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91章 反暗
寒冰真氣滔滔而動，但一走到了胸口檀口，身子頓然一顫，劇烈的疼痛自四面八方涌至，周身各處，無處不痛。
岳不群住的院子與蕭月生相隔甚遠，若是不然，那一晚也不會讓左冷禪得逞。
……
隔著林子很遠，正在山路上行走的左冷禪忽然目光一凝，腳步頓一下，視野之中出現一人，站在那片樹林旁，正擋在山道上。
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一鼓一漲，宛如要裂衣而出，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師父，放心好啦！」江南雲拍拍高聳驚人的胸脯，容光若雪，美得驚人，周身彷彿籠罩在一層清輝中。
她能感受到，這一次，師父並非玩笑，他是真的失望了。
他心中發冷，嘴邊泛著苦意，沒想到，蕭一寒竟如此可怕，早知如此，不該招惹他。
……
「少鏢頭傷好得很快，有師父的靈藥，哪能有事？！」江南雲一掠秀髮，嬌聲笑道。
岳不群與林平之頓時明白，他這是怕左冷禪再來找麻煩，讓江南雲前來保護的。
半晌之後，醒過神來，便到了岳不群與林平之的院子，讓人通報儀琳，要換了院子，便住在他們隔壁。
「我如今已能使出六招。」江南雲聲音驀低，明眸轉向別處，不敢去看他。
只是她仍舊疑惑，這套劍法，究竟奧妙在何處，為何這般耗費內力，卻偏偏沒有什麼威力。
僅是五招過後，她只覺體內一空，竟然有樓去賊空之感。
第二日，太陽初升，宛如一輪紫紅的圓盤掛在東方。
蕭月生笑了笑，神色一肅：「你的劍法練得如何？」
她玉臉雪白，臉腮緋紅，似乎一塊白玉抹上了一層胭脂，誘人檀口吐出白氣，兩股白氣悠悠蕩蕩，但似餘力無窮，幾乎達到地面。
岳不群恍然，撫髯而笑，他將心比心，知道蕭月生的感受，自己便是如此，寧中則與令狐沖他們呆在華山，他心中總有惴惴之感。
「掌門，我拖住他，你先走！」樂厚飛身撲過來，身在空中，雙掌齊施，擊向蕭月生背心。
林平之點頭，放慢步子，默然不語。
這一處，便是那晚儀琳遇伏之地。
左冷禪冷笑一聲，臉色如冰，目光冷峻，點點頭，腳下不停，似乎沒有看到他。
清心訣宛如靈蛇，倏然游來，在她腦頭中盤桓一下，便分成兩道，分別鑽入眼中。
片刻之間，他們竟然齊齊暈了過去，軟軟倒地。
「師——父——！」江南雲嬌嗔，狠狠跺腳。
見性峰頂，山石奇崛，幾乎沒有平坦之地。
他沒有推諉否認，知道蕭月生必然會明白，否則，縱使他武功強橫，也早已被人設計除去。
江南雲嬌喘吁吁：「師父，會有……這麼嚴重么？」
「調虎離山使得妙！……死罪能免，活罪難饒！」蕭月生輕哼一聲，倏的一掌后出，印在左冷禪的胸口。
這間屋子很簡潔，是一間客居的禪房，僅有一榻一桌，他在榻上調氣吐納幾口，推門出來。
蕭月生左右踱步，在如雕像的左冷禪跟前站定，眉頭微皺：「我生平最恨者，是被人耍弄。」
蕭月生劍法不快，卻也不慢，看上去，平平常常，似乎不見什麼精妙與超凡。
大道之上，蹄聲滾滾，正有一匹馬疾馳而來，風馳電掣，馬上一人趴著，沒有了動靜，似乎已經暈迷過去。
他慢慢將內力之流加大，小心觀察，仍無反應，膻中內的熱氣彷彿一個不搭理人，自顧自的旋轉，不理會經過的內力。
半晌之後，他又不死心，雖然不理會人，但卧榻之旁，豈容旁人酣睡，那團熱氣盤踞在此，總是麻煩，將來說不定會成大害，須得除去才是。
只是事已至此，錯已鑄成，開弓已無回頭箭，唯有死命掙扎，殺出一條生路來。
他這麼早便離開，一者擔心劉菁，二者是
岳不群與林平之站了片刻，兩人相視苦笑。
江南雲輕笑一聲，搖搖頭：「師父，這個左冷禪，倒真是思慮周到呢！」
兩人腳下，各是一根挺立如劍的峭石，宛如兩柄石劍插在地上，兩人便站在劍尖。
如今，僅是練了五招，渾厚無匹的內力竟然揮霍一空，看來，這套劍法確實有其異處。
這股劇烈的疼痛，痛到骨髓，即使腦袋也不能倖免，彷彿要瘋狂一般，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疾一緩變化，令她胸口煩悶，隱隱有欲嘔之感，好在玉虛訣流轉，周身清氣四溢，將這般嘔意帶走。
蕭月生雖然平日里跟她嘻嘻哈哈，但對於武功修鍊，卻極是嚴格，若是稍有差錯，不會喝罵，卻會沉下臉來，足以讓人受不了。
江南雲雖然力竭，身子發軟，仍舊眼疾手快，寒霜劍插在地下，穩住身形。
左冷禪點點頭，騰的坐起，一擺手：「各忙各的去罷！」
很快，他剛坐下，江南雲便手端木盆，肩搭毛巾，裊裊娉娉的走進來，伺候他洗漱。
「什麼？！」江南雲大驚失色，幾乎要跳起來，嬌聲道：「師父，我要去華山？！」
院子中央種著四棵小松樹，呈四個方位，構成正方形，在寒冷的風中傲然而立，仍舊散發著勃勃的生機。
「家中只有夫人在，有些不放心。」蕭月生苦笑道。
他的模樣，生龍活虎，並不像受內傷，見他如此，十余個弟子行禮離開，樂厚留了下來。
他身形驀的一停，轉身望去。
這個時候，他對於瞬移神通，大是渴望起來。
「是呀。」林平之點頭，明白師父的擔心。
左冷禪被他溫潤的目光盯著，遍體泛寒，努力掙扎，卻徒勞無功，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網，將自己網住，動彈不得。
江南雲一怔，玉臉泛光，失聲輕呼：「清虛劍法？！」
自從練功以來，這種身不由己，難以自控的感覺，她已經再也沒經歷過。
她過目不忘，劍尖一領，精氣神剎那間與劍合一，渾然一體，難分彼此，堅不可摧。
蕭月生目光一凝，紫電迸射，溫潤的臉上閃過一道紫氣。
他知趣的告辭，拉開門出去。
他臉色沉重，蕭一寒的武功多強，他沒有親身領教，但他的弟子江南雲，卻是動手伸量過，自己並非對手。
此人一身青衫，山風拂過，衣袂飄動，磊磊落落。
蕭月生忽然一笑，露出一絲自嘲，搖搖頭：「昨天晚上，那一招調虎離山之計使得極妙。」
在蕭一寒跟前，自己便如稚童一般，毫無反抗之力，這種感覺，他痛恨不已。
蕭月生打量她一眼，笑道：「難得如此勤奮！」
「樂師弟，這是哪裡？」左冷禪冷峻的問道。
恆山腳下，有一片樹林，晚上望去，黑森森一片，如今是正午，樹葉稀疏，透出一片蕭瑟之氣。
順勢一招仙人指路，他眼神與劍尖相隨，彷彿人劍合一，難分彼此，隨即，便是源源不絕的劍招。
劍甫一入手，他慵懶的神情陡變，宛如出鞘之劍，光芒四射，灼灼逼人。
樂厚推門進來，左冷禪道：「咱們連夜出發！」
……
左冷禪擺擺手，示意眾弟子不必動，毫不畏懼的看著蕭月生：「蕭先生有何賜教，不妨直言！」
「唔，既然如此，那就依蕭先生的意思辦罷。」岳不群緩緩點頭，沒有再矯情的推辭。
他卻不敢再冒險，隔著遠遠的，不敢讓內力與氣珠相撞，否則，定然再次昏厥。
樂厚稍一遲疑，閉嘴不言，自己昏過去，想必他跟蕭一寒交手，憑蕭一寒的武功，掌門定討不得好。
她心思一轉，明白了師父剛才所說，也知道他為何一直不傳於自
二十余丈外，樂厚矮胖的身子跌落下來，「砰」的一聲，重重摔到地上，寂然不動。
「這……這……」岳不群苦笑，無言以對。
蕭月生緩緩邁步，來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著他。
「你殺了他——？！」左冷禪目光寒徹骨，死死瞪著蕭月生。
「何時練成清虛劍法，何時回來！」蕭月生哼了一聲，包袱輕輕一顫，將江南雲的玉手震開，轉身出屋。
左冷禪暗舒口氣，大業未成，性命丟掉，委實遺憾，能夠不死，青山便在，便有機會成就大業。
「你呀，太不用功！」蕭月生搖頭一嘆，轉身一晃，身形遁入空中，消失不見。
他內力渾厚，氣脈悠長，運起了一套玄妙的心法，降低呼吸，與龜息功異曲同工，是他用來隱匿氣息之用，此時活用，頗有靈效。
「南雲，今日我授你清虛劍法。」蕭月生神情肅重，目光沉凝，聲音在寒風中沉穩傳來。
右手一抬，江南雲腰間寒霜劍倏然出鞘，「嗖」的落到他手上，他一領長劍，劍尖豎起。
岳不群與林平之皆感吃驚，覺得他與恆山派如今親近異常，怎能這麼快便走。
他恨不得馬上功力大進，將蕭一寒打敗，出這口惡氣，但隨即一想，卻又茫然，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蕭一寒的武功，委實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如此武功，豈是人力能及？！
她倔強的性子一起，即使力竭，仍舊強行演練，內力終於告罄，經脈空虛，身子發軟，不由的打了一個踉蹌。
蕭月生負手而立，遠眺腳下莽莽群山，似乎沒有見到。
旁邊的嵩山派弟子身形緩動，慢慢的散開，將左冷禪護在當中，感受到了蕭月生的敵意。
清心訣已至頗高境界，過目不忘，明眸掃到，便印入腦海之中，刻下了深深烙印，極難忘卻。
周圍的一切變緩，她感覺到，自己揮劍的速度與腦海中一致，只是又發覺一樁異處。
寒風凜冽，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飄飄欲飛，蕭月生一襲青衫，負手而立。
左冷禪只覺一股炎熱的內息湧進，在體內遊走一周，盤桓在胸口檀口，身體一松，無形的大網消失。
清心訣的妙用再顯，她身體與心意合一，心意到處，身體自然契合，沒有力不從心之感。
「少鏢頭不要多禮，你有傷在身。」蕭月生擺擺手笑道。
這匹馬呈粟色，渾身發亮，似披著綢緞，馬翻蹄疾馳，嘴角泛著白沫，卻仍睜大著眼睛，毫不歇氣的奮力前沖，拚命的喘息，但已是強弩之末，便要力竭而亡。
周圍的一切，變得灰暗，體內這顆氣珠，成了他的心腹之患，若不能化去，心中不安。
「師父，咱們何時離開？」趁著蕭月生洗臉，江南雲到榻前疊被，不經意的問。
江南雲凝神觀之，雖然無暇分神他想，仍感疑惑。
「少鏢頭的傷不要緊了吧？」蕭月生轉身問林平之。
「江幫主，蕭先生呢？」見她來此，岳不群苦笑。
只是待過了中午，來到一處酒樓中吃飯，便有些不習慣，一個人吃飯，好像飯菜也難咽了。
蕭月生點頭，將毛巾搭到一旁：「再留在這裏也無益，山莊那邊，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這在恆山派的境內，別人的地盤上，若是昏倒過去，說不定，殺身之禍便在眼前。
左冷禪推開窗戶，外面暮藹籠罩，太陽已落山，空氣中飄蕩著木柴燃燒的香味，大街上的喧鬧聲隱隱傳來。
「今天就走？」江南雲驚詫的扭身。
「今天就走。」蕭月生毛巾拭臉，動作利落。
當這一絲內力經過時，熱氣自顧自的旋轉，沒有理會它，任由其通過，左冷禪頓時心中一喜。
江南雲明眸一剜，膩聲嗔道：「師父，幹嘛
傍晚時分，他已經馳出極遠，但又不知身在何處，只知道按著一個方向，沿著官道而行。
林平之俊臉已恢復紅潤，搖頭笑著說不要緊，虧得蕭先生的靈藥，若是不然，性命堪憂。
他轉頭顧盼，空蕩蕩的屋子，自己躺在榻上，身下是厚軟的褥子，心中卻一片寒冷。
他站于石頭尖上，腳跟輕翹，只以腳尖點地，一沾即起，劍法輕盈，宛如舞蹈，曼妙如凌空而行。
轉眼之間，越來越近，看清了蕭一寒沉肅的臉，他雙眼溫潤如玉，凝神一望，卻深邃無比，似乎眼眸中有一片迷人世界，令人情不自禁的陷進去，難以自拔。
「嗯，六招……」蕭月生點了下頭，沒有說話，轉身回到了屋中。
仙人指路過後，她便覺察有異，玉虛訣催動之下，劍勢陡然加快，眼前一切變得模糊不清，隱有眩暈這感。
他活動一下手腳，抬頭盯著蕭月生：「你要如何？！」
宛如騎在烈馬之上，雖想控制，卻難駕馭。
蕭月生哈哈一聲大笑，身影一晃，漸漸變淡，慢慢融化在空氣中，已然消失。
……
「好了，不必多說，就這麼定了！」蕭月生臉色不耐，擺擺手，拿起了行囊。
「嗯。」蕭月生點頭，抬頭眺望，遠山莽莽，天地皆在腳下，他嘆了口氣，搖搖頭：「你玉虛訣修為太差，也不知能不能練得成。」
他擺擺手，有氣無力：「試試看罷！」
「今天，我不殺你。」蕭月生語氣輕淡，緩緩說道：「我若有心殺你，早就取你性命！」
江南雲明眸流轉，微微垂下目光，被師父這般一瞧，她竟有羞澀之感，雙頰慢慢升起紅雲，嬌艷欲滴。
但患難見真情，這般關頭，他卻留下斷後，這份情義，委實難以報答。
內力之絲乍一碰到氣珠，劇痛撲天蓋地而至，如滔滔洪水，席捲而來，不容抵抗，他眼前一黑，再暈過去。
岳不群也笑道，華山派欠了蕭先生數條性命，實在不知如何報答才是啊，若有差遣，用得著之處，千萬不能客氣。
這一日清晨，蕭月生睡了個懶覺，起床之後，太陽已經到了半空，屋外有呼呼之聲，他閉眼即知，是江南雲在練劍。
蕭月生轉過身，打量她一眼：「下次莫要強練，免得走火。」
蕭月生到了恆山的腳下，想著臨行前，儀琳眼淚汪汪的情形，心中微疼，大感不舍。
蕭月生搖頭：「昏過去罷了。」
他心中感激之餘，又有幾分慚愧，竟然需要別人的庇護，自己這個華山掌門委實窩囊。
左冷禪心中發苦，沒想到，這一招竟破去蕭月生的氣勢，自己的一切，彷彿小孩面對大人，縱使百般巧計，他卻不屑一顧。
當他悠悠醒來，發覺身邊站著一排人，卻是嵩山派的弟子們，他們擠在一處，正關切的望著自己。
蕭月生一眼望去，皺了皺眉，搖頭嘆息。
江南雲明眸流轉，狠狠白了他一眼，「錚」的一響，寒霜劍出鞘。
「沒什麼。」左冷禪擺擺手，臉色冷然。
「你慢一些！」岳不群搖頭苦笑：「……蕭先生對咱們，可是送佛送到西了！」
江南雲一把抓住包袱，絕美玉臉露出可憐之色：「那……，師父，我要呆多久？」
左冷禪默然不語，唯恐說話，將他激怒，改變了主意。
小心翼翼的催動內力，發覺膻中的那顆氣珠仍在盤旋，內力流過，並無異樣。
樂厚擠出一絲笑容：「掌門，咱們在悅來客棧里。」
「少鏢頭的傷勢未逾，養好傷再走罷。」蕭月生勸道，稍一沉吟，道：「讓南雲留下，陪你們回去。」
左冷禪卧蠶眉皺起，想了想，面色一變，運氣內視。
「蕭先生，有何貴幹？！」左冷禪抱了抱拳，沉聲問道，神色冷峻，不假辭色。
沒有旁人的
一招仙人指路，她開始演練劍法，依著腦海中的印象，一絲一毫不差。
岳不群自屋中出來，身上紫氣氤氳，似乎正在修習紫霞神功，見蕭月生來了，忙匆匆收功出來。
「蕭先生，快快有請。」岳不群熱情萬分，呵呵笑意，神態間帶著幾分親近。
到那個時候，自己便可在觀雲山莊與恆山之間自如來往，每日來看一次儀琳，想必美妙得很。
樂厚身形落地，卻並沒走，心下感動，一直覺得，掌門行事不夠光明正大，與自己並非一路人。
左冷禪打量一眼，發覺是在一處屋內，自己正躺在榻上，被褥厚軟，舒服得很。
「師父是想師母了罷？！」江南雲抿嘴輕笑，巧笑嫣然。
膻中仍盤桓著一股熱氣，這些熱氣似乎形成一顆氣珠，慢慢旋轉，凝而不散。
左冷禪只覺周身彷彿被一絲無形的繩索捆住了，難以動彈，即使呼吸，也困難萬分。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嵩山派眾弟子呼吸困難，臉色漲得通紅，拚命催動內力，卻無濟於事。
蕭月生微微一笑，轉身便走，身形冉冉而起，越走越遠，越走越高，似乎踏著無形的高梯。
他冉冉如白雲，走到了樹梢上，踏著樹梢，如履平地，轉眼間消失在莽莽的大山上。
樂厚前沖的身形一頓，猛的往後飛走，身在空中，手舞足蹈，怪叫連連，似乎被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扇了一下。
「師父！」江南雲急喚一聲，飄飄來到他身後，明眸蒙了一層霧氣，隨時可能凝成淚珠。
「掌門，究竟怎麼回事？！」樂厚湊到近前，低聲問道，臉色沉重，他領教了蕭一寒的厲害，至今心有餘悸。
蕭月生呵呵笑了笑，道：「可去看林少鏢頭了？」
僅是嘗了幾口，他便離開，展開身形，也不用馬匹代步，風馳電掣的往回趕。
左冷禪冷峻一笑：「過獎。」
說罷，轉身出了屋子，直奔西邊而去。
「嗯。」蕭月生點頭，有些心不在焉，搖了搖頭，緊盯著江南雲。
他看清楚，這是一間雅院，隔著大街頗遠，祥和幽靜。
她亦看不出這套劍法有何高妙之處，平常得緊，甚至比不得自己的玉虛劍法來得精妙。
雙眼溫潤，盯著左冷禪看了半晌，默然不語。
沒有江南雲，也沒有小荷，他自己孑然一身，孤身上路，倒沒有一番感覺。
「樂師弟！」他沉聲叫道，聲音冷硬。
眼前一亮，周圍一切倏的變緩，彷彿樹葉慢悠悠的落地。
正午時分，左冷禪辭別眾人，下山而去，身邊是大陰陽手樂厚，還有十余名嵩山派弟子，個個精氣神十足，目光銳利，一派高手的架式，令人不敢靠近。
昨夜的暗殺，沒能殺得了岳不群，卻惹怒了蕭一寒，實在得不償失，他搖搖頭，心中暗自一嘆。
左冷禪猶有不信，但身子動彈不得，呼吸困難，說這幾句話，已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蕭月生負手而立，衣襟飄飄，面含冷笑，並沒動手，仍舊緊盯左冷禪，眼中紫電隱隱，神情懾人。
這是一片寬闊的官道，周圍是綠油油的麥田，像一塊一塊的錦繡，看上去別有一番美感。
合上窗戶，他盤膝坐到榻上，功力緩緩流轉，僅運起一絲內力，在經脈內循環，經過膻中時，他心中緊張。
樂厚身形飛起，眼前寒風呼呼的刮來，耳邊清晰的聽到了掌門的聲音：「你先走一步！」
大陰陽手樂厚轉身：「掌門，是蕭一寒！」
對於這套清虛劍法，江南雲聞名已久，知道其威力之大，絕非玉虛劍法可比，覬覦良久，如今終於如願。
江南雲站在那裡，想了想，玉臉露出落寞，心中空蕩蕩的，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自習練玉虛訣以來，
蕭月生眉頭緊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身影一晃，徑自而去，消失不見。
「你試試看罷。」蕭月生恢復了慵懶，擺擺手，神情中透出一絲不耐煩來：「用玉虛訣催動看看。」
蕭月生眉頭一皺，哼道：「小孩子家，亂說什麼！」
「既然蕭先生要走，咱們便一起走罷！」岳不群笑道，看了看林平之，露出詢問之意。
蕭月生與華山派淵源甚深，五嶽劍派之中，除了儀琳的恆山派，便數華山派，林平之，還有令狐沖。
「師父已經走了，」江南雲嫣然笑道，一掠秀髮，風情萬種的道：「……他臨行前吩咐，讓我在華山上練劍，說那裡最是安靜，沒有雜事分心。」
疑惑之際，他心生慶幸，若是如上一次，膻中之氣作怪，自己就根本不能施展內力，若是那般，實是可怕之極。
「師父起來啦？！」江南雲身形一閃，出現在蕭月生身前，寒霜劍倒持臂后，笑意盈盈。
江南雲緊咬著下唇，心中微疼，怔怔佇立於寒風中，久久不動一下，宛如化身為雕像。
他這句話，顯然是要釋去岳不群心中的疙瘩。
太陽墜在西邊，幾乎壓到西山上，紅彤彤的，散發著溫暖的霞光。
但他如今修為還差了一層，只要突破了這一層，便能再現瞬移的神通，彈指之間，瞬息數里。
來到院中，卻見林平之正慢慢在院中散步，見到蕭月生進來，忙拱手見禮。
「左冷禪受了點兒傷，暫時自顧不暇。」蕭月生笑了笑，說罷，他一抱拳，飄然而去。
「又不是生離死別，莫要丟人現眼！」蕭月生轉回身來，擺擺手，苦笑不得的道：「南雲，沒我管著你，自由自在，豈不美妙？！」
左冷禪與樂厚雙腿微曲，微闔雙目，渾身放鬆，站起了樁，內力運轉，抵禦著這股莫名的威勢。
每一招劍勢，雖然平平淡淡，看上去沒有什麼精妙，亦不花巧，但以玉虛訣驅動，卻是感覺有些吃力，劍如千鈞之重，每一劍刺出，需得運足了內力。
蕭月生看也不看，左手朝後一揮袖子。
二人站在見性峰頂。
四棵小樹中間，江南雲粉色身形閃動，在小樹之間穿梭如蝶，寒霜劍揮動，劍光閃爍，籠罩住自己的身形。
「南雲的劍法雖差，但應付左冷禪，也應該足夠。」蕭月生溫聲道，撫了撫唇上的小鬍子：「她平常一個人，獨自練功，興緻不高，沒有同伴之故，……我想讓她到華山呆一陣子，多跟少鏢頭他們切磋，也可督促她勤奮一些。」
醒來時，睜眼一眼，屋子被黑暗佔滿。
岳不群與林平之一怔，疑惑的望他。
江南雲站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著師父消失的方向，臻首輕搖，心下思忖，師父雖然神通廣大，武功如神，平常里一向藏拙，似是一切無所謂的模樣，不爭強好勝，但骨子裡卻驕傲得很，容不得別人爬到頭上。
蕭月生笑著答應，隨即說道，他來是告辭的，今天便要下山了。
想到此，他分出一絲內力，到膻中，如一根細細的蠶絲，慢慢繞向熱氣之珠，想要一探虛實。
劍尖常常掠過松針，差之毫厘，卻終究沒有碰到，凌厲的劍氣彷彿虛無，未作松樹絲毫，片葉不落。
數息過去，共有十二招，蕭月生便停劍住手，劍勢一領，挽了個劍花，手腕一甩，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江南雲腰間鞘中。
蕭月生轉過頭，定定望著她，搖頭一嘆，似乎意興闌珊。
「是！」樂厚雖疑惑，卻不猶豫，一禮退出，招呼眾弟子收拾行裝，馬上出發。
他一掌拍向樂厚，身形緩慢，動作遲滯，似乎八十老翁。
江南雲明眸閃爍，宛如正午之陽映于清泉之中，清亮盈盈，目不轉睛的盯著蕭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