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73章 逃脫
中間的高壯青年笑了笑，一指腳下一隻水囊：「雲陽，把這袋水送給這位前輩。」
「憑咱們這些人，還怕他們插了翅膀？」李明陽笑道。
這片刻功夫，李明陽他們十幾個追上來。
「進去！」唐正風一揮手，下了馬。
他與李明陽翻身出牆，忽然眼前漫天暗器，到了近前，聲音方才傳來：「放！」
他們直接越過兩位長老的對手，劍光綿綿，籠罩其餘三人，劍光如水般灑落下去。
「弟子遵命！」兩人一同抱拳，重重點頭。
如此而行，每進到村鎮，他們會打聽一番，探察一二，出了城鎮，上了官道，便拚命疾行。
兩招過後，最後一人亦身中五劍，也倒了下去。
一個年輕人目光如刀子一般，上下打量他幾眼，冷淡說道：「這裏早就沒人啦，哪來的水？」
「兩個打一個，算什麼好漢！」那叫雲陽的青年跳出來，架住他的劍，兩人打成一團。
唐正風一皺眉：「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做甚！」
「唉……，完了！」唐正風扔下長劍，軟軟坐到地上，神情疲憊，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年。
「找到了！」一個弟子重重點頭，隨即遲疑一下：「可是……」
說罷，扭頭便走，大步流星。
他們坐在馬上，眼神靈動，左顧右瞧，不時躍身下馬，趴到地上，或是兩騎一閃，拐到別處，一會兒又歸隊。
「二師兄，越是大事，越需放鬆，要舉重若輕才是！」李明陽輕揮著樹枝，倚在松樹上，轉頭笑道：「你這般緊張，弦緊繃著，最易出錯，是不是？！」
「可找到了？！」唐正風臉色一沉，踏前一步。
李明陽上前一步，忙道：「多大年紀？都是高手嗎？」
約有半個時辰，他們紛紛出來，牽馬出來，縱身上馬，疾馳而去。
「他們人多勢眾，走為上策！」曹師兄叫道。
唐正風上下打量一眼酒樓，掃了那兩個弟子一眼，眼神嚴厲：「哼，小酒館！」
名叫雲陽的青年悶聲不響，退後一步，縱身便逃，那個方向，恰好沒有紫陽劍派弟子。
「這鬼天氣，咱們關外何曾這麼熱過！」一個青年嘟嘟囔囔，抱怨幾句，轉頭笑道。「曹師兄，這一次田師姐沒來，委實有些無趣！」
百勝堂的弟子，論及武功，不及正氣堂，可他們各懷絕技，或眼睛銳利，或嗅覺靈敏，或直覺驚人。
一會兒功夫，眾人出了小城，眼前是一條寬闊官道，筆直通往遠處，他們縱馳而行，轟隆隆的馬蹄聲，聲勢驚人。
那名叫雲陽的青年大聲道：「曹師兄，他們武功尋常得很，竟敢惹咱們天龍門，讓他們來得
「雲陽，此時不走，又待何時？！」姓曹青年撲向唐正風時，忽然一折，長劍划為一道白虹，刺向李明陽，又快又狠。
李明陽搖頭，無奈苦笑，點頭道：「看看也好，走，咱們一塊兒！」
他雙眼血紅，對唐正風的劍不管不顧，一幅玉石俱焚之勢。
這樣的路，他們最喜歡，可以盡情展開腳力，才有希望追趕上去。
「哈哈，周師弟，就你膽子大！」其餘三人哈哈大笑，幸災樂禍。
四人躍身下馬，跪到唐正風與李明陽跟前。
「曹師兄，要走一起走！」前頭四人忽然停了下來，倏的一下回身，圍上了唐正風。
正殿前面的屋檐下，五個人坐在台階上，腰佩長劍，眼神銳利，不停扇著手。
他飄身上前，長劍撩動，便要與唐正風一起合攻。
他話一落，其餘四人轉身便走，毫不遲疑。
唐正風氣血浮動，內傷加重，出招之際，速度大減，反應也大大不如，見他如此，唯有後退，靠近李明陽。
……
李明陽點頭，腳下不停，一直微笑的臉龐陰沉著，這次之事，皆由自己所壞，他心中惱怒自責。
他一顆心不斷下沉，實沒想到，此人年紀輕輕，劍法卻極高明，招式無為精妙，一一化解了自己的劍招。
兩人雖然年輕時，這般做過，但自做了長老，彼此暗鬥，默契已經不在，這一下沒有配合好。
唐正風伸手一指身後：「你們，同兩個百勝堂的人同去，指認一下，切記莫讓他們看到你們兩個！」
「嘻嘻，小弟不敢，小弟不敢，有曹師兄你護著，誰敢說田師姐半個不字？！」那青年忙笑道，討饒不已。
很快，四騎疾馳而來，一直跑到唐正風跟前，一拉韁繩，駿馬人立而起，希聿聿長嘶。
那弟子抹一把下巴的汗珠，道：「據弟子們估計，咱們已在他們五里之內。」
……
此時，那個高壯青年已經離開十余丈遠，眼見著便要逃入樹林里。
一個百勝堂弟子在前，兩人走在後面，施展輕功，快如奔馬，轉眼之間，穿過一片小樹林，看到了一座道觀。
「陳師弟！」一人大叫，長劍揮動，狀若瘋狂。
「叮叮叮叮」劍鳴聲不絕於耳，天龍門三人轉眼間險象環生，唯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二人大感無奈，唯有揮劍舞成一團，將自己護住，腳下自然一滯，速度再慢。
「叮叮叮叮」唐正風與李明陽身在空中，猛一停頓，揮劍護住身前，密不透風。
「年紀都不大，跟我們差不多。」那弟子忙道。
「好！」李明陽撫髯而笑，呵呵
「三師弟，助我一臂之力！」唐正風邊施展輕功，一邊轉頭道。
「唐長老，李長老，到了！」身後一個弟子忽然大叫，指著前面隱隱綽綽的城門。
唐正風坐在馬上，若有所思，片刻過後，道：「三師弟，這一次絕不能失手！」
「二師兄……」李明陽臉色漲紅，緊緊咬牙。
唐正風緩緩抬頭，瞥他一眼，嘆息道：「沒留下他罷？」
天龍門其餘三人圍成一個三角陣，神情從容，他們看得出，這些人的修為不深，構不成威脅。
唐正風猛的一下飛出，速度奇快，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直直追向高壯青年。
唐正風對那弟子擺擺手，示意退後，莫要跟著，他與李明陽慢慢潛過去，來到一處斷壁后，悄悄往裡打量。
唐正風與李明陽身後，眾弟子輕功更差，況且，他們並非正氣堂中人，武功不強。
說罷，一指唐正風：「宰了這個老傢伙！」
唐正風對一個小二道：「添上等的精料，再好好洗刷一下，馬上便要趕路！」
那弟子眉清目秀，透著機靈，忙點頭：「弟子們在城裡的酒館吃飯，那兩個天龍門的傢伙口出不遜，辱咱們紫陽派，弟子們忍不住出手……」
唐正風沉聲喝道：「大夥都動手！」
一個百勝堂弟子來到唐正風跟前，抱拳道：「唐長老，李長老，他們應該就在前面不遠！」
唐正風沉著臉，長劍不停，寒光閃爍，招招不離姓曹的青年。
十名紫陽劍派弟子神情不動，視若不見，按著各自方位，踏著各自步法，毫無感情一般，刺出長劍。
一個青年已經跑到樹林邊，回頭叫道：「曹師兄，把他解決了罷！」
「該死！該死！該——死——！」唐正風嘶聲怒喝，長劍揮動，泥土飛揚，漫天飛濺，弟子們忙退後幾步。
兩個弟子紅著臉，低著頭，他們也是頭一次來這般豪華地方，本想好不容易下一趟山，長長見識，不曾想，與人打了起來，惹出禍端。
李明陽一擺手，十個人將他們圍在當中，長劍出鞘，斜指著場中，目光肅然，一動不動。
正中坐著那曹師兄，身高膀闊，看著甚是威武，他翻眼一瞪他，伸手欲打，哼道：「田師妹也是你敢取笑的？！」
「五……個人？！」唐正風臉色陰沉，眼中精芒閃爍，轉頭望了一眼李明陽。
「誰？！」裏面頓時有人喝道，坐著的五人騰的站起，手按劍柄，戒備的望著道觀外。
二人落下時，高壯青年已經逃出兩丈遠，身法極快，已經躍上了斷牆，翻身過去
三人嚇了一跳，忙揮動長劍，護住自己，然後見招折招，與他們鬥成一團。
李明陽搖搖頭，苦笑道：「二師兄，我無能……」
其餘諸弟子跟著下馬，早有兩個小二慌忙出來招呼，手忙腳亂，忙活不過來。
他們身前擺著一地吃的東西，牛肉乾，滷菜，幾隻燒餅，幾個窩頭，還有四隻水囊。
「啊！」一人發出慘叫，胸口中劍，熱血噴出。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接著？！」那叫雲陽的青年一瞪眼睛，臉一沉，戳指喝道。
「唉……，算了。」唐正風無力的擺擺手，沉沉嘆息一聲：「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
這三日的疾行，他們幾乎沒有下馬休息，全在馬上，縱使他內力頗深，畢竟已五十余，被炎炎烈日曝晒，精力大顯不濟。
……
李明陽撫髯點頭，微微一笑：「二師兄，如此看來，事猶可為，不要再遲疑了，速速動手，免得夜長夢多，驚跑了他們！」
「殺！」斷喝聲驀響，十人縱身沖向前，長劍揮動，寒光一閃，齊刷刷刺同一個方向，方位各自不同。
一會兒，李明陽自樹林中出來，陰沉著臉，眼神閃爍，卻是不敢看唐正風。
「長老……」一個弟子輕聲喚道，小心翼翼。
「來人報上名來，爺爺不殺無名之輩！」一青年長劍一指李明陽，大聲喝道。
二人眼神閃動，咬牙切齒，聲音是從自齒縫裡迸出來的。
唐正風掃一眼五人，望了望地上的水囊，呵呵笑道：「恰好，五位少俠在此，借老夫一口水，如何？」
唐正風停下來，長劍拄地，死死瞪著他們，氣息粗重，雙眼血紅，狀甚嚇人。
唐正風轉頭望去，李明陽躍過斷壁，輕飄飄落下，長劍出鞘，寒光閃動，臉色肅然。
他急忙捂胸口，右手長劍一滯，右臂，胸口，喉嚨同時中劍，血流如柱，直直倒了下去。
唐正風也下了馬，到他身邊，嘆道：「三師弟莫要大意，此事涉及咱們紫陽派生死存亡，不能不慎！」
唐正風轉頭，對那弟子道：「你們是在這裏受得傷？」
這是一座三層的酒樓，位於大街前頭，大大的「酒」字在高空中招展，樓宇高聳，氣派非凡。
「可是，長老，他們不是兩個人，是五個人。」那弟子抬頭，大聲說道，一幅鼓足勇氣豁出去的神情。
「我的二師兄，你就放寬心罷！」李明陽呵呵笑道，下了馬，來到旁邊一顆松樹下，勉強有點兒陰涼，折了一根枝條，輕輕揮動。
唐正風沉吟不語，在地上緩緩踱步，眉毛擰成一團。
「啊！」慘叫聲再起，天龍門又一個弟子
「走——！」高壯男子大喝一聲，如一道炸雷，眾人耳邊嗡嗡作響。
高壯青年訝然回望，沒想到這樣還被他追上來。
百勝堂的弟子們紛紛去追，卻是眼見著他越來越遠，此時，一道身影越眾而出，卻是李明陽追了上去，聲音傳來：「你們幫我殺了那傢伙！」
兩人一組，雙劍合壁，威力大增，其劍光綿密如雨，又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如，他們暗器也來不及掏出。
他腳下一旋，忽然繞到唐正風背後，低喝一聲，兩掌猛然推出，擊上唐正風背心。
「給我放！」跑在最前的四人腳下不停，手臂忽然朝後一甩，一篷暗器當頭罩下。
如此三日過去，這天正午時分，炎炎烈日當頭照，官道上乾燥得厲害，像蒸籠一般，一腳踏在路上，便起白煙兒。
他速度陡增，嘴角卻微露血漬，受了點兒內傷。
「追！」唐正風喝道，心下暗自叫糟，沒想到三師弟這般心急，直接帶人撲來，為何不先堵上退路？！
唐正風瞪一眼李明陽，用力一推他，低聲道：「走！」
這十人兩個一組，分成了五組，兩人中，一人主攻，一人防守，而這五組人，上下左右中，每一組負責一路，專攻一路。
李明陽苦笑一聲，身形順勢而去，十幾丈后，拉上另一個弟子，腳不沾地般，輕飄飄退出了樹林。
本是三人，驟然剩下兩人，他們更加不濟，那天龍門弟子又失了冷靜，只顧瘋狂揮動。
這一動手，三人才發覺不妙，眼前這十個人，修為看起來遠遜自己，但劍法之精，卻是超乎尋常。
這五個人年紀都不大，二十余歲模樣，正坐在一起笑鬧，笑聲朗朗，興緻頗高。
唐正風沉著臉，點頭：「嗯，走罷，前頭帶路！」
唐正風如離弦箭矢，疾射出去，身體在空中一舒展，平平滑動，如御風而行。
……
其餘四個青年氣定神閑，背抵著背，橫劍而立，冷冷看著他們。
李明陽飄然後退，他則大步走了進去，跨過門檻，進了道觀中。
李明陽已見到他情形，見他動手模樣，便知剛才那一掌，自己力道沒控制好，擊傷了二師兄。
半晌過後，他搖搖頭，抬頭道：「我親自去看看。」
他身法極快，瞬間便追上高壯青年，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劍花，罩向青年背心。
……
「是！」十人低聲喝道，腳下緩緩上前，步伐一致，長劍橫指，一點一點兒推進。
李明陽與他輕功最佳，腳下用力，轉眼功夫已經追到高壯青年身後，長劍一刺，縱身撲去。
「是，師兄……」那名叫雲陽的
曹師兄搖頭，喝道：「你們快走，莫要停下，我會脫身！」
在他身後，十名弟子跟著躍進來，一起沖向五人。
「裏面可有人在？」唐正風大步流星而入，見得道觀五人，微微一笑，抱拳道：「老夫途經此處，有些口渴，想討一碗水喝！」
唐正風與李明陽對視一眼，輕輕退後，忽然，「啪」的一聲輕響，李明陽腳下踩斷一根枯枝。
他仰頭看天，慘然一笑，烈日炎炎，當空而照，他周身卻一片冰冷，沒有一絲暖意。
「是是，你老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照料，把它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二忙不迭的應道，他一看唐正風，便知非富即貴，氣勢威嚴。
這道觀甚是破敗，已經無人打理，殘垣斷壁，雜草叢生。
李明陽雙掌推出，腳下不由一緩，忙又提速，朝那邊追去。
「嗤！嗤！嗤！」姓曹的天龍門弟子劍勢陡變，猛然加速，劍身隱隱呼嘯，彷彿風雷之聲。
「別讓他跑了！」唐正風怒喝一聲，拔身去追，身乍躍起，猛的一滯，血氣鼓盪，傷勢再重。
唐正風大惱，腳下加緊，縱身撲去。
他知道，唐長老這個臉色，是他很生氣，這個時候，不在他跟前出現最好不過。
這般趕路，速度不快，唐正風與李明陽走在最後，神情悠閑，並不顯焦急之色。
「是。」那弟子點頭，大氣不敢喘。
那十個弟子忙去圍堵姓曹的天龍門弟子，卻見他已經朝著反方向逃去，身法極快，追趕不及。
唐正風交給他韁強，揮揮手，眾人進了酒館。
正在此時，中間的高壯青年臉色一變，低喝道：「小心，有人來了！」
二十八匹馬進了城，依舊縱馬奔騰，這座小城並不繁華，大街狹窄，人也稀少，他們毫無阻礙的來到一座酒樓前。
「三師弟，莫高興太早，還有一場惡戰！」唐正風搖頭，沉著臉。
這一次，百勝堂的十個弟子走在最前，他們兩個人一排，並轡而行，彼此間距約五六丈。
「唉……，你說得在理兒。」唐正風長吁一口氣，點點頭，揉了揉臉上肌肉，松馳一些。
……
唐正風伸手撫了一下臉，臉色恢復如常，恢復平常般的冷咧沉肅，沉聲道：「回山！」
唐正風沉聲道：「三師弟，咱們合手！」
「嗯——？」唐正風精神一振。
唐正風側身一避，水囊擦著他身子，撞到後面牆上，「砰」一聲，後面牆壁塌了半邊。
唐正風十幾人有內力護體，雖不舒服，也能承受，只是坐下駿馬滿是大汗，只能停下來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