相差不遠，何曾想到，竟有人能夠打自己一耳光？！
「嗯，要多謝令狐師兄！」儀琳臻首輕點，邁步盈盈來至令狐沖身前，雙手合什，道了一聲謝。
非是二人如此不濟，實是被蕭月生福威鏢局那一晚的一劍嚇住了，師父姑且擋不住，況且是他們。
有一個少年人探過頭來，壓低著聲音，問道：「令狐少俠，他們是青城派的弟子？」
到了二樓的樓梯口，他止住縮
「大——哥——！」儀琳又喚了一聲，踏前兩步，她聲音嬌媚婉轉，宛如見到了親人，明眸微紅，泛起了波光，垂泫欲泣。
「該打！」蕭月生低喝一聲，身形一晃，眾人只覺青影一閃，便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只見到田伯光左手捂著右臉，滿是驚異之色。
田伯光一句話不說，只是悶著頭，拚命的揮刀，一刀快似一刀，恨不得將蕭月生剁為肉醬。
眾人看了他一眼，他不是什麼名人，人們只是看過一眼，不再理會，仍舊轉頭看向原來。
「這不是青城派的羅師兄嗎？」令狐沖坐在椅子上，懶懶的笑道。
「令……狐……沖……，華山派……」蕭月生微一沉吟，隱隱聽說過這個名字。
蕭月生容貌平常，年紀又輕，看上去，實在不像是高手，況且，他的天雷訣乃道家心法，講究精氣神內斂，無形無相。
蕭月生雙眼紫光一閃即逝，瞥了他一眼，似是沒聽到他說話，淡淡問儀琳：「儀琳，他就是那個什麼田伯光吧？」
「妹子，你退後！」蕭月生輕輕一按儀琳柳腰，將她平平推開，儀琳飛到空中，寬大的緇衣飄飄而動，越發顯得身材窈窕。
最後一句，卻是輕薄之語，還笑著看了一眼儀琳，以回敬蕭月生的威勢。
「嗯，」儀琳點頭，輕聲道：「……大哥，咱們怎麼辦？」
說罷，執起酒罈，咕嘟咕嘟，猛喝了兩大口酒，蒼白的臉泛出一絲血色。
眾人也跟著喝彩，田伯光乃是一個淫賊，他們最是不齒，但田伯光的武功高絕，他們卻是不敢輕易招惹，有此機會，自是不能錯過，喝幾聲倒彩，也算出一口惡氣。
田伯光轉向蕭月生，目光如箭，頗有些不耐煩，冷冷哼道：「閣下是哪位，找我何事？！」
「令狐師兄……」儀琳不由望向青年男子，白玉般的秀臉露出歉然與為難。
但他忽然停住了身形，目光一凝，緊望著緩緩上樓的二人，臉色陰沉了下來。
半晌，田伯光省過神來，摸著火辣辣的臉龐，心中怒火涌動，殺氣衝上華蓋，一緊單刀，嘿然冷笑：「好快的手，看刀！」
蕭月生臉色一沉，他雖看出這個
他雖然對於青城派的四秀大不以為然，但他們畢竟同樣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也都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被人嚇成這樣，令狐沖看得心中實在不忍。
如今，他天雷訣已達第三層結丹之境，周身精氣更是內斂無遺，絲毫沒有武林高手那般內力外溢所致之相。
「走也——！」田伯光驀的一聲怪叫，刀光一斂，身形躥起，化為一道流光，直接躍向樓梯口，沖了出去，如一陣風般繞過正上樓的兩個人，轉眼不見。
蕭月生不由慌了手腳，顧不得再說，一步跨至她身前，拍拍她刀削般的香肩，溫聲道：「好妹子，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說罷，向右一側身，躲過田伯光的又一刀，田伯光刀光如電，奇快無倫，旁人眼中，實在看不清，只見一團刀光將他籠罩，而他僅是微微挪動著身體，輕鬆無比。
說著，抱拳向蕭月生笑道：「在下華山派令狐沖，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見到蕭月生輕拍著儀琳的香肩，不由轉頭狠狠瞪了蕭月生一眼，精光四射，哼道：「這位朋友，識趣的，就一邊去，莫要惹得田大爺動手！」
「大哥！」一聲嬌媚的聲音驀的響起，人們紛紛轉眼，再次望向緩緩步入的蕭月生。
人們原本的目光，便是聚於二人身上。
只是其後的情節，模糊的很，隱隱有印象，似是他後來過得不如意，青梅竹馬的小師妹負心，鍾情于別人，令他頗是傷心。
「來來，比過便知！」令狐沖一提長劍，便要動手，忽然一停，轉身望向儀琳，道：「儀琳師妹，你若在這裏，我定是必輸無疑！」
看到她的模樣，蕭月生徹底放下心來，他精通觀人之術，只是輕掃一眼，便知儀琳並沒有被田伯光占什麼便宜，心情也放鬆下來，洶湧的殺氣消散開來。
在她的身邊，正有兩個男子對峙而坐，其狀像是長在了椅子上，他們將桌子掀在一旁，穩穩坐在椅子上，各自手中拿著刀劍，另一手拿著酒罈，正凝神靜氣，似要比劃兩下。
「大哥，那個壞人欺負我！」儀琳一指兩個男子當中的一個，那人約有三十來
「果然去了衡山城！」蕭月生冷笑著點頭，沉凝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臉上緩緩流轉。
儀琳說道：「這位令狐師兄是華山派的弟子，單名一個沖字。」
「快走快走！」這位令狐師兄毫不領情，用力搖著頭，拿袖子一抹嘴角，擦去酒漬，忙不迭的說道：「見了尼姑，逢賭必輸，萬事不吉！」
二人挺著胸膛，心下卻是惴惴不安，若是對方真的動手，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她在空中平移了兩丈開外，穩穩落下，宛如被一隻無形的絲線扯動一般，平穩之極。
儀琳剛才一直怔怔出神，這才反應過來，在她的印象中，大哥的武功並不高明，否則，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如今看來，卻是自己看錯了，這田伯光的武功可是厲害的很！
蕭月生身形一動，便要追上去，這般一個淫賊，留著實在是一個禍害，碰到了，便要除去。
儀琳雖然天真純潔，並沒有聽明白，對他的目光卻敏感得很，便知道他什麼好話，回瞪了他一眼。
「你們的師父呢？！」蕭月生沉著臉，宛如能夠擠出水來，目光緊盯他們的臉。
蕭月生無奈一笑，點點頭：「好罷，走，過去坐坐，是令狐兄弟救了你吧？」
蕭月生身形如電，一晃一閃之間，數十丈過去，僅是幾次呼吸的功夫，來到了衡陽城的回雁樓下，身形不停，一閃而入，令樓下迎客的小二揉了揉眼睛，疑惑自己眼花。
「蕭大哥，你怎麼知道？」儀琳瞪大了明眸，一臉驚奇之色。
「在下也想知道！」令狐沖笑道，執起酒罈，仰脖咕嘟一口下去。
「大哥，不能殺人，菩薩會怪罪的！」儀琳急忙說道。
蕭月生上得樓來，左右掃了一眼，入目所見，幾乎皆是武林人物，個個帶著兵器，或眼神銳利逼人，目光精亮，俱是修為不俗。
儀琳是一個尼姑，怎可與兩個男子在一起，況且，其中一個還是年輕英俊的少俠，雖然神情萎靡不振，卻仍難掩瀟洒的氣質，這委實有些不成體統。
「我是哪位？」蕭月生冷笑一聲，雙目紫光一迸，宛如兩柄紫劍橫空，刺入田伯光眼中，低喝道：「我是儀琳的結義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