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112章 李代
台階上擺著一張椅子，程靈素坐在椅子上，托著腮看胡斐練功，興緻盎然。
恰在此時，程靈素與袁紫衣兩女推門進來，手上各拿著大包小包，滿滿當當。
三人沒吃早膳，直接出了客棧，正要往東大街走，沒出幾步，忽然聽得身後一聲嬌喝：「姓蕭的，哪裡走？！」
「李代桃僵？」陳家洛眉頭一皺，沉吟片刻，忽然精芒一閃：「道長，你是說……」
「我有一個主意，不知成也不成。」蕭月生任由胡斐發獃，親自拿酒罈斟了一碗，拿起來抿一口，慢慢說道。
蕭月生呵呵一笑，道：「此事我僅有七八成把握，從未試過，……至於想不想一試，卻在總舵主你了。」
「是的是的。」蕭月生點頭附和，送他們四個出去，袁紫衣終究沒有住在這裏。
見他如此，蕭月生便知，這位陳總舵主也是個情種，想必有什麼纏綿悱惻的往事。
「嗯，與袁姑娘一塊兒吃飽了。」程靈素笑了笑，跟他講了她們晚上的見聞，手上慢慢拾掇著碗筷。
片刻過後，蕭月生雙掌一拍，慨然道：「不妨姑且一試！」
蕭月生指了指大碗，胡斐忙又替他斟滿，他又一飲而盡，一抹嘴唇，狀甚豪邁，笑道：「這不是什麼難事，卻是容易得很！……既然出家，還俗
袁紫衣修長眉毛緊蹙著，滿臉不悅的瞪著蕭月生，哼道：「不用你，我去召趙三叔他們過來！」
陳家洛苦笑一聲，無奈道：「此事陳某怕做不得主，需得先問過師太，容后答覆，如何？」
「胡兄弟這是怎麼啦？」趙半山宛如一個富家翁，一團和氣，絲毫不像是武林中人，見胡斐那樣，低聲問蕭月生。
蕭月生笑眯眯望著他，笑道：「上一次的事情，我欠了總舵主一個大人情，一直在想，有什麼事能稍盡綿薄之力！」
……
「呵呵……」陳家洛搖頭笑著，不再多說。
陳家洛也跟著喝了一碗，點頭笑了笑。
「受了傷，先莫理會，」蕭月生搖頭一笑，關切問道：「你們可吃過東西了？」
陳家洛點頭一笑，搖了搖頭，恍然道：「我卻忘了，憑道長的武功，進帥府如履平地才是！」
又喝了兩碗，陳家洛登時醉了，如壓垮駱駝的一根稻草。
「道長太客氣了！」陳家洛拿起大碗喝一口，道：「道長這個想法，我自也曾想過，不過，卻也只能想想，難以實現。」
胡斐正怔怔發獃，魂游天外，不知身邊一切。
「道長武功高明，但將一個人的種種回憶，印入另一個人腦子裡，委實匪
胡斐正低著頭，怔怔出神，臉色不甚好看。
蕭月生抬頭，微微一笑：「陳總舵主，我去大帥府將福康安提來，施展秘術，將他從前種種回憶，印入你腦海中，如何？」
陳家洛放下大碗，嘆了口氣，道：「福康安的元帥府，戒備森嚴，高手無數，可謂是龍潭虎穴，無人闖得進去。」
蕭月生坐下，端起大碗，抿一口，眯著眼睛問：「我如何開玩笑了？……總舵主不信？」
「道長請說！」陳家洛跟著喝一口，說道。
「好，聽道長的！」胡斐重重點頭。
蕭月生看一眼二人，對程靈素笑道：「外面可熱鬧？」
他又道：「還有，即使換了人，我去做福康安，必然破綻處處，難免惹人懷疑，我與福康安相像，並非無人知曉。」
「有什麼使不得？！」蕭月生眉頭一挑，哼道：「出家了便不能還俗？……大好韶華，便青燈伴佛，豈不是太過殘酷？」
過了好一會，陳家洛慢慢抬起頭，望向蕭月生，雙眼燦然生輝，灼灼逼人。
陳家洛皺著眉頭，看了看蕭月生，半晌，苦笑一聲，道：「道長何必開玩笑？」
蕭月生沉吟不語，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撫著小鬍子慢慢踱步，在月光下走
蕭月生拍拍他肩膀，笑道：「走，咱們今天出去逛京城，好好玩一玩，如何？」
「這可是好事！」趙半山忙點頭，呵呵笑道：「我這小兄弟，真乃武學之奇才，成就無量！」
蕭月生笑了笑：「正在參悟武功，入了魔，不必打擾。」
陳家洛一怔，忙問：「道長，此話何意？」
蕭月生端著碗，微微一笑，吐出四個字：「李代桃僵。」
他在思索，若是從前，還真是無可奈何，自己固然使得出搜神術，卻無法逆運。
……
陳家洛臉色微變，沉吟不語。
……
陳家洛眼神凝聚，清醒幾分，用力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好，有勞道長了。」
喝了一碗酒，蕭月生又道：「陳總舵主，你跟福康安長得一模一樣，真是巧了。」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也好，去吧。」
蕭月生擺擺手：「這算不得問題，還有呢？」
蕭月生一擺手，道：「她既想出家，過幾十年再說罷，想必佛祖不會怪罪！」
見蕭月生出來，胡斐收刀，吐了幾口氣收功，迎上前來，露出不好意思神色：「道長……」
陳家洛一愕，隨即搖頭苦笑：「道長，這可使不得！」
蕭月生點點頭，笑道：「陳總舵主，我送你回去！」
「說來聽聽。」蕭月生
「唉……，紫衣她也是可憐之人！」陳家洛搖頭嘆息，雙眼清明，話卻不自覺的變多。
「熱鬧得很！」程靈素點頭，看一眼陳家洛，見他臉色酡紅，眼神飄移不定，忙道：「今天先喝到這兒罷，改日再聚，如何？」
蕭月生慢慢點頭：「我在想，既然福康安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為何你去代他做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
陳家洛點頭：「十年前咱們大鬧京城，我曾扮過一次福康安，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知情者不少。」
「還有人知道？」蕭月生皺眉問。
此時，卻已不同，心神脫飛之術之下，將其元神剝離，然後再以灌頂之法，卻有幾成希望。
正說著話，外面腳步聲傳來，趙半三與文泰來二人，跟在袁紫衣後面，推門進來，一番見禮。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推門出來時，胡斐正在院子里練刀，刀光閃動，緩慢從容，彷彿太極劍一般。
「陳總舵主，袁姑娘年紀輕輕，花容月貌，怎麼就做尼姑？」蕭月生放下大碗，笑吟吟問道。
「可是……」陳家洛皺著眉頭，想要反駁。
蕭月生搖頭，哼了一口氣，沒有多說。
「胡大哥這是怎麼了？」程靈素將東西放回廂房，出來時偷偷指了指胡斐，輕聲問。
陳家洛點頭，嘆道：「紫衣的
「她雖身在空門，仍舊少女心性，不想竟惹了情債，唉……」陳家洛悠悠一嘆，拿起大碗，仰頭觀天，看著天空中懸著的一輪明月，臉上閃過一絲惆悵與寂寥。
陳家洛看著他，皺著眉頭，眼中閃過疑惑，似是在猜測蕭月生究竟在想什麼。
「至於她的仇人是生身父親，我代她報了便是！」蕭月生輕哼著說道，又一笑：「如此一來，她哪來什麼罪孽？」
蕭月生明白，被心上人欺騙，最是打擊，他此時心裏，必是又傷心又痛苦，無法自適。
他們走後，程靈素重新做了幾樣菜，蕭月生將胡斐喚醒，拉著他喝酒，直接將胡斐灌醉，胡斐放聲大哭，傷心欲絕。
袁紫衣瞪他一眼，猶不解氣的哼了一聲，臨走之時，看了胡斐一眼，轉身走了。
「程姑娘，咱們三人一起！」蕭月生轉頭對程靈素道，程靈素抿嘴一笑，點點頭。
「嗯，也好。」蕭月生點點頭，無奈的看一眼胡斐。
蕭月生也不多說，拿著碗慢慢喝酒，一小口一小口，竹箸夾菜，細心品嘗，程靈素的廚藝委實極精，無一不合自己胃口。
「哦——？」蕭月生呵呵一笑，抿一口酒，道：「有何疑難，不妨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