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27章 八卦（二）
蕭月生點點頭，掃一眼場中，目光一凝，在那俊逸中年人身上停一下，隨即又飄開。
王劍英與王劍傑望向福公子，福公子摺扇輕拍左掌心，微微一笑，道：「甚好，正想見識一二！」
馬行空笑著抱過小女孩，道：「思思，這是你姑姑。」
徐錚笑了笑，氣度沉穩：「哪裡，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也難怪如此。」
他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的徐錚，獨撐鏢局至如今，閱歷大增，亦頗有幾分手段，態度變化略顯僵硬而已。
他先前以為，徐錚如此年紀，便有如此之大名聲，言過其實了，況且，當師父的馬行空也不是什麼一流的高手，其徒青勝於藍，又能高到哪裡去。
他一掌快似一掌，箭矢般破空，卻皆被徐錚輕巧化解，腳下輕輕一動而已，手上不動。
馬春花黛眉一蹙，看出師父的不以為然來，搖搖頭，師兄何時變得這般霸氣了，倒是難得一見。
對於這個師妹，他向來體貼討好，不加違逆，此時物事人非，卻仍如此。
馬春花思忖，場中二人已打起來。
一家人說說笑笑，好像周圍沒人一般，俊逸中年男子輕搖摺扇，目光緊盯著馬春花。
徐錚對思思點點頭，對馬行空道：「師父可好？」
她雖心中不喜，師父先前已經息戰，師兄來了，不問三七二十一，又要挑起戰端。
馬行空上前，呵呵笑道：「原來是王家兄弟！……當初老朽有幸，曾拜望過王維揚前輩！」
轉眼之間
周圍諸人目光與他一觸，不由自主的躲閃，而這三人，卻是神情自若，與他對視，兩個老者，目光中隱隱透出挑釁之意。
徐錚此時耳邊傳來嬌脆的聲音，正是馬春花施展傳音入密。
「我等身份，你不配知道！」一個紫膛臉老者傲然道：「小小一個飛馬鏢局，還能反了天？！」
這般一站，自有一股淵停岳峙之氣派，馬春花點點頭，師兄別的不論，武功倒大有長進，已有幾分名家風範了。
她雖居於觀瀾觀內，卻因常到山下採買東西，經過禪源寺，見過不少的達官貴人，見識了他們的氣度。
「正是先父。」老者抱拳，傲然說道。
見他口氣如此之狂妄，徐錚冷笑：「看來尊駕想要賜教我徐錚一二，請罷！」
「咦？竟是道長！」馬行空大喜，抱拳拱手。
說罷，一攬衣衫下襟，扎到腰間，踏前兩步，來到三人近前，抱拳一拱手，沉靜而立。
徐錚笑道：「福公子氣度高華，果然位於朝堂之上！」
周圍眾人俱用力咽一口唾沫，馬春花紅唇粉嫩，帶著一抹亮色，彷彿後世的唇膏，性感誘人，他們恨不得自己就是叫思思的小女孩。
馬行空擺擺手，笑道：「不要緊，一點兒皮外傷，不是什麼大事！」
……
中年男子站起來，一收摺扇，洒脫一笑，道：「既如
徐錚轉向三人，一抱拳，沉聲道：「三位不知何方神聖，如此蔑視我徐錚，如此小瞧我飛馬鏢局？！」
「是！」李鏢頭躬身答道，退回三步，回到馬行空身邊，目光仍炯炯如炬，盯著那兩個紫膛臉老者。
馬行空一臉寵愛，目光慈祥，笑道：「思思是你師兄的女兒。」
他感覺到了此人身上的滾滾紫氣，顯然是龍子龍孫。
「姑姑！」徐思思甜甜叫道，伸出白白的雙手。
老者收掌後撤，一閃便到了中年男子身邊，渾身白氣蒸騰，彷彿自蒸籠里出來。
「喲，師兄的女兒都這般大啦！」馬春花笑道，伸手將思思抱到懷裡，親了親她。
那老者看一眼中年男子，見他頜首，便抱拳道：「見笑了，區區王劍傑！」
……
腳下越來越快，彷彿一陣風纏繞著徐錚，身體高低起伏，變化多端，如蛟龍飛出水面，在雲中穿行。
馬行空呵呵笑道：「道長發話，老朽自然遵行！」
徐錚只是躲閃，不還手，憑著步法，輕鬆裕如。
「是！」動手的老者躬身點頭，向徐錚抱拳道：「徐總鏢頭，先前言語無狀，莫要見怪才是！」
馬春花抿嘴輕笑：「好一張小甜嘴，可不像我師兄吶！」
思思被親一口，咯咯笑起來，道：「姑姑，你好漂亮，比媽媽還漂亮！」
蕭月生微微含笑還禮，一掃場中諸人，微笑問道：「總鏢頭，這是唱的哪一出
「斷魂手？」馬春花望向馬行空。
徐錚撣撣衣衫，將扎在腰間的衣襟放開，冷笑一聲，道：「閣下的八卦掌，火候不淺，不知何方神聖？！」
蕭月生點點頭，這套凌波微步，徐錚已經有幾分火候，可以用來迎敵了。
「爹，這個小傢伙是誰？」馬春花向那三人掃一眼，不再理會，望向瞪著圓溜溜大眼，一眨一眨的思思。
望氣之術，玄之又玄，卻是真實存在，只是常人元神不強，感覺不夠敏銳，看不清楚罷了。
「好好，老朽我就領教斷魂手的高招！」一個紫膛臉老者大笑著站起來，衣襟往腰間一紮，站到徐錚跟前。
蕭月生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爹！爹！」思思在馬春花的懷裡甜甜叫了一聲，秀美的小臉露出微笑。
他氣息不亂，盯著徐錚，沉聲道：「果然有幾分本事！」
紫膛臉老者語氣傲慢，心中卻凜然。
徐錚搖頭，不以為然：「師父，若是這般輕易算了，別人會以為咱們飛馬鏢局易欺呢！」
幾人寒暄了一番，介紹得知，另一個老者，乃王劍傑兄長，王劍英，那中年俊逸男子，叫福公子，他們在這個福公子手下當差。
馬行空呵呵笑道：「要像錚兒，可糟糕得很！」
徐錚目光一閃，雙眼如電，一一掠過周圍諸人，最終落在端坐如常，帶著冷笑的三人身上。
馬春花也掃一眼過去，在他身上轉了轉，輕輕一挑黛眉，此人的武功
馬行空擺擺手：「算啦，錚兒，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如此。」
他腳下輕動，又似是不動，雙手垂於腰際，虛虛放著，渾身放鬆，周身似無防禦，任人進攻。
「師父。」馬春花過來，輕聲道。
他臉色一松，點點頭，看一眼馬春花，對老者道：「怪不得，怪不得八卦掌火候如此之深，幸會，幸會！」
「師父，可是他們？！」徐錚伸手一指三人。
他們雖然氣派不俗，但與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徐錚在那裡一站，他便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周身上下，彷彿無處不是破綻，偏偏每一處破綻又像一處陷井。
福公子只是一笑，輕輕頜首，神態託大，瞟一眼馬春花。
徐錚位於圓心處，眼帘下垂，微微闔瞼，面帶冷笑，一動不動。
蕭月生輕輕頜首，朝穩坐如儀的中年俊逸男子瞟一眼。
馬行空心懷大開，哈哈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不如這樣，小老兒做東，三位賞臉，到鏢局做客，如何？」
「王——？」徐錚沉吟，抬頭問：「……不知威震河朔王維揚前輩是……？」
他雙掌快如電，扳閉截扣，推託帶領，按將划撲，攉挑拗擰，變化多端，令人眼花繚亂。
他轉身望向蕭月生：「是不是，道長？」
徐錚一如先前，他幾乎沒有動作，只是偶爾踏出一步，在方圓三尺內，趨避自如，閃化老者的掌擊。
「師父！」腳步聲響起，徐錚如一陣風卷過來，話音未落，已來到近前。
紫膛臉老者腳下輕捷，繞著徐錚遊走，向前如趟水，落地如踩泥，一步緊跟一步，連綿不絕，身子彷彿一條蛟龍，穿水前行。
徐錚招招手，李鏢頭來到他跟前，輕聲細語，神情憤慨，說了事情的經過。
「二弟，收手罷！」另一個紫膛臉老者沉聲低喝。
馬行空搖頭一笑，低聲道：「是你師兄的名號。」
而尋常尊貴之人，根本不會入得師父法眼，顯然，此人的身份，定然極為尊貴，說不定是天皇貴胄。
她瞟一眼蕭月生，抿嘴一笑，不去制止，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笑眯眯的看著。
蕭月生點點頭，掃一眼眾人，對馬行空道：「既是意氣之爭，就罷了，今日總鏢頭與女兒相逢，喜事一樁，不宜動刀兵。」
八卦掌高手，當初有鎮遠鏢局的總鏢頭王維揚，名揚天下，乃是有數的高手。
馬行空擺擺手，苦笑道：「嗨，倒讓道長見笑！……是有點兒小誤會，意氣之爭罷了，不值一提。」
他身邊兩個老者，卻是皺著眉頭，大是不滿，公子身份尊貴，向來前呼後擁，何曾被人如此怠慢？！
說著，他一招手：「李鏢頭，回來罷。」
她盈盈至蕭月生跟前，誘人紅唇微微翕動，傳音入密：「師父，這三人的身份有問題么？」
對於八卦掌，他印象深刻，當初在商家堡，主人商劍鳴，便是八卦高手。
馬春花點頭，搖搖頭，這個名號，委實太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