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5-6章 調教
徐錚極不服氣，覺得自己冷不防，身子前沖，又是一拳衝出，與剛才一般無二。
說罷，轉身進了屋。
徐錚也是喜歡狗的人，極喜明月的聰慧，常帶一些好吃的給它，對明月遠強於蕭月生。
馬行空飛起來，撞到房門上。
蕭月生生受她九個響頭，點點頭，邁步進屋：「進來罷！」
一個月後，蕭月生傳她招式，僅教了一招，這一招有三式，一捋一按，或一捋一靠，或一捋，再捋。
「哼，你去試試便知道了！」馬春花嬌哼。
她已經理好衣衫，灰塵與泥土都不見，羅衫潔凈如新，一身淡粉色，嫵媚嬌艷。
他負荊請罪，是被師父所逼，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有機會出這口氣，自然極好。
馬春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轉身把門關上。
他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溫聲道：「你倉猝拜師，沒跟總鏢頭說一聲罷？！」
「師父！」馬春花留下來，歡喜的叫道，屋裡只有兩人，溫暖的燈光照著。
馬春花忙不迭點頭：「當然，當然，便是爹爹問，我也不會說！」
太極十年不出門，太極乃內家功夫，欲想得其精髓，需得苦心鑽石，悟性極佳，光憑苦練，卻是沒用。
「老夫技癢，咱們推兩手，如何？」馬行空呵呵笑道。
馬行空進得門來，抱拳笑道：「道長，小女得蒙收錄門下，實是幸事，老夫感激不盡！」
一拳擊出，呼呼作響，他成心挫馬春花的銳氣，免得她這般驕傲，總要壓自己一頭，這一拳使出八九分功力。
蕭月生道：「是家師所傳，……可惜我身子骨太弱，練得不勤，火候差得遠。」
他心中百般滋味，既為女兒高興，又覺幾分不自在，不僅自己輸給觀瀾道長，自己的徒弟也輸給了他徒弟了！
徐錚低頭嘆氣，來到蕭月生跟前：「先生，我服了，你武功比我高明！」
呼的一聲，百步神拳施展，身與拳合為一，如流星斜墜，直撞向蕭月生。
蕭月生毫不客氣，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沒有吃得如此美味。
徐錚拳頭被她按住，頓覺手臂被朝前拉去，力氣甚大，忙用力往回扯，想穩住身形。
徐錚的小院隔著演武場只有十幾米，是一座簡單的小院，遠不如蕭月生的清雅。
「春花，去給你師父做飯罷！」馬行空道。
隨即，她又想到蕭月生的武功，明眸閃亮，似是想到了什麼妙事，嘴角翹起，彎彎帶笑。
他毫不客氣，也不想掩飾，所謂韜光養晦，乃實力不濟時無奈之選，這些日子暗自觀察，他已看明白，如今世界，好似每人都沒有了內力，論及招式之精妙，他敢自詡第一。
任憑你如何聰明，練太極拳，沒有深厚的內力，也是無用，武當沒落，太極拳也跟著落沒，如今江湖，沒有太過出名的太極拳高手，還不如師父的百步神拳呢！
說罷，他腳下一蹬，飛身撲向蕭月生，如蒼鷹展翅，俯掠而下，雙手成爪，直撲過去。
石桌上紅泥小爐，汩汩做響，白氣蒸騰，茶香裊裊，在小亭內繚繞不絕。
蕭月生搖搖頭，閑庭信步，踏前一步，雙手同時畫弧，各圈其一手，如給徐錚戴兩隻手環。
蕭月生搖頭：「我的武功尚沒練好，豈能誤人子弟？！」
「師父，我動不了了！」馬春花有氣無力，動了動手臂。
蕭月生搖搖頭：「你一個女孩子家，相夫救子便是，何苦要學武功？！」
他暗自嘆息，竟沒聽到女兒腳步聲，是自己太過專註，還是自己老了，耳聾眼花？！
馬春花露出微笑，心下暗哼，看看他還能不能藏著掖著，不露真實本領！
她身後，跟著馬行空，氣定神閑，一襲乾淨的青衫，雖然乾瘦，卻雙眼炯炯，極為精神。
蕭月生對他不甚熱情，一直是淡淡的，馬行空頗有眼色，說幾句話，便告辭離開。
蕭月生微微一笑，娓娓道來，跟她講了練功之計劃，先站樁，乃是入門之法，她體質弱，力氣不足，不打好根基，先學拳法，反而有害無益。
蕭月生神情不動，暗自一笑，馬行空雖稱百步神拳，論及武功，委實算不得一流高手，在他眼中，破綻百出，隨手可制。
「嗯……，既如此，也罷，便收你為徒罷！」蕭月生點頭，神情無奈，臉色仍舊淡漠。
馬春花一怔：「嗯，爹爹不知，……不過，我能拜師父你為師，爹爹想必是高興的！」
蕭月生轉身，神情冷漠，瞥一眼馬春花
「爹爹，師兄一直瞧不起我師父，不給他點兒厲害瞧一瞧，他不會服氣！」馬春花哼道。
「先生，你答應啦？！」馬春花用力搖晃他胳膊，興奮的問。
兩腳略寬於肩，膝蓋微曲，腰松塌，如坐椅子，兩臂環于胸前，如抱一棵大樹，雙手萁張，是一個站樁姿勢。
「停。」蕭月生負手踱步，忽然止步，吐出一個字。
蕭月生則坐在小亭中，斜倚著欄杆，一手撥著檀珠，另一手拿著一卷書，看得入神。
這一日傍晚，她出了蕭月生的院子，因為時間甚早，沒急著做飯，便去了演武場。
馬春花秀氣的眉毛蹙起來，轉頭橫徐錚一眼，不說話。
「叩見師父！」馬春花大喜過望，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一口氣磕九個響頭，白皙額頭印一塊兒青斑。
「是呀，爹爹也這般想。」馬春花笑道，坐到蕭月生身邊，帶來一陣幽香。
蕭月生講完，起身便要進屋，又被馬春花拽住道袍袖子，軟語嬌求，非要拜師。
轉眼之間，秋去夏來，一年時光匆匆而過。
馬春花心中有數，覺得師父所說有理，便認真埋頭苦練。
徐錚沖步上拳，右拳呼的擊出，叫道：「看拳！」
「先生，我拜你為師，好不好？」馬春花拉著他的袖子，撒嬌一般，緊盯著他。
半天功夫，他方才爬起來，泥土沾染衣衫，臉上也沾上泥，顯得狼狽不堪。
她將小菜放到小亭的石桌上，歪頭看著蕭月生吃。
「多謝師父。」馬春花脆生生道。
他轉向馬春花，笑道：「師妹，聽說你拜了觀瀾道長為師，可是真的？」
見他如此，馬春花的得意也消散了，「噢」了一聲，也拿起一本書，倚著欄杆，小手輕輕撓明月的脖子，明月舒服無比，眯著眼睛，似是睡過去。
……
徐錚抱拳喝道：「師妹，你小心了！」
馬春花跟著站樁，蕭月生矯正她的姿勢，站在花園旁，一站便是兩刻鐘。
蕭月生坐在榻上，嘆息一聲，微微一笑。
徐錚鬆了口氣，笑道：「是用來健身的吧？」
蕭月生一動不動，面朝西方，迎著夕陽站著，周身虛松，似是一頂鍾伏在地上，周身毫無破綻，渾然一體。
「師兄，你知不知道，先生他是會武功的？！」馬春花沒有進屋，只坐在院里的石墩上，抬頭問，明眸善睞。
蕭月生一捋一按，馬行空退後一步，臉色凝重。
蕭月生一手拿著剪刀，左手劃一個圓弧，套住徐錚，一捋其手腕，跨前一步，肩膀一靠，撞在徐錚胸口。
「師父，弟子給您丟臉了！」徐錚低著頭，羞愧說道。
……
馬春花畢竟出身武人之家，自小練功，雖然練得不得法，卻身體強健，血氣充足，遠甚尋常男子。
她雖知自己武功差，卻不願在他跟前落下風。
「噔噔噔」他踉蹌後退三步，屁股著地，坐到地上。
「道長宅心仁厚。」馬行空笑道。
馬春花輕輕一笑，左手再畫圓，又準確的套上徐錚右拳，搭上他小臂，順勢一捋。
他也想知道，女兒究竟學得如何，觀瀾道長是不是盡心教她，還是敷衍。
「嗯。」蕭月生點點頭，不予置評，擺一個奇怪的姿勢，道：「跟著我做。」
她暗自嘆息，看來拜了一位嚴師，日後可有苦果子吃了，自己真是自討苦吃！
馬春花並不怕師父，好似看穿了他冷漠的外表。
武功一脈，入門之法，多是站樁，乃是普遍的培養元氣之法，但其中導引之法，卻是各有各法，高下不同。
過了一會兒，她又氣喘吁吁的回答，額頭有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師父，我的拳法如何？」馬春花笑盈盈的問，狀甚得意。
「師父，觀瀾道長醫術尚可，至於武功嘛，誰知道會不會誤人子弟！」徐錚伸著脖子哼道。
「爹——！」馬春花跺跺靴子，秀臉飛霞，嬌態動人。
「師父！」馬春花無奈叫道，掙扎一番，搖搖晃晃站起，兩腿似是不好使，笨拙僵硬，不像她自己的身體一般。
蕭月生看她一眼。
「怨不得你！」馬行空笑了笑，嘆息一聲：「春花她熟知你的武功，你卻不知她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怨不得你！」
蕭月生將燈點上，柔和的燈光漸漸充滿屋子，馬春花的臉龐嬌艷秀美，越發白皙如玉，皎皎動人。
蕭月生無奈嘆息一聲
一套拳法打完，馬春花氣喘吁吁，白皙額頭有一層細密汗珠，臉龐嬌艷如春花。
馬春花順勢踏前一步，右腳貼上他左腿，側身一撞，香肩撞上他胸口。
「一定是輸了！」馬春花抿嘴笑道：「若是贏了，他可不會這個模樣！」
馬行空目光炯炯，氣勢威嚴，在眾人身上不停轉來轉去，自豪滿懷，聞呼喚聲，轉身過來，手上鐵膽仍轉個不停，呵呵笑道：「春花呀，練完功了？」
二人來到蕭月生的小院，門是虛敞著的，敲敲門，直接進去，明月黑狗嗚嗚叫了兩聲，沒有大叫。
……
蕭月生朝西邊廂房一指：「那屋子給你，用來換衣衫處。」
收她做弟子，大半卻是因她的廚藝，還有便是想省一些麻煩，習慣有江南雲替他擋下麻煩，想調教出江南雲第二來。
「錚兒，好啦！」馬行空一擺手，沉聲道。
眾人散開，臉上興緻盎然，紛紛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並不知馬春花已經另拜他師。
她又去問馬行空，是不是跟先生切磋武功了，馬行空點頭承認，卻也不肯多說。
見此，馬春花心下明白，爹爹一定是輸了。
演武場上，仍舊如常，馬行空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上，其餘鏢師與趟子手們熱火朝天的練功。
待他放下碗筷，舒服得的個飽嗝，馬春花乾淨利落的收拾好了碗筷，坐到旁邊。
「錚兒！」馬行空開口，擺擺手。
蕭月生微闔眼睛，身形倏動，右掌猛旋，劃出兩道圓，套住了馬行空右拳。
他自覺摸熟了觀瀾道長的性子，他看似冷漠，心卻並不冷，只是對世事淡漠一些，可能是修道人的通性，不理俗事。
「千真萬確！」馬春花用力點頭，貝齒緊咬，哼道：「他的太極拳打得極好！」
蕭月生擺擺手：「去罷！」
……
徐錚哼了一聲：「拜他為師做甚？！……師父的拳法，你若練好了，足夠使了！」
馬行空道：「錚兒，你的百步神拳，初有火候，還要加緊！」
「師妹，他那小身子板兒，還會武功？！」徐錚忍著笑，搖搖頭：「不可能嘛！」
蕭月生放下茶盞，露出一絲笑意：「當初她倒在路邊，不能見死不救，也是無奈。」
「爹，你年紀大了，不能跟年青人一樣啦！」馬春花輕聲勸道，隨即吐了吐舌頭，自己忘了，爹爹最忌諱說老。
既如此，他豈能甘卧于地，受人輕忽？！何不活得暢快淋漓，瀟洒從容？！
武功是他們保命的手段，若是偷懶，行鏢時遇到盜寇，打起來，定會沒命。
他端起茶盞，笑道：「老朽自愧不如，咱們飛馬鏢局，如今也是藏龍卧虎呀！」
她的廚藝極好，自小沒有母親，馬行空又是個武人，性子不細，她七八歲時，就要照顧自己。
這一年來，他調養身體，有丹藥之助，進境甚快，內力渾厚，雖有些駁雜，卻不妨礙。
「道長哪裡的話！」馬行空哈哈大笑。
……
十日之後，她感覺到了氣如螞蟻，在身體內遊走，蕭月生授她導引之法。
「是。」馬春花低眉順眼，恭聲應道。
「好！」馬行空應一聲，弓步出拳，呼的一聲，擊蕭月生左肩，拳風凜凜，氣勢不凡。
「還是道長你眼力好！」馬行空呵呵笑道：「當初那麼一個小叫化子，不成想卻是個美人胚子。」
徐錚冷笑，右腿踏上一步，止住前沖之勢，手臂勁力蘊著，含而不發，應付她的一按。
見二人進來，點點頭，沒有理會，伸出剪刀，慢慢剪了一段兒玫瑰的枯枝。
她惱怒的瞪一眼蕭月生，嬌嗔道：「先生！」
「先生，我爹爹跟你切磋，是不是輸了？」馬春花放低聲音，縮著頭，悄悄問。
馬春花見他眼神漸冷，忙答應下來，轉身出了屋子，跑去馬行空那裡。
其招式源自太極拳的勁力，正是蕭月生當初所施展的，馬春花興趣大生。
她喜歡做菜，也極具天份，常親自下廚，給爹爹做飯，練得一手精妙廚藝。
蕭月生瞥他一眼，微微點頭，自榻上下來，二人來到院中央，台階下有一片空地，是馬春花上課處。
「師兄，你出招罷！」馬春花靜靜站著，招招手。
蕭月生所授之術，自然極為精妙，僅是三兩日功夫，她便覺丹田溫暖，氤氳如霞蔚，周身暖洋洋，如浸在溫水中。
這一招，她已暗自揣摩了
馬春花推門進來，身上寬鬆的黑緞練功服貼在身上，呈現美妙的曲線。
昨天傍晚時分，她聽徐錚說，已經告訴了師父，會去替自己討回場子。
徐錚很快出來，腳下飛快，拉開門，笑得眼睛成一條縫，道：「師妹，你怎麼來了？！」
清晨，蕭月生練完拳，馬春花推門進來，手上提了一個籃子，打開取出四道小菜。
隱隱的，她總覺得其中別有關竅，自己是想不明白，只要點明了，便能學會這一招。
他手掌不知不覺搭到馬行空手臂上，輕輕一扯，馬行空前沖之勢陡增，更快撞向他。
這一招看著簡單，她越捉摸，越覺其妙無窮，似是而非，難盡窺見全豹，冥思苦想數日，仍難想明白。
蕭月生裝作不知，溫聲道：「站樁之後馬上坐下，乃是大忌，與受內傷無益，切記！」
馬行空緩緩點頭，苦笑道：「唉，她拜了一個好師父啊！……錚兒你去吧，用心練功莫鬆懈，武功都是人使的，便是少林羅漢拳，高手使來，也是威力宏大！」
馬春花頓時住嘴，吐吐舌頭，去了屋裡搬出矮几與綉墩，來到台階下坐著，奈著性子聽蕭月生講課。
馬春花左手托著矮几，右手拿著綉墩，放到台階下。
「是！」馬春花抬頭，明眸閃閃。
「師兄，師妹！」徐錚走了過來，赤著上半身，肌肉雄健凸起，蘊著力量，雖有滿臉的青春痘疤，仍難掩英姿勃勃。
「道長何處學得太極拳？」馬行空在欄杆旁坐下，感興趣的問。
馬行空微眯著眼睛，認出這一招，正是蕭月生當初施展的拳法，只是略加變化。
「嗯，莫要太過招搖，關鍵時候出手。」蕭月生點點頭，看著書，漫不經心。
徐錚雙手不由張開，如伸臂擁抱蕭月生，身子前沖之勢仍在。
蕭月生將丹藥融于飯菜中，馬春花不知不覺吃下，內力大增，只以為是所修功法玄妙故。
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瞪大眼睛，道：「不算不算，再來！」
他不屑故弄玄虛，先學樁功，練上一個月，初有根基，再學招式，僅是學兩招散手，練好了，再學其他。
……
他動作看似綿軟，似是緩緩，徐錚卻只覺眼前一花，胸口傳來一股巨力，頓時身子飛起，落在兩丈開外。
馬春花緩緩收勢，明眸一閃，恢復如初，她輕盈來到亭中，斟滿一盞茶，送到蕭月生身前，笑道：「師父，爹爹接了一單大生意，三十萬鏢銀。」
敲敲門，揚聲叫道：「師兄！師兄！」
「哈哈，果然是好拳法！」馬行空自屋裡出來，抱拳大笑，臉色如常，不見尷尬。
他對面五步遠，馬春花與徐錚對面而立。
房門是虛敞著，他一撞，馬上陷了進去，「砰」的一聲悶響，自屋裡傳來。
蕭月生靜靜站著，點點頭：「總鏢頭，我練的是太極，后發制人，你先出招罷。」
馬春花毫不畏懼的瞪他，哼道：「我到今天只學了一招，對付師兄你，已經夠用了！」
馬行空身形轉動不停，難以下手，蕭月生搖搖頭，慢慢的闔上眼帘，遮住陽光照射。
馬春花汗如雨下，嬌弱的身子顫抖，蕭月生負手於後，冷著臉，淡淡說，若是撐不住，便逐出師門，不必再學了。
馬春花頓時癱軟在地，素有潔癖，卻直接坐在泥地上，一動不動，綢衫貼在身上，將她身體美妙的曲線呈現。
……
蕭月生點點頭，沒有多言。
徐錚的院子西邊是一些花草，東邊則是平坦的小練武場，場中一個兵器架，幾個石鎖，還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墩。
蕭月生收臂側身，肩膀朝前一靠，撞上徐錚胸口，他再次飛身而起，飛出三丈遠，「砰」的一下落地。
馬春花一看天色，秀臉一變，忙不迭答應一聲，一溜煙兒跑開，沖向內院。
年紀大了，最怕的便是衰老，縱使神功蓋世，也是無能為力。
如今，蕭月生稍一點撥，她頓有撥開雲霧見明月之感，一氣貫通，得其精妙。
馬春花小手捂著櫻桃口，明眸瞪大，怔怔看著。
隨後的日子，蕭月生只是讓她站樁，其餘功夫，一概不傳。
「嗯，也好。」蕭月生點頭。
蕭月生道：「你身上既濕，便打一套原本的拳法罷！」
「是真的？！」徐錚斂去笑，正容問。
徐錚臉紅，眼也紅，狠狠瞪著馬春花，被她連綿摔兩個跟頭，他實
又說了幾句閑話，他起身告辭，臨走時，笑道：「日後免不了再請道長指點一二。」
「你要跟著一起？」蕭月生淡淡問，茶盞遞過去，馬春花伸手接過來，放到石桌上。
抱虛訣運行開來，十幾年打下的根基便顯威力，內力突飛猛進，僅是幾日功夫，已頗有根基。
「不知。」蕭月生搖頭，嘆息一聲，道：「是一些野路子，……山上一個人，是為了防野獸，沒有跟人打過。」
「是先生你的太極拳練得好！」馬春花哼道，邁步進了屋子，去搬書案。
馬行空想了想，點點頭：「嗯，比一比也好。」
蕭月生正拿著剪刀修理花草。
馬春花踏前一步，白皙的左掌畫出一個圓，準確套中徐錚拳頭，輕輕搭在他小臂，一捋，一按。
卻不防臂上力道陡變，由前扯變后推，加上他原本的回扯，兩力相加，他無法抵擋。
馬春花大是不忿，斥責他幾句：自己不爭氣，便找師父，真是丟男人的臉面，像小孩子。
「我騙你不成？！」馬春花白他一眼。
「不妨事，可能是今天練得太久了。」馬行空笑笑。
她出了小院，徑直來到演武場上，轉了一圈，露出失望神色，又去了徐錚的小院。
「嗯，練完了，」馬春花點頭，明眸一掃：「爹爹，你臉色不好，歇一下罷！」
馬春花明眸一轉，忽然一笑，哼道：「好啊，咱們切磋一下罷！」
「是，師父，徒兒定當努力！」徐錚用力點頭。
一個清秀窈窕的丫環進來，奉上茶，馬行空盯著這個丫環，直到她退出房去。
將衣衫換上，又是一身汗，她站在榻前，不敢坐下，皺眉想著心事，想著師父蕭觀瀾。
……
……
「請——！」馬行空抱拳，撩起衣襟，扎到腰間，左手伸出，右手按在胸前，做一個起手勢。
「大伙兒各忙各的罷！」馬行空沖眾人擺擺手。
蕭月生搖搖頭：「你武藝差得遠，莫要行走江湖，免有殺身之禍，……搬書案來，準備開講！」
徐錚頗是遲鈍，未覺馬春花的不悅，哼道：「來來來！師妹，你跟他練了一陣子，讓我看看你都學了什麼！」
馬春花興奮的道：「師父，我昨天跟爹爹切磋一場，僅是三招兩式，便敗了爹爹！」
蕭月生走上台階，慢慢往裡走。
「爹！」馬春花輕盈走到馬行空身前。
「去搬桌椅，開始講課！」蕭月生淡淡一瞥她。
他側身一讓，右掌已按在馬行空腰間，輕輕一送。
又酸又麻，痛苦不堪，卻強撐著，眼淚卻忍不住，簌簌而下，滑過白皙秀美的臉龐，落到地上。
蕭月生一想，擺擺手：「先讀好書罷！」
「先生，聽師妹說，你太極拳極好，我想領教！」徐錚抱拳，大聲說道。
馬行空點頭，笑眯眯問：「那道長學的是何門太極？」
傍晚時分，馬行空親自到來。
馬春花白了他一眼，這個師兄，說話一點兒不會轉彎，魯莽率直，直接將自己賣了。
觀瀾道長最討厭轉彎抹角，喜歡率直，有什麼事，開口直說，效果最好。
又退後一步，兩手各搭上徐錚手腕，再一畫弧。
演武場上，人們紛紛停手，圍成一圈，馬行空坐在太師椅上，大馬金刀，目光凜然。
「是！」馬春花應道。
他知道，馬春花天不亮就來了，等了一個多時辰，卻一直靜靜站著，沒有闖進來。
徐錚頓時抬頭，恍然在悟，雙眼恢復幾分神采，又搖搖頭：「師父，我便是知道她的招式，也防不住。」
徐錚頓時飛了起來，飛出一丈開外，「砰」的一下落在平坦地上，打了兩個滾，一下彈起來。
馬春花的資質，只能說是一般，但他歷經三世，對於調教弟子，大有心得，因材施教，倒不擔心。
馬春花淚珠越急，滴答滴答往下流，她咬著下唇，滿臉倔強，強撐著回了西廂，屋裡榻上放著數件衣衫，卻是男式。
「春花！」馬行空喝道，沉下臉：「莫要胡鬧！」
他們頭上如懸一柄劍，以一縷青絲所懸，如此刺激之下，他們個個拼了命的練功。
「見笑。」蕭月生抱抱拳，淡漠笑了笑，進了屋，二人在屋裡坐下來。
他一直苦練武功，雖然悟性不行，卻有苦練之功，基本功極紮實，一拳擊出，頗有幾分精氣神。
蕭月生擺擺手：「去罷！」
馬春花瞥他一眼，輕哼一聲，轉臉不理會他。
她如今模樣已變，臉龐越發白皙如玉，明眸閃閃，黑得
他腿邊是明月這條愛犬，它正將頭枕在他腿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透著舒服。
他忽然改變打法，饒著蕭月生轉動開來，腳下乾淨利落，身法迅捷輕巧，卻是少林的梅花樁功。
蕭月生道：「你入我蕭氏一門，也沒有什麼規矩，練好武功，不能為惡便是。」
蕭月生冷著臉，淡淡道：「馬上起來，去換了衣衫！」
徐錚眼睛一亮：「好啊，我去會一會他！」
蕭月生笑了笑，不再多言。
「嗯，好罷！」蕭月生眉頭皺了皺，點點頭。
馬春花臉皮薄，一向不來徐錚的院子，是為了避嫌。
馬春花一身淡粉色勁裝，在蕭月生的院里練功，動作利落，舒展大方，如舞如蹈，看著是一種享受。
蕭月生淡漠一笑：「還是先去稟明總鏢頭罷，……若他同意，你再過來！」
蕭月生坐在小亭的榻上，跏趺而坐，雙手結印。
盛夏的清晨，陽光明媚。
「你——！」徐錚怒瞪她。
一會兒過後，四句講完，馬春花收拾好矮几與綉墩，便離開蕭月生小院，未如平常一樣磨蹭，賴著不走。
馬春花也從中受益，一天三頓，她一直是親自下廚，然後陪著他一起吃飯，怕他孤單。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自榻上起來，吐納行氣一個時辰，解座下榻，到了院中，揚聲道：「春花，進來罷！」
「師父？！」馬春花不解。
徐錚忙側身讓開，疑惑看她背影一眼，不知何人惹師妹生氣了。
「是，師父！」徐錚重重點頭，眼神堅定。
蕭月生坐到台階上，娓娓講起了三字經，一部入門讀物，被他講得趣味盎然，吐字如珠，馬春花極喜歡聽。
蕭月生所傳導引之法，精妙絕倫，他對身體通曉，又元神強大，能看透她身體內部，因材施教，創出這套心訣，命之抱虛訣。
她皺著秀氣眉毛，選一件淡青色的，咬牙切齒換上，手腳遲緩獃滯，指揮不動。
……
馬春花明眸一轉：「我也要強身健體呀，太極拳軟綿綿的，不費力氣，再好不過！」
馬行空臉色一沉，隨即松下來，笑道：「是呀，我年紀大了……，呵呵，等你與錚兒成親，爹就頤養天年，不管鏢局的事了！」
他創立鏢局，能支撐到如今，心胸氣度卻是不缺，若敗了一次便惱羞成怒，鏢局早已關門。
「爹爹想請師父也一道跟著，做到萬無一失。」馬春花不好意思的笑道。
他滿臉通紅，如猴子屁股一般，一下撐起，大聲喝道：「好！再來！」
所謂名師出高徒，果然如是！
馬春花遵命，擺開架式，開始演練拳法，剛猛矮健，英姿颯颯，蕭月生卻暗自搖頭。
蕭月生點頭，放下收，接過白盞，道：「嗯，做了這一趟，今年算是有著落，不必再接鏢了。」
但這一次，拳勢卻略減，沒有先前的凌厲，僅使五分力氣，留以防備她變化。
蕭月生笑了一下，點點頭，淡漠如水，轉身回到了屋裡。
站了一個時辰，露水打濕了她衣衫。
馬春花告辭而去，步履輕盈，快活得像一隻小燕子。
馬春花白他一眼，轉過身，朝左右一掃，看周圍有沒有人，然後徑直往裡走。
「嗯，是真的。」馬春花懶洋洋答道。
蕭月生眉頭一皺：「想象有人追殺你，不起來就沒命！……快去罷！」
「師父……」徐錚無奈，對於蕭月生，他一直暗生敵意，隱隱覺得，師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
他點點頭：「嗯，今天與他切磋一二。」
蕭月生不僅武功高明，更有一身絕頂的醫術，他心中打定主意，讓女兒學得醫術，自己百年之後，她不必再混鏢局這碗飯。
「呵呵，觀瀾道長，聽我那不成器的徒兒說，道長的太極拳高明得很。」馬行空開門見山，也不拐彎抹角。
她頗為聰明，讀書進展甚快，沒有徐錚拖累，一天可學八句。
她既吃驚，又興奮，便想到了，要拜蕭月生為師，修鍊太極拳。
蕭月生又道：「我的俗家姓名，不得說與別人聽，明天早晨，過來隨我練功罷。」
蕭月生擺擺手：「你既入我門，須知我的根底，我姓蕭，名觀瀾，後來出家為道，有了觀瀾道號。」
馬春花站七日樁功后，實忍不住，詢問什麼時候教自己太極拳。
蕭月生淡淡一笑，道：「總鏢頭不嫌我誤人子弟，我就知足了！」
蕭月生淡淡一笑，端盞輕啜一口。
馬行空頓時一怒，斷喝一聲：「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