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424章 龜藏
蕭月生稍一沉吟：「嗯，是劉芹與張小弟兩人。」
劉芹頓時望向蕭月生，遲疑道：「姐夫……？」
他們呼吸輕微，如絲如縷，似是春蠶吐絲一般，綿綿不絕，卻若有若無。
「我大姐呢？」劉芹好奇的順。
劉芹見狀，頓時一縮腦袋，不敢再說。
他們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變得清晰無比，一切都在腦海中呈現，沒有一絲遺漏，彷彿自己生出一隻天眼，將一切都攝入眼中。
「師父，早該殺了，也不知師叔她們怎麼放了他！」江南雲輕哼一聲，搖搖頭。
看了一眼，他眉頭便皺了起來，陷入深思。
「隱匿氣息？」張小弟登時一怔，訝然問道。
「可是，若海水淹沒頭頂，怎麼呼吸呀？」劉芹好奇的問。
他哈哈大笑：「劉胖子，你又輸了！」
兩人並排躺在一起，仰頭看著藍藍的天空。
故這一世，他除非萬不得已，並不親自動手殺人。
「嘿嘿，你若不服，咱們再比試一場！」劉菁嘿嘿笑個不停，憨厚之中透著狡詐。
蕭月生稍一沉吟，笑道：「你們的武功嘛，還拿不出手來，只能算是二流高手罷。」
兩人刀來掌往，轉眼之間，已是百招過去，打得難分難解，不分軒輊。
在海水中凝立一刻鐘，雙眼微闔，似是在練習樁功。
兩人全神貫注，心無旁鶩，否則，定會被對手所敗。
石壁下方，一個矮壯青年男子盤膝而坐，身下是一個厚厚的蒲團，甚是雅緻。
她明眸緊盯蕭月生，道：「師父，到底殺還是不殺？！」
又打了一會兒，兩人招式漸漸的變緩，氣喘吁吁，不復剛才的龍精虎猛。
「嗯，有點兒事情，要吩咐她去辦。」蕭月生點頭一笑，道：「你不去休息一會兒嗎？」
「嘻嘻，師父定是給了小師叔保命符嘍？」江南雲嫣然一笑。
「兵不厭詐，這都不明白？！」張小弟得意的笑，扭了扭屁股，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隨即，他道：「此事莫說與你師娘，免得她又整天提心弔膽，怕著怕那的！」
劉芹笑了一聲，一刀劈出，恰斬中龍頭，浪流頓時消散開，化為道道的漣漪。
長刀一盪，被他一掌拍出，劉芹卻不驚慌，嘿嘿一笑，順勢一收刀，劃過一個圓弧，再次橫斬。
如今，他體內雖有天雷之力，但畢竟弱小，比起天地之威來，仍無抗力。
但，周圍並沒有風吹來。
他長刀奇快，但令人奇怪的是，竟然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兒動靜，彷彿周圍沒有空氣。
屋裡溫暖如春，劉菁已經脫下了貂裘，穿著單薄的白緞綢羅衫，將玲瓏的身形襯托出來，勾人心魄。
蕭月生搖搖頭，看了看她，卻沒有說話。
他們想起了當初一開始練功的情形。
船艙之中，宛如畫肪，布置得精美典雅，頗有幾分書香氣息，也有著淡淡的幽香。
對於殺人，蕭月生隱隱有幾分戒備，他上體天心，隱隱約約覺得，殺之一道，對於逆天成仙，有莫大的阻礙，當初自己遭受天劫，便是殺戮太過。
見二人如此羞澀，蕭月生無奈搖搖頭，不再堅持，笑道：「既然練夠了，便上來罷。」
衣衫獵獵而動，他鬚髮皆張起，臉上肌肉扭曲，越發的猙獰，似是在承受莫大痛苦。
劉芹遲疑了一下，隨即一正臉色，目光堅定，緩緩掃了眾人一眼，大聲道：「爹爹，我想出島！」
矮胖老者一擺手，呵呵笑道：「不必管他，他姐夫總不會害他！……再說，你聽他這叫得，內力是越來越深厚，可謂是一日千里！」
說到最後一句，他忽然古怪一笑，看了二人一眼。
「是芹兒么？」柔和圓潤的聲音響起，卻是劉菁的聲音自海面上悠悠傳來。
「嗯，那小子的資質還成，這一陣子也是拼了命的練功，好像與令公子別上了苗頭！」清癯老者撫髯一笑，低下對看棋盤。
「姐姐！姐夫！」劉芹大喜，上前迎接，張小弟也跟上前去，緊張的盯著蕭月生看。
緊繃的臉龐上，肌肉不時扭動，猙獰兇惡，牙齒緊咬著，腮幫賁起，顯示出極為發達的咀嚼肌。
「我不看！」劉芹以為是詭計，停了一下，又揮掌打過來。
「上一次，咱們打了個平手，那是我內力不濟，這一次，你可好好嘗嘗我般若神刀的厲害！」劉菁拍拍刀鞘，大咧咧的道。
蕭月生瞥她一眼，苦笑搖頭，道：「看來，你是入了殺道了，凡事總是想著殺！」
一會兒過後，他身上單薄的衣衫無風自動，慢慢漲大，如充了氣的皮球。
劉芹拉開一段距離，再轉身瞧去，眼前所見，一個黑點在遠處海上飄蕩。
這一刀，速度極快，奇妙無比，刀上蘊著奇妙的勁力，恰好將滾滾而來的海浪劈散。
蕭月生夫婦拜見了劉正風夫婦，與一家子見面，自然是一番寒暄與歡喜。
往外走時，二人運功凝氣，身上開始冒起裊裊的白氣，轉眼之間，白氣濃郁，身上幾乎全乾了。
江南雲慢慢的退出來，合上門，站在門口片刻，轉身出去，動作輕盈，迅捷無比。
他微眯著眼睛，僅留一絲縫隙，目光自眼帘縫隙注于石壁上，正是那三個字。
他身上肌膚呈古銅色，光澤閃閃，似乎金屬一般，單薄的衣衫掩不住肌肉的賁起。
片刻過後，他猛的一睜眼，兩道寒光自眼中迸出，宛如兩道箭矢離弦，亮得懾人。
他持刀而立，刀橫在眉心前，雙眼微闔，僅留兩道小小的縫隙，目光自縫中射到刀身上。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道：「這幫人，實在不值得咱們親自出手，先留著
蕭月生微一沉吟，笑道：「你們的進境不慢，再過一陣子，便能讓海水淹沒頭頂了。」
面對這一招力劈華山勢，張小弟從容得很，猶自冷笑一聲，腳下一踩沙灘，斜掠一步，避開刀勢，輕飄飄一掌拍出來。
蕭月生一身青衫，飄然出了桃樹林，腳下無聲無息，來到海灘上，看了一眼二人，微微一笑。
但到了後來，需得慢慢的往深里走，直到了腰部，他們終於體會到了水的力量。
……
「啊——！」他張嘴，丹田之氣噴薄而出，經過舌頭與牙齒之間時，發生振蕩，傳出一聲長嘯。
一刻鐘過後，二人同時一睜雙眼，劉芹雙眼金芒一閃，宛如實質，兩道金光迸射而出。
兩人幾天打一次，對彼此的武功極熟，閉著眼睛也能拆招，只是張小弟招式詭變，常常令劉芹吃虧。
「高手，就憑你，還是高手？！」劉菁搖頭，抿嘴笑了幾下：「你這樣也算是高手？！……弟弟，即使是清平幫最普通的幫眾，都比你厲害幾分！」
見他如此，劉芹嘿嘿一笑：「張小弟，你這破玉掌，練得不怎麼的嘛！」
「你莫說胡話，不成！」劉夫人神情堅決，搖頭不迭。
二人如釋重負，忙三兩步趕上來。
「什麼程度？」劉芹不明所以，轉頭望他。
「這幫人，你不殺他們，他們便來殺你！」江南雲輕哼。
「嗯，那倒也是！」張小弟撫著下巴，打量著他。
蕭月生則是一身青衫，磊磊落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溫潤，籠罩自己。
劉菁袖子輕拂，將他托起，輕柔笑道：「小弟，不必多禮。」
「大哥，芹兒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這一點兒武功，便想出來闖蕩武林，好大的膽子！」劉菁搖頭輕嘆。
張小弟見狀，不再客氣，順勢站起來，臉上帶著笑，滿臉的歡喜神色。
蕭月生微微點頭，二人的內力進境奇快，雖然有自己培元丹的功勞，卻也與他們的努力分不開。
劉芹翻身而起，踉蹌幾步，卻又倒下，跪倒在沙灘上。
蕭月生微微一笑，抬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小荷一身綠衣，秀美動人，已是出落得氣質雍容，帶著淡淡的華貴氣息。
他們又聽到一句話，蕭月生說：「嗯，大有可能，小傢伙們不頭破血流，很難真正體會到兇險。」
張小弟的身體勻稱，細條柔和，不胖不瘦，也沒有突出的肌肉，看著極是舒服。
……
蕭月生推開窗，看著江南雲消失的身影，微微苦笑，搖了搖頭，此事若是被劉菁知曉了，還不知會怎麼怨自己呢。
兩人打著打著，腳下踉蹌，忽然跌倒。
「讓海水淹沒頭頂？！」劉芹驚訝的問。
張小弟輕輕一掌拍出，劉芹頓時飛身而起，飄出一丈遠，重重跌到沙灘上。
二人站在一起，一個陽剛，一個柔和中性。
蕭月生沉聲道：「便是將來你們有了妻子，有了兒女，也不能傳出，可能記得？！」
……
劉菁輕輕一點，身形飄起，長刀在手，一按壓簧，「錚」的一響，如龍吟鶴唳，現出一抹寒光。
精芒緩緩斂去，他雙手在胸前結一個印，微一張口，長長吁一口氣，一道白氣自嘴裏吐出，疾射而出，如一道氣箭。
「嗨，我姐夫定不會同意的！」劉芹搖頭，滿臉遺憾神色。
一家人其樂融融，席間，劉芹也破例上桌，劉正風笑言，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劉芹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我大姐？！……她跟我爹我娘一條心，總以為我是個小孩子，不放心唄！」
海浪的涌動，看似緩慢，卻帶著莫可抗禦的力量，他們身子不由自主的隨之移動。
又到了他們練功的時候。
張小弟嗤的一聲冷笑，道：「胡吹法螺，你的那幾招刀法，還好意思稱神刀？！」
劉芹的肌肉賁起，一塊一塊的腱子肉，充滿著爆炸般的力量，身體健美之極，充滿陽剛之氣。
蕭月生輕輕一笑：「吃些虧，她才會長記性，總是這般告誡，她沒往心裏去！」
張小弟雙眼精芒四射，灼灼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若是到武林之中，咱們能排在哪個位置？」張小弟道。
此時，枯黃的葉子不停的滾動，飄蕩，離矮胖青年越來越遠，如被一陣風捲走。
破玉掌至剛至陽，在海水中習練，反而更加激發破玉掌的陽剛之性，威力越發猛烈。
劉正風正與蕭月生談笑風生，見劉芹說話，不由一怔，撫髯笑眯眯的道：「芹兒，有什麼話，便說罷！」
二人心不由的跳快了一拍，雖然輕微，若是有高手在側，定會發覺自己的異樣。
一轉眼的功夫，衣衫完全飄起來，升到與他肩膀同高，彷彿一面旌旗迎風飄揚。
劉芹長刀出鞘，拿在手上，緩緩朝海水走去，越過兩座礁石群，進到海水之中。
「哦——？！」清癯老者臉露驚奇。
周圍一片清冷，草木不存，乾淨利落，像是一個打穀場地，但這裏的風大，桃樹葉子被吹過來一些。
蕭月生點點頭：「好罷，這套心法，名叫龜藏訣，你們需要小心使用，莫要為惡！」
一掌推出，海浪涌動，如一條蛟龍，沖向劉芹。
很快，越來越多的陽光自石壁上掠過，照到刀身，反射進他的眼睛里，他一動不動，以目光硬接陽光。
「還有這等事？！」清癯老者越發驚奇。
說罷，她點點頭，道：「那你等南雲罷，我去歇息了。」
劉菁沒有瞧出破綻，只好放棄，忙道：「芹兒最聽你的話了，若是你說一句，
其間他慢慢旋動刀身，讓陽光能照到自己眼中，陽光越來越強，他臉龐被照得雪白。
轉頭看一眼巍巍嵩山，蕭月生搖頭一笑：「走罷！」
他們聽到了劉菁的一句話，令他們心驚：「大哥，就怕這兩個小傢伙不安份，偷偷跑出來了！」
蕭月生呵呵一笑，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大姐嘛，也算是一流高手罷。」
「為什麼？！」張小弟奇怪的問。
江南雲無奈答應一聲，有氣無力。
不知不覺中，二人的內力已變得深厚。
張小弟跟在他身後，也走到海水之中。
二人到了海灘上，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西斜，到了半天空，正是一天最暖和的時候。
船下面，空蕩蕩的艙室，正有兩個人湊在一起，一塊兒躺在一張木榻上，處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
他們能夠聽出很遠，海浪的聲音，船破開海水的撞擊聲，還有蕭月生與劉菁的說話聲。
隨後的日子，當他們能夠定住身子，一動不動，任憑海浪翻湧，皆不為所動時，便再朝前踏出一步。
「當」一聲清吟，裊裊不絕，帶著迴響，在沙灘上回蕩。
二人頓時興奮起來，能得到蕭月生的稱讚，二人比喝了蜜還高興，難以自抑。
「是，保護誰？！」江南雲精神一振，忙答應道。
「這個，我問過芹兒，也沒什麼稀奇的，就是坐在那石壁前，觀那三個字。」矮胖老者搖頭。
劉芹頓時閉嘴，既然是姐夫的主意，定然是好的，不容置疑。
他相貌英俊，尤其一雙眼睛，靈氣十足。
張小弟乃是蕭月生當初所救少年，被蕭月生傳授破玉掌，一直精心修鍊，刻苦不輟。
左手將古樸的刀鞘一拋，駢成劍指，輕輕一抹刀背，眼中閃過一道灼熱的光芒。
好在，他再也沒有了下文，讓其餘的幾人大是著急。
張小弟點點頭，隨即一遲疑：「還是先問一問蕭先生罷！」
她將蕭月生的衣衫整理了一番，身形飄然離開，去了旁邊的一間卧室。
他身形勻稱，與劉芹的矮壯不同。
二人仍未停下，慢慢朝南走，直到海水淹至胸口時，方才停住，一動不動。
蕭月生笑道：「自然要教給你們，不過，你們需得記住，絕不可外傳！」
剛開始時，他們只到大腿根處，還不覺得如此，只是身子變沉，步子遲滯，需得更費勁的移動罷了。
「咦，你看！」張小弟忽然一怔，手指伸向南面。
他忙又道：「爹爹，娘，你們放心，我等玩夠了，自然會回到島上來的！」
「你姐夫的主意，說是留一招殺手鐧。」劉菁輕瞥一眼蕭月生，抿嘴笑道。
聽到嘯聲，二人抬頭，眼睛離開棋盤，端起茶盞，揭蓋抿了一口，悠悠閑閑。
海島東面，除了桃樹林，再往東，便是一尊巨大石壁，石壁之上，觀雲島三個大字似欲裂石而出，散發著磅礴的凌雲之氣。
「芹兒，你說什麼胡話？！」劉夫人轉過頭來，沖劉芹哼道：「闖蕩武林，可沒你想得那般美好！」
每踏出一步，海水深一分，力量便大一分，於是，他們便需動功凝氣，直至巍然不動。
師徒二人身形一閃，驀然消失在原地。
片刻過後，他身子顫動，像是被風吹動的落葉，簌簌而動。
清晨時分 紫氣東來
「這一定是姐夫你的功勞，大姐是不喜歡練功的！」劉芹眸子閃閃發光。
嘯聲如怒潮巨浪，翻滾而行，響遏行雲，一時之間，整個天空回蕩著他凄厲的嘯聲。
此時的他，祥和安靜，與先前的猙獰扭曲，判若兩人。
蕭月生稍一沉吟。
莫是不夠努力，培元丹的藥效難以全部釋放出來，也無法達到如今的境界。
劉夫人這一陣子不見劉菁，正想念得緊，正想捎信過去，讓劉菁回來看看，劉菁便回來了，自然大喜過望。
若非他一直呆在島上，又見他練功的情形，劉正風怕是要懷疑，這個劉芹，到底是不是被人吊了包。
他出掌不快，如推山嶽，自一股沉凝厚重之氣，每一掌拍出，皆發出「噼啪」「噼啪」響聲。
他運功于眼，九曜金瞳發揮威力，他騰的跳起來，大叫道：「是我姐夫！是我姐夫！」
見他們的招式不俗，顯然下了苦功夫，悟性也大佳，蕭月生暗自滿意，點了點頭。
這艘船裏面，乃是劉菁親自設計，專門來觀雲島之用，極是用心。
他對於這個小兒子，極是寵愛，只是這一陣子，他苦練武功，卻是甚少前來撒嬌，且是換了另一個人般。
倒身之際，張小弟身子一縱，一下撲到劉芹身上。
二人的武功，漸漸變成了平手，難分高下。
他一直揮刀，時而橫削，時而豎斬，刀勢變化，並不複雜，卻是威力絕倫，帶著懾人的氣魄。
「姐夫，你說咱們的武功，在武林中排在哪個位置？」劉芹壯著膽子問道。
……
他們知曉，這龜藏訣果然神妙，以大姐的內力，竟然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可見其玄妙。
這艘船乃是中等大小，下面有船艙，一般是船員與儲物的空間，但這艘船並沒有船員，所以下面是空著的。
蕭月生稍一沉吟：「嗯，一流高手么，方證大師，沖虛道長，令狐沖，林平之，儀琳師太……」
蕭月生點點頭，笑道：「嗯，你大姐沒說謊，確實如此。」
劉菁被劉夫人拉了去，說起了貼心話，蕭月生則陪著劉正風及張老爺子，到小亭中下棋。
「可……可……」劉芹遲疑起來，他性子本就軟，即使練了般若刀法，心性變化，遇到事情，仍難免恢複原狀。
蕭月生搖頭，
又過了一刻鐘，他神情安祥，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眉宇之間帶著隱隱的愉悅。
「你不是不知，儀琳她吃齋念佛，心慈手軟，這毛病一時半會兒改不掉。」蕭月生搖頭苦笑。
太陽正在當空，陽光明媚，沐浴著二人。
劉芹與張小弟沒有湊這個熱鬧，見一家子人都沒有功夫理會自己，二人便回到了海灘上。
「大哥，這麼急著召南雲過來做甚？！」劉菁大是不解，幫他將外衫脫去，裏面是一件青衫。
位於此處，他們已能感覺到海水的龐大力量，一晃一晃的海浪，看似平緩，卻是沛然莫能御之，令人生出渺小之感，生出無法反抗之感。
張小弟忽然開口，轉頭問道：「劉胖子，你說咱們的武功，到了什麼程度？」
坐在石壁下面的，便是劉菁的弟弟劉匠。
說著話，他雙手抬起，兩根食指輕點二人的眉心，輕輕一指點出，二人頓時眼睛朦朧起來。
「出島？」劉正風一怔，隨即笑問：「出島去哪裡？是不是想到你姐姐家玩一陣子？」
張小弟瞟他一眼，斜眼看他：「好呀，比就比，誰怕誰？！」
「姐夫放心，咱們當然不會外傳嘍！」劉芹拍著胸脯保證。
他們眼中所見，劉菁一身雪白貂裘，雍容華貴，頸上一串夜明珠，珠輝映著她晶瑩的臉龐，容光照人。
他不知道，大姐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原本以為，大姐是不會武功的呢！
二人若是單獨練功，即使一個時辰，也會氣息自如，毫無亂像，耐力極是悠久。
他們心中一片寧靜，彷彿一潭水，一動不會動，卻映照世間萬物，如此美妙的體會，令他們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劉芹則緊盯著大姐，左看右看，心中不解，大姐何時有這般深厚的內力了。
蒲團之旁，一柄古樸的長刀橫放在他右側，僅是看其刀鞘，便覺不凡。
江南雲見師父似有動心狀，大喜過望，忙道：「師父，你不是常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盡嗎？！」
他們玩了一會兒，便有些累了，稍一遲緩，劉芹忽然叫道：「姐夫！你來啦？！」
劉芹憤憤的捶著沙子，痛心疾首，每次交手，都是敗的一方，委實令他不服氣。
「自從他姐夫離開，他就像著了魔，一天到晚的坐在那邊，不時發出鬼叫，也不知道搞什麼名堂！」矮胖老者呵呵一笑，臉上一幅悠然陶醉狀，嘆道：「一寒送來的茶，果然是極品！」
「哇，大姐這般厲害？！」劉芹驚叫。
蕭月生點點頭，溫和的笑了笑，道：「你們繼續練罷！」
「嗯，應該還算不上高手罷？」劉芹想了想，遲疑的道。
如此功力，顯示出他不俗的內力修為。
他一掌推出，一道海浪滾滾而出，彷彿洪水自上游滾到下游，整個海面都涌動起來。
此乃掌力擊爆空氣之響，掌擊出他可怕的掌勁來，這聲響隨風飄散，落入了劉芹耳中，他不由加緊步伐。
他喘著粗氣，憤憤瞪向張小弟：「張小弟，你又使詐！」
「好啊，竟敢如此小瞧本少俠，吃我一刀！」劉芹大喝一聲，拔刀出鞘，劃出一道匹練，直斬張小弟面門。
「這倒也是，令公子的內力，真是越發深厚了！」清癯老者撫髯點頭，笑道：「也不知蕭先生用的什麼法子！」
劉芹頓時泄氣，無奈的點點頭。
他旁邊不遠處，張小弟不停的揮掌。
這間屋子布置得典雅大方，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卻是劉正風他們閑來無聊，一點一點兒建造而成。
他平常一團和氣，不像一個武林高手，更像一個富家翁，此時一掌拍下來，桃木桌上頓顯一個掌印，約有五六寸深。
拿起長刀，沿著桃樹林往外走，來到觀雲島正南。
放下棋子，他抬頭，笑道：「對了，你們家的小弟，這一陣子的武功，也是精進得厲害啊！」
蕭月生笑了笑，道：「我這裏一套心法，可以調節氣息，不但可以用來閉氣之用，還能隱匿自身的氣息。」
劉芹一吐舌頭，訝然叫道：「大——姐——？！」
張小弟橫他一眼，本以為劉芹出身名門，見多識廣，能判斷出來呢，沒想到，也是兩眼一摸黑！
「若是咱們闖蕩武林，能不能成？」張小弟忽然坐起來，盤膝坐著，興緻勃勃的問。
「真的！」張小弟正色道。
半個時辰，他身子一動不動，擺成無極樁式，放鬆圓融，透著一股飄逸氣息。
觀雲島正南，海浪拍打著沙灘，細細的沙子上，布滿了腳印，一個一個錯綜複雜。
劉芹在他對面，見到海水湧來，一刀劈出，隱隱發出一聲悶哼，彷彿天邊的悶雷。
張小弟則是渾身勻稱，肌肉不明顯，但線條如流水，給人舒服之感，顯得極是協調。
一套拳法過後，他雙眼微眯，緩緩睜開，恢復如常。
……
他雖心性大變，多了幾分堅毅，但在父母面前，卻被打回了原型，見父親發怒，不敢直掠其鋒。
蕭月生笑著點頭：「嗯，算是罷，使了一個取巧的手段，你們卻是不能使用。」
乍一回府，蕭月生馬上吩咐小荷：「快快去將南雲召來，說我有事找她！」
蕭月生點頭：「你們如今的力量，僅是浮於海面，差得太遠了，需得繼續增加。」
但二人動手，卻是竭盡全力，毫無保留的發力，想要擊敗對方，揚眉吐氣一把。
蕭月生呵呵一笑，想了想，道：「我嘛，算是絕頂高手罷。」
這個矮壯青年衣衫單薄，上身
「嗯，不錯，你們練功很刻苦。」蕭月生點頭，打量著二人，微笑著說道。
話音未落，兩道人影自海面上凌波而來，如履平地，速度極快，轉眼之間，來至二人身前。
蕭月生點頭，輕輕一笑：「憑你們的本事，遇到高手，不必到近前，人家便能發覺，……若是修習此訣，隱匿自己的氣息，便能避過他們的耳目。」
江南雲稍一遲疑，想了想，點點頭，道：「嗯，我不會說與師娘聽的！」
江南雲點點頭，笑道：「師父，咱們索性殺上嵩山，直接將他們滅了便是！」
劉芹搖頭：「不是，我想跟小弟一起，闖蕩武林！」
轉過桃樹林，來到沙灘上，他高聲叫道：「張小弟，我來啦！」
看劉芹倒下了，張小弟得意的大笑幾聲，走到劉芹身邊，也緩緩倒下，仰面朝天，躺在細膩的沙灘上。
如此這般，過一陣子，二人便能朝前踏一步，直到海水淹沒了胸口，恰將心臟淹沒。
……
此時，他們立在水中，一動不動，宛如兩根定海神針。
「咱們先走罷。」溫潤平和的聲音響起，如低聲說話，卻平緩的傳了過來，鑽進劉芹與張小弟的耳朵中。
劉芹一怔，忽然笑了起來：「我姐夫教咱們的功夫，定然差不了，咱們出去呀，說不定也是一個高手呢！」
論及武功，他並不輸于張小弟，但論及詭詐，卻是遠遠不如，雖然被張小弟耍得團團轉，已經學了幾分狡詐，但在張小弟跟前，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弟弟，你還是再練幾年功夫罷！」劉菁溫柔說道。
「快些去罷，讓他們在暗中保護，除非生死關頭，莫現身與他們相見！」蕭月生點頭，擺了擺手。
……
他們三下五除二，卸去了衣衫，只穿著短褲，露出身子。
這天傍晚，蕭月生與劉菁陪著劉正風一家子吃飯。
「照我說呀，這般手軟，早晚會吃大虧！」江南雲不以為然。
長刀如匹練，又如一條銀龍，纏上了張小弟，刀勢剛猛凌厲，氣勢迫人。
「唉……，那倒也是！」劉菁點頭，想想也是，他們現在已經離開觀雲島很遠，不能再回去。
他眼睛一轉：「小弟，要不，咱們也出去闖蕩武林，好不好？！」
「竟是這般奇妙！」劉芹讚嘆不已，忙央求道：「姐夫，快教給我們罷！」
「劉老哥，令公子又在折磨自己了！」枯瘦老者放下茶盞，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若是有空氣，他這般快的刀，必然阻礙此刀，空氣與長刀相擊，發出嗤嗤之響，如裂布帛。
清晨，一輪太陽自海面上躍起，光芒萬丈。
吃完了飯，眾人沒有移步，仍坐在桌旁，說著一些閑話，蕭月生講一些武林中的奇聞秩事，再將天下大勢講一些。
刀光驀然一斂，整個場中頓時一暗。
兩人對奕，一邊拈枚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張小弟卻是從容不迫，腳下靈動，每一掌皆輕飄飄的拍出，卻是奇快無比，往往拍上長刀刀身，發出一聲清吟。
院中現出蕭月生與江南雲的身形，彷彿虛空中有一扇門，他們推門走出來。
「這是為何？！」劉芹驚奇的問，有武功還不顯露出來，豈不是錦衣夜行？！
他又道：「即使是神刀，要你使來，也變成了破刀，真是可惜了一套好刀法！」
張小弟輕哼一聲，又一掌推出。
劉芹此時的血是熱的，一顆心早已飛出了觀雲島，對於母親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劉菁點點頭：「你這般一說，還真有些困了。」
蕭月生微微一笑：「都在這裏了，還說什麼話？！」
長刀在水中揮動，一道一道波浪射出，宛如鯊魚遊動時背鰭在水中划動。
蕭月生眉頭一皺，苦笑道：「我怎麼會教他們出來？」
蕭月生點頭，掃了一眼張小弟。
「喝！」他輕喝一聲，身形倏動，一道匹練頓時環繞在他身邊，旋轉成一道一道。
劉菁瞥弟弟一眼，輕輕笑道：「我早就如此，只是一直隱藏著，不讓別人瞧出來。」
這乃是極霸道的練眼之法，稱之為九曜金瞳，練至一定境界，僅是一瞪雙眼，便可嚇破一個人的膽，制敵于無形中。
「胡鬧！」劉正風登時喝道，臉色沉了下來，屋內的氣氛頓時一凝，沉重下來。
他搖頭道：「小鷹總要獨自遠行，才能真正的成為一隻鷹！……爹爹，娘，我若是一直呆在這裏，呆在島上，這一陣子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劉芹是渾身肌肉賁起，像馬腿上的腱子肉一般，一動之間，衣衫也掩不住。
他臉上的肌肉平復，恢復如常，眉宇之間猶帶痛苦，卻已不顯於色，唯有腮幫賁起，隱隱滾動，似是咬牙忍痛。
刀身光可鑒人，雪白無瑕，現出他的臉龐。
「是，姐夫放心！」劉芹挭著脖子應聲道。
劉芹身子壯實，見狀不妙，猛的一翻身，將張小弟壓在身上，發出得意的嘿嘿笑聲。
此時，一縷金光越過石壁，照到刀身上，反射到他眼中，金芒亮得厲害。
蕭月生也不出聲，坐在礁石上，任由海風吹動著自己的青衫，微笑著打量二人。
他仍微眯著眼睛，直視這一縷金芒，整個眼瞳似乎也變成了金色，頗是駭人。
好在，他們雖然心跳加快，但呼吸卻仍舊平穩如一，絲毫沒有變化，彷彿是由龜藏訣控制了他們。
江南雲很快過來，一身湖綠羅衫，看上去增添了幾分生機盎然之氣，見到蕭月生，極是驚喜。
劉菁坐在劉夫人旁邊，面如白玉，肌膚瑩白，容光逼人。
這也是他苦練之苦，當初在海水中練刀時，只是斬出二十余刀，便覺得渾身虛脫，右臂發麻，抬不起來。
一個時辰過後，他放下刀，閉上雙眼，耍起了一套拳法，卻是衡山派的拳法。
蕭月生擺擺手，道：「南雲，閑話莫說，我讓你馬上派兩個人，前去暗中保護兩個人！」
蕭月生橫她一眼：「你有保命符，她豈能沒有？！」
「據芹兒說，他坐在石壁前，一會兒過後，眼前便出現幻像，像是來到了一個戰場上，拼殺慘烈，每次他是被人殺死後，才從那幻像中醒過來！」
「誰說不是呢？！」矮胖老者呵呵一笑，搖搖頭，白白胖胖的手拈起一枚白子，放了下去。
她耳濡目染，這般手段駕輕就熟，軟硬兼施，對付劉芹這般胸無城府的單純之人，自然是手到擒來。
她微微蹙眉，看著劉芹，搖頭道：「芹兒，你真是胡鬧，憑這你三腳貓的武功，還想去闖蕩武林？！」
二人倏然而動，劉芹揮刀，張小弟揮掌，在海水之中練習起來，平靜的海面頓時被擾動。
近一個時辰過後，他刀勢漸消，不復拚命，氣息變得粗了幾分，卻仍未達氣喘吁吁之境。
張小弟忙道：「先生放心，我們自當遵從！」
「張小弟，你也敢這麼說，看我般若掌！」劉芹翻身揮掌，朝張小弟打去。
他內力霸道，儘力一喊，叫聲如雷，滾滾而出，沿著海面掠過，傳出極遠。
於是，他們開始練功運氣，定下自己的身子，用千金墜對抗海浪的龐大力量。
劉芹掙扎著，搖頭道：「可是，成名要趁早，再過幾年，說不準武林都變成什麼模樣了！」
張小弟斜劉芹一眼，冷著臉，哼了一聲，道：「劉胖子，你的般若刀，也差得很！」
「大姐，你別瞧不起人！」劉芹頓時大惱，高聲叫道：「我現在起碼也是一個高手啦！」
當初他在襄陽城外，一夜痛殺上萬蒙古兵，扭轉乾坤，故遭受天雷之劫。
江南雲一身雪白貂裘，容光如雪，雍容華貴。
到了後來，劉芹的刀法越來越精，漸漸掌握了般若刀的精髓，不動如山，任憑張小弟如何使詐，不為所動。
「那先生你呢？」張小弟忙問。
「大哥，芹兒不是你鼓動的罷？」劉菁忽然一怔，忙關切的問道，緊盯著他。
桃樹林中央，一個小亭中，兩個老者于石桌兩旁對奕，一個矮胖，一團和氣，另一個枯瘦，面容清癯。
劉菁的內力，他們曾見過一次，深厚之極，他們無法生出抵抗之心，若是對敵，唯有敗走一途。
兩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在蕭月生跟前，自己的招式便是小孩子一般。
蕭月生搖頭一笑，道：「你大姐若不夠利害，沒有自保之力，豈不是危險得很？！」
一個身形勻稱的少年正在沙灘上演練掌法，赤著腳丫，踩進了沙灘里，身法卻乾淨利落，毫無遲滯之感。
他雙眼怒睜，威風凜凜，煞氣凌人，與先前的形象大異，此時方顯出幾分劉三爺的風采。
放鬆了一下身子，他嘿嘿一笑，恢複原本的氣質，憨厚之中透出幾分狡詐來。
兩人一個推掌，形成巨浪，另一個刀劈，震散海浪，一攻一守，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劉正風所授拳法，是衡山派嫡傳，在武林之中，也是上乘武學，令人眼饞。
他身形驀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坐在一塊兒礁石上，微笑著看著二人。
他陷入幻增之中，正在與什麼做著搏鬥一般。
「你也不去瞅瞅，莫要出了什麼意外才好。」枯瘦老者搖頭，似是責備的望了一眼。
她檀口張翕，如吐珠玉，明眸綻放光芒。
前面一道匹練沒有消散，復又一條出現，轉眼之間，他周身竟纏繞了五六道，宛如數條銀龍在身邊旋轉，蔚為壯觀。
說著話，他跑向海邊，跳起來，揮舞著手臂，高聲叫道：「姐——夫——！」
很快，他們回到了府中。
東海觀雲島
她聽到蕭月生的吩咐，馬上去辦。
張小弟靈氣十足的眼睛轉了轉，小心的問道：「不知先生眼中，一流高手都有哪些？」
長刀揮灑，道道匹練出現，他身在其中，肌膚閃動著光澤，雖然矮胖，卻帶著凜凜的霸氣。
……
衣衫慢慢落下來，覆到黃銅般的身體上，周圍一切變得祥和，不復剛才的凌厲氣勢。
劉芹頓時泄氣，沖張小弟無奈一攤手。
蕭月生與劉菁坐在船艙里對奕。
他出掌看似悠閑，從容自若，掌速卻極快，轉眼即至，恰好拍到了刀背上。
「蕭先生！蕭夫人！」張小弟跪倒在地，便要磕頭。
一聲一聲，不絕於耳，隨著海風吹散開來。
她明眸若水，掃一眼地下的紫衫青年：「師父，他可是死得不明不白，到了陰曹地府，也不知究竟怎麼死的！」
沙灘上的少年掌法一收，長身而立，動靜自如，毫無勉強之感，顯示出了極深的火候。
如今，他在水中劈斬，反而比在陸地上更加的省力，刀勢已能藉助水的力量。
……
如此一來，內力與體力急劇消耗，很快便出現了氣力不濟之像，腳下踉蹌，招法緩慢，卻並不散亂。
「廢話少說，給我老實獃著！」劉正風一拍桌子，怒聲哼道，雙眼凌厲。
劉芹忽然站起來，大聲道：「爹爹，我有話說！」
「大姐，你何時練功的？」他城府太淺，留不住話，開口好奇的問道。
他出刀極快，一刀接著一刀，彷彿游魚一般，絲毫不受海水的阻礙，絲毫不比在陸地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