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進退兩難
第一百零二章
「我記得有一種十字切，最後一刀要劃到心臟。」王直冷漠的說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或許會考慮少殺幾個人。」
但這還不夠，絕對還不夠。
他往窗外望去，仍然沒有任何導彈或是轟炸機的蹤跡，他煞費苦心創造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溜走了。
祝榮扶著魏虎從建築物的破口走了出來，還有幾個倖存者跟在他們身後。看到渾身是血的王直，他們不約而同的退了一步，然後往旁邊走去。
他有些不高興，但這些人應該是來救他的，他注意到他們無一例外都滿身傷痕並且疲憊不堪，於是他決定不再計較。
「你還在嗎？」他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巴爾魯斯拒絕和他們一起離開，而是在這裏迎接自己命運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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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點，從左往右，然後從下往上。」王直冷漠的說道。
殺死了將近三百名敵人後，他心裏的怨氣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那些夢境中的痛苦也漸漸淡化。但目睹了巴爾魯斯的切腹后，他心底卻有了些說不清的鬱結。
我要讓你們百倍償還。
「能讓我自己動手嗎？」巴爾魯斯問道。「我希望能夠切腹謝罪。」
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血流得並不多。
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不可能繼續了。
有人從遠處發射榴彈，王直把它們抓在手裡，然後飛快地扔了回去。
巴爾魯斯的身體開始無意識的搖擺，這是他即將昏迷的預兆，王直蹲下去，單手握住他的手，幫助他完成了最後一刀。
「這是怎麼回事？」他抓住她的衣服想把她扶起來，她卻瘋狂地踢打著他，於是他放開手，走了出去。
「王直已經脫困，我們的士兵正在儘可能拖延他回到地面的時間。」巴爾魯斯說道這裏，苦澀的笑了起來。與其說是他們的主動拖延，倒不如說是那個惡魔在慢慢享受殺戮的快樂。只需要一個照面，所有特種部隊的精英戰士就會失去最基本
「你會殺多少人？」巴爾魯斯轉開了話題。「你的憤怒要怎樣才能平息？」
「還不行嗎？他們就快衝進來了！」黃遠再一次跑進來，他的臉已經被熏得一團黑，血、汗和塵土混雜在一起粘在他臉上，他的身體已經極度疲憊，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快呀！快呀！」他忍不住大聲的叫著。
黃遠提著槍往門外跑去，玻璃破碎般的響聲，方濤的聲音忽然在最高點驟然停止。
他靜下心來，聽到了數百個澎湃的，如同交響樂演奏一樣悅耳的心跳聲。
「抱歉，總統先生，我不知道答案，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你最好快一點。如果追不上那些直升機，我就只能跟著他們殺到最近的城市去了。」他隨意的說道。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便毅然決然地刺了進去。
他向她走過去，她竟然無法抑制的尖叫起來。
「懦夫。」他在心底說道。「美利堅將從此成為中國的玩物了。」
他看著遠處的雪山，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非常感謝。」巴爾魯斯完全以日本的禮儀伏下身子致謝，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他給我們的資料都在那張桌上。」
刀刃慢慢切開皮肉，他感到眼前一陣陣的黑暈，冷汗混著血水流到地下。
巴爾魯斯掛掉電話，開始平靜的在一張紙上寫下自己的遺言。所有地面人員都已經乘坐直升飛機逃離，在這種時候，沒有人願意留下來等待地下的戰友。
王直迅速跳到他們前面。
他死死的咬著牙，一刀切入自己的肚臍，然後儘力往上切，他的身體因為失血和疼痛劇烈的顫抖起來。
「只要幾分鐘，只要最後幾分鐘就行
又是一輪榴彈的齊射，他們機械的躲在裝甲背後。
他看著窗戶外面，已經是中午了，這是一個冬日里難得的大晴天，但他心裏卻感到無比的壓抑。
「他的屍體還在那裡，你願意的話，自己去看好了。」
這讓他感到無比愜意，並且殺意高昂。
因為早已經斷電，方濤像個瘋子一樣拚命壓著那台手工油泵，但是所剩的油已經不多了，最後的火焰帶著絕望的情緒噴射出來。
連續不斷的爆炸，衝擊波在狹小的空間中反射，他們的耳朵已經無法聽見正常的聲音，火藥和濃煙嗆得讓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真的要殺到美國去嗎？
「李瑤堯也死了，為了救你，我們犧牲了70個同志。但你已經不是王直了，你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鬼。」祝榮冷冷的說道。「我對此無能為力，但我會在我餘生的每一天永遠為今天所作的事情懺悔。」
「是什麼人？」王直問道。
腦漿和鮮血噴得他滿臉都是，他把殘留的屍塊舉高，用力的擠壓著，好讓血液像水一樣從他的頭上淋下來。
他很快寫完了遺囑，便跪坐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用手帕仔細地一次次擦拭著一把軍刀。
巴爾魯斯挺直了身子，用最好的精神狀態面對著房門。
巴爾魯斯開始慢慢的移動刀刃，這把軍刀很鋒利，但是並不適合這樣使用，他可以感到自己的皮肉對刀刃的阻擋。一陣又一陣劇痛向他襲來，他忍不住想要快點結束自己的生命，但他看著王直的腳，決定絕不在他面前屈服。
「神婆。」王直叫道。
他有些好奇，因為他還沒有真正見過一個人切腹自殺。這種對於血腥和殘酷的好奇心似乎理所應當，而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巴爾魯斯倒吸了一口氣，王直很滿意他的反應。
士兵瘋狂地扣動著扳機，王直毫不介意地用手擋開飛向眼睛的子
「你說什麼？」王直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量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但她卻倔強的看著他，一點也不畏懼。
那些無休無止一次又一次發生的夢魘，那些折斷他內心世界的幻境，那些讓他痛苦不堪的回憶。
王直身邊的冰層幾乎已經全部融化，可以清楚的看到最後一層冰塊後面，他仍然緊緊閉著眼睛。
下一刻，慘叫從DF小隊的最後一名士兵口中發出，王直從天花板上飛速地越過人群，然後雙手從兩側扣住了他的腦袋。他用力一拉，士兵便從身體中央一分為二。
「錯誤？」王直搖了搖頭。「不，這不是錯誤，而是悲劇。」他搖了搖手指。「你們選錯了敵人。」
「不，我只是想面對自己的錯誤。」巴爾魯斯鬆了一口氣，他最害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王直沒有一開始就直接把他殺死。
她彷彿沒有聽到，繼續低著頭往前走。
「我不知道，也許殺到我感到厭煩的時候為止。」王直老老實實的說道，面對一個必死的人，他認為沒有必要費心編瞎話。「但我一定會去一次美國，據我所知，美國本土很少遭受攻擊，我想看看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你們去哪兒？是你們救了我？黃遠呢？李瑤堯呢？劉紫苑呢？」他有些惱怒的問道。
慘叫聲在很近的地方發生。
「你剛剛親手殺了他，你就這麼忘記了？還是他的生命對於你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他慢慢走向另外一名士兵。
「總統先生，我建議立即做出最壞的打算，向這裏進行至少一次核打擊。您和副總統、國務卿、國防部長必須馬上轉移到不為人知的秘密基地，並且開始著手應對美利堅可能面對的災難。」
祝榮看著他消失在建築物的殘骸中，忍不住坐到地上，再次無聲的痛哭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哈哈哈。」她大笑了起來。「我們千辛
但這還遠遠不夠。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核彈能夠擊中並且消滅他嗎？」
祝榮發出了一陣毫無意義的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沙啞的嗓子發出的聲音讓人非常不舒服。
「殺光他們！」一個陌生的男人癲狂的叫道。「王直，快點殺光他們為兄弟們報仇！」
他滿意的點點頭。
王直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一開始是戲謔，但到漸漸開始有一些敬佩。
「你說謊！」王直大聲的叫道。
巴爾魯斯不再說話，他面對美國方向重新跪坐下來，雙膝併攏，然後雙手握住軍刀。
黃遠回過頭，一個黑影撲入他的懷中。
他們終於停下了，但看著王直的目光卻有著太過複雜的情感，讓他猜測不出其中所包含的意義。
被關押于地下的痛苦，他這時已經全部回想了起來。
在暴雨一般的子彈中，他扭了扭脖頸，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突然消失在原地。
「快點！快點！快……」他大聲的叫著。
「是你？」王直慢慢的走了進來，他很開心的笑了起來。「怎麼？你想用那把刀對付我？」
那不可能是人。
充滿活力和能量、絕望和痛苦的血再次湧入，王直乾渴的喉嚨終於得到了舒緩。
「可惜的是，有人用虛假的情報引誘了我，讓我做出了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決定。」他繼續說道。
「黃遠，究竟還要多久！我們……」祝榮跑了進來，她隨即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絕望中，她發出了一陣毫無意義的尖叫，腳下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氣，就這麼軟倒下去。
能量飛速的從他們兩人身體里轉移到王直的體內，讓他忍不住發出了愜意的嘆息。
巴爾魯斯的身體向右前方傾倒，軍刀仍然緊緊地握在手裡。王直退開一步，站了起來。
「如果我告訴你是什麼人出賣你，你能改變決定嗎？」
王直
王直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可以。」
巴爾魯斯沉默了一會兒，道：「非常感謝。」
四周的事物不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鋼鐵、冰塊和火焰，槍聲、爆炸聲就發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瀰漫的硝煙刺激著他的鼻腔。他習慣性的把手裡的獵物放下，看到倒在不遠處的是多處受傷的祝榮。
「對，我偏離了自己最初定下的原則。我原本打算永遠不和你正面為敵，而是等待你和中國決裂的那一天。」巴爾魯斯嘆了一口氣，如果核彈將會到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把王直拖在這個看不到天空的房間。
「我沒有殺他。」王直想起自己剛剛醒來時發生的事情，他搖了搖頭。「你說的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非常好。
沒有回答。
「開始吧。」王直急切的說道，他感到自己內心深處在渴望著鮮血。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重要，他決定等回國再以後稍微調查一下。
劇烈的疼痛讓巴爾魯斯睜大了眼睛，有一剎那，他以為自己將要昏厥過去，但他竟然意外的挺了過來。
爆炸聲中，冰庫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他，不約而同的歡呼起來。
「王……」他只發出這樣一個音，脖頸便被尖銳的牙齒撕開，王直閉著眼睛，像嬰兒一樣安靜的吮吸著。黃遠的手無力的擺動了一下，便再也沒有動彈。在他身邊，方濤已經死去，他的心臟被王直的右手插入，他瞪著眼睛，雙手緊緊抓著王直的手臂，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黃遠？」她用手捂著肚子，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黃遠？」王直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
「我會讓你稍微死得快一點。」王直撇了撇嘴。
「我會的，總統先生，我已經準備好面對我的命運，而您則要考慮怎樣解決這件事情。發射核彈，這是我最後的建議。」
「巴爾魯斯，你必須對你的魯莽行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