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75章 殺丁
殺丁春秋，犯了佛家戒律，若是不殺，又違了無涯子前輩的遺命，兩相衝突，他委實難決。
他左突右攻，皆被綿綿密密的劍網擋了回來，化功大法用不上，毒功又不見效，他心中惱怒，卻無可奈何，自己如繭中之蠶。
三人招式不變，對藍光視而不見，外圍四人倏的移位，代替三人，長劍旋動，形成光燦燦的圓錐，狀如銀色漏斗，又如一條龍捲風。
六個無量劍弟子掏出手帕，輕輕拭劍，染血的手帕拋向丁春秋，光潔長劍歸入鞘中。
……
「嗯。」蕭月生點點頭，打量著場中，露出滿意笑容。
王語嫣轉頭瞧一眼虛竹，覺得這個小和尚迂腐笨拙，不知變通，便輕聲道：「小師父，你去店裡坐著吧，眼不見為凈。」
王語嫣站在蕭月生身後，通過他肩側朝外看，緊盯場中，透出疑惑神色，一會兒過後，搖了搖頭，她一招也不識，滿腹秘笈竟無用處。
虛竹睜開眼，點點頭。
她心下思忖，按他性子，絕不可能放過丁春秋的。
他步履從容，來至門口，王語嫣與虛竹也跟過來，看向外面。
「對，對！」虛竹恍然，眉頭一下子舒展，向王語嫣合什一禮：「多謝女施主提點！」
虛竹喃喃自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丁春秋他又罪大惡極，不應該救……」
阿紫忙一躍到窗口，嫩
十五人正是無量劍十五弟子，個個神色肅穆，眉宇間透出威嚴，凜然不可侵犯。
他們十五個圍攻一人，並非同時出劍，而是形成兩層，內層七人，外層八人，腳步交錯，移形換位，周圍人看得眼花繚亂，卻也覺他們步法優雅曼妙，不同凡俗。
十五人分成兩波，這一人刺出一劍，丁春秋乍擋住，未來得及反擊，另一劍已刺至。
他不知如何回答蕭月生，唯有如此。
一劍連一劍，劍劍連綿，毫無縫隙，綿綿不絕，宛如海浪排岸，前浪未退，後浪已至。
光華褪去，人們睜開眼打量，卻見丁春秋直直站著，一動不動，身上插著六柄劍，被架住了，一動不能動。
「叮叮」「嗤——」
他微微含笑，掃一眼星宿派眾人。
蕭月生轉頭笑了笑：「哦——？」
「這……這……」虛竹吃吃說不出話，滿臉為難，不知如何回答，如何處置。
蕭月生搖頭，丁春秋積威甚深，阿紫怕得厲害，竟不敢直接出去看，非要偷偷摸摸的。
蕭月生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轉頭瞧向場中。
他雙手合什，低著頭，不敢直視王語嫣。
六柄劍同時拔出，鮮血噴涌。
丁春秋以一對十五，鵝毛扇為器，或扇或
而無量八劍中，隱隱蘊著北冥神功的法門，雖不能吸人內力，卻可控制對手內力，如今十五弟子內力尚淺，效果不彰。
這般輕輕一眼，蠢蠢欲動的星宿派弟子們一下老實下來，低下頭，老老實實，有幾個輕輕顫抖。
「丁春秋先前受了傷。」
「阿紫，你可是不敢見他？」蕭月生笑道。
王語嫣心下明白，能傷得了丁春秋，唯有眼前這可恨的傢伙，可能先前與他動手受了傷，丁春秋才遁走。
但集十五人的內力，足以壓得住丁春秋，他內力遲滯，縱有通天本事，也使不出來。
丁春秋鵝毛扇已損，鵝毛一根不剩，僅余鐵制的扇骨，宛如短劍，武功卻依然優雅，大袖飄飄，如仙人之姿。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僧是出家人，不殺生的。」虛竹忙宣一聲佛號，搖頭不迭。
漫天磷光紛紛朝銀色漏斗而去，吸了進去，乾乾淨淨，毫無遺漏。
丁春秋只覺內力不暢，隱隱要透體而出，不聽自己指揮，招式越發的遲滯，縱是再精妙，也無用。
蕭月生笑眯眯的看著他，並無動作，王語嫣抬頭，泛紅的明眸驚詫看了看他。
「這個丁春秋，是逍遙派的叛徒，小師父為何不清理門戶？」蕭月生笑吟吟的看著他
「無量八劍！」聲音沉肅，透出一股堅定不移的意味，只聽得嗤嗤的輕嘯聲響起，似是刀劍揮動，在破裂空氣。
他搖搖頭，這幫星宿派的弟子不成器，自己眼中雖有殺意，卻也不重，就嚇成這樣。
蕭月生見他臉色漲紅，滿臉的為難，替他難受，忙笑道：「好罷，小師父不必決定，待他們把人殺了再說。」
小店外面是一處空地，方圓五丈左右，平坦寬敞，像被石磨滾過，如農村裡的打麥場。
十五人移形換位越來越快，招式迅疾，無量八劍越發順暢，泛出無形的吸力。
想到此，右袖猛的一甩，藍色磷光閃動，如一張藍色光網，籠罩前方三人。
阿紫秀臉微變，強自笑道：「我怎麼不敢見他？！……哼，我只是不想見他罷了，我姐夫說，他是邪魔歪道，讓我離他遠點兒！」
蕭月生呵呵笑道：「丁春秋此人該殺，便小師父你不能開殺戒，不如讓我幫你一把，如何？」
鮮血汩汩而流，丁春秋緩緩倒了下去，雙眼瞪大，死不瞑目。
蕭月生笑吟吟道：「小師父，丁春秋此人，視人命如草芥，濫殺無辜，已然成魔，渡化不了的，還是殺了為妙。」
與他相處一陣子，王語嫣冰雪聰明，又一直處於緊張敏感狀態，對蕭月生的脾氣摸透了幾分，看他笑眯眯的，讓人如沐春風，下起手來比誰都狠。
「無
「呵呵……」蕭月生笑了起來，十五人嘴裏含著清毒丸，丁春秋的毒功毫無作用。
蕭月生笑吟吟道，他打量著場中，甚感滿意，無量八劍，他們已經摸到了門。
……
丁春秋積威極深，她疑惑更甚，不敢相信。
「小師父多禮了。」王語嫣嫩白小手合什，還了一禮，卻沒有笑他。
他看著虛竹便想笑，這個小和尚委實有趣。
驀的響起一聲斷喝，如銅鐘大呂，滾滾而來，隨即一陣清風拂來，風中隱約傳來衣袂飄飛聲，輕盈腳步聲。
「不自量力的小子們，老夫懶得跟你們一般見識，給我滾——！」丁春秋冷笑聲傳來，語氣不屑，最後一句宛如炸雷。
他本是少林寺一個小和尚，平常時間做些雜務，念念經，不通世事，難理俗務。
「丁春秋的左肩有傷？」她仰頭望向蕭月生。
……
她滿心的疑惑，在她眼中，師父丁春秋武功極高，又毒辣殘忍，除了姐夫與蕭觀瀾，怕是無人能制。
虛竹正雙手合什，眉頭緊皺著，眼睛緊閉著，嘴唇輕動，蕭月生輕笑，知道他在念明王咒。
圍觀的眾人目眩神迷，身子搖晃如醉酒，又如發生地晃，站立不穩，紛紛跌倒在地。
十五人劍勢更緊，劍光滔滔，叮叮噹噹響聲，丁春秋僅有招架
阿紫恍然大悟，點頭不迭，神情如釋重負，笑道：「怪不得呢！原來是受了傷呀！」
說話功夫，場中交手已有百招，劍光閃爍，寒氣森森，場中溫度低了下來，彷彿秋天來臨，周圍眾人緊了緊衣衫。
他大叫邪門，遂生拚死突圍之念，知道這幫傢伙用心險惡，是要磨死自己。
彷彿數百道劍光同時閃亮，光華璀璨，破開暮色，四周白亮，像是陰天里，有一抹陽光破開烏雲照下來。
可如今，區區十五個人，竟把他圍住，外人看他招式仍舊優雅，她卻看出其狼狽來。
「師——父——」蕭月生身後衝出一群人，乃星宿派弟子，撲到丁春秋身邊，號啕大哭。
阿紫緊盯著場中，聲音壓低：「師父他可厲害得緊，十幾個人怎麼能制得住他？！他最厲害的是毒功！」
……
「小師父，你如今是逍遙派的掌門了罷？」蕭月生轉身問虛竹。
「丁春秋，哪裡走？！」
「善哉善哉……」虛竹搖頭，雙手合什，喃喃念經，眉頭緊皺起來，一幅愁眉苦臉的模樣。
「蕭大哥，他們要小心，我師父在示弱呢！」清脆聲音源自身後，阿紫探頭出來，神色疑惑。
「師——父——！」一群呼喊聲響起，傳自蕭月生身後小店裡。
場中劍影綽綽，漫天遮地，劍氣森森，寒氣砭骨，觀看熱鬧的人們不自覺後退，退到了場子最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