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97章 清虛
「若是所料不錯……」宋夢君點點臻首，笑道：「他便是驚鴻一劍蕭先生！」
火光之下，獐子滋滋發響，不停冒著油，香氣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何雪晴冷哼，踏前一步，寒劍一指：「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果然不錯！」
「莫胡思亂想了，飯涼了！」蕭月生擺擺手，呵呵一笑。
……
這一飄恰到好處，恰巧躲過長劍奔襲，劍光一卷，將來襲的劍捲入其中。
丁善淵低頭胸前的劍，目光一怔，幾枚銀針儼然插在劍身，均勻分佈，形成了一個丁字。
火光之下，何雪晴一身白衣，秀臉如玉，彷彿塗了一層胭脂，嬌艷得如欲流下來。
「余觀主別來無恙！」蕭月生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似是見到朋友，溫煦和氣。
何雪晴妙目盈盈，閃著波光，透出驚異之色，緊盯著蕭月生。
宋夢君眉頭一皺：「跟他說過話？！」
但蕭觀瀾卻是望也不望自己一眼，恨不得馬上趕自己走一般，令她大受打擊，便有了報復的念頭。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快不要多禮！」
何雪晴與宋夢君在西湖之上相見，與蘇青青亦是一見如故。
「你的劍！」何雪晴輕嘆一聲，搖了搖臻首，露出幾分憐憫之色。
何雪晴抿嘴一笑，沒有再問，卻隱隱已有所覺，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意。
「你替他說話？！」何雪晴嬌嗔，恨恨瞪著他。
丁善淵運劍如風，冷冷一笑：「我得不到的東西，寧肯毀了，也不會便宜別人！」
臉色通紅，彷彿醉酒，搖晃不止，他再退了一步，火星四濺，踩到了火堆上。
恰在此時，蕭月生動了一下，坐起來，打了個呵欠，睜開眼睛，搖頭道：「何姑娘，你確實誤會了！」
一動不動，屏息凝氣，半晌之後，他慢慢抬頭，朝蕭月生望去，隔著篝火，看不太清楚。
她搖頭一嘆，忽然嬌喝一聲：「小心，我要使清虛劍了！」
三人坐下，畫肪之中，軒窗盡敞，寒氣吹入，幔紗拂動，將肪內的幽幽香氣吹散。
數十招過後，江南雲仍舊氣定神閑，遊刃有餘，顯然二人的劍法差她甚遠。
「小女子可不敢！」何雪晴嬌聲說道，語氣古怪，斜睨他一眼，嬌嗔道：「蕭大俠威名遠揚，小女子誠惶誠恐！」
還未走到蕭月生近前，驀然之間，寒光一閃，一柄劍刺來，奇快無比，無聲無息。
「就是！」蘇青青點頭附和，嬌哼道：「這種人，腦袋根本不正常嘛，真是嚇人！」
蕭月生笑了笑：「由愛生恨，實在可憐，便放他一條生路罷！」
「侯少俠，好久不見！」蕭月生哈哈一笑，放下大碗。
「丁少俠不是想對你不利，而是想殺我。」蕭月生微微笑道，神色淡然的望著丁善淵。
女人心，海底針，他對此的感覺尤為深刻。
蘇青青搖頭，不以為然的道：「即使未放在眼中，可是他三番兩次下殺手，蕭先生斷不會放過他的！」
她雙眼如深潭泛波，緊盯著他，一眨不眨，動人心魄。
蕭月生殺人甚少，人們雖覺其狠辣，仍有很多人存著將他當成踏腳石的念頭，想要擊敗他，揚名武林。
目光自劍上慢慢收回，落到蕭月生身上，嘿然冷笑：「好武功！實在是好武功！」
右手慢慢伸到胸口，摸出數枚銀針，在月光下閃著寒光，若不細察，難以發覺。
死死盯著這幾枚銀針，他默然不語，彷彿沒有了呼吸，忽然之間，他抬頭大笑：「哈哈……」
江南雲所使，乃是玉虛劍法，身法飄逸，宛如沒有重量的飛絮，順著他們的劍勢飄飄而動，碰不到她身上半根毛髮。
蕭月生呵呵一笑，沒有再說，劉菁也抿嘴輕笑，道：「何妹妹，大哥在外面一向不通報真名，免得惹來麻煩。」
蕭月生苦笑，瞥一眼何雪晴，搖頭無奈的一嘆，不再多說。
「高人？！」宋夢君手上正拿著一個冊子，另一手執硃筆，似在批閱些什麼，乍一聽到她的話，抬頭望去，笑道：「能讓何妹妹你承認高人的，定是非凡之輩！」
「你與蕭先生一路同行，可是令人羡慕！」蘇青青搖頭輕嘆，帶著羡慕之色。
「不送。」蕭月生點頭，酒碗輕輕一抬，喝下一口。
「就像獅子懶得理會螞蟻，蕭先生懶得理會他罷！」何雪晴道。
蕭月生苦笑，卻是知曉，她這是故意為之，對於她的心思，隱隱有幾分明白，也不點破，便將計就計，難得糊塗。
到了臨安城，蕭月生沒有邀請何雪晴，甫一踏入
「叮叮」聲響起，他劍勢一滯，踉蹌後退，直退出三步，幾乎要踩到篝火方才止住。
轉頭一瞧，何雪晴已然躺下，背對著自己，火光在她雪白的衣衫上躍動。
她的落雪劍法威力奇大，只是先前顧念對方一片痴情，不忍下殺手，如今聽得他這般言語，心中憐憫蕩然無存。
四更天剛過，丁善淵忽然醒過來。
他們找了一處山坡，面南背北，山坡擋風。
他渾身緊繃，心有防範，怕蕭月生暴起發難，見到劍光，身子一退，飄開三尺。
想到此，他劍勢再疾，每一式都是自殺一般，對何雪晴的劍毫不躲避，只求殺她。
被何雪晴刺了一劍，他彷彿毫無知覺，任由手腕淌血，只是看著自己的長劍。
蕭月生繼續翻轉，慢慢哄烤，道：「我只是無名小卒罷了，余滄海是什麼人，高傲無比，咱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大——哥——！」劉菁腰肢扭動，耳鬢廝磨，嬌嗔不已，惹得蕭月生再次火氣升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何雪晴睡在蕭月生的身邊，蕭月生將身上的貂裘鋪開，她躺在上面，和衣而卧，動作優美。
「宋姐姐！」蘇青青搶先一步，賭住她，嬌嗔著瞪她，神色帶著威脅之意，令她閉上了嘴巴。
「呆一會兒，咱們去他山莊里，便知究竟。」宋夢君笑道。
場中的一女二男，乃是江南雲、令狐沖與林平之。
他既如此說，自然是將自己當成了情敵。
蕭月生右手抬起，舉到身前，慢慢伸開，掌心上躺著幾枚銀針，在篝火之下燦然生光。
「白棋子？！」宋夢君一怔，再次與蘇青青對視，微微一笑。
廚師位於賤業之中，一直是下人所操持，君子遠庖廚，若是進了廚房，有失身分。
情敵之間，便是兩隻獅子搏鬥，你死我活，他也奉行這般信念，對於情敵，絕對下死手。
「你去找宋姑娘，看看便知。」蕭月生呵呵笑道：「夫人，好像我聞到了一股醋味呢！」
「我去忘了，何妹妹你的廚藝天下一絕！」宋夢君點頭微笑，看了一眼蘇青青。
他知道眼前這個蕭觀瀾不簡單，那更要除去，不能留下，是一個大禍害！
「何姑娘，誤會！」他忙不迭的擺手。
「那可沒什麼羡慕的！」何雪晴馬上搖頭，輕哼一聲：「他吃飯挑剔，每次得我親自下廚！」
神情似乎瘋狂，他長笑幾聲，驀的停住，望向蕭月生，目光似乎一片灰色。
丁善淵招招奇快，劍劍狠毒，純粹是玉石俱焚，似乎欲與何雪晴同歸於盡。
令狐沖劍法變化莫測，忽慢忽快，劍路飄忽，一會兒是華山派劍法，一會兒是嵩山派劍法，一會兒又成了泰山派的劍法，變化多端，招式與招式之間轉換自如，宛如一套劍法。
「莫要聽她謙虛，她的廚藝，絕不在小荷妹妹之下！」宋夢君笑斥道，橫了何雪晴一眼。
何雪晴臻首微搖，目光仍緊粘在他臉上，神情專註：「你究竟是什麼人？！」
烤出了獐子，火候極佳，又香又脆，咬了一口，還想再吃，轉眼之間，蕭月生與丁善淵便將狡子全部消滅。
丁善淵死死瞪著蕭月生，咬牙切齒：「你要相貌沒相貌，要武功沒武功，有何資格呆在何姑娘身邊？！」
何雪晴狠狠瞪他，怨他不知好歹，自己替他著急，他反倒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己何苦瞎操心？！
驚鴻一劍的大名，如今武林中著實響亮得很，若是跟別人報上此名，確實會大有影響，惹來麻煩。
何雪晴瞬間臉紅，如遮一塊兒紅布，忙不迭的扭頭，不敢再看他，令蕭月生有些莫名其妙。
他也在修鍊睡功，與打坐修鍊，各有長處，故旁人看來，他輕輕打著酣，其實是在練功。
怔怔看著蕭月生，越看越覺陌生，原本平凡的臉龐，忽然變得生動起來，令人著迷。
「猜出來是誰了么？！」何雪晴冰雪聰明，一見二人的神色，便知有異，急忙問道。
蕭月生盤膝坐下，手撫下頜，慢慢摸挲，看著地上的長劍，半晌之後，微微一笑。
蕭月生很快便弄了一些柴禾回來，生起篝火，熊熊燃燒，驅除漸冷的寒意。
沒想到，卻僅是一廂情願罷了，看好的女人，竟也比自己強得多，實在無臉見人！
「那我恭候大駕！」蕭月生笑了笑，神色淡然，漫不經心，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丁善淵神情一滯，目光愕然，難
何雪晴臉色頓緩，向劉菁襝衽一禮：「蕭夫人，我只是氣不過，他瞞得我好苦！」
宋夢君一身淡黃羅衫，皎潔無瑕，神正氣清，頗有水為神，玉為骨的神韻。
「是啊，蕭兄弟，你就別瞞咱們了！」丁善淵點頭道，手上也拿著獐子，慢慢翻滾，動作嫻熟，揮灑自如。
旁的男人，只要一見到她，便是神魂不屬，徹底的迷上自己，讓她不勝其煩，恨不得拔劍殺人。
何雪晴跟蘇青青不熟，不好意思反駁，心下卻是不以為然的，心狠手辣，根本與旁的無關。
瀑布之下，水潭旁的空地上，三人正在打鬥，一個俏麗動人的少女在一旁觀看，正是一身粉色羅衫的岳靈珊。
這乃是他絕望之下所爆發，潛力盡出，這一劍其快如電，轉瞬之間，便已刺到膻中。
「認得我？！」宋夢君放下手上硃筆與冊子。
「何妹妹你廚藝極好？！」蘇青青殷切的道。
余滄海動手之際，眼觀六路，耳聞八方，聽得蕭月生笑聲，目光一瞥，身形不由一滯。
「你就不怕他他報仇？！」何雪晴黛眉挑了挑，輕哼道：「他如此年輕便有這般武功，天資必然高極，此番受了刺激，必然拚命練功，怕是更難對付！」
蕭月生笑了笑，大手在她光滑如玉的後背遊走，慢慢道：「我沒有告知自己的身份，以後再說罷。」
蕭月生目光一瞟，在他的臉上一掠而過，似乎漫不經心，他的感官敏銳之極，覺察到了對自己的殺意。
回到觀雲山莊，蕭月生大舒一口氣，家中的感覺，彷彿整個心都平靜下來，自空中落到地上之感，說不出的歡喜。
「大哥，你在信上說，這個女人很美，是不是真的？」劉菁抿嘴輕笑，明眸斜睨，風情動人。
「差強人意罷，……我娘曾是一個廚娘，我跟她學的。」何雪晴笑了笑，黛眉間洋溢著自豪。
……
他斜身側躺，一動不動，唯有雙眼微睜，露出一絲縫隙，寒芒如刃，似在晃動，寒光流轉。
還未等她起身，小香已經挑簾出去，將蕭月生與劉菁二人迎了進來。
瀑布轟轟作響，水氣飄動，宛如一層輕紗在空中飄浮。
寒煙閣
「原來，他是蕭一寒！」何雪晴喃喃道。
「傳聞驚鴻一劍心狠手辣，看來果然如此！」何雪晴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周圍的一切都披了一層薄薄的霧紗，朦朦朧朧，吸一口氣，冷冽而清新，彷彿喝下一口冷冽的泉水。
「蕭先生，請進罷。」宋夢君抬頭，笑著說道，聲音緩緩傳出畫肪，悠悠傳出。
侯人英臉色慢慢恢復，他畢竟是青城四秀，見識過大場面，膽色亦非尋常人可及。
蕭月生向來是微微含笑，氣質溫煦，此時嚴肅下來，說不出的威嚴，體內的天雷之力瀰漫，何雪晴已然感覺到壓力。
「是，劉姐姐。」何雪晴溫柔點頭，儀態萬千。
「我臉上有花？！」蕭月生放下酒碗，笑了笑。
想到此，他胸口殺機洶湧，需得竭力掩飾，方能不顯露于外。
「僅是點頭之交罷了，不值一提。」蕭月生擺擺手，漫不經心，專註的烤著獐子。
她想了想，道：「除了幫眾，我甚少與別的男人說話，……他姓甚名誰？！」
半晌過後，人們紛紛醒過神，目光在蕭月生身上掃來掃去，如看怪物，神情說不出的詫異。
「竟還有這等人，又可憐，又可恨！」宋夢君搖頭嘆息，這樣的事情，她也遇到過，畢竟美貌過人。
她忽然覺得丁善淵可憐，目光短淺，色迷心竅，看走了眼，竟然將蕭觀瀾看成了武功低微之人！
每天睡半個時辰，他便已經足夠，只是習慣使然，躺著偷懶更舒服一些。
林平之來來去去，僅是一劍，但刺出的方位卻是不同，每一劍都快如閃電，威脅極大。
「你是報了一個假名？！」劉菁頗是驚訝，扭頭望他。
三人坐在一處，何雪晴說起了這一路上的情形，一些隱秘的事情，她自然略過，僅是說起了丁善淵之事。
這般一想，心中氣憤，轉頭便躺下來，不理他。
可惜，他實在令人失望，精彩不足，難以掀起波瀾。
何雪晴緊抿著嘴，搖頭不語，劍光已是漸漸的漲大，宛如潮水漲起，威力漸大。
何雪晴卻有些束手束腳，似乎不想直接殺了他，劍招總留有一分餘地，本強過丁善淵，此時卻落在了下風。
蕭月生毫無聲息，似乎睡意正酣，胸口微微起伏。
「本就沒什麼，你們偏偏不信
輕輕一揮，輕微的嘯聲響過，銀針在夜色中消失，篝火閃了一下，沒有了動靜。
罪過罪過，他暗叫兩聲，本來是想逼他瘋狂，以便殺他的。
她抬頭，呵氣如蘭，抿嘴笑問：「大哥，聽說你路上與一位女子結伴而行，為何不邀來庄中作客？」
劉菁一襲月白綢袍，懶洋洋趴在蕭月生懷中，一頭青絲宛如黑緞，閃閃發光。
何雪晴長劍一刺，趁著丁善淵怔然之際，刺中他右腕，後退一步，持劍盯著他。
「我看不像！」何雪晴嬌嗔，明眸狠瞪他。
見他如此，宋夢君她們也不打擾，坐在一張榻上，低聲說話。
「嗯，就是他了！」何雪晴點頭，別的方面，她不敢肯定，唯有吃飯極挑一項，卻是感受至深，絕非尋常的挑剔。
丁善淵看著自己漸落下風，心中一片悲涼，原來，自己又看錯了，她的劍法，竟強於自己。
她覺得，蕭觀瀾與余滄海怕是沒什麼交情，雖然說話客氣，明明帶著疏遠，而余滄海忙不迭的離開，顯然是不想跟蕭觀瀾呆在一起，甚至，似乎有些望風而逃的意味。
劉菁瞟了丈夫一眼，抿嘴笑道：「大哥，你也真狠心，像何妹妹這般絕頂美人兒，你也狠得下心騙人家！」
她隱隱猜得其意，但僅是猜測，自然不能多說。
「我？」蕭月生驚愕，搖頭一笑：「我與余滄海有些交情罷了，算不得什麼。」
他去拾柴禾的功夫，丁善淵已經打了五隻獐子，皆是一擊斃命，尖細的利器自雙耳穿過。
丁善淵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幾次呼吸之後，消失於夜色之中，不見了身影。
「何姑娘，咱們又見著了，先前隱瞞姓名，莫要見怪才是！」蕭月生抱了抱拳，呵呵一笑。
「蕭先生，你與余滄海究竟什麼關係？」她手上一隻木棍，不時撥動篝火，嫵媚的眼波停在蕭月生臉上。
「你胡說什麼？！」何雪晴秀臉緋紅。
他們說說笑笑，倒也興味十足，皆有內功護體，又有篝火在，寒氣難侵，並不覺如何，反而別有一番情趣。
「但是，蕭先生竟然放過了這個姓丁的，委實不尋常！」蘇青青黛眉微蹙，疑惑的搖頭。
丁善淵轉過頭，忽然之間，他神色漠然，宛如換了一個人，冷冷望了一眼何雪晴，再轉身蕭月生。
蘇青青急忙分辯道：「蕭先生這也是逼不得已，但他從不濫殺無辜，……再說，若是不心狠，怕是門檻早就被踩爛了！」
「驚鴻一劍蕭一寒？！」何雪晴訝然，明眸睜大，陷入了沉思之中。
蕭月生眉頭一皺，不解的問：「丁少俠，咱們有何恩怨，讓你恨我如此？！」
溫柔的眼波被火光一映，說不出的嬌媚，不時掃過蕭月生，脈脈情意，似乎滿溢而出。
「何姑娘，可要我代為處理？」蕭月生慢條斯理的問。
「姓蕭，名觀瀾，可是認得？！」何雪晴緊盯著她，神情緊張，急急問道。
跳動的篝火之下，她嬌艷無比，目光如冰，顯出一種清冷絕麗，冰霜傲骨的絕美氣質。
「不然，不然！」蘇青青搖頭不迭，嫣然笑道：「若是螞蟻咬了獅子，蕭月生這隻獅子，定會將螞蟻踩死！」
劉菁嫣然一笑，溫柔的道：「你既是宋妹妹的好友，便不須如此見外，便叫我劉姐姐罷。」
丁善淵忽然轉身，長劍猛的刺出，卻不是攻向蕭月生，而是去刺何雪晴。
「是他——？！」何雪晴皺眉，想了想，道：「蕭一寒的暗器也很高明？！」
「何姑娘，起得好早！」蕭月生看了看天色，晨曦微露，天空泛著魚白，星星沒有全部消失。
他感覺自己心痛，何雪晴那冰冷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劍，將他的心攪碎，不停的攪動，痛徹心扉，眼前陣陣發黑。
「丁少俠，你既喜歡何姑娘，為何下此狠手？」蕭月生漫聲問道，好整以暇，沒有上前幫忙之意。
兩人劍來劍往，激鬥起來，明月之下，劍光如雪，篝火被劍氣所襲，明滅晃動，如被大風吹。
「唉……」蕭月生無奈，搖頭苦笑一聲，手掌一合，輕輕一甩，銀光驀閃，罩向丁善淵。
余滄海眼光稅利，雖不知他們之間的究竟，但看得出，二人關係匪淺，心中暗驚，後背發寒。
「她呀……」宋夢君沒好氣的橫了蘇青青一眼。
「嗯，那倒也是！」劉菁瞭然點頭。
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沒見過他施展劍法，他的暗器手
丁善淵坐下來，深深看一眼蕭月生，眼中精芒隱隱，神色陰晴不定，殺機大盛。
他眉頭一皺，往後一躍，退出圈外，望向蕭月生，抱拳道：「蕭先生，本座眼拙，沒看到你在！」
何雪晴點頭，笑道：「說是與你說過話，……我估摸著，說不定他是你青花幫的人，若真是如此，你的青花幫可是了不得！」
「那好得很！」蘇青青忙道，上前拉住何雪晴的玉手，搖了兩搖，聲音又甜又膩：「何妹妹，我教一教我，好不好！？」
明月如玉輪，靜靜懸在夜幕上，不時一朵烏雲飄過，更顯出明白的皎潔無瑕。
「莫不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蘇青青疑惑的道，她是無論如何不相信，蕭月生會寬宏大量，不予計較的。
見問不出什麼，何雪晴也不再多嘴，只是哼了一聲，頗是不甘的瞪他一眼，轉開話題。
「她被她師父遣去做事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啦。」劉菁笑道，搖了搖頭，暗怪大哥太過狠心，想必南雲一定極傷心的。
蕭月生閉上嘴巴，不再多言，如此之人物，已是喪心病狂，再說也是白費口舌。
丁善淵慢慢走了過去，腳下輕放輕提，躡手躡腳，但腳下是草地，總有聲音發出。
「驚鴻一劍蕭先生，……你可聽說過？」宋夢君笑問，明眸在她臉上流轉，似乎想看出什麼。
兩次下殺手，若非旅途無聊，他早就出手，了結了丁善淵的性命，只是一直忍著，便是想他能做到何種地步。
「他的彈指神通，武林一絕！」蘇青青嫣然笑道，彷彿一朵蘭花綻放，美不勝收。
於是，她施盡了溫柔手段，便是想讓蕭觀瀾喜歡上自己，然後，再甩頭不理，讓他感受一下自己所受的到滋味。
正說著話，忽然傳來清朗的聲音：「蘇姑娘可在？」
他慢慢抬起頭，支起身子，想了想，爬了起來，低聲叫道：「蕭兄弟……，蕭兄弟？」
何雪晴冷笑一聲，輕飄飄的退後，宛如荷葉在水面上一盪，嫻靜優雅，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忽然，她一拍手，恍然記起，道：「哦，對了，他還說，認得宋姐姐你呢！」
何雪晴扭身便走，不敢看他一眼，蕭月生臉上露出莫名其妙之意，他雖能看透人心，但對於女人之心，卻不能一絲不差。
劉菁容光煥發，整個人都在放著光芒，似是小雨的花朵一般，雨露滋潤過後，花更嬌艷。
蕭月生苦笑著搖頭，手上正拿著一根木棍，棍上穿了一隻獐子，慢慢翻動。
「如此說來，那個蕭觀瀾，便是蕭一寒嘍？！」何雪晴緊咬著牙，忽然之間，覺得牙根發癢，若是蕭一寒在跟前，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何雪晴一口不沾，吃起了自酒樓中帶的乾糧與滷味，倒也津津有味，絲毫不以為苦。
「我覺得，他的名字不真！」何雪晴哼了一聲，頗為憤然：「武功如此高明，卻寂寂無聞，讓人難以相信！」
「叮」清脆的聲音中，一柄長劍猛的被震飛，高高拋起，在空中翻轉不停，在很遠處落地。
……
蕭月生見他如此，搖了搖頭，自懷中掏出一枚瑩白的棋子，拈在手指間，手腕一甩，劃出一道流光。
「是蕭先生！」蘇青青一下蹦起來，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腳不知放在何處好。
「蕭先生！」蘇青青這會兒功夫，已經掩飾住了激動，嫣然微笑，襝衽一禮。
她又問道：「你想起了誰，姓蕭？」
華山玉女峰
「有交情……？」何雪晴神色疑惑，若有所思，搖搖頭：「……我看不像呢，怪得很！」
一個時辰過後，他們草草吃點兒乾糧，動身上路。
三人皆是武功高手，內功深厚，不必守夜。
「可能是蕭先生未將姓丁的放在眼裡罷！」何雪晴笑了笑。
丁善淵則睡在篝火的另一端，也躺在自己的貂裘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對於蕭月生與何雪晴的親近，面上神情如常。
江南雲獨身會華山雙傑，打鬥激烈，岳靈珊緊握著拳頭，明眸緊張的盯著看，似乎喘不過氣來。
蕭月生橫她一眼，坐到了軒窗下的椅子中，默然不語，拿起一卷書，不再理會眾女。
何雪晴與丁善淵皆心中驚訝，怔怔發獃，沒來得及阻攔。
蕭月生慢慢喝酒，動作輕緩，漫不經心，似乎未覺異樣。
丁善淵一晃，驀然後退，長劍出鞘，幻成一朵劍花，劍光如雪，似是一朵雪蓮將自己罩住。
宋夢君低頭沉吟，想了想，道：「蕭先生的謀略，
宋夢君一怔，與蘇青青觀禮一眼，搖頭沉吟：「姓蕭……，我想起一人，卻並非叫觀瀾。」
他索性打坐，不再睡覺。
他也開始練功，九轉易筋訣進境不佳，但需得一直堅持，反而更要勇猛精進，方能再進一步。
蘇青青穿著一身湖綠絲裳，曼倚軒窗，看著外面清亮湖水，黛眉微籠愁意。
「蕭先生，好大方呢！」何雪晴白了他一眼，嬌嗔道。
蕭月生忽然睜開眼，微微一笑。
蕭月生不厭其煩，這便是逼自己得罪人，他雖然武功強橫，卻仍未達前世之境，並非縱橫無敵，無懼天下人。
「宋姐姐，我今次回來，與一位高人結伴而行。」她嘴角微翹，似乎忍不住，笑意涌動。
何雪晴來到一旁的山坡上，走入一片小樹林中，蕭月生轉過頭，不再看她，免得失禮。
除了右手，他其餘各處絲毫不動，宛如睡著。
馬上踏上一步，他瞧也沒瞧身後，眼睛死死盯著蕭月生，目光中滿是不信。
蘇青青嫣然一笑，輕盈起身，站在了蕭月生身旁，暗自打量他，發覺他有些瘦了，心中一疼。
「你與我素昧平生，有何恩仇？！」丁善淵冷笑，冷冷瞟了一眼何雪晴：「怪只怪你不知趣，非要纏著何姑娘！」
「那好得很，我拭目以待！」蕭月生一笑，興緻盎然。
「托先生的福！」余滄海神情冷淡，轉頭看何雪晴，又看了看蕭月生，知道二人坐在一起，卻不知他們的關係。
蕭月生點點頭，大手撫著她黑緞般滑亮秀髮：「我用化名，用真名，麻煩太多！」
「蕭先生，在下有事，先行告辭！」余滄海顧不得其他，抱拳一禮，沉聲說道。
一會兒過後，隱隱劍嘯聲響起，似乎寒風嗚咽，蕭月生知道，是何雪晴在練功。
她看不得殺生，見到這些死獐子，說什麼也不動手，只是拿著木棍，幫忙看著火，妙目看也不看滋滋冒油的獐子一眼。
「此人高深莫測，卻是沒等探清，便已經分開！」她語氣帶著遺憾，搖頭嘆息。
「不錯，我便是殺你的！」他冷漠的道，聲音平緩，卻似是咬著牙說出，語氣之中，恨意滔天，似乎有血海深仇。
自己一直覺得，當世之中，論及年輕一輩，自己的劍法之高，內力之強，無出其右。
很快，何雪晴心口的鬱氣被散盡，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們四人聚在一起，性情相投，很快便說得興高采烈。
她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當初這般溫柔的對待蕭觀瀾，卻是不忿他對自己的無動於衷。
「還欠點兒火候！」丁善淵隨意掃了一眼，直接說道。
這一晚，他們運氣不佳，過了宿頭，天黑了仍無地方入宿，只能在荒郊野外野營。
丁善淵灼灼望著何雪晴，幾眼之後，冷笑一聲：「你若不殺我，今日之恥，必百倍報之！」
抬頭一看，卻是何雪晴盈盈站立，玉手拈著劍，玉臉如雪，目光如霜，冷冷盯著自己。
半晌過後，他已經看過四周，沒有動靜。
「錯不了！」蘇青青笑得燦爛，忽然之間，活力充沛，直起身來，嬌聲道：「蕭先生喜歡喝酒，吃飯挑剔，平常一直笑呵呵，脾氣極好，但殺起人來，卻是毫不手軟！」
……
長劍歸鞘，坐到蕭月生跟前，何雪晴深潭般的眸子緊盯著他，似想看透他臉上每一寸肌膚。
侯人英與羅人傑身子緊繃，動作僵硬，緊跟在余滄海身後，維持鎮定，緩緩離開。
……
余滄海一揮手，轉身便走，看也沒看何雪晴與丁善淵一眼。
「蘇姐姐，你是大家小姐，為何還要學廚藝？！」何雪晴疑惑的望著她，玉臉透出不解。
「劉姐姐，怎麼不見江姐姐過來？」蘇青青疑惑的問。
丁善淵目光緊隨自己長劍，看它拋起，上升，翻滾，然後落地，嗤的插到地上，晃動不止。
蕭月生心下嘆息一聲，顯然，這個丁善淵已然絕望，自己怕是將他嚇著了罷。
蕭月生估計，這應是細針一類的暗器，最是難防，風聲小，防不勝防，陰毒得很。
她抿嘴一笑，道：「就是呀，蘇妹妹，咱們整日見面，不必這些虛禮的。」
「再好不過！」何雪晴用力點頭。
「你走罷！」蕭月生擺擺手，懶洋洋的模樣，似乎懶得理會他。
何雪晴一身雪白羅衫，斜坐于榻上，長劍放在身邊觸手可及之處，嘴角含笑。
一夜無話，清晨醒來時，唯有兩人，何雪晴翻身看他，見他盤膝而坐，寶相莊嚴，忽然一怔，泛起陌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