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九十五章 三奏
這光，就落到這方世界上，降臨了，一分鐘的選擇時間，自然很快，片刻之後，六人都發過來了信息，讓方信直接感受到了他們的位置。
「本縣以為，空穴不來風，無火不生煙，既然有如此多輔證，那就說明至少還是有些問題的，本縣以為，可向郡中省中彙報一下，提到此事，如何？」方信掃看四周，說著。
就算是這樣，方信在房間內，也借口讀書，每天忙二小時，足足忙了一個月，才算基本上把這複雜的魔法陣繪完，這實在辛苦之極，當然，也對魔法陣的結構有了全新的認識，對其原理也明白了。
這些官員平時都一呼百應，在小小的縣中得意不已，但是此時，如果這是真的話，那他們引以為豪的權力，已經是如此脆弱。
明文十七年，七月。
「古大人！」
「是，大人，卑職一定會用心作！」吳傑應著，見他沒有話說，就拱手告辭。
方信接過，上面沒有多少字，就寫著動員和發放兵器的事情，看完后，閉目片刻，感覺到這消息是真的，因此就問著：「這是何時送來了？」
分了位次之後，諸人坐下，自有人上茶，茶水上完，方信一揮手，頓時幾乎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僅僅留下吳傑站在了方信身後，諸官也不以為意，把他看成方信的家將了。
土著如真的亂起，只怕立刻就是傾覆之禍。
「回稟大人，尚是可戰。」張陽回答地說著。
不過，其實也不算是召喚魔法陣，只能說是一個定位系統，傳送任務其實不承擔。
但是他當然知道，能讓巡檢張陽如此失態，自然有其原因，所以擺了擺手，示意讓他進入其中。
「大人，直接上奏朝廷，是不是不妥？還有，是不是要查實了再說？」宋文晨謹慎地說著，官場有官場的規矩，越級上奏，自然不受喜歡。
「你的巡檢司，訓練的怎麼樣？」
方信度了幾步，心中預感，越來越清晰，斷然說著：「這事重大，本縣身為一方主官，也有權力直奏朝廷，這事你立刻就發！」
「是，大人！」張陽說著，然後就開始說著。
帝國有法令，官員黎民敢用巫術者，立律！
方信默想片刻，對郡中省中反應也有預料，這種大事，關係全省上下官員前途，自然不希望發生，估計就算報上去，也會「希望不是」，這就肯定有拖延之處。
各主官，特別是縣丞、縣主簿、縣尉，都有自己的小衙門，一般來說，只會每十天召集一次，交流情況，現在這種臨時召集，自然有不尋常的事情。
現在，時間已過上百年，蠻族和漢族的矛盾，日益尖銳，而且當年土司，都是部落首腦，素有威望權力
「回稟大人，中午時分就送來了，卑職接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縣城並不大，一個時辰后，縣中高官都已經來了。
「張陽，把你所說的情報，一一說來，各大人有什麼意見，等他說完了再說。」方信說著，然後示意張陽可以開始了。
「是，大人！」宋文晨見他態度堅決，也就應了。
受到呵斥，張陽發覺自己實在有所失態，應了一聲，跟著方信進了籤押房，到了裏面，自然有籤押房小吏上前倒茶，然後退了下去。
方信說著：「取地圖來。」
所謂權力越大，責任越重，知道越多，越是惶恐。
原本縣中，雖稱五十，其實只有三十個巡兵，方信到任后，就擴大到了一百，雖然還有虧空老弱，但是可戰之人，就增加到六十，如此就差不多了，如果現在才擴編，沒有經過一段時間鍛煉，那這支百人隊，只怕不可戰——這就是知縣大人的先見之明了。
「有什麼特殊人物？」
縣衙後院，進行了些改造，移了一些細竹，又種了許多花卉，雖是初夏，房中也是一片清涼，這就是方信的靜竹書齋，裏面還有數百冊書，也拿來看看，時而寫些隻字片言的心得記錄，雖然都已經記得，但是溫故可知新。
「其次，朝廷體制不可變，在朝廷，在省中郡中還沒有命令下時，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但是可以預先作些準備。」方信就如此說著，眸光在縣丞鄭永澤身上轉了一下，剛才，他很敏銳的覺察到了縣丞鄭永澤一些異常心理。
此時，方信就算寒暑不侵，也是大汗淋漓。
自己上奏朝廷，自然就留了後路，其實這事就運算元虛烏有，最大可能就是呵斥，最多貶上一級變成縣丞，至於得罪了這省官員，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鄭大人，您和宋文晨一起，清點倉庫，重要的是糧食，以及兵庫，我想，縣兵庫，只怕裏面的武器都已經生鏽了，必須冶鍊重造，並且給予清點，這事，希望鄭大人能承擔。」方信慎重地說著。
前朝，對西南的少數部落，一般是採取任命土司的辦法，而朝廷命官很少，本朝開國，太祖命命安昌國臣服，安昌王拒命，於是大將軍張元生，率領五萬開國楚軍攻入安昌，安昌王自焚而死。
淡淡墨香和花香，實在是一個修身養性，讀書進益的好地點。
這種罪名，起碼也要丟官，重者就會流放，再嚴重的，說不定還會有殺身之禍。
「各位不必多禮，來，我們進去再談！」方信露出一絲笑
「下官無異意！」
原來僅僅是這個，所有官員都鬆了一口氣，這是知縣職權範圍內的事情，並無絲毫違反朝廷法度，所以人人表示贊同。
當下，就把幾個名字報了上來，又說著：「帶二個你信的過的人，去把他們接來，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好好作，以後班頭的位置，總是你的。」
「恩，去籤押房！」
「班木丁，此人原本是安昌王下面八大部之一泊川部首腦之後，當年祖上擁兵五千，現在泊川部也多奉他號令，據說已經有六十多處碉樓山寨聽其號令，而且此人還讀了漢書，據說還學了點謀略，就是心腹大患了。」張陽說著。
方信不由咬牙，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這個事情，想了片刻，他說著：「本縣，三式公文，把這個彙報到郡中省中，以及朝廷，就說發覺蠻司甚有些不穩的跡象，並且還有人自號稱安昌王者。」
見他離開，方信不由苦笑，事情竟然一起來了，不過，冥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官氣，卻還是又粗又大，甚至當日收留吳傑被削的三成，也彌補上來，想必自己在這世界的前途，還是不受重大影響吧！
「何事如此喧嘩？」方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朝廷命官，這成何體統？」
「卑職明白！」張陽凜然回答說著。
方信點了點頭，分散的土司還不足為懼，一旦有領頭人物出現，哪怕是名義上的，也會造成全省立刻變色的結果，百年來，民族矛盾這火，一點就著，上百萬蠻民，其中只要有十分之一可戰，就已經動搖國本了。
再細細看過了房間，發覺沒有留下痕迹，這才鬆了一口氣，拿出了一卷書來讀著，良久之後，才伸個懶腰，出得了書房，走到了外面，就聽見外面聲音。
方信開始注入力量，頓時，由外而內，魔法陣一個個符號，開始大亮起來，每個小循環都產生不同的光，等到六個元素全部亮起，六種光芒交織在一起時，中央開始出現一個旋渦一樣的空洞，方信全身是汗，開始默念著戴維西、丹卡尼、巴斯特、伊迪卡倫、艾貝爾的名字，似乎只是片刻，六個人影在魔法陣中心浮現，然後就演成六道黯淡的光。
等他退了出去，方信就下達命令：「來人啊，傳我的令，召集縣丞、縣尉、主簿，以及各曹一起大廳議會，本縣也不能專斷獨行，還是要和諸大人一起商議。」
「卑職在！」
「喬主簿！」
不過，雖然方信有言在先，但是說到蠻司意圖造反之事，在場的人都是變色。
方信檢查了一下，發覺利用光暗風火地水的魔法陣，六個邊角已經完成，因此小心翼翼的完成著中心的部分，
方信於是說著：「叫宋文晨過來。」
召喚魔法陣，當然經過了嚴格的帝國檢查，絕對不允許有信仰符號（就是神明）在內參与，這不但會直接向異族神明泄露這方世界的坐標，更主要的是，會讓這個世界的神明立刻發覺——神和神之間的敏銳性是非常強。
「喬大人，這種造反的事情，只有等造反了，才有鐵證，這個就不必多說了。」縣丞鄭永澤終於開口說著，又起身對方信行一個禮：「知縣大人，您有何裁決呢？」
不需要說，方信也明白，這裏地形複雜，茂密森林深處，又是世代祖居之地，大軍一到，自然就是鑽穴竄山，進行游擊戰，大軍一退又是集中，如果一旦亂起，這事只怕不是一年二年能平得了，能十年平下，就已經不錯了。
信息中斷，方信不再注入力量，看了看魔法陣，伸出手來，一片白光閃過，頓時，原本的地上魔法陣，立刻消失。
縣丞鄭永澤稍加猶豫，縣丞是一縣之副官，為縣令之輔佐，高於縣中任何其它官員，理論上，對於一縣政事都可以過問，其下是縣主簿、縣尉各有專職。
「消息確實，而且，平時也有不少蛛絲馬跡，比如說購買和走私鐵器的問題，各部落時有聯繫來往之事，這些平時不起眼，如今一想，實是可畏。」張陽沉聲說著。
方信長吁了一口氣，腳步輕盈的走去，才到了門口，卻見巡檢張陽匆忙趕了過來。
見方信在門口，也不等著進去說話，就啪的行個禮，然後就說著：「大人，不好啦，不好了。」
「是！」
真實的戰爭，可不像小說中動不動就是幾萬幾十萬，全省大著呢，分兵處處，一個縣能遇到一萬敵軍圍攻已經算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了，而縣中如果真有一千可戰之兵，就算是一萬敵軍也未必短時間內能攻下，那種一攻而下的情況，多半是縣中根本沒有可戰之人——和平承久了，有一千編製，說不定連一百兵也沒有，這種情況非常普遍。
「朝廷法制，在無事的情況下，一縣可允三百廂兵，本縣的要求很簡單，在這等時候，如有老弱，全部轉到縣衙差丁名下，而虧空的，全部補上，盡由青壯充之，本縣要求三百編製，就有三百來日可御之兵，這條，大家意見如何？」方信問著。
這就是現在縣中全套官員了。
「說吧，何事？」方信見他表情，也就不寒暄，問著。
宋文晨就在附近，一叫就過來了，但是知道這消息，也是變色，但是還有點疑惑：「
「是，下官明白。」
劉覺明頓時一驚，在這場合又不敢反對，就見得吳傑喜滋滋的跪下，說著：「謝大人！」
「回古大人的話，請看！」張陽拿出紙條，以及準備好的各種情報，在場的人翻閱著，都是膽戰心驚。
「下官在！」鄭永澤一怔，躬身說著。
「很嚴重，土司積蓄親信族人，少者數十，多者數百，還有上千者，最可怕的是，最近省中謠傳，安昌王有重孫還在，應該再稱安昌王，這實是可畏。」
但是在這時，自然不是平時，因此他稍加猶豫后，就應著：「是，下官就辦這事。」
事實上，方信也絕不允許出現長期性的召喚陣，這陣完成後，就算沒有毀滅，方信也要抹掉，原因很簡單，這種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巫術。
方信一一看過——縣丞鄭永澤、縣主簿喬傑穎、縣尉古慶斌、司戶曹沙平、司田曹鮮希宜、巡檢張陽、班頭劉覺明、籤押房書吏宋文晨。
大廳中一片沉默，只有他在說話。
縣丞鄭永澤暗中鬆了一口氣，說著：「那請問知縣大人，要如何作？」
「卑職接到消息，蠻司甚有些不穩的跡象。」張陽直截了當地說著，更從袖中取出一張報告上來：「這是卑職安插在蠻司中傳來的報告。」
但是實際上，由於縣丞的地位高於主簿、尉，逼近縣令，照例為了避嫌疑（以免縣令覺得有奪權的嫌疑），所以對公事不加可否。
「縣丞大人！」方信出人預料的點了鄭永澤。
方信再看了幾遍，起身轉了幾轉，方才開言說著：「情況有多嚴重？」
但是看著粗粗描繪的山形，方信又問著：「裏面多是崇山峻岭吧！」
眾人靜默下來，等待方信揭開今天的正題。
「張大人，可是並無鐵證啊！」這些都是輔證，縣主簿就開口說著。
等張陽敘述完畢，縣尉古慶斌就立了起來，直看著張陽：「張大人，你說的可有證據！」
「下官在！」
等紅色的液體完成最後一個符號，整個陣似乎一震，然後，慢慢的，就閃耀起淡藍色的光來，並且沿著魔法線，慢慢的延伸出去，只到整個魔法陣中，每個魔法符號都亮起，散發出微弱的藍光。
「下官在！」
而在場的人都沒有任何意見，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出於自保，知縣也要直接掌握一些兵力，這很正常，只要沒有破壞朝廷體制私下擴軍就可，說實際的，直到現在，這個知縣才任用一個親信心腹，也算是謹慎小心而善忍了。
「下官無異意！」
這時也有地圖，雖然簡單無比，當下就取了過來，方信仔細打量著全省地圖，心中暗中舒了一口氣，自己縣
「大人？」一個侍從問著。
「小人在！」吳傑上前應著。
「張陽！」方信再轉了幾圈，命說。
「我任命你為副班頭，以後你和劉覺明各領十人。」方信說著。
「你回去，把老弱全部編到我縣衙役丁名下，畢竟役丁多點並不要緊，虧空全部補上，一百巡檢司編製，我就要一百可戰之兵，明白嗎？」就算在這時，方信等閑，也不肯摔人飯碗，畢竟那些老弱說不定就有些關係，有些地方勢力，這時不宜切除。
安昌省原本就是土著聚居之地，歷來都由當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襲統治，太祖以來，建省立郡設縣，與內地政令一統，這就是「改土歸流」，大將軍張元生，在此地大殺大砍，殺了十萬人，焚燒了三百個寨子，前後十年，才算平了。
「卑職見過大人！」官員都行常禮就可，不必下跪。
「吳傑！」最後，方信出人預料的點到了他。
再商議了一會，各大人就走出縣衙大門。
話說，經常在古文的社會中活動，現在方信對古代社會的禮制和文章越來越精通了，環境改變人，誠不虛言。
而有些朝廷命官，不善於經理，增加賦稅，興派徭役，自身又貪贓勒索，這種情況，方信自然明白，但是卻沒有想到發動了這樣快。
方信說著，現在這可不是他一人的世界，事事要講究一個體制，一個規矩。
「你且和縣中一些大家通通氣，讓那些族長先知道一點，稍作點準備，但是不可泄露出去，引得百姓騷亂，可否？」
當然，如果說縣丞鄭永澤是土著方面的人，他第一個不信，帝國朝廷官員何等嚴密，異地為官，聽說此官是三甲進士出身，姑且不說土著哪有這種人才，就算有，哪可能瞞的過祖宗五代的調查？
「稟大人，足夠了，這些都在下官的衙門內。」張陽說著，巡檢司有自己的小衙門，也在縣城之中。
張陽聽了這話，卻不知怎麼樣說才好。
「張陽，你先下去，把那些關連的情報都整理出來，說服諸大人相信可不容易啊，別扣上一個謊報惑眾的罪名，本縣最多貶上一級，你可是有入獄殺頭的罪。」方信意味深長地說著：「一個時辰，給你整理一下，提供相對多的輔證，時間足夠了不？」
等諸大人都已經走了，方信再沉吟片刻，對著還伺候著的吳傑說著：「大敵當前，你且跟我辦這件事來。」
「恩，是要向郡中省中彙報一下。」反正彙報又不用他們承擔主要責任，而且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知縣聽見風聲彙報，嚴格的來說，就算報錯了，也不關大體，最多只受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