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304章 探望
楊家的其餘人也跟著跪下，一眾人跪倒一地，頗是壯觀。
「任姑娘一直不吃飯，快要支持不住了。」小沙彌臉上露出悲憫神色，恭敬回答。
「你又要殺人么？！」儀琳登時一睜明眸，亮光燦然，懾人心魄。
「師兄。」一個老和尚靜靜站在小院外，對踏出院中的方證大師合什一禮。
老者亦退了一步，眉頭皺一下，又鬆開，瞪著儀琳，傲然而道：「好，恆山派掌門，沒讓老夫失望！」
「可是，到目前為止，魔教根本沒什麼動靜啊！」江南雲急道。
「你們恆山派仗勢欺人，竟然欺到老子頭上啦！」老者怒吼，神色猙獰的盯著儀琳，似欲噬人。
方證大師點點頭，「嗯」了一聲。
「砰」如中敗革，聲音沉悶，如爆炸的氣流般，傳出很遠，震得眾人血氣一陣浮動，感覺不適。
方證大師也不惱怒，將經書翻開，拿方硯壓住經書一角，擺在任盈盈身前，然後開始講解。
江南雲一怔，脫口而道：「不會罷？！」
江南雲耳邊「嗡」的一響，如銅鐘大呂在耳邊轟鳴，震耳欲聾。
「師叔，既然楊家如此硬氣，定是有所倚仗！」江南雲低聲輕笑，斜睨了楊仲昌一眼。
「咱們現在便走罷！」儀琳一把拉住江南雲的手，再不放手，拉著她便往外走。
楊克讓心中一沉，卻看了看四周，沒有馬上便問，而是過了一會兒，顯得漫不經心，沉吟著道：「爹，你想帶著眾人血拚到底？！」
「釋迦牟尼佛居於王舍城的一座山中，與佛隨行者，共一萬二千多名大和尚……」
儀清師太露出擔心之色，生怕儀琳有個萬一。
「那大哥那裡……？」儀琳疑惑。
掌門的話，楊仲昌竟敢不聽，反而頂撞，她們心中憤怒，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師兄，師兄，我知道了！」方生大師忽然跑了進來，神情興奮，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神態之間，宛如一個孩子。
「嗯，若不血拚，咱們楊家精氣神一散，永世不能翻身！」楊仲昌低聲道。
江南雲搖頭嘆息，小師叔還是太過仁慈，也難怪定逸師太匆匆將掌門之位讓出，讓儀琳這麼早便登上掌門之位。
「哦？……什麼人？」方證大師霜眉動了動。
儀琳猝不及防，清心訣自行流轉，眼中一片冰涼，安然無恙，靜靜看著老長老。
「你有時間，便去教一教她，她自己摸索，太過辛苦了。」蕭月生溫聲說道。
漫天的血霧中，他緩緩倒了下去。
兩人說話之間，儀琳與那老者拚鬥更烈，長劍叮叮作響，清脆悅耳，彷彿雨打芭蕉，帶著莫名的韻律。
方生大師一封一封的看，看得很慢，很仔細。
儀琳她們靜靜站立，默默看著，儀清師太低聲對儀明師太道：「儀明師妹，究竟怎麼回事？」
楊仲昌更顯氣定神閑，語氣輕淡：「人活一口氣，佛爭一柱香，師太，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大和尚不必再來！」任盈盈淡淡道，閉上了明眸。
很快，一陣清亮的玉磐聲悠悠響起，在整個楊家上空飄蕩不絕，彷彿一股狼煙，凝而不散。
儀琳點點頭，正色道：「正是恆山劍法！」
任盈盈無奈的白了方證大師一眼，淡漠的道：「少林乃禪宗門庭，禪宗不立文字，出口即錯，大師為何還要講經？！」
他走到楊克讓身邊，輕咳一聲，拉了拉他。
「你這話若是讓任姑娘聽到了，看她會如何說！」江南雲恨恨斜睨蕭月生一眼。
楊仲昌毫不示弱，冷冷望著儀琳，風骨異常的堅挺。
不想，江南雲的一席話，馬上讓她有所改變。
這般剛烈的女子，方證大師尚是首見，措手不及，只能點了她的穴道，逼她喝下水，還有一些流食。
這個岳掌門，到底在說什麼呢？有何暗指之意？
他拉住楊克讓的手，隱藏的遞給他一枚鑰匙，低聲道：「克讓，你去家中武庫，將秘笈帶走，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將來練好武功，替我們報仇！」
劍來劍往，轉眼之間，已是三十余招過去，殺得難分難解，精彩而又激烈，觀戰諸人莫不讚歎，心神迷醉，沉浸於兩人精妙的招式之中，感覺受益匪淺。
「南雲，我太著相了！」她搖頭輕輕一笑，宛如換了一個人，笑意清淡。
「師父，你去當面教她，不更好嗎？」江南雲嬌聲笑道。
「她的心已經傷透了，斷了她的念想也好。」蕭月生喃喃自語，隨即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但每天僅是吃一些流食，她日漸衰弱，豐盈的美女如今已是憔悴不堪，小沙彌看得心中不忍。
儀琳獃獃的望著那邊，怔怔而立，眼神迷茫。
江南雲遲疑：「師叔，可是師父明明下了令，不必再跟楊家多費口舌，這……」
「是呀，小師叔可撐不起一派呢，雖然她武功高強，卻心腸太軟，做不得掌門的。」江南雲點頭，心有戚戚焉。
「哦——？！」一道人影三晃兩晃，在空中劃過一道灰影，出現在楊仲昌身前。
這般聲勢，江南雲怔了怔，心中微沉。
「是呀！」儀琳點點頭。
「任姑娘……」方證大師走上前，來到小亭中，緩緩問候，聲音平緩、詳和，令人心神清定。
儀琳也不大敢看兩人，知道兩位師姐定會責怪自己，只是自己的心太軟，一想到要死很多人，便忍不住擔心。
自修習清虛劍法以來，她信心大增，武功成倍增長，即使不施展清虛劍法，也不懼任何人。
到了如今，恆山派中，除了兩位師伯與師父，再無敵手，平常切磋，根本無法盡興。
「大和尚管得太寬，不怕為少林惹禍？」任盈盈低低說道，眼神淡漠，語氣平淡。
「小師叔，你且回去歇一歇罷，這裏我來處理。」江南雲露出溫和的微笑，輕聲說道。
「你也是心軟了罷？」蕭月生微微一笑，手上的白玉杯輕輕晃動，斜睨江南雲一眼。
儀琳畢竟是掌門，她們又不能說得太重，只能暗自操心，想要找機會慢慢勸導。
她隱隱明白老者所受的傷多重，心中泛起愧疚之意，若不是打得興起，收手不住，也不至於讓老者傷得這般重。
「任姑娘，吃一些東西罷。」方證大師和聲勸道。
任盈
儀琳雖未防備，身體卻本能的動起來，輕飄飄一盪，差之毫厘避過五指，能感覺到指甲的森森寒意。
「你此話何意？！」老者怒哼，轉眼狠狠瞪她，寒光四射。
「師兄你是說……，他會替任姑娘出頭？！」方生大師不信的道。
楊仲昌知機的介紹道：「老長老，儀琳師太年紀雖小，武功卻是高強得很！」
儀琳再也壓不住怒氣，秀氣的眉毛豎起，怒聲道：「楊家主，難道死人比活人還重要嗎？！」
「好。」方生大師毫不客氣，點頭，神色鄭重：「師兄，他們為何都上前替任姑娘求情，是因為一個人！」
「師父，我去少林走一回罷！」江南雲忽然道。
儀明師太搖頭，滿臉疑惑，怔怔望著那邊。
想到此，他眼中凶光一閃，便起了玉石俱焚的念頭，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見他正神色痴迷的盯著場中，完全沉浸在精妙的武功之中，不知所界一切。
「師弟，你下去問問，查一查任姑娘。」方證大師藹聲說道。
「你糊塗！」楊仲昌輕叱，狠瞪他一眼，低聲道：「楊家的興衰，將來靠你來支撐，莫要讓我失望！」
「唉……」方證大師嘆息一聲，撥動著佛珠，似是陷入深思之中。
「這又有何不能說的！」蕭月生輕哼一聲，隨即一擺手，道：「此話不必再提了，日後自有解決之道！」
老長老身形一折，驀然飛退，如遇蛇蝎，奇快無比。
「奶奶的，仗勢欺人，」老者頓時眼睛冒火，冷冷哼道：「好啊，恆山派，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這般厲害！」
「什麼？！」老者一蹦老高，轉頭怒瞪儀琳。
老者微微點頭，哦了一聲，：「原來還是個後起之輩，嗯，沒聽說過，非常之厲害？！」
「我會小心的，師父放心便是。」江南雲點頭。
「你得小心！」儀琳低聲道。
「定逸師太說什麼了？」方生大師好奇的問。
「出道以來，從未一敗。」楊仲昌低聲道。
「師叔，佛家講究降妖除魔，他便是魔！」江南雲板下臉來，沉聲說道，聲音中帶了清心訣。
……
蕭月生淡淡說道：「盈盈殺了少林的人，豈能善罷干休？！……咱們還是不插手為妙。」
儀琳忙搖頭，笑道：「不會的，你武功這般厲害，除了大哥，哪一個帶是你的對手呀！」
「嗯……，有道理。」江南雲歪頭一想，點點頭，玉臉上已經變得鄭重無比。
儀琳映雪劍再次出鞘，劃過一道匹練，在胸前劃了一道圓弧，正是萬花劍法中的一招春蕊初綻。
儀清師太與儀和師太她們看著儀琳，失望的搖頭，掌門稟性難改，絲毫沒有大派的威嚴，豈能容楊家如此討價還價，絲毫不將恆山派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會客氣，莫要怪我以大欺小了！」老者沉聲道，他閱歷頗豐，不會因為江南雲的模樣而放鬆警惕。
「我本不想傷他的……」儀琳低聲喃喃。
「怎麼不會？！」蕭月生眉頭一皺，冷哼道：「難道，你不怕少林派的那些和尚？！」
「定閑師太圓寂了？！」老者皺了皺眉，眼中冷電一閃，空氣似乎都沉鬱了許多。
一股怒氣自丹田處散開，馬上的，一股清涼的氣息自腦上湧出，衝進了渾身各處，將湧上的氣衝散，化解于無形之中。
「老長老，儀琳師太剛剛接掌恆山。」楊仲昌恭聲答道。
「恆山劍法，果然不凡！」他緩緩點頭，神色鄭重，驀的一晃，出現在楊克讓身旁，手臂一動，已然拔劍出鞘，扭身刺向儀琳。
「是啊，確實古怪。」方生大師點著頭，眉毛緊鎖，似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我曉得。」儀琳輕輕點頭，秀臉露出凝重之色，手上已拈了一枚瑩白的棋子。
方生大師目光沉靜，緩緩說道：「可對於岳掌門他們而言，卻也不必如此關切才是。」
老者身體散發出白氣，宛如從溫泉中走出來，蒼白的臉色一片紅潤，血氣蒸騰，呼吸有幾分急促。
見到方生大師衝進來，他緩緩睜開眼，神色從容，沉靜的問：「師弟，你知道了什麼？」
江南雲點頭，笑了笑，神情甚篤。
儀琳腳下一旋，她使的乃是破玉掌，至堅至硬，反彈內力，雖然對方內力深厚，但在破玉掌下，卻未能討好，一股內力震了過去，乃是將他的內力反彈回去。
「方丈，若是她再不吃飯，怕會不成了。」小沙彌雙手合什，低頭頭，輕聲道。
楊克讓想了想，看了看儀琳，嘆息一聲：「咱們可以不拼的，我看，若是真的化干戈為玉帛，姓江的也不會私自動手。」
「唉……，好罷！」江南雲想了想，慢慢點頭。
「不會罷？」方生大師搖頭，想了想，坐下來，皺著眉頭道：「任姑娘乃是魔教聖姑，他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咱們少林宣戰？！」
方生大師想了想，說道：「依我看，蕭施主是非分明，斷然不會因此事而挑起禍端的。」
也聲音沙啞，語氣微弱，有氣無力，顯然已極是衰弱。
儀琳手上映雪劍削鐵如泥，而老者僅是尋常的青鋒長劍，卻仍沒折斷，卻是儀琳刻意為之，僅是以劍尖相觸，而不以劍刃，否則，一劍下去，必然斷成兩截。
「師兄，我想明白了。」方生大師指了指案上的幾封信箋，歡喜的笑道：「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何都來求情了！」
此人內力極為深厚，怕是不次於自己，當世之中，已是頂尖高手，怪不得呢，楊家如此硬氣，霸道，原來是有這般殺手鐧的存在。
「師兄，你究竟想沒想明白？」方生大師見師兄一幅平淡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大是焦急，忙道：「據我所知，這位任姑娘與蕭施主的交情非比尋常啊！」
「唉……，子孫不肖啊……」大長老搖頭嘆息，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慚愧之色，緩慢的朝外面走去。
楊家眾人頓時散開，讓出一個小徑，容江南雲她們離開，眼神仍是憤憤不平，似想動手。
「嗤——」的輕嘯，這一劍氣勢萬千，宛如罡風涌動，萬箭齊發之勢，逼人之極。
任盈盈雙眸微動，
方證大師臉色一正，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緩緩道：「阿彌陀佛……，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即使東方教主親來，老衲也要先消去姑娘身上的戾氣。」
楊家的人呼的一下，合攏過來，擋住她們的路，目光炯炯，虎視眈眈，殺氣騰騰，似乎想要動手。
「恆山派的？掌門？！」那人咦了一聲，一拂亂髮，露出臉龐，盯著儀琳看。
楊仲昌冷冷盯著儀琳，淡淡一笑：「我楊家只有站著死的鬼，沒有跪著活的人！」
她扭了扭嬌軀，拿起玉壺，替他將白玉杯斟滿，嬌笑道：「師父，你可是冤枉我了，若是我真的殺人，小師叔可是會恨死我了！」
而如今，在這裏竟遇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她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
「老長老，我大哥，上一任家主便是被這個姓江的所殺，這一會兒，她又要講和，我豈能答應？！」楊仲昌怒哼一聲，坦然無畏，抱拳對老者一禮，大聲說道。
蕭月生沉聲道：「照我估計，少林也不敢拿盈盈怎樣，除非他想馬上與魔教開戰！」
「不錯！」楊仲昌點頭，哼道：「我楊家有一位長老，一直閉關不出，不問世事，若是江幫主能夠敵得那位長老，楊家與觀雲山莊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女子一動不動，默然不語，一陣清風吹來，黑紗拂動，露出凝脂白玉似的臉頰，正是日月神教聖女任盈盈。
說罷，復又揮劍攻來，儀琳興奮的迎上去，腳下踏著簡單卻精妙的步法，飄飄如凌空，輕盈曼妙。
看他再次喝下一杯，江南雲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臉色，見他神色不錯，心情不壞，便小心的問：「師父，善於任姑娘那裡……？」
雖然沒有剛才的長嘯驚人，卻含著震動人心的力量，心跳驟然加快，怦怦作響，快要跳出胸腔一般。
在這個位子，最能鍛煉人，若是到最後，方才傳位，依小師叔的性子，不知何時才能足夠成長。
楊仲昌搖了搖頭，低聲嘆息：「唉……，恆山派勢大，小子不敢得罪，只能忍氣吞聲。」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道聲音：「師兄……」
「方生師弟，進我禪房中述話。」方證大師合什還禮，溫聲說道。
他身形一晃，倒退幾步，踉踉蹌蹌，蒼白的臉上一片酡紅，宛如喝醉了酒，目光也迷離起來。
江南雲對儀琳低聲道：「小師叔，點子扎手，待會兒你得小心了！」
方證大師擺擺手，藹然道：「師弟，你先說說罷。」
這是一個雅緻的小院，四條是竹林，唯有中間搭著一個小涼亭，竹椅竹凳，清風吹來，簌簌作響，宛如天籟之意。
「師父，這一次，小師叔橫加阻攔，我又有什麼辦法？」江南雲嬌聲說道，聲音糯軟而嬌膩，聽了令人全身酥麻，無法自持。
儀琳也收劍出掌，白玉似的小手緩緩推出，緩慢而凝重。
見江南雲一點兒不受影響，老者神情凝重，看了看她，慢慢的點頭：「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功力，倒也難得。」
在江南雲的眼中，他們的招式破綻處處，但在周圍諸人眼中，卻無不精妙絕倫，嘆為觀止。
她一直笑意晏晏，絲毫沒有殺氣，彷彿老朋友相見，關係極是密切一般。
「我去看看。」方證大師起身，出了禪房，轉過幾個院落，來到了後山一座小院。
他心下反而極是惕然，竟然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狐狸精，照理來說，這般年輕，功力不會太深才對。
「前輩功力深厚，小女子佩服得很！」江南雲襝衽一禮，抿嘴一笑，盈盈說道，風情萬種。
蕭月生哼了一聲，瞪她一眼：「我一個男人家，她是女子，若總在一起，難免惹來閑言碎語，有染她的清名！」
江南雲沉聲說道：「你想想，少林底蘊之深厚，豈能是一般門派可及，像方證大師這般的高手，怕是數不勝數！」
「南雲，好罷，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罷！」儀琳忙轉身，趁江南雲說話前，搶先說道。
方證大師嘆了口氣，眼前浮現出任盈盈倔強冰冷的玉臉，她彷彿遇到了什麼傷心事，一幅心灰若死之像。
轉眼間，數十招過去，丙人仍是未分勝負。
「這個女子，也是恆山派的？！」他指了指江南雲，指甲寒光閃爍，透出森森寒意。
江南雲正笑盈盈的打量，聞言轉頭，搖頭一笑：「兩人相差彷彿，難分高下。」
「可是你若不出面，那任姑娘的心可傷透了！」江南雲明眸睜大，波光閃爍，煞是動人。
江南雲抿嘴一笑，臻首微搖：「唉……，你們楊家呀，真是會強詞辭奪理呢，明明是你們要和，看起來，卻是反過來了呢！」
江南雲抿嘴輕笑，搖搖頭：「殺這些小魚小蝦，我還真是懶得出手呢，暫且放過他們。」
「你們真要逼我殺人么？！」她笑盈盈的問，轉頭瞥一眼扶著老者的楊仲昌。
「恆山派，欺人太甚！」他仰天怒吼，霍的轉頭，眼光猛刺儀琳，宛如閃電擊出。
「南雲，能不殺人，便不殺人罷。」儀琳忙道，帶著哀求之色。
「憑小女子一個人，便不成么？」江南雲笑盈盈的道。
楊仲昌不耐煩的一擺手，冷哼道：「你答應不答應罷？！」
「大約會囚禁個一年半載，然後放走罷。」蕭月生沉穩的說道，語氣平淡，似乎漠不關心。
「前輩謬讚了。」江南雲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在她們眼中，楊家僅是一個小小的家族而已，與恆山派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為何擾我清修？！」一道炸雷般的聲音響起，在空中飄蕩，在眾人耳邊轟轟作響。
「恆山派是逼咱們講和，逼咱們屈服！」楊仲昌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儀琳，低聲道：「咱們楊家之人，豈有貪生怕死之輩，小子沒有答應，恆山派便要用強！」
方生大師神色寧靜下來，恢復一派高僧的風範，想了想，問：「師兄，你想怎麼做？」
老者怒髮衝冠，氣息粗重，長發慢慢飄動，周圍卻沒有風。
「小子該死！小子該死！」楊仲昌提高聲音，跪倒在地，磕一下頭，長聲道：「有強敵來犯，楊家面臨生死存
「你這是恆山派的劍法？！」他遲疑不定的望著儀琳，劍眉緊鎖，露出疑惑。
「你讓開！」楊仲昌猛的衝上來，一把推開儀琳，接過了老者，低聲道：「老長老，老長老！」
江南雲咯咯一笑：「小師叔不是要替我求情的么？！」
任盈盈再次睜明眸，淡然笑道：「禪宗七經，並無法華，大師偏偏講解此經，究竟何意？」
他轉頭瞥一眼儀琳與江南雲她們，冷電般的目光像是晴空打了個霹靂，極是駭人。
「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證大師宣了一聲佛號，臉上也露出憐惜之色，搖頭道：「這位任姑娘，性子太過剛烈了。」
……
「莫非，還有別的緣故？」方生大師抬起頭，眸子明亮。
「唉……，我如今才知道，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什麼叫恩將仇報，好一個楊家，佩服，小女子佩服得很呀！」江南雲聲音糯軟嬌膩，雖不明亮，卻悠悠傳入整個楊家眾人耳中，宛如在他們耳邊說話。
但那閃爍的雙眼，宛如電光隱隱，頗是駭人，一看即知，內力極是深厚的。
「看老夫的風雷掌！」老者忽然招式一變，化繁為簡，長劍貼到後背，右掌緩緩推出，緩慢而凝滯，如推千鈞重擔。
「這是武庫的鑰匙，你悄悄的走，莫讓別人看到。」楊仲昌低聲道，神色沉重。
她心中興奮難言，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般的興奮，渾身勁力涌動，恨不得仰天長嘯。
兩人相對苦思一會兒，茫然無解，看了看信箋，雖然都有求情之語，卻極隱晦，語焉不詳。
楊仲昌緊盯著江南雲，又看了看儀琳，嘆息一聲，輕輕一擺手。
「放心罷，小師叔可是深藏不露，還有絕招未施展呢。」江南雲抿嘴一笑，低聲說道。
小沙彌進來，雙手奉上一封信，輕輕退出。
兩人進了方證大師的禪室，坐下來，小沙彌送上茶，輕輕退下，室內一片靜謐。
「可恆山派卻要逼著我答應，否則，便要對付咱們楊家！」楊仲昌氣憤的道。
……
「唉……，這倒也是。」江南雲想了想，點點頭。
方證大師捏著這封書信，陷入沉思。
涼亭之中，坐著一女子，黑紗蒙面，一動不動，僅是觀其身形，便見曼妙窈窕之態。
「那又如何？！」江南雲不以為然的搖頭，道：「方證大師是少林的第一高手，他們的十八羅漢陣，也並非牢不可破，若是師父你親自出馬，定可將任姑娘救回！」
方證大師搖頭道：「那些師叔們不能輕易打擾的。」
「師兄，蕭施主的武功究竟多高？」方生大師問。
她被儀清師太她們拱衛在當中，此時沉著臉的模樣，渾身上下泛著淡淡的威嚴。
「方丈，衡山派的人也有信來。」小沙彌再次在外面稟報，恭敬的進來，雙手奉上書信。
江南雲不以為然，搖頭道：「小師叔，你現在是一派掌門，怎可做如此兒女態？！……況且，他要殺你，你一味容忍，便是放縱，終究是害人。」
「嗯——？！」老者目光一凝，寒電迸射，凝于江南雲身上，森然如獄。
少林 方丈禪室
他身穿灰衣，頭髮披散著，發梢能勾著膝蓋，擋住了臉龐，但卻擋不住他冷電般的目光。
「不錯，有幾分道行！」老長老嘿的一笑，右掌隨即一探，五指萁張，漫天爪影籠罩儀琳。
方證大師點點頭：「嗯，任姑娘乃魔教聖女，他們對於魔教素來痛恨，不共戴天，竟替任姑娘求情，著實古怪。」
……
「師父你是怕少林派了？！」江南雲明眸眨動，笑著問道。
見到方證大師前來，他們稽首一禮，默然不語。
「楊家第十代家主叩見老長老！」楊仲昌揚聲叫道，跪倒在地，朝著嘯聲發出的方向。
他指甲極長，約有兩個骨節長，閃著銳利的寒光，兵器一般，扎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慄。
「哦，姑娘對佛家頗為了解？」方證大師一怔，隨即笑道：「佛門廣大，普度眾生，不如皈依我佛門下，清凈自在，如何？」
「你……」儀琳登時大惱，秀臉色變。
「那也不怕！」方生大師笑道，指了指外面：「到時，請一位長老出來，足以應付。」
儀琳頓時露出感激之色，望向楊仲昌，道：「這次可說准了，若是你再反悔，我們恆山派絕不會饒你的！」
「那師父如何解決？！」江南雲卻仍舊緊盯不舍。
「江幫主，你看掌門她……？」儀清師太湊到江南雲身邊，低聲問道。
看其陣勢，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雖說此時乃是冬天，並沒有蒼蠅。
退了幾步，他又左右搖晃，似是沒有醉醒，使起了醉拳一般，驀然之間，一口熱血噴出。
「好一個狐狸精，為何與我楊家過不去？！」老者蒼白的臉陰沉下來，彷彿殭屍一般，陰森駭人。
「今日，我給你講一講《法華經》罷。」方證大師自懷中掏出一卷經書，遞到任盈盈身前。
「是這樣么……」儀琳怔怔望著她，眼神中一片迷茫。
「這些尼姑怎麼回事？！」他一指儀琳她們，冷冷問道。
「若是恆山派真將事情做絕，我楊家又有何反抗之力？」楊仲昌淡淡說道。
「小子，為何恆山派也摻合進來了？！」老者眉頭微皺，扭頭，低聲問楊仲昌。
「南雲……」儀琳忙一拉她，神色擔憂。
江南雲黛眉一蹙，玉臉嫣然微笑，笑意極盛，若是熟人見到，頓知她此時殺機大盛。
方證大師也不催促，眼帘微闔，慢慢品茶，心平氣和，一派悠然自得模樣。
任盈盈一動不動，似乎無聲無息。
楊仲昌忙低聲道：「老長老，這個蕭一寒，人稱驚鴻一劍，年紀比小子還小一些，近兩年方才聲名鵲起，不容小覷。」
蕭月生眉頭一皺，有些不喜的望向她。
江南雲明眸中波光流轉，宛如一池春水，輕笑道：「家師蕭一寒，前輩想必沒聽過。」
老者轉頭望向楊仲昌，露出詢問之色。
這一日，少林寺前馬蹄翻飛，來了一位女子，一身月白羅衫，雖是趕路，卻仍一塵不染。
江南雲身邊的諸女尼感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涌了過來，似乎一陣大風吹來，寒氣逼人。
「師父你不
方證大師歉然一笑，合什一禮，起身道：「任姑娘請稍候，老衲去去便來！」
整個楊家諸人神色皆變，都覺耳朵轟鳴，嗡嗡作響，眼前晃動，頭暈眼花。
「儀琳師太攔住我，逼我跟楊家講和，不要再動手，」江南雲瞥一眼恆山派眾人，搖頭道：「這位楊大家主呢，不但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真是讓我長見識了呢！」
儀琳則是面色如常，氣息均勻，彷彿從未動過，明眸越發的明亮，似乎找到了什麼極好的玩具。
方證大師微微一笑，神情藹然，嘴裏仍舊吐字如珠，緩緩而柔和，絲毫沒有煩人意。
他一臉的皺紋，看上去年紀極大，站在那裡，卻顯得蒼勁而穩固，絲毫沒有孱弱之像。
江南雲抿嘴一笑，拍拍儀琳的小手，輕聲道：「師叔，放心罷，我不會給師父丟臉的！」
「哦——？！」他冷電般雙眼在儀琳臉上掃來掃去，似是探究。
驀然之間，一道長嘯聲響起，直衝雲霄，聲震長空，宛如洪濤巨浪，排山倒海，勢不可擋。
「若是我真的敵不過那個什麼長老，可是愧對師父了！」江南雲無奈的道。
此時，儀琳態度強硬，她們不但不擔心，反而興奮異常，覺得恆山派振興有望。
雖然儀琳當上了恆山派的掌門，但威望實在不足，只是因為有定閑、定靜、定逸三位師太力撐，才無人敢多說什麼。
周圍諸人皆眼神一凝，暗自擔心，這一掌推出，便是硬碰硬，顯然是要以內力取勝。
但看上去，他不像是很老，比大長老年輕了許多，也就比楊仲昌大幾歲而已。
蕭月生淡淡一笑，搖頭橫了江南雲一眼，吸了口氣，似乎強忍怒火，緩緩問道：「你說，若是方證大師退了位，他會如何？」
「不然，不然！」方證大師搖頭不已，嘆息一聲：「據我所察，此人行事隨心所欲，不理正邪，是非不是那般分得清的。」
「方生師弟，你看看。」方證大師將桌上的信箋遞向方生和尚。
「哦？！」儀清師太訝然。
方證大師接過，拆開，仔細看過，慢慢放下信箋，在幾張信箋之間掃來掃去，陷入深思。
「恆山派掌門不是定閑師太么？！」他寒電般的目光在眾女尼身上掃過，落在儀琳明珠玉露般的臉上。
清涼的氣息瞬間集於耳中，形成無形的氣場，將聲音拒之於外，不讓它傷到耳朵。
說罷，他身形一動，猛的衝出，直奔儀琳而去，左掌探出，五指萁張，宛如鷹爪，直攫儀琳。
「哦，怪不得呢。」老者神色稍霽，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怪不得要請自己親自出關。
方證大師緩緩點頭：「師弟，這樣的事，蕭施主他……，並非做不出來的！」
「那會如何處置任姑娘？」江南雲緊跟著問。
「我去少林，探望一下任姑娘，看看情形到底如何。」江南雲硬著頭皮，緩緩說道。
自被請來少林，她便一言不發，滴水不進，似是要絕食而亡。
「唉……，這是恆山派定逸師太的信，她說得甚是明白了。」方證大師指了指，長長嘆息一聲。
老者便是此例，他感覺出儀琳的內力深厚，若是不使盡全力，怕是難以取勝，便捨命一搏。
方證大師撥動佛珠，再次講《法華經》。
「家師行事，向來都留有後手，小師叔也定有保命絕學，不到緊急關頭，不會施展。」江南雲低聲說道，使的卻是傳音入密，不想讓旁人聽到。
「楊家主，可曾想好了？！」儀琳沉著秀臉，盯著楊仲昌，淡淡的問道。
「楊家主，你不再想一想了？」儀琳壓下怒氣，有些不死心的低聲問，語氣示弱了許多。
「無名之輩！」老長老毫不猶豫的哼道。
「這也僅是師父的猜想罷了，是真是假，又不清楚！」江南雲仍舊搖頭，一臉不以為然。
「小姑娘，憑你一個人，便要滅我楊家？！」他神情陡然一沉，劍眉一挑，沉聲喝問。
自從修習蕭月生所傳武功以來，她精進之速，一日千里，恆山派之中，無人可及。
但心底里，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儀琳輩份最小，資歷極淺，雖然武功高強，乃恆山派第一高手，但為人處事，太過柔弱，一味的良善，缺乏一派掌門殺伐果斷的氣派。
「方丈，又有信到。」小沙彌在門外低聲道。
方生大師低下頭，看了幾眼，重重一拍巴掌：「我所猜果然不錯，果然是因為蕭施主！」
他個子矮小，身材瘦削，似是一陣風便能吹走，實在看不出有何驚人的力量。
楊仲昌心中憂慮，沒想到儀琳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老長老竟然僅與她打成平手，今日楊家危矣。
「師弟，任姑娘乃魔教的聖女，如此身份，確實應得小心，免得引起紛爭，多造殺孽。」方證大師緩緩說道。
方證大師接過信，掃了一眼，藹然道：「是泰山派的，莫不也是來求情的罷？」
「你……你……」儀琳指著他，蔥白的手指不停的顫動，氣得玉臉雪白，胸脯起伏。
「是，師兄放心罷。」方生大師點頭，起身。
旁邊恆山諸尼心中叫好，這一招使得妙到極巔，本是極平常的一劍，如今使來，卻是恰到好處，威力大增。
儀琳收劍，歸鞘，動作利落曼妙。
慢慢撒開信封，展開信箋一瞧，點點頭，遞給方生大師：「果然如此啊……」
「你去？」蕭月生神色一動，沉吟片刻，緩緩點頭：「你去了，萬萬不可闖禍！」
「那咱們回去時，你可要寫信，我捎給師父，看看他怎麼說。」江南雲笑道。
「隨你的便罷。」任盈盈明眸闔上，不再多說。
「雖說此事微乎其微，卻也不可不防！」方證大師緩緩點頭。
方證大師推開院門，院中坐著一人，令方證大師精神一振，雙掌合什：「任姑娘，老衲有禮了。」
江南雲一身鵝黃羅衫，襯得玉臉越發的皎潔無瑕，玉潔冰清，彷彿出水芙蓉。
儀琳對長長的指甲極是恐懼，感覺比刀劍更加的可怕，一想到戳到身上，身子便有些發軟。
她聲音悠悠，凝而不散，不疾不徐的擴散開來，漸漸傳遍了整個楊家，無一遺漏。
清心訣一動，儀琳體內的清心訣頓時響應，倏然流轉，轉眼
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眾人，此人擺了擺手，大咧咧的道：「怎麼回事？！……都起來說話！」
「錚——」宛如龍吟，映雪劍出鞘，劃過一抹清光，幻出一朵劍花，將他圈在其中。
儀琳身形一晃，飄然而至，扶住了老者，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便要取出傷葯來。
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眉宇間露出一絲喜悅，目光興奮，不時瞥一眼儀琳，心中欣慰。
佛家有殺戒，他心腸慈悲，容不得任盈盈在跟前絕食而亡，況且，將任盈盈請來少林，才會如此，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楊克讓一愣，忙轉頭，滿臉的不耐煩，見到是父親，露出疑惑之色，以目光相探詢。
與破玉掌相撞，若是對方沒有留下足夠的內力護體，定會吃個大虧，尤其是那種傾盡全力，拚命一搏，若是與破玉掌相對，內力倒灌而回，能直接將人震死。
「我正在想，到底有什麼好辦法。」方證大師搖頭。
「放心罷！」楊仲昌大聲說道，轉身一擺手，對遠處的大長老道：「大長老，請老長老罷！」
儀琳嘴唇動了動，卻無言以對。
「小師叔！」江南雲來至她身邊，低聲喚道，略露出幾分關切。
「這幾位師太是恆山派的，這是恆山派掌門儀琳師太。」楊仲昌站起身，指著儀琳介紹道，神態恭敬之極。
「是啊，驚鴻一劍……蕭一寒，唉……，正是蕭施主！」方證大師點頭，自桌上抄起一封信箋，遞給方生大師。
方生大師接過信，看過之後，更加不解：「這個任姑娘，到底還有什麼古怪？」
「師父，瞧你說的，好像我只會闖禍似的！」江南雲大是不滿的嬌嗔，明眸斜睨，白了他一眼。
方證大師想了想，搖頭道：「其深如淵，不可測度，唉……，比我要高出不少的！」
「請——！」江南雲一伸手。
「他們有何可怕的？！」江南雲不以為然的撇嘴，搖頭哼道：「方證大師雖然武功高強，師父也能敵得住，豈會怕他們？！」
他抬頭，慢慢問：「任姑娘現在可好？」
他的相貌極是普通，只是一張臉慘白，毫無血色，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看著有幾分嚇人。
兩掌雖然緩慢，卻終有相交之時。
方證大師的聲音詳和，吐字清晰而圓潤，極是悅耳。
「他會如何？」江南雲想了想，一拍手道：「他會在少林隱居，或是進達摩堂罷？」
「師弟，佛家威儀何在？！」方證大師坐在禪床上，盤膝而坐，撥動著佛珠，一顆一顆，從容不迫。
兩人越打越是精妙，到了後來，幾乎將武功招式使盡，便都自行創招，妙手偶得，互相激發，各種妙招，紛至迭來，令旁人看得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進來罷。」方證大師點頭。
「這位江幫主，便是前來滅咱們楊家的！」楊仲昌冷冷說道。
「嗯，不錯。」老者點佔頭。
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被師父安排，輔佐儀琳，一直為她的性子頭疼，恆山派本就是女子門派，被人看輕，若是掌門不夠強硬，定會受盡人們的輕視與欺負。
蕭月生搖搖頭，苦笑道；「不成，在儀琳沒當專門時，我可以居於谷內，此時她是掌門，舉止更加小心才是。」
十個精壯的中年和尚將小院團團圍住，彼此相隔四五尺，手持木棍，一動不動，似是雕像。
半晌過後，方生大師放下信箋，抬起頭，疑惑道：「師兄，他們可是為任姑娘求情的？」
「叮！」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兩劍相交。
方證大師坐在她跟前，長長嘆息一聲，道：「你這樣，有傷身體，姑娘如今身在少林，過上一年半載，聽我講完經，便可自由離去，何苦這般對待自己？！」
江南雲嫣然一笑，幽幽一嘆，搖頭道：「小女子也是奉師命而為，逼不得己呀。」
任盈盈一動不動，仍舊端然而坐，似是一尊玉女雕像，黑紗覆面，僅露雙眼，明眸微闔，似乎入定。
「定閑師太沒有圓寂，只是傳位於儀琳師太。」楊仲昌恭敬的回答，毫無不耐煩之色。
方證大師點頭，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封信箋。
……
她玉臉含笑，桃腮明眸，清波蕩漾之下，泛出的清光映著她的臉龐，越發嫵媚動人。
「爹，這是……？」楊克讓疑惑的問。
儀琳腳下一旋，退後一步，明眸閃亮，望向老長老，似乎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她是魔教的聖女，輪不到咱們！」蕭月生一揮手，臉色倏的沉了下來。
蕭月生放下白玉杯，仰頭觀天，悠悠說道：「你呀，還是這般懶得動腦子！……少林派立寺數百年，卻仍舊香火不絕，興旺依舊，若是沒有傲人的實力，早就被人扳倒！」
說罷，他悄悄走了回去，不想讓旁人知道。
方生大師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驚、鴻、一、劍……蕭一寒！」
「嗯，是啊。」蕭月生點點頭，喝下一口青玉釀。
「唉……，如此看來，姑娘確實與佛門無緣，」方證大師藹然一嘆，滿面悲憫，搖頭道：「姑娘的這一身戾氣，傷人傷己，不如聽老衲講經，消去戾氣，再行下山。」
此時，他們師徒二人正坐在西湖上的一隻小舟中，悠悠飄蕩，清寒的湖水澄澈見底。
蕭月生喝了一杯酒，接著說道：「這次之事，你派人去盯著，這個楊家，終究是一個禍患，……就看他們知不知趣了。」
蕭月生搖頭：「我若是現在出動，少林派顏面何存？！……本來不想抓盈盈，此時也不能放走她了！」
「唉……，儀琳的性子也不知何時能改過來，她那樣，做掌門可是不成的。」蕭月生端起白玉杯，輕輕搖頭，微啜一口。
「嗯，想必如此，若是不然，定閑師太豈能傳位於她。」老者點點頭，目光落在了江南雲身上。
雖非礙著他是儀明師妹的兄長，早就上前，拔劍分出個高下，讓這個人嘗嘗苦頭，知道輕視恆山派的代價。
「你師父是誰？！」老者沉聲喝道，陰沉的望著她。
方證大師心下喜悅，終於能夠令她生出好奇，因好奇故，生機便不會消逝，便不會自絕身亡。
蕭月生輕抿一口，慢慢道：「盈盈的性子，經歷這一次，稍做改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