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42章 痛殺
「胡小弟，你退後！」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他眼前閃過一道月白身影，馬春花已擋在他身前。
鳳天南見他不停的打著眼色，心中雖怒，仍強自壓住，知道必有緣由，勉強一笑：「既然陳大人這般說，鳳某豈能不知趣？」
「是！」馬春花嬌滴滴應一聲，月白身影飄出。
馬春花低下頭，斂起笑容，輕聲細語道：「他雖然是鳳天南的兒子，但沒見他做惡……」
這些人單打獨鬥，不是胡斐對手，但一擁而上，彼此配合，頗有默契，胡斐卻是不敵。
他噔噔噔退後幾步，身子一踉蹌，仰天摔倒，狼狽不堪，身下壓著一人，卻正是昏迷不醒的鳳一鳴。
「轟隆」一響，聲如悶雷，他臉色沉肅，道袍獵獵，右掌已按在鳳天南背心上。
鳳天南見寶貝兒子重傷，憋了一肚子火氣，偏偏出手之人勢大，暫不宜妄動，胡斐跳出來，正撞到槍口上。
「嘿嘿，鳳老爺真是好手段！」胡斐仰天一聲大笑，直指著他，大聲道：「你勾結官衙，屈打成招，為了一隻鵝，逼死一個無辜孩子，又放狗殺另一個孩子，心腸之惡毒，駭人聽聞！……我今天就要挖出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陳禹忙抱拳一禮，呵呵笑道：「小兄弟，還未請教高姓大名，與道長有何淵源？」
……
「呼」的一棍揮出，金光閃動，周身一丈之內，皆被金光籠罩，水潑難進。
「一鳴！」鳳天南縱身一躍，在空中
胡斐的手法頗是精妙，輕輕一挑，手勢一緩，恰好搭到棍上，身子一轉，一下子繞到鳳天南身前，插在他與棍間。
說罷，他拔刀出鞘，縱身撲出，如一陣急風卷出去，刀如匹練，直劈鳳天南。
胡斐見眾人圍上來，長刀一領，周身一片銀光，密不透風，顧不得殺鳳一鳴，腳下後退。
他冷笑一聲，一步跨到鳳一鳴身邊，長刀架在他脖子上：「好啊，你也嘗一嘗死了兒子的滋味！」
人們渾身緊張，鳳老爺要動手了！
「刀下留人！」鳳天南忙伸手，奮不顧身撲上，赤手空拳，掌風洶湧，畢平生之力。
陳禹點點頭，轉身對蕭月生抱拳道：「道長，鳳兄不知何處得罪了道長，讓他重重補償便是，如何？」
鳳天南黃金棍猛顫，一下幻出十余個棍頭，「嗡」的一聲，如震碎了空氣。
「是，師父，弟子錯啦。」馬春花低頭說道，嘟著誘人紅唇，頗是著惱。
「嗤——」烏光一閃而至，隨即一道厲嘯聲響起，射向蕭月生胸口。
這一聲傳入耳中，比剛才更甚，周圍諸人俱感渾身酥麻，彷彿與棍聲共震，說不出的難受。
這支長棍長約七尺，徑一寸半，通體金黃，亮澄澄的晃眼，似是黃金所鑄。
「嗡」的一聲，空氣似被震破。
他忙一翻而起，急急低頭看鳳一鳴，見他眼球滾動，馬上便在睜
蕭月生擺擺手，蹙眉道：「我與你家大帥不是同一路人，還是各走各的路罷！」
周圍諸人俱感驚異，紛紛盯著蕭月生看，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派頭。
他一臉關切慈愛，顧不得旁邊眈眈虎視的胡斐，對唯一的兒子，他極為疼愛。
好在他身法精妙，左挪右移，踩著胡家的四象步，向後疾退，左肩頭卻也中了一刀，衣衫碎裂，鮮血湧出。
「你退下罷，莫要逼我動手！」蕭月生淡淡一笑，對於福康安，並不在乎。
抬起手，他臉沉如水，疾點鳳一鳴胸前諸穴，自懷裡掏出一隻碧綠玉瓶，倒出一枚赤紅丹藥。
胡斐極踏前一步，哈哈一聲大笑，指著鳳天南，叱道：「鳳天南，鳳老爺，莫做縮頭烏龜，我今天來，是替鍾四一家報仇的！」
十幾個人紛紛拔出刀劍，撲了上來，刀光劍光，寒意森森的眩目，嚇得周圍眾人紛紛閉上眼睛，不敢看胡斐被斬為肉泥的慘狀。
她白玉似臉上清冷從容，兩袖輕輕一拂，動作優雅，寬大袖子如盾牌擋在二人身前。
「是，是。」陳禹謙卑的笑著，轉頭看一眼鳳天南，道：「鳳兄，大家一場誤會，看在我的薄面上，就算了罷！」
他慢慢轉過頭，沉著臉，皺著眉，強抑怒火，道：「陳大人，有何吩咐？」
胡斐退後一步，豎刀護胸前，打量一眼這黃棍，搖
蕭月生搖搖頭：「你呀，心還太軟！」
胡斐一擺手，不耐煩道：「你一邊去，我是找鳳天南！……吃我一刀！」
蕭月生溫潤目光一轉，看了看他，皺了皺眉頭：「是你，……你來做甚？」
說罷，探掌抓向金棍，要施展空手入白刃。
此時，場中二人棍來刀往，已是十幾招過去，鳳天南漸漸落到下風，金光範圍越來越小，縮在周身七尺處，左右支絀。
蕭月生身形閃動，沒有理會胡斐，驀然出現在鳳天南身後。
他身形一閃，來到一個弟子身邊，探手接過一柄黃澄澄的長棍，輕輕一抖，幻出十幾道棍影，封住身前。
……
人們看其動作，便知鳳一鳴傷得不輕，不能自己吞服丹藥，怕是已經昏死過去。
若是旁人，鳳天南不須理會，但對方身份驚人，乃福大帥座下貼身護衛，不容怠慢。
蕭月生眉頭輕皺，觀其氣象，這些人手上都有幾條人命，揮揮手，哼一聲：「都宰了！」
胡斐笑道：「我與道長沒什麼淵源，只是路見不平罷了！」
師徒二人說話的功夫，何思豪與陳禹竊竊私語，他終於明白緣由，一臉震驚，想起當初在商家堡的情形，背上陡的滲出一層冷汗。
鳳天南左手把丹藥摁到鳳一鳴嘴裏，右手撮指成鶴拳，指尖輕點鳳一鳴頰前，以鶴嘴勁助其咽下丹藥。
蕭月生眉頭一皺，不悅哼
此時的鳳天南，神情狼狽，偏偏一臉慈愛，看上去沒有絲霸道與狠毒，胡斐不但不覺可憐，反而更怒。
那大內侍衛不理他，徑直向前三步，抱拳深深一躬身，幾乎成一直角，對蕭月生道：「道長，小人有禮了！」
蕭月生瞥她一眼，輕哼一聲，不再訓斥。
丹藥甫一出瓶，幽香四溢，周圍諸人聞之，俱覺身體一輕，絲絲清氣在身體里湧出，身體說不出的輕快。
慢慢放下鳳一鳴的頭，鳳天南緩緩抬頭，慢慢站起來，身體噼啪作響，渾身關節震蕩，一雙眼晴精芒四射，如兩柄寒刃在馬春花玉臉上削割。
胡斐冷笑道：「武功本是濟善除惡，你卻用來做惡，真是該死，先廢了你的武功！」
蕭月生點點頭，道：「你沒下殺手？」
「師父，那棍果真是黃金做的？」馬春花低聲問，瞟一眼鳳天南手上的黃棍。
「……是，是。」陳禹臉色一僵，忙又笑道，退後兩步，心中暗罵不已，卻不敢表現出來。
黃金比鑌鐵更重，鑄成那麼長一條棍，尋常人根本揮不起來，鳳天南卻輕鬆自如，顯示出過人的膂力。
「小的奉大帥軍令，前來佛山鎮辦差。」他恭聲說道，躬著身子，笑道：「大帥對道長殷切思念，沒想到卻讓小的碰到了！」
他將鳳一鳴抱在懷裡，輕飄飄落下來，片羽不驚，馬上將他放平躺下，動作輕
旁邊驀然響起一聲大喝：「咱們併肩子上，救下師父師弟！」
「鍾四？」鳳天南雖然顧忌蕭月生的身份，對這個少年郎卻不怵，冷冷道：「偷我家白鵝的鍾四一家？！」
鳳天南低頭瞟一眼鳳一鳴，見他沒有動靜，心中怒火蹭蹭上竄，再難壓抑，他大喝一聲：「給我償命來！」
馬春花抿嘴一笑，點點頭，笑鳳天南俗不可耐，竟用黃金鑄棍，哼道：「他是顯擺自己膂力過人呢，還是顯富？！」
鳳天南再收棍已經不及，胡斐收刀出掌，刀柄撞上鳳天南胸口。
陳禹臉色一變，刷的一下，面沉如水，冷冷道：「陳某奉勸一句，路見不平，且先掂量一下，莫要把自己栽了進去！」
他們雖僅十幾個人，一同湧上，卻如千軍萬馬之勢，鐵血煞氣撲面而來，懾人心魂。
人們忙不迭的後退，怕殃及池魚，瞬間空出一塊地方。
雖是刀柄，力氣卻極大，鳳天南只覺胸口一疼，胃裡翻江倒海，渾身力氣頓消，腿腳酸軟無力，摔了一跤。
鳳天南卻知陳禹嘴裏的大帥是何人，更覺駭異，知道自己撞到了鐵板上，大事不妙。
胡斐縱身撲上，躍入那團金光中，身隨棍走，不落下風，家傳的四象步法頗是精妙。
鳳天南滿臉的怒氣變成愕然，不知這個道士是什麼來路，轉頭望向何思豪，卻見他也是一頭霧水，神情迷茫。
……
「鳳兄，慢著！」一道沉喝忽然響起，人們轉眼望去，卻是另一個身著官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