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308章 艱難
江南雲抿嘴一笑，神色肅重，臉上閃動著聖潔的光芒：「大師，縱使任妹妹再有慧根，被人囚禁，又怎麼會寧靜喜樂！」
無奈之下，她唯有轉身迎擊，無力再追。
這一次，自己的感應卻失了靈，卻是佛門的武功，自有其奇異之處，心智堅毅內斂。
她與任盈盈交換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動，只需看戲便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生大師頓時合什，宣了一聲佛號，心懷大放。
「據說，十八羅漢陣從未被人破過，不知是不是？！」江南雲輕掠鬢旁青絲，風姿綽約，嬌聲問道。
江南雲白玉似的小手擺了擺，宛如柳枝拂動，暗涌的勁力頓時消散無遺，輕巧的化去這一式。
方證大師看了看他，無奈搖搖頭，跟四女合什一禮，點頭微笑，緊跟了上去。
方生大師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勞宮湧進，轉瞬之間，已沿著手太陽經循行，到了胸口部位。
江南雲抿嘴一笑，玉掌迎上，拳掌再次相交。
兩人移形換位，方生大師的身法陡然之間，變得極快，彷彿在水面滑行一般，身子不動，腳亦不動，卻能平平移出一尺。
「任妹妹，咱們只能繼續回去啦。」江南雲無奈的搖頭嘆氣。
剎那間，布片四散，宛如爆炸，紛紛揚揚的灑落，飄落地上，方生大師的袖子已經粉碎，露出光禿禿的胳膊。
見十七個僧人飛身圍住她，江南雲心中暗叫不妙，嬌軀一盪，不進反退，飄向任盈盈。
江南雲盡情施展棍法之時，十八羅漢再次追上來，飛身而起，將她圍在當中。
十八羅漢陣，可是不那般容易破解，陷入陣中，會生出種種幻想，不知不覺的內力遲滯，心神迷亂。
他乍一落下，十八羅漢陣頓時結成，轉瞬間，這十八僧宛如山嶽，橫亘於此。
兩棍一沉，兩僧腳下不停，拖著長棍移開，趁機緩口氣。
她輕飄飄的靠過去，漫不經心的探掌，慵懶似撒嬌。
蒼勁有力的手指與她瑩白如玉的手指絞在一起，兩人各自一凝力，用力一絞，對方堅如磐石，巍然不動。
諸僧心頭的怒氣也隨之消散，心中一片祥和，皆雙掌合什，異口同聲長宣佛號：「阿彌陀佛……」
「就是，誰的膽子這般大，少林，可不是一般幫派！」小香忙點頭附和，自家的小姐說的總是對的。
這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大挪移身法，為了對付江南雲，他使出渾身的解數，數種絕技並施。
既已看完，她不再客氣，玉掌一捋，右手倏然一指，奇快無比，正點中方生大師手心。
她白玉似的小手輕飄飄前行，並不受阻，慢悠悠印上了大袖上，發出「啵」的一響。
她使了指法、掌法、拳法，偏偏長劍未出鞘，顯然是留了幾分力，顧全大局，令方生大師好感大生。
到了後來，江南雲心中惱火，內力逐漸提升，每一招看似輕飄飄，漫不經心，所蘊內力卻如浩浩江河。
方生大師仍不動怒，藹然搖頭：「沒有方丈法旨，便是殺了我，弟子們也不會讓任姑娘離寺的。」
幾人待走到少林前時，嘯聲再起，四面八方，寺門洞開，數十個黃衣僧人如潮水般自寺中湧出，人人手持木棍。
長棍頓時易手，他被江南雲一掌擊飛，跌到遠處的草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生龍活虎，沒有受傷。
看上去，似乎方生大師內力遜了一籌，江南雲卻知道，自己的御力之法玄妙，並非是自己的功力勝過方生大師。
他的身後，四位年老僧人緊隨，他們微闔雙眼，僅露一條小縫，嘴巴閉起，不聲不響，站定之後，一動不動，默然如槁木，蒼老如古松，透出一股蒼茫之氣。
江南雲縱然喜歡胡鬧，心無所忌，這畢竟是在少林，若是拔了劍，事情便自
江南雲手下留情，剛才緩了一下，沒有抓中方生大師的手背，否則，他手背如今已有五個血窟窿。
轉眼間，方生大師腦後升起裊裊白氣，到了後來，白氣越來越濃，宛如實質，凝成了一個鴨蛋。
「砰」江南雲身子向後一飄，腳下旋動，御去泊泊內力，嫣然微笑。
「江姑娘乃名門高弟，你們不要多想。」方生大師低聲安慰道。
「江姑娘何苦多費手腳，徒勞無功？」方生大師神色悲憫，搖頭嘆息，不以為然。
方生大師位於少林寺中，瑣事不理，一心精研武功，完全沉浸於武功的海洋中，所謂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他修為堅實，內力深厚精醇。
江南雲身形玄妙，倏的來到一個僧人身前，白玉似的小手一撫，五指跳動，宛如撫上琴弦。
想要運功抵抗時，卻覺身子一震，騰的一下，飛身而退，落至十幾步之後。
「砰」如中敗革，沉悶異常。
方生大師的胳膊精瘦，是一隻老人的胳膊，筋骨鼓鼓，蒼勁有力，宛如老樹之枝。
「十八羅漢陣，小女子聞名已久矣！」江南雲咯咯一笑，右掌探出，擊中方生大師袈裟。
江南雲得勢不讓人，身子一扭，再次避開戳來的兩棍，右掌擊出，再次揉身擊出，又被兩條長棍阻住。
周圍眾人只覺渾身一震，濁氣盡消，清氣充溢，說不出的通暢，彷彿一切陰翳皆消散。
方生大師合什一禮，緩緩說道：「江姑娘，我要施展寂滅爪，姑娘小心！」
宋夢君與何雪晴對視一眼，搖頭嘆息，沒有說話。
方生大師轉身，無奈的搖頭一嘆，這位江姑娘，宛如讓人頭疼，身份極高，偏偏行事毫無顧忌。
方生大師縮臂，不敢直掠其銳，知道她不僅武功高，更是冰雪聰明，狡詐無比，斷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她宛如未覺，笑盈盈的看著方生大師。
覺色和尚雙眼緊盯江南雲，以餘光掃一眼任盈盈，渾不在意，此時，其餘十六個黃衣僧人飛身過來，轉瞬之間，將任盈盈圍在當中。
江南雲心中興奮，出道以來，她幾乎縱橫無敵，憑著玉虛訣與玉虛劍法，向無敵手。
這股內力不去管它時，清涼柔順，但一旦接觸，卻是驀然突變，成了一股熱氣，柔而不弱，強而不堅，綿綿泊泊，無窮無盡一般，身體激蕩，不由的腳下顫動，倏然後退。
但她發覺，自己的內力湧出去，卻如牛毛入泥，毫無波瀾，彷彿他們體內是一個漩渦，無法填滿。
江南雲右掌不變，兩人拳掌相交。
蕭月生搖頭一笑，道：「這一下，可有她苦頭吃了！」
她們隱隱猜得，能有這般大胆的，除了江南雲，怕是沒有別人。
如今，有這麼多高手在前，她非但不惱，反而興奮，明眸流光溢彩，玉臉放光。
方生大師大袖一揮，擋住她的手，使的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袈裟伏魔功。
她施展的乃是失傳武林的絕學，九陰白骨爪，至堅至利，蕭月生曾有嚴囑，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
他這一撲之勢，矯健剛烈，比壯年小夥子的身手還要利落幾分，殺氣迎面撲來。
飄忽之間，她出手輕盈，看似如情人的撫摸，與她對招之人方才體會，她的招式精妙之極，看惟緩慢，卻奇快無比，自己的眼睛往往欺騙自己。
蕭月生與四女縱馬疾馳，風塵僕僕。
他們拾階而上，自少林寺旁，斜上了一座山坡，臨坡下望，因為四周都是野草，沒有高樹，不阻礙視線，故下面山腰處一覽無遺。
方生大師直直迎上，右拳越發凝重，有托著山嶽之勢，古拙中偏偏仍帶著一絲飄逸，拙與巧相濟，實是極上乘的拳法。
形勢變化極快，江南
她換爪為指，覺得九陰白骨爪太過銳利，一不小心，便會傷著人，難以控制。
他知道，江南雲最強的乃是她的劍法，驚鴻一劍乃是天下絕頂的劍法，江南雲得自名師，劍法自然強極。
緩緩睜開雙眼，溫潤的光澤閃動，方生大師合什一禮：「江姑娘內力精純，老衲佩服！」
江南雲一掌拍去，有兩棍抵擋，另兩棍攻來，防得密不透風，潑水不進，攻擊並不注重穴位，採用扇面攻擊。
任盈盈黑紗覆面，看不出表情，黛眉卻挑了一下。
「大師，走，咱們看看去。」蕭月生笑道，抬步便走。
兩人各自撤爪，退後一步，施展招數，以精妙取勝。
「啪啪啪啪」他瞬間擊中四人，身法輕靈，快如閃電，出掌之快，待反應時，已然中掌。
只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難對付，心志堅毅，認準之事，絕難更改，不受外物所惑。
一聲長嘯聲自他嘴裏發出。
江南雲也不趁勢動手，笑吟吟的看著，令眾僧大生好感，火氣頓時消散幾分。
這一處，皆是精壯的僧人，其餘幾處，則是幾個年紀頗大的，雖然松垮垮的站著，江南雲卻感覺到了危險。
方證大師微吁口氣，這個江南雲雖然武功高強，但陷入十八羅漢陣中，便如飛進蛛網中的蒼蠅，必會被制伏。
她瑩白的小手亦握成爪，倏的探出，比方生大師還要快幾分，后發先至，爪向他手背。
……
方生大師躲避不過，手腕翻動，以爪迎爪，與江南雲瑩白的小手硬拼一記。
心中暗叫古怪，方生大師微闔雙目，運功抵禦這股翻騰的內力。
「砰」的一響，鼓起的袈裟頓時泄氣，宛如一條蛇被打死，垂落下去，方生大師巍然不動，神色藹然：「阿彌陀佛，江姑娘停手罷！」
他們皆身著雪白的貂裘，蕭月生平常的臉龐顯出幾分瀟洒雍容，其餘四女俱是雍容端麗，雪白的貂裘將她們秀臉映得越發潔白晶瑩，美得驚人。
「走！」江南雲身形一閃，驀然之間出現在任盈盈身邊，一攬她柳腰，衝天而起，鑽出十八羅漢陣外。
「這……」方生大師沉吟，抬眼看任盈盈，想了想，搖頭道：「兩位女施主且回去，待我與方丈說。」
「大師好深厚的內力！」江南雲悠然落下，嫣然嬌笑，身子驀的一折，再次撲上來。
這十七人臉上的油彩早已經除去，神情惱怒，緊咬著牙，十八羅漢陣，還未來得及布陣，便已告破，委實憋屈。
方生大師搖頭，藹聲道：「覺色，江姑娘武功極高，你不是對手，莫生嗔念！」
他乃少林的方丈，著眼處自然是少林的數百年基業，目光長遠，見此景，引發思索，稍稍一想，便是悚然一驚，暗自警惕。
方生大師寬容的笑了笑，轉身回去，看江南雲與眾僧相鬥。
隨即，數道長嘯接連響起，並不僅限於寺中，還位於寺外四面八方。
「師伯，若非她使詐，我們也不會上當。」一個俊朗的青年僧人憤憤道。
「江姑娘，還是回去罷！」方生大師跟上來，隔著很遠，揚聲說道，聲音低沉，卻緩緩似過去，似是潮水湧上沙灘，平緩而有力。
「小姐，會不會是那兩個什麼雙凶的？！」小香歪著腦袋想了想，拍手忙問道。
江南雲嫣然一笑，明眸流轉，顧盼生姿：「方生大師，我想闖一闖這十八羅漢陣！」
武林之中，見過這門絕學的，罕之又罕，卻不想，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竟也識得，果然不愧是名家高弟。
江南雲想追上去，身後四條長棍同時擊來，方位巧妙，恰阻斷她的追擊路線。
少林棍法，乃是棍法之宗，一向以為天下難敵，不曾想，
「得罪了！」她身法施展，宛如一抹輕煙，晃過方生大師，繞至他身後的諸僧。
「當」的一響，宛如金鐵交鳴，這一次，她使的是剛勁，掌力如石，直直砸出。
「先生，這是什麼聲音？！」宋夢君黛眉輕蹙，凝神傾聽。
「好，快些走。」蘇青青忙點頭。
「嗯，再有兩三里，便是少林寺。」蕭月生點頭，慢慢拉緊韁繩，眼前出現了一座山。
最後出來的，乃是少林的方丈，方證大師，一身素淡的袈裟，手持又圓又大的紫檀佛珠，神情素淡，絲毫不見緊張與異樣。
看著十幾個和尚也無法阻住她，方生大師毫不在意，神色藹然，忽然朝任盈盈那邊一指。
這些僧人或老或少，精壯銳利者有之，蒼老垂垂者亦有，卻個個都是高手。
「小女子失禮了！」江南雲抿嘴一笑，襝衽一禮，身子晃動，飄向十八羅漢。
「果然是她，真是胡鬧！」蕭月生笑罵了一句，神情輕鬆，渾不在意，笑道：「真是學了點兒皮毛，便不知天高地厚，讓諸位高僧給她一個教訓，最好不過！」
方生大師神色不變，胸前橫肘，左手成握，直直擊出，樸實無華，看似古拙。
「不會，他們那麼差的武功，還能驚動少林？！」蘇青青搖頭否決，明眸盈盈，瞥向蕭月生：「先生，會不會是……江姐姐？」
方生大師身子一弓，猛的彈出，直撲江南雲，兇猛如虎，宛如換了一個人。
十八羅漢怒喝一聲，轉身拔腿便追，快若奔馬。
覺色他們頓時惱怒，狠狠瞪她，宛如數道利刃射出。
江南雲暗自撓頭，這個老和尚，根本不會當世，一板一眼，難以矇混過去。
江南雲宛如一抹輕煙，飄忽莫測，忽焉在東，忽焉至西，這些和尚俱是高手，招式或勢大力猛，或精妙絕倫，彼此配合，極是默契，但卻無法沾到她的身體。
這一門絕學，本是佛家梵唱之妙法，為弟子盪心滌念，但用於傷敵，威力更是強大，運用之別，念乎一心。
「佛門獅子吼？！」江南雲神情一動，明眸望向方生大師。
「阿彌陀佛，護送任姑娘回去罷。」方生大師一擺手，朝任盈盈雙手合什一禮。
任盈盈搖頭：「若是如此，不如殺了我。」
方生大師神色鄭重，如臨大敵，緩緩一拳，剛猛中夾雜一絲飄逸，剛柔並濟，卻又顯得古拙。
「我倒要試試！」江南雲咯咯嬌笑一聲，身形一晃，出現在他跟前，拈指掃來，如手揮琵琶，清雅曼妙。
方生大師噔噔噔，退了三步，江南雲嬌軀一飄，腳下旋動，飄然落到原地。
「蕭先生天縱其才，令人驚嘆！」方證大師聞言看他一眼，雙掌合什，嘆息一聲。
「除了她，誰還會這傻大胆？！」蕭月生輕哼，搖搖頭，神情無奈，對眾女道：「咱們快走幾步，趕一趕，看看她摟出多大的蔞子吧！」
數十個黃衣和尚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朝著幾個方向奔出，各自不亂，宛如軍隊般紀律森嚴。
「江姑娘，你武功高強，實是罕見，老衲佩服。」方生大師藹然笑道，掃了一下江南雲腰間的長劍。
江南雲對任盈盈道：「任妹妹，瞧我這一路套法！」
說罷，她身形一晃，驀然出現在方生大師跟前，探掌擊出，瑩白的右掌宛如白玉一般，剎那出現在方生大師胸前。
隨後，幾個年老的和尚湧出來，身披袈裟，步履沉緩，威儀端重，寶相莊嚴。
還未上山，便聽得長嘯聲接連響起。
江南雲嫣然一笑，覺得眼前這個和尚頗是可愛，率真而坦誠，絲毫沒有架子，確實是有德高僧。
他們精氣神俱在巔峰，乃是少
如此循環，他們圍繞著任盈盈轉動，宛如齒輪，江南雲則被他們車輪戰，同時四人夾擊。
她手腕一抖，五指顫動，再次掃出，欺身而上。
江南雲嬌笑一聲：「好一個寂滅爪！」
方證大師搖頭一笑，道：「此事還是先生高徒所引，她竟拉著任姑娘要闖出少林。」
這道聲音極古怪，諸僧皆感煩悶，似乎心底生出一股氣，想要發泄出來，不吐不快。
方生大師一怔，緩緩點頭：「江施主提醒得是！貧僧思慮不周了！」
狂濤怒浪般的內力灌了進去，兩柄長棍頓時一顫，急忙撤下，未待江南雲進逼，另兩棍已然接應上來，對面僧人已經避開，換到下一個方位。
此功身為七十二絕技，威力自然極強，這般一拂，暗勁涌動，宛如狂風駭浪撲面而至。
趁此機會，剛才與她交手的一個壯年和尚飛向任盈盈，加入了十七棍僧之中。
數十個僧人嚴陣以待，山坡上一道白線劃過，宛如一抹輕煙，卻正是江南雲攬著任盈盈，似是御風而行。
「是……」覺色一手持棍，單掌合什。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不服氣，笑道那這般陣法，豈不是無法可破，天下無敵了。
她清心訣有成，五官之靈敏遠超常人，若是有埋伏，她應早有感應，提前避開。
他們將匹放到山林之中，俱是寶馬，不怕失散，蕭月生的駿馬聲如龍吟，已是馬中之王，其餘四匹，唯其是瞻。
轉眼之間，兩人移形換位，已交了三十余招，一套寂滅爪已施展完畢，招招凌厲，無損於寂滅之名。
「江姑娘好見識！」方生大師點頭，藹然讚歎，佛門獅子吼，乃是極上乘的絕學，需得修習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降龍伏象功，練到高深的境界，方能施展。
「我若破去十八羅漢陣，大師放我們走，如何？！」江南雲抿嘴笑問，眼波流轉。
她記起了師父曾經所說，少林的十八羅漢陣頗是精妙，能夠抵禦內外兩功，內力雄渾根本無用，他們的陣法，將彼此的內力聯成一片，陣法還帶著奇異的卸力之法，強攻是攻不下的。
「接老衲一掌！」方生大師緩緩喝道，袈裟一揚，如一朵紅雲當頭罩下，擋在她身前。
他面色微變，雙掌合什，長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師父曾說，天下間並沒無敵的陣法，有生門必有死門，這是任何陣法卻避不開的法則，關鍵是心靜，發覺其中關竅。
方證大師嘆息一聲，道：「蕭先生，貴徒棍法如此精妙，不知是何棍法？」
方生大師另一隻大袖揮動，朝她拂來，勁力更強，呼呼作響，宛如山峰之上，大旗獵獵而動。
覺色和尚一怔，隨即恍然，飛身而起，躍到任盈盈身邊。
任盈盈輕哼一聲：「你這大和尚，莫要假慈悲！」
「蕭先生？！」他剛一出門，便見到蕭月生五人，怔了怔，踏步下階，雙掌合什，宣了一聲佛號。
呼喝聲響起，他們各自散開，揮棍迎擊，雖然沒有修練十八羅漢陣，但他們平常彼此在一起練功，早有默契，各自配合，結成一道棍網，似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去。
方生大師轉身，雙掌合什，嘆息一聲，轉頭看一眼追趕過來的十八羅漢。
「不成，咱們可等不及！」江南雲搖頭。
「請——！」江南雲玉臉緊繃，肅然而道，心中隱隱興奮。
任盈盈正聚精會神觀看江南雲，見她大展雄風，便如見到蕭月生親身而臨，百感交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
方生大師噔噔後退兩步，兩腳陷入草地上，袈裟無風自動，寬大僧袖鼓起，似乎被大風自下而上吹拂。
方生大師搖頭：「江姑娘，沒有方丈法旨，任姑娘不能離寺。」
「大師，貿然前來，失禮了。」蕭月生微微含笑，和煦如春風，轉頭瞥一眼眾僧：「不知貴寺發生了什麼事？」
蕭月生撫著小鬍子，笑了笑：「小子受少林高僧啟發，創了一套棍法，命之迷蹤棍，貽笑大方了！」
她不信邪，細腰一扭，宛如水蛇般擺動，避過兩棍，白玉似的左掌擊中長棍。
江南雲待他施展完畢，心中暗自點頭，雖然沒有師父所施展的那般玄妙，但勝在剛猛純正，別有一番滋味。
至今為止，並未傷亡，方生大師也並不擔心，這個江姑娘畢竟出身名門，出手極有分寸，只想救人，並不殺人。
少林寂滅爪，她已然見識過，蕭月生與她拆招時，曾使遍少林七十二絕技，她想看看，方生大師施展的，與師父施展有何不同。
「那……，我捉住大師你，逼他們讓開，成不成？」江南雲明眸一轉，嫣然笑問。
「蕭先生，快到了吧？」蘇青青轉頭嬌聲問，她與蕭月生並肩而行，緊挨著。
方生大師笑著擺擺手，神情和藹，令他們怒氣暫緩，紛紛低下頭，神情慚愧。
方生大師點點頭，平和的道：「少林自立寺以來，十八羅漢陣甚少有人破去。」
「諸位大師辛苦，我倒要闖一闖看！」江南雲咯咯一聲嬌笑，將眾人的火氣化除，身形一晃，如一道銀光射出，正迎向僧人最多的一處。
「哦，還有人這般大胆？！」蘇青青歪頭問，精緻絕倫的臉上滿是好奇之色。
覺色天賦絕頂，少林覺字輩中，數一數二，素來心高氣傲，雖有佛法洗禮，畢竟日淺，還體會不到佛法的精微奧妙。
「這是……」小香驚訝的張大嘴巴，怔怔看著這些和尚。
「阿彌陀佛……」方生大師藹然一嘆，長宣一聲佛號，勸慰道：「眾生皆苦，脫不去貪嗔痴，任姑娘是有慧根之人，靜下心來，自會寧靜，得大歡喜！」
他一縮爪，江南雲順勢追擊，身形奇快，腳下如有彈簧，如影隨行，越逼越近。
她笑容一斂，鄭重道：「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將任妹妹囚禁，無異害她。」
這些絕技，自他修習以來，甚少有機會施展，如今難得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盡情施展，說不出的暢快。
江南雲眉頭蹙起，哼道：「這些和尚倒有幾分道行，竟能瞞得住我！」
蕭月生搖頭一嘆，苦笑道：「是有人在少林動手了。」
覺色和尚衣袂飄飛，她驚覺轉身，他已經落下，隔著一丈遠。
只是羅漢陣乃是少林不傳之秘，外人想要發覺其中關竅，難如登天，即使是他，想要破去陣法，也只能硬闖。
身在陣中，一動俱動，十八羅漢陣瞬間運轉，宛如機械按下了開關，他們腳下換位移形，長棍揮舞。
江南雲左手成掌，右手成指，應付著寂滅爪，多數時間，卻是以左掌迎擊，或拍或擊，或捋或纏，足以應付，絲毫不落下風。
但她們很快便停下來，四周皆站著少林黃衣僧人，四面成網，將她們二人網入其中。
說罷，她猱身而上，長棍揮動，忽快忽慢，飄忽不定，卻每一棍皆精妙絕倫，一棍下去，或擊飛，或挑飛，或戳倒，棍棍見效，轉眼之間，十余個僧人已經被擊飛，落到了先前僧人之處。
原本令狐沖與林平之還可切磋，但如今，習練清虛劍法之後，兩人聯手亦非其敵，她更感寂寥。
「唉……，算了，咱們休戰罷！」江南雲飄然後退，無奈的搖頭，衝著圈內的任盈盈苦笑一下。
江南雲本想一沾即走，但見到如此拳法，卻見獵心喜，如同好吃之人見到了美味，非要品嘗一二，方能罷休。
方生大師知道她生氣，出言不遜，也不惱怒，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