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629章 令牌
他說著話，臉色悲憤，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蕭月生端起大碗，抿一口酒，呵呵笑道：「保管他嚇得屁滾尿流！」
靜微師太溫聲道：「你凡心未斷，塵緣未絕，且帶髮修行吧。」
他想了想，轉向靜微師太，沖馮菁菁打了個眼色。
馮顧野忙道：「菁兒，即便出家，也要跟老爺夫人商量啊！」
蕭月生怔了怔，搖頭苦笑：「起來罷，有什麼難事說來聽聽。」
這麼一塊兒牌子，就能驚退凶名赫赫的端木元？這……這豈不是玩笑？糊弄自己玩的吧？
蕭月生笑了笑，望向青年：「少俠家在何處？」
馮菁菁「嗤」的一笑，斜他一眼：「你才知道吶，夠遲鈍的！」
「菁——兒——！」馮顧野沉聲道。
馮顧野苦笑，忙道：「菁兒，別胡鬧！」
她又道：「一出家，他們也清靜了！」
「姓宋的那家武功很厲害？」靜微師太淡淡道。
「我沒什麼牽挂的，不如出家！」馮菁菁恨恨道。
那青年猛的抬頭，急切問道：「蕭觀瀾，這可是天下第一高手蕭大俠？！」
蕭月生呵呵笑了笑，擺擺手：「君子不奪人所愛，此劍想必對你也極重要，我豈能要？」
他本不想出手，平白做這個惡人，不過，見了此人行事無常，濫殺無辜，才動了殺機。
眾人聽到蕭月生的笑聲，頓時清醒，紛紛望向靜微師太，露出敬重之態。
蕭月生擺擺手：「適逢其會罷了，不必客氣。」
「是，多謝師太！」青年忙點頭，合什一禮，剛才是靜微師太開口求情，他感激得很。
靜微師太轉向馮顧野，透著疑問。
「先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靜微師太看了看青年，輕輕嘆息一聲，柔聲對蕭月生道。
靜微師太搖搖頭，眼神悲憫。
他搖頭嘆息一聲，片刻后，手一伸，寒光在空中閃過，地上寶劍倏一下飛入他手中。
靜微師太輕蹙眉，聽起來又是一樁人間不平事。
「哼，我哪知道他跑得那麼快？！」馮菁菁瞪他一眼。
青年雙手捧劍，一動不動，側耳傾聽，似乎沉浸
馮顧野苦笑：「師太，這可使不得，菁兒不在，咱們馮家就完了！」
青年咬著牙，臉容扭曲：「他想娶我妹子為妾，我家沒同意，他揚言要滅我全家！」
「……也好，那我先行一步。」蕭月生點點頭。
「胡鬧！」馮顧野只是搖頭，冷冷瞪著她。
中年女子道：「菁兒，你死都不怕，還怕一個宋致明？！」
馮菁菁瞪了他一眼，哼道：「我現在已經是師父的弟子了，一切但由師父做主！」
……
說罷，身形一晃，出現在樓梯口，再一閃，已經下樓而去。
青年看了看她，有些同情，這般滋味，他感同身受。
似是一會兒功夫，又像過了很久，靜微師太停止誦經，悠悠一聲長嘆，在酒樓內裊裊不絕，眾人隨之心碎。
低頭打量一番，露出讚歎神色：「好劍！」
身在困境，有人拉一把，自然惹人感激。
她忽然站起來，指了指地上的老者：「把他厚殮，葬于山下，面南臨水，我與菁兒先去了。」
……
青年原本遲疑，覺得一玉一銅兩枚牌子是糊弄人的，但這是天下第一高手賜給自己的，那自然不同。
「五指山赤焰洞？」蕭月生沉吟，想了想，道：「莫不是海南島的五指山？」
蕭月生笑道：「附近？……端木元怎麼會來這邊？」
「那我就自殺！」馮菁菁冷冷道。
「這也是逼不得已。」中年女子嘆道：「宋家勢大，你若不嫁，惹怒了他們，咱們馮家怎麼辦？！」
這裏乃是河北，而端木元居於海南，天南地北，差得遠了。
在蕭月生看來，這僅是第一步罷了，初得神通，不算什麼了不得事，自己神通多得是，可對修行卻無大益。
靜微師太問道：「先生，這令牌能驚退那人？」
靜微師太緩緩點頭，露出一絲笑意：「好，……馮施主，我乃落雪庵主持，你們想見菁兒，可去那裡。」
蕭月生搖頭：「我沒
「唉……」靜微師太搖頭笑了笑，右手單掌合什，宣了一聲佛號。
「使不得！」馮顧野騰的站起，大聲道。
「此事你本是無辜，殃及池魚，不必多說了！」蕭月生仍搖頭，擺手笑了笑。
馮菁菁好奇的瞟了瞟，明眸好奇的望向蕭月生。
「唉……」靜微師太露出憐憫神色。
「先生，請收下此劍！」青年跪倒在地，雙手捧劍過頭頂。
馮菁菁搖頭，悲苦的嘆息一聲：「我不成，一旦嫁了他，就跳入火海，一輩子就毀了！」
蕭月生看一眼靜微師太，慢慢望向窗外。
「先生救了我性命！」青年懇切道，低頭看了看劍，搖搖頭：「先生不出手，我性命已不存，豈能有劍？！」
蕭月生笑道：「此事過去后，若沒用到此佩，將它送到京師的蕭府。」
說罷，轉身對靜微師太道：「師父，我不回去！」
靜微師太微笑：「蕭先生光風霽月，不熒於物，施主日後練好武功，行俠仗義，就算是報答先生之恩了。」
馮菁菁倔強的咬著紅唇，恨恨道：「要不，我就自殺！……我本想自殺來著，可看到師太，覺得斬斷俗緣，出家為尼也不錯！」
說著，手輕輕一虛扶，無形的力量湧出，將青年託了起來。
馮菁菁瞟了瞟他，撇撇嘴，暗自一哼：沒想到這位蕭大俠卻是個潔身自好的，沒有平白接受，難得難得！
說罷，輕輕一拋，歸入那青年鞘中。
中年女子搖頭：「宋家行事霸道，你縱使出家，也要綁了你回去！」
「多謝先生！」青年忙點頭，忽然一笑：「慚愧，還沒能請教先生大名！」
「我就要出家！」馮菁菁咬著紅唇，恨恨道：「省得爹爹媽媽看著我心煩，非要把我推進火坑！」
靜微師太柔聲道：「姑娘年紀輕輕，正是韶華動人之時，怎有出家之念？」
他吸了口氣，忙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說罷，拋一塊兒白玉佩給青年。
他忽然一握長劍，
雖沒見到靜微師太的武功，但師太與蕭大俠是一起的，想必也不是庸手，豈能錯過？
「蕭觀瀾。」蕭月生笑了笑，轉頭對靜微師太道：「師太，此間事了，咱們回去吧？」
「……是。」馮顧野點頭。
……
靜微師太淡淡道：「一年之後，菁兒應付不來，我親自出面。」
「有救了！我家有救啦！」他狀似癲狂，大笑不已。
青年雙手呈上寶劍，言辭懇切萬分：「既然先生喜歡，請收下此劍，算是小子的謝禮！」
「正是！」青年忙點頭，殷切的盯著他：「先生可與那端木元相識？」
中年女子笑了起來：「待你嫁過去，拿出幾分手段，管住他就是了。」
馮菁菁撇撇嘴：「他們對我好，卻把我嫁給宋致明那敗家子！」
馮菁菁大聲道：「馮叔叔，你那麼狠心，要逼死我么？！」
「師太，請收我為徒！」馮菁菁忽然起身，跪倒在靜微師太身前。
待兩人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影子。
到了這般境界，神通反而沒什麼大用，錦上添花罷了，即便沒有神通，照樣能夠自保。
馮菁菁也笑著搖頭，覺得振奮，胸口有一股衝動，很想放聲大笑，世界變得美好，還是好人多！
靜微師太嘆了口氣，望一眼地下：「我想厚殮羅靖。」
如今，他殺了老者，對靜微師太來說，最後一道羈絆已經斬除，前塵往事如煙飄去，緣俗掃清，立時證悟歸道，卻是可喜可賀。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頭，默然不語。
青年身子僵直，臉色不甚好看。
中年女子撫掌笑道：「好極！菁兒找了一個好師父，真是一件大喜事，從此之後，宋家不足懼了！」
馮菁菁頓時大喜過望，跪倒在地，重重磕頭：「拜見師父！」
「這……」馮顧野回頭看看中年女子。
蕭月生輕輕一笑：「師太何必做小女兒態，人死如燈滅，且放下罷！」
青年咬了咬牙，低聲道：「我家得罪了五指山赤焰洞，覆滅在即，先生武功高強，能夠救我一家！」
他見長劍飛
青年苦笑，也沒生氣，知道她現在一腔怒火無處泄。
馮菁菁咬了咬唇，低聲道：「師太，我沒有活路了，請您收我為徒吧！」
這就是兩枚護身符，有它們在，那端木元再狂妄，見了也要乖乖後退，諒他也不敢得罪蕭觀瀾蕭大俠！
青年搖頭，咬著恨恨道：「也不知他怎麼跑來這兒，在大街上見了舍妹，非要娶回去。」
「菁兒，莫要胡鬧！」中年女子開口，柔聲道：「老爺夫人視你如掌上明珠，豈可令他們傷心！？」
聽其誦經，便令自己身心俱寧，如此修為，自然是高僧！
他忍了忍，終於忍不住，說道：「蕭大俠在時，你們為何不救救蕭大俠呢？！」
靜微師太抬頭看一眼，嘆息一聲，右掌單什，微闔雙眼，喃喃誦經，聲音不大，眾人卻聽得真切。
「是啊……」靜微師太睜開眼睛，明亮清澈，點頭微笑。
馮菁菁哼道：「我一出家，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宋家再不講理，也不能把我強綁去吧？！」
她聲音圓潤柔和，每一個字都如珠如玉，自檀口裡吐出，聽在耳中，落入心裏，如甘露滴下，心中一片寧和。
蕭月生點頭：「好劍，難得一見的好劍！」
靜微師太已得音妙法門，以音入道，修的是觀音法門，與妙音師太同宗，想必有淵源。
「我想出家為尼，請師太成全！」馮菁菁咬著下唇，堅定說道。
他看了看，有些遲疑。
說罷，牽起馮菁菁的小手，輕盈而去，眨眼功夫消失在樓內。
他拿起大碗，輕抿一口酒，望向窗外，似乎神遊于外。
「就在附近！」青年忙道。
馮菁菁咬著紅唇：「哼，反正我不嫁！」
這一劍，乃他使了七分本事，揉和了意劍與心神震懾之道，如同雷霆霹靂，一擊必殺，不再拖泥帶水。
……
他越想越高興，由地獄來到天堂，險死還生，喜悅難抑。
他轉頭對馮顧野抱了抱拳：「馮兄，在下先行一步，有緣再會，告辭！」
「唉……」靜微師太看了看她，露出為難神色。
馮菁菁低聲道：「我一回去，准要被宋家搶了去，定生不如死，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我想出家！」
青年熱切的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滿是渴望與哀求，大氣不出，生怕驚憂了他思索。
「先生看此劍如何？」他摘下腰間長劍，雙手捧起，微笑問道。
「師太……？」馮顧野遲疑，覺得此時的靜微師太忽然如在雲端，只能仰望，不能近觀。
「有這般威力？」靜微師太似是不信。
青年滿臉笑容，看了看身後兩人，又看看馮菁菁，原本的哀愁一掃而空，哈哈大笑起來。
青年身不由己，被扶了起來，只能站起身，嘆息一聲，耷拉著腦袋：「先生英明！小子確實想求先生救命。」
蕭月生笑了笑：「說說看。」
「我一看那人就噁心！」馮菁菁咬唇恨恨道。
她淡淡說道：「你們拖上一陣子，我好好教一教菁兒，一年之後再來。」
……
「唉……，只怨咱們實力不濟！」中年女子搖頭，臉露悲傷。
殺機一發，他頓時心堅如鐵，下手再不容情，一擊必殺，免得再有無辜之人再被害，一招殺敵。
蕭月生知她擔心，笑道：「師太真是佛心慈悲，也罷，送佛送到西！……這塊兒玉佩拿著，若他還有膽子動手，捏碎了此玉，我自會現身。」
蕭月生負手而立，神情悲憫，看了看地下的老者，搖頭嘆息一聲。
……
她暗自奇怪，難道這世道已變得如此險惡了，處處得見不平事？！
青年忙雙手接過，巴掌大銅牌上雕著一隻飛鷲，栩栩如生，似欲破牌而出，凌空而去。
靜微師太一怔，忙伸手扶起她：「使不得，馮姑娘，你這是做甚？」
「我才不跟他們說！」馮菁菁撇撇嘴。
「我看懸吶！」馮顧野嘆了口氣。
他若用暗器殺自己，這一下已經要了自己小命！他嚇了一身冷汗。
他既遇到了不平事，總要管一管，無論事情大小。
蕭月生掏出一杯銅牌，拋給青年：「拿著這塊兒令牌，見到他，給他看看，再給他個膽子也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