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61章 袖手
任盈盈默然不語，心中已然失望，看蕭月生的神色，知道再難改變，緩緩站起來，明眸一直定定看著蕭月生。
蕭月生正色道：「你可以在瀑布之下，或是海浪之中，利用大自然的力量，逼迫你內力增長，精進速度當可是平常修鍊的兩三倍。」
「先生，大恩不言謝！」令狐沖抱拳，鄭重說道。
……
想到這裏，心底深處，莫名的怒氣涌了出來，難以遏止。
任盈盈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爹爹運功將要走火，煩請蕭先生前去看看。」
他抬頭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小香，笑道：「小香妹子，這手茶藝越來越精湛啦！」
「好……，好！」任盈盈點頭，盯著蕭月生，冷冷一笑，轉身便走，施展輕功，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此時，恰值關鍵時刻，他忽然內力全失，定會讓某些有心人有可趁之機。
他懶得跟江南雲爭論，心中也不好受，任盈盈矜持而溫雅，氣質雍容華貴，卻平和善良，他不由生出幾分愛意來。
「既如此……，那好，我也就不藏私了！」蕭月生緩緩點頭，沉聲說道。
蕭月生坐到了令狐沖與林平之身旁，江南雲則與諸女湊在了一起，轉眼之間，嘰嘰喳喳，笑鬧成一團。
任盈盈木著臉，默然不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是沒有聽到向問天所說之話。
蕭月生眉頭皺起，沉吟一番，想了想，道：「速成之法，總有一些弊端，不可不察。」
如此一來，即使任盈盈知道，也不會如這般生氣，總有一絲轉寰的餘地。
那邊蘇青青招呼小香，待她離開，蕭月生方才轉頭望向林平之，笑道：「少鏢頭，內力修鍊，可取不得巧。」
「向叔叔，不必白費勁了，讓爹爹廢了內力罷！」任盈盈抬了抬嘴角，神情仍透出悲哀，看不到笑意。
任盈盈黑紗內的秀臉一紅，脖子彷彿都變成了紅色，臉皮熱得燙人，生怕他繼續往下說，忙道：「是我爹爹糊塗，你莫要見怪！」
「咦，這個法子……」令狐沖訝然，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用力點頭：「這個法子妙！」
她
江南雲抬手，張了張檀口，卻頹然放下，轉身瞪向蕭月生：「師父，你可惹大麻煩啦！」
蕭月生擺擺手：「你的內力修鍊，取不得巧，還是老老實實的用平常的方式練罷。」
一夜之間，大雪紛飛，整個臨安城銀妝素裹，變成了潔白世界，彷彿世間的一切濁氣皆被蕩滌。
身體便處於這冰火交融之中，一陣冷得徹骨，一陣熱得狂燥，不知怎樣走回了任我行的宅中。
蕭月生搖頭一笑：「任我行這般禍害，我若是救之，豈不是造下無邊罪孽？！」
「還有一法，也可一試，……你可制一柄寬大的鐵劍，越重越佳，然後以此劍練劍法，在浪中或瀑布下持此劍練習。」蕭月生漫聲說道。
蕭月生轉過目光，望向外面的湖水。
江南雲在一旁看得擔心，師父與任盈盈不會翻臉成仇吧？
他神情蒼涼，寂寥的一笑，搖搖頭：「唉……，老天待幫主實在太苛，若是沒有了吸星大法，教主怕是生不如死了！」
林平之露出失望之色，蕭月生剛才所說方法，聽起來便覺得妙處無窮，心中蠢蠢欲動，想要一試。
但這枚玉符一旦運用，附於其上的心神卻是慢慢飄散開來，對於蕭月生而言，損失不少。
「蕭鏢頭，那我可不可以用這個方法？」林平之聽得心動不已，忙問道。
「這倒也是！」向問天一臉體諒表情，搖頭嘆道：「教主想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好辦法，他年紀輕輕，豈能一下子想到妙法！？」
任盈盈醒過神來，慢慢走了過去，收拾心情，來到向問天身邊，低聲道：「向叔叔，你又幫爹爹壓制內力了？」
「廢了武功？！」任盈盈黛眉緊蹙，搖頭嘆道：「我爹爹即使死，也不會廢了武功的！」
江南雲伴在他身邊，也穿著一件雪白貂裘，臉如白玉，鳳目修眉，雍容華貴。
「總好過直接拒絕，讓任妹妹傷心難過罷？」江南雲不服氣的嘟
除了宋夢君與小香，還有四個少女，乃是宋夢君的貼身護衛，令狐沖與也在這裏，岳靈珊則緊跟著他們。
……
令狐沖與林平之緊盯著他，目光忐忑而殷切，想自他嘴裏聽到肯定之語。
見她發怒，蕭月生搖了搖頭，微一沉吟，慢慢說道：「令尊的傷，其實根本不必找我，他自己便能治得。」
一身白衣的向問天正坐在院子台階上，面色灰敗，原本神采飛揚，如今神情萎靡，似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向問天苦笑，搖了搖頭：「唉……，我是越來越不濟了，怕是僅能維持一天！」
蕭月生擺擺手，溫聲道：「這個法子，雖然速成，但不能常用，否則，損傷身體，必減壽元。」
這些，蕭月生記得一清二楚，因為正是他二弟神鵰俠楊過練功所用的法子。
他神色擔憂的看了一眼令狐沖，若是他功力盡失，雖然劍法仍在，但仍打了個折扣，對於華山派的實力是一大損失。
但他的雙眼仍舊炯炯，似乎看透了一切，看清一切，無所遁形，見到任盈盈獃獃走進來，他招了招手：「盈盈！」
「嗯，我記下了。」令狐沖微微一笑，點點頭，再次露出蠻不在乎的神情。
蕭月生微微一笑，抱了抱拳：「任姑娘！……南雲，你有何要事，急召我過來？」
揭開盞蓋，吹一口水上浮葉，輕呷一口，肺腑皆清虛，悠悠吐了口氣，他搖搖頭：「任姑娘，慚愧，我幫不上忙。」
蕭月生到她對面坐下，接過江南雲遞上來的茶盞，小亭東面角落，一個紅泥小爐汩汩作響，白氣騰騰。
任盈盈走在明媚的陽光中，心卻如墜入冰窖，沒想到蕭月生絕情如此，實是可恨的負心人。
對於生命，他看是極淡，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強求不得，順其自然便是。
「唉……」蕭月生長長嘆息一聲，搖頭不語。
「唔，這般說來，他是沒有辦法，而不是不想救教主。」向問天的臉色稍霽，悟然說道。
江南雲恨恨的一跺腳，知道是遷怒於自己，留在此處，便成了出氣筒，走為上
蕭月生笑了笑，搖搖頭：「上一次，你不是沒見過，令尊疑心極重，必是不肯的。」
但不知為何，跟向問天說時，卻是另一番話。
但世間之事，常常身不由己，她的父親任我行，武功高明，卻性格偏激，宛如一條蛟龍，一旦放出，為禍極烈，他雖然不羈於世俗，大是大非卻也要遵守的。
「蕭先生！」任盈盈起身，神情平淡，目光如水，平靜無波。
蕭月生瞥了她一眼，沉聲哼道：「世間自有其法則，不勞而獲，總非正道，……吸星大法有害無益，令尊若是看不透，即使我能救得了他一時，卻救不了他一世，很快又會出亂子的！」
令狐沖但笑不語，也不在意她的取笑。
蕭月生目光溫潤，淡淡掃一眼江南雲，目光在她如玉的手掌停了一下，轉向任盈盈。
蘇青青的畫肪之中，火爐呼呼作響，肪內溫暖如春。
她沒想到，蕭月生竟然毫不遲疑的拒絕，實在太過令她傷心，不看僧面看佛面，難不成，自己真的一點兒不重要嗎？！
「蕭鏢頭，大師兄重修內力，真的沒有捷徑么？」林平之自小香手上接過茶盞，雙手端給蕭月生，認真的問道。
「咯咯，哪裡呀，是先生你的茶好！」小香忍不住咯咯嬌笑，眉開眼笑，卻捂著嘴謙虛。
「令狐公子，你不多練功，怎麼跑這兒來了？」江南雲一邊解下雪貂裘衣，一邊嫣然笑問。
「怎麼，那姓蕭的小夥子不肯來？」向問天皺眉。
任盈盈黑紗上的黛眉輕蹙，緩緩問道：「難不成，你眼睜睜看著我爹爹送命？」
「嗯——？」任盈盈忙看向他。
蕭月生眉頭一皺，哼道：「什麼事，這般重要？！」
林平之點頭：「弟子明白，……只是，大師兄若是重修，太過遲緩了一些……」
她身上披著一件粉紅的背心，臉頰緋紅，兩者相映，宛如海棠春醉，嬌艷絕麗。
「唉……，師父，你可是太老實啦！」江南雲一拍大腿，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去看一看，做做樣子，總是不難吧？！」
任盈盈冷笑一下，沒有說話，心中知道，
這枚玉符，蕭月生以心神附於其上，一旦破碎，頓時可能感應得到，憑著這份感應，以最快的速度趕至。
看了看任盈盈，向問天眉頭緊鎖，怒氣沖沖，道：「這個臭小子怎麼說？」
「好大的雪！」挑開門帘，溫暖夾著幽香的氣息撲面而來，蕭月生慨嘆了一聲。
江南雲在一旁看得暗自焦急擔憂，師父也忒小氣一些，雖然任我行算不得什麼好人，但既然是任盈盈的父親，總不能袖手旁觀，可以前去看一看，然後再說，自己本領不濟，治不好便是了。
她們雖然吵鬧，但嗓音各具特色，湊在一起，絲毫不顯雜亂，反而悅耳動聽。
「他只要將內力散去，廢除吸星大法，自然一切應刃而解。」蕭月生喝了一口茶，漫聲說道。
「若是空有好茶，卻煮得不好，也是讓人敗興。」蕭月生笑眯眯的說道，哄得小香笑靨如花，容光煥發。
「蕭先生，華山派如今可是危險得很，我義不容辭，當得出力，請先生教我罷！」令狐沖神情鄭重，緩緩請求。
蕭月生說完這些，見令狐沖與林平之陷入沉思之中，目光閃動，一片憧憬之色，便起身離開，出了畫肪，穿著貂裘大衣，來到了船頭，吹著寒風。
「師父！」江南雲喚了一聲，語氣忐忑。
故此，不到危急關頭，不面臨生死存亡，不允許使用這枚玉符，江南雲自然謹記此點。
「師父，是任妹妹的事。」江南雲小心翼翼的回答，明眸不停的瞥他的臉色。
任盈盈鼻子一酸，強忍眼淚，點點頭，不說話。
令狐沖用力點頭，神情激動，能夠想象得到，若自己真的按照這些方法去練，定然突飛猛進。
她冰雪聰明，已然知曉，師父那般急匆匆的離開，便是為了躲避任盈盈的求救，但她實在不忍見任盈盈如此，知道一般的召喚手段，師父不會回來，便動用了最緊急的玉符。
蕭月生見林平之神情焦急，想了想，放下茶盞，點點頭：「速成之法，也未嘗沒有……」
「這個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剛一來到外面，還未站定，抬眼看到了不遠處的一艘畫肪，畫肪船頭站著一人，令他吃了一驚。
這樣的大雪天氣，在江南一帶，極是少見，西湖頓時變得冷清下來，湖上畫肪兩三而已。
江南雲明眸流轉，抿嘴笑道：「這兒一時半會兒，那兒一時半會兒，一天可過去了！」
兩人踏著湖水而來，凌波微步，宛如仙人。
任盈盈吸了口氣，想了想，道：「他說，自己來了也一樣，只能廢除吸星大法，別無生路！」
「事已到此，再說這些，又有何益？！」任盈盈黛眉豎起，語氣中帶著莫名的怒火。
向問天仰天長嘆一聲：「罷罷罷，若是真的逼不得已，只能舍了吸星大法了！」
蕭月生笑了笑，不以為然：「令尊的傷，皆由其內力引起，……他的吸星大法，本就殘缺不全，非要強練，落至今天這步田地！」
「住嘴！……該忙忙你的去！」蕭月生一擺手，沒好臉色的呵斥江南雲。
「蕭先生，西湖每年都要下雪么？」蘇青青迎上來，親自接過他的大衣，嬌滴滴的問道。
蕭月生眉頭一皺，臉色不善的瞪她一眼：「這些小手段，你莫要使，徒惹人笑而已！」
他神情難得鄭重，平常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慵懶表情，彷彿對什麼都不在乎，瀟洒不羈，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蕭月生接過茶盞，呵呵一笑，揭盞輕呷一口，閉上雙眼，頗是陶醉的吁一口氣，一股淡淡清香留在齒間，不由讚歎：「好——茶——！」
「真的？！」林平之大喜，隨即遲疑：「那……可否傳給大師兄？」
「這裏難得下一次雪。」蕭月生將大衣解下，順手交給她，搖頭笑道，掃了一眼屋裡諸人，笑著點頭。
「練功是急不來的，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令狐沖呵呵笑道，抄手坐在窗戶前，隔著眾女一段兒距離，似乎顯示男女有別。
蕭月生穿著雪白裘皮大衣，頭上一頂雪絨帽，上下皆白，唇上的小鬍子顯得格外黑亮，帶著幾分瀟洒與飄逸氣度。
任盈盈緊閉著櫻唇，明眸閃爍，似是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