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303章 壓制
終於，狼狽終於落到了一起，觀雲山莊與恆山派關係非淺，比跟楊家還要親近，現在可是危險得很了！
方證大師打開一看，慢慢看完之後，寶相莊嚴的臉上露了一絲疑惑之意。
一聲清亮的鳴叫在天際響起，江南雲聞之一喜，抬頭上望，一道白光劃過長空，落到了她肩頭。
信是華山派的掌門岳不群所寫，言辭懇切，似是在述家常一般，看著很舒服，心中大生好感。
儀琳看了一眼，知道是大哥的筆跡，字體雖小，卻力透指背，又隱隱泛出一絲飄逸來，看著便是一種享受。
「小師叔，這人如此死腦筋，再說無益，還是算了罷。」江南雲搖頭一笑，低聲勸道。
華山派一向與魔教有生死大仇，見面即打，怎麼到了最後，岳不群反而提示，不能怠慢任盈盈呢……
「不是。」儀琳搖頭，看一眼楊仲昌，雙手合什，道：「……楊家主，不知我恆山派的話，你們楊家聽不聽？」
江南雲卻看也不看儀明師太，輕笑道：「師父說，擒賊先擒王，先將楊家的家主除去，以儆效尤。」
她明眸轉動，掃了幾眼素箋中的內容，無奈的嘆息一聲。
儀琳明眸睜大，露出驚詫之色。
研過墨，鋪開紙，她提筆而寫，梅花小楷，字跡極小，一時之間看不清楚。
她神情幾乎是懇求一般，嬌聲道：「楊家主，雖說前任家主的死與觀雲山莊有關，但畢竟死者已已，想必他在天之靈，也不願楊家的弟子白白丟掉性命的。」
「那好罷，儀明師姐，咱們只能得罪了。」儀琳一臉歉然的望向儀明和尚，低聲道。
江南雲搖頭，苦笑道：「我剛惹火了師父，他這一陣子還在生我的氣呢，可不敢再惹他！」
楊仲昌盯著她看了半晌，沉聲一哼，擺了擺手，沒好氣的道：「筆墨伺候！」
儀琳點點頭，又搖搖頭：「大哥殺人太多，有傷天和的！」
楊克讓親自跑回去，搬來一張矮几，几上筆墨紙硯俱備，旁邊還有一個綉墩。
她稟性良善，極少會生氣，生怒，此時卻對楊仲昌生出怒氣。
「他們若是硬到底，可如何是好呢！」儀琳擔心的道，看了一眼門外的那四個人。
「我身為恆山派掌門，一諾九鼎，絕不會更改！」她輕輕說道，自從修習了清心訣，對別人心思的把握也快了許多。
楊仲昌抱拳，誠懇的道：「師太，我知道，這有些不識抬舉，可咱們前任家主讓人殺了，咱們卻要苟且偷生，實在愧對列祖列宗！……我楊家之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儀琳搖頭輕嘆，素箋遞迴了江南雲：「大哥他還是要殺人！」
她想了想，若是真依南雲所說，強行將楊家鎮壓下去，究竟能不能成，恆山派真有這般強大的威懾力？
「南雲，他會答應么？！」儀琳頓時恢復了嬌弱，秀臉一幅擔心之色，怯怯的問道。
儀琳輕輕一嘆，道：「唉……，我須得每天多念一會兒經，替大哥消除殺孽！」
屋裡布置得很簡單，頗有一幾一榻，一桌一椅，簡又之簡，損之又損的意味。
儀清師太想了想，道：「江幫主所言有理，掌門，需得強行彈壓，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來，看著他們白白送死！」
說罷，她輕瞥江南雲一眼，似笑非笑。
「你這話何意？！」楊仲昌怒哼，神情凌厲。
這隻鴿子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宛如白緞一般，閃閃發光，身體每處的弧度優美，看著大覺和諧，生出舒暢之感。
她玉指伸出，在唇邊一撮，發出一聲清嘯，扶搖直上，直衝雲霄，剎那傳遍整個天空。
「這樣最好不過。」江南雲抿嘴一笑，忙點頭。
江南雲黛眉輕蹙，瞥了四人一眼，忍住了殺意，被人這般盯著，心中極是彆扭。
「那快說來聽聽！」儀清師太忙道，瞥了一眼儀明師太。
「這倒不是。」江南雲放下茶盞，輕輕一笑。
「掌門，蕭先生乃是殺伐果斷的人物，可不會心腸手軟！」儀清師太低聲道。
楊仲昌搖頭：「若是不能為前任家主報仇，我楊家再無顏面苟活於人世，不如同歸於盡！」
她心腸極軟，對每一個人的生命看得都重要，絕不願見到有人死去，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不死不滅，天下太平。
「進來罷。」老和尚點點頭，收了氣息，他正是少林寺的方丈方證大師，位高權重，一時無倆。
儀琳登時一急，忙道：「楊家主，你……」
轉眼之後，楊仲昌來到了院中，跟在儀明師太之後。
「殺我楊家之人，豈能輕饒？！」楊仲昌冷笑。
見她如此堅決，儀琳有些無奈，只能嘟了嘟嘴唇，轉頭望向院落門口方向，期待著結果。
見多了雜事，她的心雖純潔如故，只是行事之際，想得更為寬廣一些。
「小師叔若是想救楊家，便要將楊仲昌諸人彈壓下去，否則，依我師父的脾氣，可不是饒了他們！」江南雲低聲道。
「既如此，去請楊家主來罷！」儀琳師太說道。
她這般作派，隱隱浮現出蕭月生的影子來。
「你不是已經完成了么？」儀清師太笑著問。
「師
楊仲昌抬起頭，緩緩點頭，轉身便走。
儀琳緊咬著紅唇，盯著楊仲昌，心中升起怒氣，這個楊家的家主，一心只想著顏面，只想著報仇，卻絲毫不顧弟子們的死活，委實可恨！
「嗯，是啊。」儀琳點點頭，心有戚戚焉。
「咯咯，你們楊家可真有意思呢！」江南雲咯咯一笑，花枝亂顫，風情妖嬈。
打開素箋，看了幾眼，她便轉頭望儀琳，遞了過去，道：「師叔，你看罷，可不是我無情。」
那四人似乎受了指示，伺探得更加無所顧忌，明目張胆的站在樹上，觀望著這裏。
轉眼間，一道清亮高亢的清鳴迴響，回應江南雲發出的清嘯，一道白光閃過，彷彿晴空出現一道閃電，瞬間擊中江南雲肩頭。
楊仲昌歉然一笑，轉身對江南雲道：「姓江的，縱使你武功再強，也莫想讓咱們楊家屈服！」
她暗自念著阿彌陀佛，南觀世菩薩，為了救他們，唯有如此了。
「師叔你可是恆山派的掌門，需得拿出五嶽劍派的威風來，小小的一個楊家都懾服不了，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江南雲神色鄭重，說道：「……這樣，你又豈能鎮得住別人，恆山派可是危險得很吶！」
「南雲莫怕，我會替你在大哥面前求情的！」儀琳仍不死心，嬌聲說道，語氣似乎帶著懇求。
「方丈，弟子有信送上。」一聲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站在外面，雙手合什的道。
儀琳秀臉一沉，嬌聲道：「若是不聽我的話，那恆山派與貴家族以後便是敵人。」
她轉對望向儀清師太與儀和師太。
江南雲微微一笑，並不否認，沉聲說道：「師叔，武林中人，往往吃硬不吃軟，好聲好氣的商量，反而以為怕了他們，唯有以硬對硬，逼他們懾服！」
「唉……，蕭先生看來真的氣極了，竟連掌門的面子也不賣了呢，委實罕見！」儀清師太忙道。
「師太，恆山派也要仗勢欺人么？！」楊仲昌叫道，滿臉訝然，炯炯的望著儀琳。
「家師之意，正是如此！」江南雲點頭。
白光消散，她左肩頭穩穩站著一隻雪白的鴿子。
「你回去跟大夥商量一下罷。」儀琳擺了擺白玉似的小手，淡然說道，明眸看著楊仲昌。
江南雲仍舊搖頭不迭：「師父可是神通廣大，定能猜得當時情形，我可瞞他不住，只能實話實說。」
楊仲昌臉色陰沉，雙眼似乎能噴出火來，低下頭，沉思不語，一時沉默下來。
寒刃
「沒什麼，勞煩掌門費心了，想必他們也會想明白的。」儀明師太雙掌合什，鄭重一禮。
江南雲嘻嘻一笑，點頭道：「可不是！……我若動起手來，可不會故意相讓，否則，師父定不會饒我！」
「是。」楊仲昌沉重的點點頭，心頭微沉。
「你裝作打不過我們，如何？」儀琳明眸一亮，拍手叫道。
但做了這一陣子的掌門，接觸的事情五花八門，再也不是原本的白紙一般的純潔。
江南雲輕笑一聲，伸手取下它爪上的竹客，自裏面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素箋。
儀明師太低下頭，搖頭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儀清師太鄭重道：「掌門，咱們一定要逼楊家低頭，否則，咱們誰能擋得住江幫主吶？！」
「師父說，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可並無憐惜之心。」江南雲抿嘴一笑，搖頭道。
一道清唳聲自天際傳來，縹縹緲緲，若有若無。
江南雲搖頭不已，神色鄭重：「除非楊家答應，不會再來找麻煩，否則，我只能遵從師父之命，容不得徇私的。」
儀琳秀臉沉著，緩緩說道：「今日，若是不與觀雲山莊化干戈為玉帛，那恆山派可不會客氣！」
儀琳嘆息一聲，點點頭：「是啊，我太軟弱了一些。」
「師叔，這一次我若是再出錯，師父可不會相饒，怕是求情也無用的！」江南雲無奈的望著儀琳，攤了攤手，苦笑道。
「南雲……」儀琳眨著明亮的眸子，神情動人，難以拒絕。
院子當中有一個小亭，亭中桌椅俱全，她們坐在小亭中，院門敞開著，能夠看得清裏面。
江南雲點頭：「我豈敢虛言誑師叔你？！」
「是的。」儀琳跟他對視，明眸清澈而堅定，嬌聲道：「你可要想好嘍，楊家能不能受得住！」
「是。」儀明師太點頭，起身輕飄飄的走出去。
「儀明師妹，你們楊家的待客之道，可是差得很呢！」儀清師太輕輕笑道。
自白鴿爪上取下一個小竹管，人們這才看清，這隻白鴿的爪子蒼勁有力，閃著寒光，看上去頗是嚇人，絕非尋常的鴿子。
江南雲露出為難之色，沉吟一下，見儀琳楚楚可憐，實在讓人不忍拒絕，只能點點頭：「師叔，我問問師父看罷。」
「蕭先生怎麼說？」儀清師太急問。
「大哥果真這般說？！」儀琳似
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坐在榻上，雙腿盤起，身形微微起伏，氣息忽沉忽浮，似乎正在參練什麼內家武功。
儀琳長吁一口氣，望向江南雲，帶著哀求之色：「南雲，你就饒過楊家這一次罷！」
江南雲瞟了一眼楊克讓，點點頭，算是致謝，一拂衣裾，款款坐下，白玉似的手輕輕研墨，動作優雅，不緊不慢。
儀琳秀氣的眉毛蹙起，明眸盯著他。
江南雲一笑：「你想殺我師父，我又豈能饒你？！」
「楊家，便是這般欺軟怕硬！」江南雲重重一哼。
若是換了從前，對於這番話，她定會嗤之以鼻，認為大謬，世上人心本善，豈會如此？！
江南雲苦笑一聲，搖頭嘆道：「師叔，你若真的想化干戈為玉帛，需得向那邊施壓。」
「算了算了，開個玩笑罷了！」儀清師太忙笑道，轉頭瞥一眼江南雲，輕笑道：「江幫主，蕭先生給你的命令，是要盡屠楊氏一門？！」
儀琳失聲驚叫，捂著嘴：「大哥不會是說，要除去楊家的每一位家主罷？！」
白鴿展翅，扶搖直上，宛如白鶴一衝九天，升上十幾丈高，在江南雲頭頂盤旋一周，化為一道直線，斜斜衝上天空，轉眼間完全融入了白雲之中。
楊仲昌也沒有再為難，將儀琳師太她們安排在了一個院落中，遠遠派人看著。
「是呢。」儀琳點點頭，喃喃道：「楊家確實挺讓人惱火的，很是氣人，……大哥脾氣又不好，也怪不得會這般氣惱。」
「那咱們就看看，到底誰能殺得了誰！」楊仲昌斜睨她，冷笑不已，有恃無恐。
「果然快得很！」儀清師太讚歎一聲，喜歡的瞧著穩穩站在江南雲肩膀的白鴿。
他來到儀琳跟前，抱拳鄭重道：「儀琳師太，多謝你來，但觀雲山莊殺了我們前任家主，不能就這麼算了，……即使魚死網破，我楊家也會血戰到底！」
見儀琳明眸睜得大大的，一幅遲疑神色，江南雲嘆道：「他們敢跟師父拚命，便是看師父勢單力薄，以為好欺負而已，若是遇到恆山派，又豈敢如此放肆？！」
儀琳忙鼓動道：「大哥他又不知這邊情形，怕什麼呢？」
他本想靠著恆山派，如今看來，卻是不但不會成為朋友，反而會成為敵人呢！
……
江南雲笑了笑，道：「這一次，楊家實在將師父惹火了，刺殺了四次，每一次都是成心要人性命。」
她有些擔心，即使壓下楊家，他們也不會放棄報仇，反而會將恆山派一起恨上，那時，可是後患無窮的。
「方丈
少林
「除非他們真的活膩了，否則，只能答應！」江南雲輕哼。
「師太相召，有何事情，莫不是觀雲山莊已經來信了？！」楊仲昌抱拳，朗聲問道，神色不卑不亢。
……
楊仲昌聞之色變，雙眼緊盯著儀琳，想自她的神情看出說話真假，決心如何。
白鴿挺著胸脯，滿是驕傲的看著眾人，親熱的蹭了蹭江南雲的鬢髮，發出咕咕的聲音。
江南雲想了想，笑道：「你們也不是外人，即使說與你們聽，也沒什麼！」
「他們這是怕咱們逃了呀！」江南雲看了一眼院外樹上的四個人，不以為然的搖頭，他們正趴在樹枝間，遠遠監視著這邊。
「它飛得可真快！」儀琳讚歎一聲，滿臉喜愛之色。
儀琳忙伸手，嬌聲道：「你們兩人各少說兩句，好不好？」
「可是……」儀琳遲疑。
令方證大師疑惑的是，信末部分，岳不群似乎隨意的提了一句，不能虧待任盈盈，因為此人實在太過重大。
「可他們不聽吶！」儀琳無奈的道。
禪房之中，一片幽靜，外面的竹林發出簌簌響起，屋內更顯得幽靜，一塵不染。
它的兩隻眼睛彷彿紅寶石一般，熠熠閃光，靈氣逼人，彷彿能夠看透別人的心思。
江南雲抿嘴輕笑：「這可是咱們山莊里的愛物，名喚白靈，飛行奇快，一個時辰便能返回來！」
江南雲驀的一收笑臉，冷若冰霜，動人的明眸寒電迸射，氣勢凜然，懾人之極，令人不敢正眼直視。
「去吧！」江南雲將素箋放到竹管中，竹管繫到白鴿爪上，自瓶中倒出一顆紅丸，送到它嘴裏，輕聲一笑，將它拋了起來。
白鴿站在她左肩頭，寶石般的小眼閃閃發光，似乎在看著她寫的每一個字，看其神情，似乎能夠看得懂。
江南雲搖頭，淡淡瞥了那邊的四個人：「師父是說，除去楊家的家主，如今，楊家家主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很快，一張薄薄素箋已經寫完，吹乾墨跡，捲成一個小紙管。
儀琳想了想，再次求情，低聲道：「大哥饒了他們這一次，想必不敢再生是非了。」
見她如此，江南雲方才露出一絲笑意，這個儀明師太，倒也不算糊塗呢。
江南雲左右望了一眼，看向楊仲昌，道：「可借筆墨一用？紙要薄一些的！」
「那是何命令，說與咱們聽聽，要不要緊？」儀清師太笑問。
陽光自窗戶照進來，輕風徐來，送來陣陣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