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82章 曲折
「那這位姑娘，便是蕭先生的高徒，江幫主嘍？」陳公子轉頭望向江南雲，帶著討好的笑意。
通過這些殘垣斷壁，他能夠推測出當時的情形，即使稍有差別，卻也八九不離十。
蕭月生皺了皺眉，低下頭，打量地面一眼：「是被人澆了油，才能燒得這麼厲害。」
「果真如此，真是老天有眼！」陳公子長舒了口氣，臉色舒展開來，露出隱隱的興奮。
「小弟！」老者抬起手，緩緩喝止。
「沒有，一切都燒焦了，實在無從察起。」徐之愷搖頭。
徐之愷也住在這間客棧，因為是鎮上最大的客棧。
蕭月生溫和的笑笑：「非是親眼所見，總有幾分懷疑，並非陳公子你之故。」
「原來是蕭大俠，失敬，失敬！」張慈明再次抱拳。
他正要起身，忽然定住，微眯眼睛，紫電一閃即逝，抬頭望向北面，若有所思。
陳公子忙又介紹道：「伯父，這位江女俠，是蕭大俠的高徒，洛陽第一大幫清平幫，幫主便是這位江女俠！」
江南雲有些不耐，沉聲道：「若是有事，便快些說罷！」
……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這女子如此身手，絕非等閑，自己的病，他心中有數，已是油盡燈枯，縱使華佗在世，也難回春，只是因為一直放不下小弟，故硬挺著，拖到今日。
徐之愷有些遺憾的搖頭，露出一絲沮喪之色：「江幫主，昨夜我去看了，一切都化為灰燼，什麼也察不出來！」
徑直朝東，在一處拐角處，折向正南，地勢漸平，周圍全都變成了田地，經過半里遠，來到一處山莊。
江南雲沖他點點頭，算是致身，令徐之愷一陣飄飄然，彷彿做一切都值得。
還未等張慈明抱拳，江南雲便一揮手，嫣然一笑：「張老爺子，莫要多禮了，我是晚輩，可當不得！」
然後，他踏了踏地面，慢慢往前走，停在山莊的大門處，雙眼紫光流轉，注視著地面。
站在月光下，他看著兩人消失的遠處，獃獃怔立，久久未動。
用力喘了口粗氣，張慈明搖頭嘆息一聲，說不出的蒼涼悲苦，眼中痛苦，似乎心已碎了。
蕭月生是故意如此，成心寒弟子的心，而江南雲卻是心中氣憤難平，見師父不服軟，也咬著牙堅持。
「我是要到恆山派送信，」徐之愷沒有多想，毫不猶豫的道：「先是華山，再是恆山，還有泰山派！」
「若換成我，也會如此。」陳公子點頭，嘆了口氣，眼光慢慢變得凌厲，緊盯著蕭月生：「若真的是魔教乾的，蕭大俠可會替張員外一家子討回公道？！」
「這個徐少俠，遇到這事，定要行俠仗義的！」江南雲自言自語著走回了自己的屋中。
「咦，蕭先生，江幫主！」來人輕咦一聲，身形在空中一折，宛如一隻蒼鷹，一掠而過，來至蕭月生二人跟前。
蕭月生躺在榻上，微微一笑，這個徐之愷，倒也心急，昨晚看過之後，不知察得多少。
他只覺一股清氣在體內流轉，身子骨頓時輕靈許多，一如未病倒之前的舒服。
「爹！」姓張的少年忙轉身，扶住咳嗽之人，將他慢慢攙起。
蕭月生睜眼，溫潤目光落在她臉龐：「嗯，他所言不虛！」
「唔。」江南雲釋然點頭，轉頭看一眼師父，道：「我跟師父也是聽說，便過來看看，已經看完，先走了！」
「雖像魔教的風格，但若肯定是魔教做的，卻也有幾分牽強。」江南雲搖搖臻首，神情輕淡，若即若離，似是不假辭色。
大廳中的人們早膳大同小異，炸油條，喝豆腐腦，吃得噴香，令人忍不住也跟著吃。
「江幫主，為何要點菜，難道早膳不合口味？」他坐在
蕭月生點頭，看了徐之愷一眼，早晨時，他跟江南雲所說，與如今可不相符，有點兒意思。
見江南雲打開飯盒，端出兩盤菜，撲鼻香氣，直勾人食慾，他偷瞧了江南雲一眼，見她神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訕訕一笑，心中忽感索然無味，抱拳告辭。
江南雲與徐之愷顧盼之後，找了一間乾淨的桌子坐下，徐之愷見江南雲露出嫌惡神情，忙拿出布帕，用力擦了擦，再講她坐下。
江南雲明眸一轉，斜睨他一眼，看出他的故作正紅，心下還指不定笑得多厲害呢！
一眨眼的功夫，蕭月生放下手，張小弟則睜開了眼睛，靈慧的大眼中閃著迷惑。
徐之愷被她如水的目光一瞥，頓時周身清冷，覺察失態，收斂激動，低聲問：「那依江幫主看，究竟是不是魔教？！」
「徐少俠昨夜可有發現？」蕭月生溫聲問道。
他心急火燎，如猴子搔心，恨不得一步上前，掐著張小弟的脖子，逼他跪拜致謝，萬一蕭大俠改了主意，哭都沒地方哭！
她嫣然一笑，滿室生輝，除了蕭月生，其餘三個男子，皆不由呆了呆，腦海一片空白。
「據說，是魔教所為，……徐少俠認為呢？」蕭月生拿起茶盞，笑了笑。
張小弟頓時閉上了眼睛，似乎陷入昏迷。
她凝神而聽，覺得來人輕功頗是不俗，轉眼的功夫，視野中出現一道人影。
江南雲草草吃了兩根油條，便起身出了大廳，到了鎮中最大的一家酒樓，點了兩個菜，坐在那裡等著。
兩人站在大廳，搖頭四顧，想找個地方，大廳中頗是擁擠，人們都紛紛起床，趁早上路。
他談吐文雅，神情從容，雖一身暮氣，仍給人以好感。
蕭月生眉頭皺了皺，江南雲上前一步，伸掌按上他胸口。
蕭月生點頭示意，以待下文。
江南雲瞥他一眼，眼神冷淡，似是懶得回答，不耐煩的道：「是給我師父的！」
江南雲邁步進來，將手上提的飯盒放下，扭身挑簾，進了裡屋的卧室之中。
蕭月生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臉上怒氣已斂，恢復如常，看不出喜怒哀樂。
……
蕭月生沒開口，以目光送她離開，長長嘆息一聲。
隨即，她臉頰微熱，忙收攏思緒，不想讓師父看出異樣。
「蕭先生法眼如炬，佩服！」陳公子忙呵呵笑道。
想到此，他精神一振，腰板挺直，抱拳道：「小老兒張慈明，見過這位大俠與女俠，身子不便，多有失禮！」
轉眼之間，她聽得隱隱的衣袂飄飛之聲，知道是有人過來，定晴望去，說不定，會見到兄手。
「除了他們，這般殘忍之事，誰還能做得出來？！」徐之愷氣憤的道，臉色漲紅，想起了昨夜見到情形，可以想見當時的慘烈。
張慈明頓時臉色一變，笑容消失，陰雲密布，牙齒咬得吱吱作響，雙眼圓睜，漸漸迷離，似乎陷入夢魘。
江南雲站在身後，學著師父，明眸睜大，仔細盯著地面，眸子里光華流轉，宛如天上的月光。
張慈明與陳公子一驚，剛要開口，江南雲擺擺手：「莫慌！……我師父使的是灌頂之法。」
看其情形，顯然不是武林中人，並未聽說過蕭一寒的名號，只是見陳公子的興奮模樣，知道定是厲害非常。
徐之愷頓時望向蕭月生，露出感激之色。
「他們是魔教的人？」蕭月生簡明扼要，單刀直入。
蕭月生與江南雲皆是藝高膽大，雖存戒心，卻仍跟著下來。
「蕭大俠，江幫主，我說，殺張員外一家的，是魔教的人，你們可能半信半疑吧？」陳公子放下茶盞，苦笑道。
「見過蕭先生！」徐
江南雲心中駭然，方覺師父已強大如斯，只覺現在的師父彷彿一個爆竹，馬上便要被點燃一般，心驚膽顫。
順著腳印，蕭月生身形一晃，越過殘壁，進到了庄中，雙眼綻放紫電，目光極有秩序，一點一點，毫不漏過，如水濕地毯。
他坐下之際，眼神不由自主的一瞥，目光銳利，透過珠簾，看到江南雲正在裏面整理被褥，頓時心頭一疼，對蕭月生便有了幾分敵意。
江南雲知機的停下，知道定有情況。
江南雲默然，自己無論如何，也難看得出樹上有人，心中思忖，自己差師父太遠，需得努力才是！
「陳公子進來罷。」蕭月生溫聲道。
江南雲聲音清冷：「徐少俠也在，想拜望師父。」
江南雲明眸輕瞥他一眼，不再說話，懶得多說。
但一旦動情，卻是專一無比，熱烈如火。
徐之愷在一旁看得，心中百般滋味，恨不得以身相代，便是死了，也無憾事。
蕭月生坐在榻上，雙目微闔，盤膝而坐，似已入定，江南雲進來，沒有說話，找了個綉墩，挪到榻前，緊靠著床榻，面對面坐下。
陳公子忙點頭，睜大眼睛，神情鄭重，看了看蕭月生，又仔細瞧瞧江南雲，肅然道：「蕭先生，你可是驚鴻一劍蕭大俠？」
「張員外一家滅門，實在太慘，……定是魔教賊子所為！」他右拳擊左掌，恨恨哼道。
陳公子說道：「伯父，蕭大俠與江女俠是來打聽，那天動手的人，究竟是哪些。」
如今，她已然動情，想要滅了她的心，千難萬難，旁的男人，怕是根本難以入她的眼，更難牽動其芳心。
江南雲輕哼一聲，點點頭：「好罷，你們不做，我去別家便是。」
「張老爺子！」蕭月生沉聲一喝。
張慈明狠狠點頭，咬牙切齒，神情說不出的猙獰，身子顫抖，指甲深深嵌入掌肉中。
「好——！」陳公子用力一拍大腿，讚歎一聲：「有蕭大俠這句話，我也就放言直說了！」
門被緩緩推開，他滑身進來，探頭向外，看了四周一眼，迅速關上房門，形跡鬼祟。
蕭月生腳下踩了踩，雙眼中紫電隱隱，在黑夜之中，極為駭人。
「走罷！」蕭月生沉聲說道，轉身往回走。
誦讀之人約十六七歲，雙眼靈慧，聽到腳步聲，見到蕭月生與江南雲，眼中滿是戒備，又隱隱透出一絲怯意。
整個山莊佔地約有方圓半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二人見到的，僅是殘垣斷壁。
蕭月生微微一笑，輕呷茶茗，等待他的下文。
徐之愷想了想，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先去恆山派送信，回來再好好探察。」
江南雲來到房門外，敲了敲門，低聲道：「師父？」
徐之愷臉色僵了僵，無奈的苦笑一聲。
「蕭先生是要動身出發，還是留下來？」徐之愷又偷瞥了一眼裡屋，故做從容的問道。
他臉色越發陰沉，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江南雲呼吸困難，忙退後一步，努力喘息。
陳公子忙點頭，有些受寵若驚，江南雲端上茶盞，更讓他坐不住，忙起身，雙手相接。
「師父，咱們直接殺上門去嗎？」江南雲問，兩人正走在大街上，身旁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她神情冰冷，吐氣如香，蕭月生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蕭月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如此滅門之景，他見過數次，每一次看到，皆怒火填膺，深恨下手之人的殘忍。
「小弟，這是驚鴻一劍蕭一寒，蕭大俠！」陳公子上前說道，語氣透著興奮：「他必可替張府伸張正義！」
焦糊氣味在空氣中仍有殘留，處處焦黑，片瓦不存
蕭月生呵呵一笑：「我便是蕭一寒，陳公子有何要事？」
江南雲挑簾出來，動作利落，沒有停下，直接出屋，轉眼間端來木盆，送到蕭月生身前，盆里是溫水。
「怪不得，這麼大的莊子，能夠完全燒完。」江南雲點頭，明眸轉動，光華流轉。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床上躺著之人身子抖動。
蕭月生點點頭，眉頭仍皺著，似乎有什麼難解之事。
……
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宛如一道流光，迅速的繞整個山莊走了一圈，停在原地。
他心中暗罵，這個張小弟，看著聰明，卻是個笨蛋，如此機緣，可是一世難逢的奇遇，還猶豫遲疑，笨死了！
江南雲搖頭：「且看我師父的，他神目如電，明察秋毫，斷不會弄錯的！」
徐之愷抱拳行禮，看了一眼蕭月生，見他沒露出不悅之色，轉頭對江南雲道：「我聽說，這裡有一起滅門慘劇，便來看看。」
徐之愷雖然好奇，卻也在一旁跟著她，即使她不給自己好臉色，但跟在她身邊，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美好之極，世間色澤都鮮亮很多，一顆心彷彿浸泡在蜜水之中。
蕭月生默然，臉色沉肅，沒有搭腔，眼中紫電隱隱，似有一層氤氳紫氣在翻滾，顯然仍沉浸在怒火之中。
張慈明沒想到他們走得這般快，卻無言挽留，點點頭。
「那不巧得很，我們要暫留兩天，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蕭月生露出遺憾之色。
徐之愷沉下臉來，不說話，最終，江南雲拿到菜，轉身便走，也不去理會他。
江南雲默默點頭，若有所思。
月上正空，宛如一輪冰盤高懸，灑下清冷的光輝。
「唉……，那實在可惜！」蕭月生遺憾的嘆息，神情懇切。
「這招拳法，威力雖不大，自保卻已足矣。」蕭月生緩緩說道，然後抱拳，轉身對張慈明道：「張老爺子，我們先告辭了！」
「侵入者共有十人。」蕭月生指了指地面，語氣沉凝。
蕭月生與江南雲無聲無息出現在客棧外，蕭月生一襲青衫，江南雲湖綠羅衫，二人默然無語，無聲無息。
要了兩間相鄰的天字型大小房，將那位陳公子打發走，江南雲便鑽入蕭月生的房中。
對於江南雲之心，他豈能全無所知，只是心中實在有些倦意，不想再去招惹感情之事。
蕭月生故做未知，笑了笑，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徐少俠呢？」
江南雲明眸一亮，燦若晨光，乃是凝聚功力所致。
「多謝蕭……蕭大俠！」張小弟遲疑著抱拳。
蕭月生不以為異，身形一晃，出現在他身後，舉手一拍，印在張小弟的泥丸處。
蕭月生動了動眉頭，笑了笑，點頭。
蕭月生洗過了臉，想了想，道：「南雲，徐少俠今日要離開，咱們要不要擺宴餞行？」
江南雲緊抿著嘴，眼角帶著薄怒，不再理會他，見油條上來，便又點了兩個好菜。
蕭月生與法對視一眼，竟然是那位陳公子，昨天在酒樓上遇到，這間客棧的少東家。
徐之愷見機，忙道：「在下絕無不敬之意，只是好奇得很！」
他輕飄飄落在地上，氣定神閑，竟然是武當高弟徐之愷。
蕭月生沖徐之愷點點頭，師徒二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未容徐之愷說話。
點了兩份飯菜，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老者擺了擺手，微微笑道：「多謝這位女俠！」
「陳公子，坐下說話。」蕭月生一擺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徐之愷收拾心緒，知道自己胡思亂想，兩人是師徒，豈能何私情，弟子服侍師父瑣事，本就理所應當。
江南雲輕輕頜首：「我是江南雲！」
屋內西邊有一張床榻，一個人正躺在床
她有些懷疑，是不是徐之愷跟蹤自己。
蕭月生與江南雲跟在身後，穿過前屋，輾轉來到了後院，在一處假山後，是一個密室。
「我倒想聽聽，尊師有何高見！」他憤憤的說了一句。
「當真？！」江南雲驚詫的道。
見蕭月生如此捉弄人，江南雲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原本鬱結的心也舒緩了許多。
那小二面露難色，說是早膳不做菜，這是此處的規矩。
「師父，好像僅有九雙腳印！」江南雲抬頭，眼中露出疑惑。
蕭月生點點頭，打量他一眼：「陳公子來，是有事罷？」
搖了搖頭，他閉目，靜坐，入定，摒棄世俗之事，與天心合一，感受冥冥天地之運行。
走出房來，他只覺得世界變成了灰色，一切都黯淡無光，索然無味，渾身沒有力氣。
二人悠然而行，一步踏出，約有十幾丈，即使有人見到，也覺乃是幻影，慌忙回去，免得遇到鬼怪。
張慈明最先回神，呵呵一笑，點點頭：「那小老兒依命便是。」
「南雲，進來罷。」蕭月生溫聲道，已經穿起了長衫，雖然習慣於晚起，但這裏畢竟不是家中，想多睡一會兒，外面卻鬧得很，無法得睡，只能起來。
他如今隱隱有些後悔，不該傳她清心訣，當初實未想到，她竟會對自己動情，畢竟自己與她是師徒。
二人這才放下心，卻又覺稀奇，忙緊盯著蕭月生與張小弟，想弄明白灌頂之法究竟怎麼回事。
江南雲黛眉一蹙，神色有幾分不豫，雖然氣惱師父，但若是旁人對師父不善，卻絕不允許。
「徐少俠如此忙，哪有功夫，還是算了罷！」江南雲冷淡的道。
雖然一輪明月高懸，清輝幽幽，地面卻仍難看得清，只是他已至虛空生白之境，自然毫無阻礙。
宛如玉罄清鳴，直入心中，眾人頓時頭腦一清，彷彿渾身上下被清水沖洗，說不出的清爽。
她度日如年，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穿過了山莊，踏了出來，江南雲大吁了口氣，玉臉漲紅，在月光下顯出嬌媚誘人之色，她卻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怎麼是他？」江南雲似自言自語，又似是跟蕭月生說話。
「張伯父，這位蕭大俠，武林中人稱驚鴻一劍，威名赫赫，至今從未一敗，可是天下絕頂高手！」陳公子上前，興奮的說道。
僅一個任盈盈，已經讓他煩惱，想想還有完顏萍與溫玉冰她們諸女，將來若是能夠破碎虛空，與她們相見，總是一件慚愧之事。
「請隨我來！」陳公子站起，聲音放輕，低低說完便往外走。
蕭月生看她一眼，搖搖頭，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師徒二人的冷戰，已然化為了持久戰。
陳公子一身雪白長衫，臉上的青春痘越發的明顯，他卻一幅感覺良好之狀，笑了笑：「蕭先生，江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張慈明臉色一變，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慢慢轉頭，望向蕭月生。
徐之愷臉色一僵，苦笑著點頭：「是啊，蕭先生盛意，小子心領了，我須儘快將信送到，不能耽擱。」
第二天清晨，蕭月生還未起床，剛一睜開眼，便聽得外面大廳有說話之聲，有二人卻是江南雲與徐之愷。
雖然怒氣仍存，江南雲卻不會耽誤正事，看了一眼閉目的蕭月生，吸了口氣，強抑心懷，語氣平淡：「師父，那位陳公子所說，可是真的？」
他吃過早膳，江南雲正在收拾，她臉上神情不復冰冷，稍微化凍，卻仍緊抿著嘴，不想跟師父說話。
徐之愷張了張嘴，剛一伸手，兩人已消失不見。
而這女子僅是一掌，身上幾乎沉痾盡去，如此神奇
張小弟忙關切的望向老者，稚嫩的臉上滿是擔憂。
喝了一口茶，他長舒了口氣，道：「這件事情，一直壓在我心頭，實在受不了了！」
蕭月生與江南雲也靠近，床上之人乃一老者，長形臉，輪廓頗深，年輕時想必是個美男子，但此時的他，滿臉於思，枯瘦憔悴，滿臉的死氣，似乎生機已絕。
小二雖然為難，但早膳時候，大廚根本不在，旁人自然不成，他只能不住賠笑，道歉不已。
蕭月生點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張小弟，招招手，溫聲道：「這位小兄弟且過來，我傳你一招拳法罷。」
「果然是蕭大俠？！」陳公子的聲音陡然升高。
「如此狠毒之人，我自會出手。」蕭月生緩緩點頭，神情鄭重。
張小弟頓時一怔，眼中的怯意若隱若現，沒有動彈。
蕭月生見她神情，洞徹其心，也暗自鬆了口氣。
走在蕭月生身後，空氣越發的壓抑，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仍喘不過氣來，需得不停運功化解，若非江南雲所修乃玉虛訣，功力也無法運轉，如空氣一般被凝固。
大街上的人們已經散去，恢復寂靜，偶爾一聲犬吠響起，在夜空迴響，空空蕩蕩。
蕭月生看他有些踉蹌的離開，心下不忍，搖了搖頭，暗自嘆息，自己這個弟子，實是紅顏禍水，天下間的男子可是受苦了！
這是一間客棧客房大小的密室，裏面擺設與客房相似，四壁是木櫥，上面擺著一些書與古玩，通風頗佳，火燭點於四處，通明敞亮，卻仍覺有幾分不暢。
江南雲眉頭一皺，輕哼：「這是做什麼？！」
……
當張小弟反應過來，要動手抵擋時，江南雲已經撤掌，退到蕭月生身邊，倏進倏退，進趨若神。
江南雲襝衽一禮：「徐少俠怎會來此？」
「此人藏在樹上。」蕭月生指了指旁邊光禿禿的三棵樹，被大火燎過，這三棵柳樹似乎生機已絕。
只是，他對南雲的一片痴情，卻是斷難有什麼結果，江南雲習有清心訣與玉虛訣，心神堅定，清冷難動，想惹其動情，艱難無比。
雖然已經燒得烏黑，卻仍能不時的看到血漬，帶著淡淡的腥氣。
江南雲神情端莊，淡淡點頭，忽然明眸閃了一下：「原來如此，……徐少俠不是會武當么？」
隨即，他將沮喪收起，不應在女人面前顯示出軟弱，尤其是如江南雲這般巾幗女子面前。
外面又傳來腳步聲，停下來，又傳來略微沙啞的聲音：「蕭先生與江姑娘在么？」
徐之愷忽然間有些不舒服，看江南雲如此推崇自己的師父，莫名的升起一股醋意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在下不敢妄自斷言！」徐之愷這次學了乖，不想在蕭月生面前示弱。
陳公子見狀大急，忙道：「小弟，快快快，蕭大俠的武功，可謂是天下第一，你還不趕緊謝過？！」
她換了個坐姿，直起腰，平淡道：「魔教行事詭秘狠辣，這種事並不罕見。」
她知曉師父有一項神通，能洞幽人心，察得是否說謊，只是，他既然有些神通，為何看不透自己的心？！
「其實，當晚，我不僅看到他們動手，還偷偷的救了幾個人，張員外與張員外的小兒子，便是我救下的。」陳公子緩緩說道，神色傲然，似乎引以為豪。
「進來便是。」蕭月生端坐旁邊，右手一拂，房門無風自動，緩緩打開，門口的兩人一前一後站著。
「我今晚去看看罷。」江南雲站起，轉身要走。
徐之愷啞然，心中的酸意更盛，雖知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卻難控制自己的心。
這兩個菜皆是精緻無比，需要功夫，江南雲也不著急，知道師父向來起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