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7章 攔路
半晌過後，她停下來，按琴說道：「師父，咱們出去轉轉罷，一直坐著多悶！」
蕭月生放下書，看著她，神情平和，淡淡說道：「嗯，去看看也好，莫輕易出手。」
飛馬鏢局精銳盡出，百步神拳馬行空親自坐鎮，運送這一趟三十萬兩的鏢銀。
「師父！」馬春花嬌嗔，哼道：「我去看看，好不好？」
「在車上哪能練功哇？！」馬春花道。
大智寨，沒聽說過，馬行空眉頭緊皺，此人說話，忒也無禮，本來依規矩，他會撒些錢來開路，算是拜碼頭，過路費。
他如此說話，大不合規矩，容不得低頭，若不然，往後怎麼在江湖上行走？！
她雖不通音律，也不會撫琴，僅用一根手指，卻玩得興緻盎然，蕭月生專心看書，不理會她。
「是，師父！」馬春花興奮答應，跳出車廂，幾步功夫，施展輕功來到馬行空馬前。
「小的遵命！」那青年抱拳，鄭重答道，踏前幾步，來到馬行空跟前：「老頭，我來領教高招！」
「師父，我聽那人的笑聲，功力深厚，爹爹怕不是對手！」馬春花輕聲道。
徐錚點頭，一夾馬腹，衝刺而出，搶在眾人前頭，一手提韁繩，一手拿刀，雙腿御馬，慢慢進了樹林夾著的大道。
「小老兒倒想聽聽，咱們得交多少錢？」馬行空心中恚怒，
馬行空凝神看一看，緩緩點頭：「好吧，出發！」
那青年則是動作輕靈，腳下靈動，拳法刁鑽，常常自出奇不意的地方衝出來，擊中徐錚。
說罷，轉身便走，幾步功夫，已經鑽回了車廂。
旗下一人，約有三十余歲，高大魁梧，如一隻巨熊人立而起，敞著胸膛，坦胸露乳，胸毛濃密，與頜下濃髯連成一片。
二人進林，周圍一暗，清涼之氣撲面而來。
「……是，師父。」徐錚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怏怏點頭。
「這片林子……，你去瞧瞧，小心著點兒！」馬行空雙眼眯著，眼光明亮，在前面不遠處的道旁掃來掃去。
他奉師父如父，容不得別人褻瀆。
二十招后，徐錚一招猴子摘桃，招式陰狠，那青年急躲，卻來不及，被一掌擊中丹田，踉蹌後退，坐到地上，只覺渾身無力。
馬行空轉頭，見弟子臉上不屑，沉聲道：「錚兒，為人心胸需寬廣，觀瀾道長醫術高明，武功精深，值得尊敬！」
「對付你，何須師父？！」徐錚跳下馬，將刀放在馬鞍上，見那青年沒有兵器，也不使刀。
她的手原本有些粗糙，是練功所致，近一年來，卻是用一種獨特的藥方洗手，變得越發雪白細膩。
她輕挑案上的瑤琴，只用
片刻后，他忽然止住，省起彈這首曲子，頗有幾分不祥。
一陣簌簌聲，一面旗子升起來，上面是黑旗金字，綉著一面下山猛虎，虎下面有兩字：「大智」。
馬行空坐在馬上，沉下臉，瞪著他們，抱起拳，忽然一笑：「不知好漢是哪一路？何處紮寨？」
只是徐錚皮厚，挨上一拳，渾不在意，只要能打到那青年，兩人往往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難分難解，場面不失熱烈。
蕭月生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略一點頭。
「買路財！」人們哄然答道。
說罷退後一步，掃一眼馬春花。
馬春花忽然飄飄而來，腳下輕盈，靴子一塵不染，彷彿踏在空中飄過來：「爹爹，慢著！」
馬春花有潔癖，每兩天給他洗一次衣衫。
不一會兒，他自大道里衝出來，來到馬行空跟前：「師父，沒什麼動靜。」
「是，師父。」徐錚諾諾，他是不敢違逆師父半句，心下卻頗為不服。
他嘴方鼻大，雙眼如銅鈴，當眨眼的時候，寒光閃閃，懾人心魄。
……
聽到琴聲，他冷笑一聲：「師父，他又吟風弄月了！」
「師父，要打起來了！」馬春花探頭出車窗，往外望一眼，縮回
「師妹，我剛才看過，沒人！」徐錚皺眉道。
鬱郁青松形狀各異，最外圍是松樹，往裡走，夾著一些別的樹種，樹枝橫斜，交叉在一起，樹葉濃密，像一張幔子擋住人們目光。
「春花，怎麼了？」馬行空勒馬轉身問，一揚手，隊伍又停下來。
徐錚揚聲喝道：「出——發——！」
驀然間，一陣大笑響起來：「哈哈，果然發現了，弟兄們，亮亮相吧！」
……
「爹，師父說，前面林子有埋伏。」馬春花纖纖蔥指一指前面鬱郁的林子。
他一仰頭，朝天打了個哈哈，如一陣春雷滾滾：「哈哈，飛馬鏢局？……此路是老子開，管你什麼鳥鏢局，都得留下買路財！」
蕭月生坐在榻上看書，神情悠閑，他一身青色道袍，洗得發白，雖陳舊，卻顯得很整潔。
蕭月生隨行，明月也跟著一起。
蕭月生眉頭一皺，想起她內力不深，心性不堅，不足以在這般情形下練功，道：「我教你撫琴罷！」
蕭月生盯著書，搖搖頭。
「好，打了小的，再收拾老的！」那青年冷笑，他濃眉大眼，長方臉龐，看上去憨厚，看不出嘴巴如此刁毒。
蕭月生點頭，仍盯著書看。
旌旗下面，站著一排人，手持兵刃，或刀或劍，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兵刃上，寒光閃動。
「來
她坐在對面綉墩上，穿著一身黑緞勁裝，越顯肌膚白皙細膩，臉龐皎潔如玉。
一行人浩浩蕩蕩，前有趟子手吆喝，後邊車隊如一條長龍，黃底黑線，上綉插翅飛馬的鏢局飄蕩，威風赫赫。
徐錚一身勁裝，青色短襖，手上拿著一柄長刀，坐在馬上，英姿勃發，緊跟在馬行空身後。
馬行空眉頭緊皺，抱拳喝了一聲：「不知哪位好漢大駕在此？！在下飛馬鏢局馬行空！」
蕭月生抬頭，目光在她白皙秀美臉龐一轉：「閑得慌，就練功打發時間罷！」
徐錚得意一抱拳，正色道：「承讓！」
「你這老兒，聽著！」一個青年漢子站出來，仰頭一指馬行空：「咱們是大智寨的，……寨主他老人家宅心仁厚，不喜殺人，你若乖乖交錢，饒爾性命，若是不然，嘿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
蕭月生沒有騎馬，坐著一輛馬車，走在最後，明月趴在車夫旁，左顧右盼。
前面不遠，兩片樹林一左一右夾著大道。
……
這輛馬車極寬敞，能橫躺一人，上面有矮榻一張，書案一張，左右窗帘挑開，車廂內也顯敞亮。
馬行空擺擺手：「錚兒，小心無大錯，咱們一塊兒去看看！」
「再好不過！」馬春花大喜過望。
她自聽過蕭月生撫琴，沉迷陶醉，便不克自制的喜歡上了音律，只是蕭月生不答應，說需得先練好武功，專心致志，不能分心。
「師父！」馬春花撒嬌。
徐錚沉著臉：「師父，明明沒有人，他偏偏說有！……真是豈有此理！」
徐錚忙勒韁繩，止住馬蹄，見師父臉色沉肅，忙道：「師父，怎麼了？」
「找死！」徐錚忍不住罵道，探步出拳，直拳奔中宮而去。
馬行空走在前頭，與眾鏢師騎著馬，趟子手步行跟上，馬車轔轔，沿著官道緩緩而行。
自小看他長大，馬行空一瞧，便知他心底不服，暗自搖頭，卻也無奈，慢慢會好的。
「見面分一半！」青年轉頭看一眼大漢，喝道：「咱家寨主開恩，容你們拿走一半兒！」
馬行空冷笑一聲：「幾位朋友好大的胃口！……想要取財，也沒什麼，卻得拿出幾分手段來！」
「李三，去跟他過過手！」雄壯大漢一擺手，指了指馬行空三人，滿不在乎的道。
馬春花搖頭：「師父絕不會錯，爹，你再去仔細看看罷，……我先回去啦！」
蕭月生放下書，身子前傾，手按上瑤琴，五指一掃，錚錚聲響起，一曲十面埋伏傾瀉而出。
忽然，他一勒韁繩，坐下馬匹止蹄，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