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448章 真隱
兩人仍舊出現在一片桃樹林中，桃樹正盛開著花，入眼處，皆是絢爛的桃花，與剛才的荒涼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反差極大。
蕭月生見她玉臉發白，微微一笑，道：「菁兒不必擔心，縱使有了大風大浪，我總不能讓你掉到海里！」
江南雲暗自一撇嘴，微微一笑。
蕭月生緩緩而有力的點下頭。
她搖頭道：「大哥，這裏太荒涼了呀！」
蕭月生笑了起來，神色歡喜，上前一步攬她入懷，右手環上她纖細柳腰，身形一閃，兩人消失在原地。
「師父。」圓潤如珠，糯軟如蜜，正是江南雲的嗓音。
「我如今進境艱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容不得退後，需得尋找靈氣濃郁之處，助我一臂之力。」蕭月生繼續說道。
「江幫主，不然！」岳不群搖頭笑道：「這位年輕人，武功卻也不俗，佼佼出群。」
他們議論紛紛，皆雲此子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高明，將來成就不可限量，雖比不上林平之令狐沖他們，卻也是佼佼之輩。
「師父仁慈！」江南雲嫣然笑道。
「真是在島上的樹林里呀！」劉菁難以置信的打量四周，摸摸這棵樹，又撫著另一棵樹。
「大哥，若是不方便，我不聽也成的。」劉菁忙道，不想惹他為難。
蕭月生笑了笑，道：「我粗通望氣之術，可隱隱察得那靈氣濃郁的所在，咱們慢慢尋過去便是。」
蕭月生搖頭嘆息：「他這套刀法，威力固然驚人，但卻有一樁致命之處。」
……
「先生難不成見過此刀法？」岳靈珊輕哼一聲。
「先生識得這套刀法，不知傳承自何人？」沖虛道長撫髯微笑。
蕭月生笑了笑：「自然要走，莫不是以為我說著玩兒的？！」
……
「唔……，所謂剛不可久，但此子刀勢滔滔，無窮無絕，確實怪異得很。」岳不群點頭。
劉菁笑了笑：「嗯，那倒也是！……大哥，從這裏，你能不能一下子回去？」
「老爺，早膳已經好了。」小荷脆聲道。
「大哥，這裏太過荒涼了！」劉菁遲疑道。
東海觀雲島
這一陣子，華山派內的武功秘笈不少，皆是掌門林平之與人動手之際，將他們招式記住，還原而成。
「不會知道是你動的手腳罷？」蕭月生又問。
江南雲掌如白玉，晶瑩溫潤，閃著光澤，輕飄飄拍中趙一風的胸口，如情人撫摸。
但被蕭月生這般一取笑，她沉甸甸的心情卻好了一些，天空不再灰暗。
蕭月生伸
劉菁頓時一滯，白玉似的臉上升起兩團酡紅，羞澀的笑了笑：「大哥，我是不成的……」
江南雲抿嘴一笑：「有勞大師掛心，放心罷，他若是老老實實，最好不過，若是再敢挑釁，我可不會客氣！」
「嗯。」劉菁點點頭。
如此作派，他給眾人豁達之感，皆暗嘆果然胸襟不凡，故武功能達如此深不可測之境。
「老衲想來，此子刀法太過霸道，想必心法是玄妙的。」方證大師緩緩說道。
「這樣呀……，那就好！」劉菁點頭，恍然大悟，白玉似的臉上神情一松。
她一直沒有身為高手之感，雖然內力精深，武功高妙，但卻罕與人動手，一直以來，還以為自己是原本的劉菁。
「嗯，他原是幸運之人，可惜，不懂得珍惜……」蕭月生點頭，復又嘆息一聲，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神情。
「果然是靈天福地！」他深深嘆息一聲，緩緩睜開雙眼，僅是這一會兒的功夫，他便覺得修為略增。
這在從前，乃是難如登天之事。
蕭月生聽著他們議論，微微含笑，手撫八字鬍，似是極為愉快，絲毫不受趙一風挑釁的影響。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菁兒你若努力一些，也能修成此術。」
蕭月生小舟上坐著一人，卻是劉菁。
岳靈珊忍不住問：「蕭先生，怎麼啦？！」
江南雲淡紫色身形晃動，倏的出現在蕭月生身邊，帶來一陣幽香，撩人心弦。
眾人也望過來，目光炯炯，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他們都覺得，蕭月生今天有些古怪。
蕭月生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放下來。
蕭月生點頭，兩人身形一閃，再次原地消失。
他微闔雙眼，心靈一片安寧喜樂。
他朝下瞥她一眼，招招手。
趙一風緊盯著她，目光怨毒，默然不語。
他心高氣傲，士可殺不可辱，若是被打敗，他心甘情願，並不會生出怨恨，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但如此被折辱，卻不可饒恕！
劉菁興奮的笑道：「大哥神術！」
見他如此，華山派諸人並不相擾，隱隱明白他在做什麼，林平之的強記之能，他們皆已曉得。
蕭月生呵呵一笑：「難道這裏也記不清了？！」
江南雲這一掌之力，化為春風細寸，潛到其中一個隱脈中，趙一風運功內視，也無法察覺。
至於內功，華山派的內功心法，已經極高深，遠勝其餘各派，紫霞神功，威力絕
「菁兒想不想陪我一起？」蕭月生問。
身下琉璃瓦一片彤紅，他側卧其上，右臂支撐，眼望斜墜烏金，若有所思。
人之身體，奧妙無窮，而武林中人，僅識得正經、奇經，對於其餘經脈，卻知之不多，兩眼一抹黑。
島上一片荒涼，樹林遍布，但卻都落了葉子，個個乾枯，沒有一絲生機，看上去便覺蕭瑟。
但僅是此點，已經不易，對於派中諸弟子提升極大，大增其見識，又采其精華。
他知道林平之所為，已經記住了這套威力絕倫的刀法。
「大哥是想在大海上尋找？！」劉菁黛眉一挑。
江南雲嫣然一笑，輕撇嘴角：「他這般武功，再練上一百年才夠看！」
靈氣所注，他身體內的真氣與外界的靈氣融為一體，不停的交換穿梭，真氣有了生命一般，如一條條游魚，在體內體外游來游去，如同在江河與大海之間遊動。
他一身青衫，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劉菁則一身月白羅衫，剪裁合度，盡顯曼妙身材。
岳不群若有所思：「先生你是說，他施展過刀法，……自己便會受傷？！」
「師——父——！」江南雲扭動腰肢，膩聲嗔道。
踏上一座小島，劉菁站在一塊兒礁石上，打量四周，顧盼左右上下，搖頭不已。
倚著門檻，趙一風緩緩站起身，緊緊咬著牙，雙眼如炬，死死瞪著江南雲。
江南雲臻首輕搖，露出一絲笑意：「自是不會！……他的內力深厚，卻失之精純，感覺不出其中玄妙，若是聰明，應能隱隱猜到。」
「哦——？」岳不群忙問，瞥一眼林平之。
蕭月生橫她一眼：「你呀！……能不殺人，便不要殺人！……世間法則之一，便是因果相循，縱使你武功強橫，也難逃此律！」
蕭月生搖頭微笑，但卻不語，顯然沒有細說之意。
蕭月生走過去，拉起她，笑道：「菁兒，這一會兒，你不擔心了罷？！」
蕭月生點頭，朝眾人呵呵笑道：「來來，入席入席，咱們吃點兒東西墊一墊。」
只是，他的功力不夠，見識也差了一些，卻是無法洞徹內氣運行，僅得其形，未得其核。
眾人心中驚異，沒想到蕭月生竟真的知曉，其見識之廣博，令人咋舌不已。
蕭月生看到她的不以為然，卻裝作不知，她自是難以明白自己心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非僅同情趙一風，而是同情天下人。
忽然，她停下來，撫著一棵樹，道：「就是
她聽清楚了，卻是不甚明白，雖然武功極高，但武學的見識卻不高，甚至還不如江南雲，平日里，她不喜歡練功，更喜歡女容，刺繡，描畫。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放下木槳，小船忽然停下來，劉菁不由轉頭望向他。
他雖沒用內力，僅憑肉體力量，但經過九轉易筋訣修鍊，再有天雷之力鍛造，肉體力量極為強橫，突破了人類極限。
蕭月生溫聲道：「咱們觀雲島雖好，風景極美，但靈氣不足，我修鍊起來，卻是助益不大。」
他心中殺機盈沸，若不是還存著一絲理性，知道並非敵手，早就撲上去，縱使她美若天仙，也要殺了她！
蕭月生呵呵一笑，搖搖頭：「你呀，又不是小孩子了！……過上兩天，便來觀雲島看看我，憑你辣手仙子的輕功，來去自如，又不費事兒，跟在這兒差不多。」
江南雲幽幽一嘆，點頭道：「他如今武功差不多廢了。」
觀雲島一不見，劉菁便心虛，心中湧起恐懼。
蕭月生心神過人，能洞徹身體每一寸，識得一些深潛的穴道與經脈，這些穴道經脈，常有不可思議之能，他稱之為隱穴與隱脈。
「師父，乾脆直接殺了他便是，何苦這般麻煩？！」江南雲不解的問道。
他們盯著他看，相對無言，胃口被吊起，他卻不說，但又不能強逼著他說，心中著實癢得很。
他感覺之中，此處靈氣滾滾，遮天蔽日，直壓過來，有大雨之前，烏雲壓頂之感。
二人身形出現，乃是在一片桃樹林中。
蕭月生笑了笑，道：「我剛煉成不久。」
……
蕭月生在弱水亭上面，沐浴在霞光之中，左手端著白玉杯，酒杯被霞光映成艷紅，晶瑩剔透。
「師父真的要走？！」江南雲霍然轉頭。
說罷，站起身來，便朝外走，容不得眾人拒絕。
眾人瞧他臉色，並未受內傷，似是以巧勁兒讓他丟了一個大丑，不禁暗嘆，江南雲也並非外界所傳般辣手嘛，以訛傳訛，果然不能輕信的。
蕭月生站起身來，負手踱了兩步，重新坐下：「若是我所料不差，他這套刀法，乃是催動潛力，施展過後，必有禍患。」
兩人乘著小船，在茫茫大海上而行，離觀雲島越來遠，到了最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兒，最終消失不見。
他如被巨木擂中，身體頓時飛起來，掠過大廳，落到地毯上，去勢不停，在地毯上滑行，如在滑上，直至
在場諸人，能看清江南雲出手者，唯有蕭月生一人。
「江幫主，此子不可小覷呀。」方證大師宅心仁厚，緩緩說道。
「此刀法名謂鬼王刀法，當初傳自南宋一位高手，此人霸道殘忍，殺人盈野，最終被數個高手圍攻而亡。」蕭月生淡淡說道。
黃昏時分，百鳥歸林，觀雲山莊一片喧鬧，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不絕於耳。
天地靈氣，彷彿無窮無盡，被他吸納于體內，他身體如一個無形的黑洞，不停的吞噬。
「去罷！」江南雲一揮手。
「大哥，咱們要去哪裡？」劉菁坐在他腳下不遠，仰頭笑問，金光之下，面如白玉，目若點漆。
但與觀雲島比，景色卻是天差地遠，彷彿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富人，與一個衣衫襤褸的叫化子。
廳中諸人皆點頭，剛才的鬼王刀法，他們看在眼中，威力強橫，若是換了自己手下弟子，怕是不敵。
……
「就是這裏了！」蕭月生站在不遠處的沙灘上，微闔雙眼，臉上露出歡喜神色。
「這傢伙，可真是氣人！」岳靈珊嬌嗔。
令狐沖劍眉輕皺，抬頭看一眼江南雲，揚聲道：「江姑娘，他對你恨之入骨了！」
「大哥，咱們出海，究竟是為了什麼？！」劉菁白玉似的臉上一片鄭重。
門帘一動，小荷一身綠衫，裊裊而來，腳下如凌波而行，飄然靈逸，兩三步便至蕭月生跟前。
劉菁轉頭打量，茫然四顧，眼神漸漸清明，轉頭道：「大哥，咱們回到島上了？！」
「準備一下罷，我要離開這裏，回觀雲島。」蕭月生擺擺手，懶洋洋的道。
他卻看得出來，這一掌暗蘊內力，乃玉虛訣的內力，無相無色，悄無聲息，隱於趙一風身體內。
江南雲嫣然笑道：「是，我明白啦。」
蕭月生搖頭：「此人的鬼王刀法，自何處得來，我想知道，不必急著殺他。」
「嗯。」蕭月生點點頭，白玉杯送到嘴邊，輕抿一口酒，溫聲道：「那個趙一風，現在差不多了罷？」
……
……
「大哥，你何時有了這般本領？……還瞞著我！」劉菁點頭，抿嘴一笑，輕嗔道。
他又道：「再去查查看，他的為人如何，若是個良善之輩，便想個不讓他送死的法子。」
這座小島與觀雲島差不多大小，形狀如一個倒扣著的碗，又如女人的玉乳。
他們個個身陷紅塵，難以自拔，難以自控，隨波逐流，不知何時一個大浪打來，便永世不得翻身。
蕭月生呵呵一
他們在說話，林平之微蹙眉頭，闔著眼帘，一動不動，似是老僧入定，寂然無聲，任由旁人說話。
大海茫茫，縱使她內力精深，可凌波微步，在海面上行走，卻走不了多久，終有耗盡內力之時，豈不是白白送命？！
她優雅坐到明亮的琉璃瓦上，眼波盈盈如水，注視在他臉上：「師父，他們都走了。」
正是旭日東升時，迸出萬道金光，遼闊的海面上，一條條金蛇在蜿蜒遊動。
蕭月生點頭，微笑道：「巧得很，在下倒是見過這套刀法。」
「哦——？！」眾人訝然。
蕭月生駕著一艘小船，手上拿著木槳，並不以內力催動，純粹以肉體力量前行。
一陣海風吹來，她羅衫飄蕩，如欲隨風歸去。
「既然如此，自然要跟大哥一起！」劉菁重重點頭。
說罷，目光如刃，緩緩掠過廳中諸人，像是要將他們一一記在腦海里，挑簾出了大廳。
「唉……，好罷，我便說與你聽聽。」蕭月生嘆息一聲，無奈的搖頭道。
江南雲抿嘴淡淡一笑：「趙少俠，今兒個大夥都來，師父高興，便饒你一命，……若有下次，可沒這麼便宜了！」
二人雖成婚頗有一些日子，她卻仍羞澀如少女，不時的會臉色，神態動人。
他嘆息一聲，搖搖頭。
「可是……」江南雲黛眉緊緊蹙起，攢聚成峰，玉臉上神色難看，低頭不語。
方證大師雙掌合什，宣了一聲佛號，想起眼前此女，心狠手辣，斬草除根，何須自己操心！
趙一風眼睜睜看著，想要避開，剛一動彈，胸口已經中掌，頓時眼前一片漆黑。
江南雲這一掌下去，趙一風若無其事，僅是丟了一個大丑罷了，看似僅為出氣，並不傷人。
待到一定時刻，這些內力猛的作亂，其禍之烈，宛如在他身體里放了一包炸藥。
趙一風抱拳冷笑：「今日賜教之恩，來日必報！」
「大哥，咱們走得太遠，萬一翻船，可怎麼得了哇？！」劉菁打量四周，憂心忡忡。
畢竟林平之、令狐沖還有儀琳，乃是五嶽劍派中人，可謂是名門大派，成就高一些，領袖群倫，也是理所當然。
這個思想，他已經多次灌輸于江南雲聽，江南雲也明白，只是事到臨頭，總忍不住想斬草除根。
「隨便看看罷。」蕭月生笑道，手上木槳划動，小舟輕飄飄的向前，卻速度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