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96章 易筋
天山童姥雙眼一眯，看了看他的睡姿，半晌過後方才移眼。
雙掌在胸前上下翻動數次，她片刻后睜開眼睛，恨恨罵道：「這老禿驢，果然了得！」
天山童姥訝然，看了看他。
……
天山童姥睜開眼，哼一聲：「小子，甭再運功了，我只能壓制住，卻無法消除！」
「咯咯，小子這話中聽！」天山童姥大喜，咯咯笑道。
易筋經果然玄妙，無人相，無我相，原來是當沒有練功的念頭，自然會出功，怪不得這麼多人都練不成。
「放心罷，死不了！」天山童姥白一眼，哼一聲。
天山童姥一擺手，輕聲哼道：「小和尚，閉嘴，他正練功呢！……這小子，果然不凡！」
她深知練化這兩團內力之艱難。
「不……不……是的，童姥……」虛竹吃吃說道，滿臉的焦急。
虛竹嘴唇一緊，緊抿上，不言不語，仍闔著雙眼，滿臉的虔誠。
如今，意外之下，這兩團氣竟然移動開來，委實是一件異事，也是件喜事，只要能移動，便有融化之機，有驅除之機。
「好，多謝童姥。」蕭月生點頭，直接倒了下去。
她剛才出手相救，施展的生死符之法，並非純粹好心，也有私心，如此高手，若能控制在
天山童姥一指虛竹：「讓小和尚背著你出去！」
「砰」一聲，他身子一顫，穩穩噹噹坐著，身下鬆軟的錦被陷一下，似是身子沉了幾分。
這小子的功夫奇特，自己的生死符無往不利，對他卻是無效了。
「胡說！」天山童姥一瞪眼，聲色俱厲：「你學了我的武功，怎敢說武功低微，難不成我靈鷲宮的功夫很差么？！」
虛竹長吁一口氣，雙掌合什，微闔雙眼，便又要念經。
天山童姥在，修鍊北冥神功委實太過冒險，他不能冒這個險，索性睡覺來得痛快。
他躺下的這個姿勢，乃易筋經中的一式。
蕭月生苦笑道：「童姥，我若不能運功，如今出得去這裏？」
但易筋經中的幾個姿勢，他卻融入了生活中，如睡姿，如站姿，皆合易筋經之道。
天山童姥撇撇嘴，雙手合在一起，平平一搓，似是搓麻繩一般，然後雙掌一推，按到蕭月生胸口。
天山童姥忙輕喝：「小和尚，閉嘴！」
心中一思忖，便知究竟。
若是認出來北冥真氣，依她的脾氣，還有逍遙派的門規，定要取自己性命。
打入他體內的內力，乃是按照生死符之法，至陰至
不成想，這正合了易筋經的心法，與道家的無為而為相符，不知不覺中，進了易筋經的門。
蕭月生一動不動，呼吸似是停下來，兩團光芒慢慢流動起來。
他翻身起來，站起身，擺了一個姿勢，雙手托天，如托著兩座寶塔，雙腳踏地，如老樹根深扎，穩穩安安，氣勢如山。
天山童姥闔著雙眼，按在了他胸口，臉色慢慢漲紅，忽然雙掌離開，身子平平退後，像被人推了一下。
蕭月生朝虛竹看去，虛竹慌忙搖頭：「童姥，我……我……武功低微，不成的……」
「童姥，蕭先生他……？」虛竹有些擔心，見他呼吸都沒有了，是不是有了危險。
她盯著蕭月生，雙眼一眨不眨，滿臉不耐煩的揮揮手。
陰寒之氣與經絡中的火焰相遇，兩者相遇，一面冰寒，一面火熱，冰火雙極，經絡疼痛難忍。
他元神一凝，將痛感剝離。
往常時候，雖用這些姿勢，卻並不見效用，因為經脈內一直流轉著深厚的北冥真氣，抵制其效。
這兩團氣，如泰山般屹立不動，無論如何摧運，都置之不理，牢牢盤踞在靈台與神道
……
蕭月生不動不移，任其擊中。
六脈神劍確實不愧天下第一劍，一劍在手，縱橫無敵，只要自己內力再深厚一些，再精純一些。
而北冥神功微妙無窮，卻有一樁，不能與其餘內功心法同修，他的道理與尋常武學相反，一旦兼修，必導致衝突。
天山童姥緊蹙眉毛，她本以為會將兩團內力驅除，卻不曾想，他竟是把它們練化了。
一紅一白，微微閃爍，雖然不強，稍遜於旁邊的燭火，卻也頗顯奇異，令虛竹大是好奇，雙眼睜得更大。
天山童姥斜睨他一眼「小子，你倒自在，就跟那兒睡罷，與小和尚一起！」
天山童姥沒有蕭月生的神通，無法看透他的心法，卻也明白，定是一門奇異的內功，將身體內的灼熱內力與自己冰寒內力驅動，慢慢要驅除出去。
若在平常，還能抵抗，即使不敵也能從容退去，保全自身，但如今卻身負內傷，受不得這個。
易筋經入門難，難如登天，一旦入了門，便是一片坦途，只要依式修鍊，功力自然日深。
蕭月生這話並非完全奉承，天山童姥雖然脾氣暴烈，一點就著，也蠻橫不講理，但一身武功卻是絕頂，每一藝都臻絕頂
一陰冰寒的氣息湧入體內，經絡似乎都被凍僵，北冥真氣遲滯幾分，流轉緩慢。
他經絡內僅有一絲內力流轉，卻是故意如此，生怕惹得天山童姥懷疑，認出是北冥真氣。
不像自己，雖學了北冥神功，但其餘絕技卻少得很，六脈神劍與降龍十八掌能拿得出手。
如此一來，他的傷勢就不成問題了。
如今北冥真氣稀薄，可以忽略，經絡空蕩蕩的，易筋經效果忽然顯現出來，給他驚喜。
他倒下身子，自然的擺出一個姿勢，朝右側卧，頭枕右手，虎口貼上右耳，左手搭在丹田，身子微曲，似是嬰兒睡覺。
歸根到底，仍是內力決定勝負。
一會兒功夫，蕭月生身上忽然放光芒，身體前面是微微白光，似乎白玉的溫潤光澤，身後放著紅光，似是燭火。
他心中一動，忽然泛起驚喜。
「知道就好！」天山童姥老氣橫秋的點點頭，哼道：「只要不運功，足可保你小命啦！」
蕭月生微闔雙眼，元神內斂。
虛竹「哦」了一聲，只要蕭月生沒有危險，那就好了，雙眼也盯著蕭月生，看他一動不動，究竟在做什麼。
蕭月生笑了笑：「原來小師父竟隨童姥學藝，……可真是好福氣，好機緣！」
蕭月生也睜
慢慢的，繞了身體一周，光芒黯淡一絲，再繞一周，又黯淡一絲，到了最後，幾乎不見。
……
他索性放棄了修鍊，鬆開雙手，兩腿伸直了，伸了個懶腰：「哦——，有點兒困了，我要睡一會兒！」
因為有北冥神功，他也沒有練易筋經的心思，生怕練了會走火入魔，只是擺著他們的姿勢，不以心意去導引。
當初得了易筋經，他並未習練，因為易筋經修鍊的也是內力，功用與北冥神功相似。
……
蕭月生卻微闔雙眼，一動不動，呼吸慢慢變緩，越來越慢，悠長勻細，到了最後，若有若無。
「童姥，蕭先生他……？」虛竹忙問。
內力流轉，慢慢修復著經絡，涼絲絲的感覺不停傳來，疼痛也同時傳來，感覺一開始啟，各種感覺都會湧上來。
生死符能用內力煉化，威力也不那麼可怕了，至少中原武林，從未見過，聽過。
元神精微觀察，一會兒功夫，兩者仍在僵持不下，看上去，彼此誰也奈何不得誰。
蕭月生左手一搭丹田，氣機忽然一動，正在僵持的一團火與一團冰同時動了一下，朝一個方向移動。
中了生死符，無人能夠抗拒，最是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