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第八卷 似曾相識的現世

第二百五十章 你算什麼人

第八卷 似曾相識的現世

第二百五十章 你算什麼人

一處岩石之上,山風吹過,上面一人衣袍充氣而飛,他正在閑閑的俯視著下面夜景,以及那還沒有熄滅的火焰。
發覺方信劍意有變。
「對,能用這種人,當然是幸福,可是如果與這種人為敵,就難了,又硬又倔,水火不侵,怎麼也改變不了,所以,能殺了,就直接殺了,省得麻煩。」方信以一種淡淡的倦意說著:「再說,他們其實也有立場,這立場與國就是國法,與家就是家法,總是有立場的,立場相反的話,誰是誰非就不好說了。」
方信洗完,換上乾淨的衣服,穿上長袍,又穿上木履。
「爸爸,你為什麼一定要殺張大先生?」聽完,她提出一個疑問。
這個身體,已經超過了三十五歲,在某些華夏世界,甚至可以稱「老夫」了,不過,現在方信剃去鬍鬚,又經過人體恢復,顯的格外年輕和英氣。
說著,他舉步上前:「林先生,數月不見,精進如此,實是可喜可賀。」
葉片落下時,兩人都動了,方信舉天而起,又轉折落下,劍光頓時帶著風雷之聲,而奇怪的是,風雷之中,又帶著絲絲春雨纏綿之意。
但是這嘆氣之後,張清南一切情緒,都隨嘆息而去,心清明了。
這種凄美的場景,許多人也許會感動,方信卻越是殺意凜然。
舉個極端的例子,岳飛受怨受戮,宋朝有這些人的話,他們是苦惱不已,痛哭流涕,如果岳飛有兒孫逃出,他也會拼了性命,甚至不惜承擔抄家滅族的風險來庇護。
在啞然失笑中,方信說著:「你的擔保,其實我是相信的,你一直以來,都是信譽鐵實,沒有人懷疑。」
地球上,每當看見這樣的劇情和這樣的女子,方信就忍耐不住,要殺之後快。
張清南在劍園中德高望重,指點下面的人劍藝,許多人受恩不淺,連這個身體的林成宵,也曾受得恩惠。
張清南眉宇之間,皺起皺紋,想了想,有些艱難地說著:「是!」
冬凝冰,更是可怕,瞬間可與骨節結合,形成了關節炎之類的冰寒,壞人關節。
這四個劍手,隊長是廖成,方信就召見了,這四人一進來,就行半跪禮:「我等拜見方大先生,以後若有差遣,儘管吩咐。」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明白,再用虛言,實是無用,又是可笑了。
「你怎麼會四季劍法的精要,不,不可能!」張大先生又用著震驚不能相信的口氣說著。
張清南,雖然和這個身體以前一樣,是劍園的客卿,只是劍園的上客卿,這上下之別,懸殊就大了。
方信浮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說著:「我是來玩的,不是被玩的,他送我這套住宅,我為他殺了薛昱珍,也還清了,那能真正再給他當奴才——他有不滿,就讓他不滿罷,稍等一段時間,等你長大了,我們就出遊江湖去,天地漂浮,人行於上,不亦樂乎?」
秋意霜,取秋天霜來葉落,萬物凋零之意,這劍氣,不攻不炸,立刻融化在敵人的身體內,卻可立刻削弱對方的總體循環——衰落。
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這林成宵,竟然在片刻之內,已經吸取了全套四季劍法的精要。
遺橋拾履這個成語,講的就是張良為老人拾履而獲得傳授。
山風吹吹,人在石上,捲風而動,任由飄泊,又是主宰,他就是看出了眼前這人,已經隱隱有著宗師之像,所以才如此說著。
他終於怒斥:「狂妄!」
方信回頭,微笑:「原來是張大先生,不過我現在姓方,名信!」
方信只是說著:「好,小姐已經睡了嘛?」
這個「你算什麼人」一出口,張清南臉色大變。
任何言辭都不及這話鋒利和決絕。
水至清者無漁,人至明者無話。
說著,劍光一閃,那個青年只覺得眉心一涼,頓時天地暗下。
可是正因為這樣,所以才要格殺勿論,切不可成了主家的未來禍端。
「那既然如此,丘管事帶劍手追殺,又是何意?」方信平淡地說著:「主客已斷,你要我引頸就戮不成?」
就在震驚而呼時,方信長劍而起,絢燦的劍花在空中飛濺,一閃就沒。
「若我不回去,這45分功績,只能有15分留下,15分就是勉強有些良性印象,如果這時,還有小人進言,那我立這功,反而變成自持有功而桀驁不訓了,說不定還會有功變成有過了,變成負30分!」
可是,這正是方信帶她前來的原因之一。
六葉果然臉色微變,卻施禮受了。
蕭安寧聽了,放下心來。
再也不看青年的屍體,也聽不見咯咯垂死而又堅持著,想聽到答覆的那個張大先生,方信的身影,投入了林間的暗處。
張清南聽了,才露出喜色,就聽見眼前這人,用一種平淡的口氣詢問地說著:「不過,擔保也要相應的分量,你算什麼人,敢擔保我的性命和前途?」
當方信出來時,寬袍木履,六竹不由看呆了。
「恩,和一些不收賄,大公無私的好警察有些相似。」蕭安寧點了點頭,她看過許多資料,知道這點。
若是此人能回去,主上也必寬容,畢竟宗師高手,世上難有,多一個都是財富。
「雖說如此,但是還要在這裏住上一年半時間,這樣罷,我寫封信,回了命,托著那六竹回稟就是了——雖然不及親身去,但是總算還留給劉公子一點面子,算是交代,這樣就可以從15分變成20分了!」方信笑笑說著,他取出一疊紙,在上面一筆揮就,封上,然後就喚來了六竹,交代:「把這信交給劉公子就是了。」
帶著這樣的心情,方信回到了自己的莊園。
長劍淋漓盡致,同樣是劍園絕學。
劍園交往甚廣,受此恩惠者也多,若是方信殺了此人,日後報復雖然多多。
月光照耀,張大先生突然之間清醒過來,他嘶聲說著:「果然好武功,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要與劍園為敵!不然我死不暝目!」
「哦!」方信拆開信,公子的信很是客氣,感謝了方信的所作所為,又讚許了良才,最後賞了方信1000兩銀子,以及絲綢粉脂一類的玩意給蕭安寧。
山風很大,吹得他衣上獵獵飛舞,方信卻心情很清明,很是爽快。
但是這又有什麼用?
能推他,就沒有事,青年反而大喜。
六竹的睫毛在燈光中微微一顫,說著:「還沒有,吩咐奴婢作了點小菜和粥,準備著外面的小間內呢!」
等他爬出來,卻見這時,浮雲散去,月亮照下,一時清明。
的確沒事,總共四處傷口,都是皮傷,連葯都不用,就已經止血了。
衣杉分開,兩人身上都多出了數點小小的血花。
一念於此,他猛的吸口氣,劍光一抽一刺。
兩者一合,只要差不多等到十六歲左右,女孩的身體發育完成,就立刻可晉入一流高手的境界,無需方信多擔心了,只是,無論在這個世界,還是主世界,她都沒有親自殺過人,衝過戰陣,所以,那種青澀,現在是無論怎麼樣也無法消除。
其次就是那些為了國法或者大義,送夫君到監獄,然後又作出一輩子等待,堅貞不渝的女子,這從電視劇上看見,雷的他外焦內嫩。
這個身體,雖然只有十三歲,原本林成宵就傳授他能掌握的最好的方法來訓練,所以她的根基不錯,而蕭安寧,本身也有三階,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一流高手了。
寧可我負友人,不可負得忠義。
蕭安寧聽了,一笑,很是滿意。
「單有態度不會幹事,也難以混的好,畢竟再是家大業大,吃閑飯也養不了幾個,但是單是幹事,不會作人,打個折扣已經算難得了,說不定還有負作用。」方信平靜的指點地說著:「比如這次,我若是親身恭謹回命,這功績可打45分,那態度也可打45分,就是90分了,在劉公子眼中,初步可得個優秀的印象。」
張清南頷首,說著:「這我知道,並無!」
中年人趕到,望了望,臉色就凝重起來。
六竹才見得幾點斑斕血跡,她看了一眼,連忙收回。
青年在背後,就看見了這道劍光。
方信最不屑一些「擔保」了,在地球上,他曾經看過許多腦殘的故事和小說,裏面就有「擔保」,姑且不論擔保是不是能實現,好罷,就算個個是一言九鼎,拼了前程和姓名來擔保,又有什麼用?
當然,若方信是主事,別人為他大義滅親,那他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他是「聖人之道,因世而移」,以及「應器生心,有情不累」的大智之人,也會很欣賞這種人,禮遇厚賞一個不缺——但是當個人風流行俠,放下大部分束縛時,卻可真正快意恩仇。
特別是大義滅親,或者其它理由而作,而其後表現出,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中,時時懷念,無怨無悔的美麗女子。
看見他,方信就洞察如火。
方信想了想,嘆息地說著:「許多事情,不怕狠,不怕刁,不怕奸,就怕這等老實人,雖然以前有段交情,可是他是天生那種大義滅親,國法(家法)為上的人,他一旦認定我可能對劍園不利,他就會千方百計,孜孜不倦的打擊我,毀滅我。」
蕭安寧聽的是眼睛都不閃,聚精會神,把經驗記錄下來。
「主上待之厚不厚,此時不說,林成宵以前恩怨,你也知曉,三小姐與之,不過是略有心意,而林成宵一向避而遠之,可曾越禮,違了法度?」方信本來不想說,但是了斷這個身體的因果,還是需要辯上一辯。
男子漢大丈夫,是頂天立地,是空前絕後大事業,是萬金之子,是要開天闢地,這等下賤之人,一輩子的所謂痛苦和忠貞,就算是真金真銀,豈及之一根手指,虧得還敢以這種面目見人!
倒也未必真的有多少感激,只是,就已經可以算作一次善緣了。
小人物,卻真實。
方信笑了,他的劍沒有收回鞘里,不在意地說著:「你現在就是這話?」
「我們是武林人,大不大胆,狂不狂妄,只在於劍上。」方信娓娓說來:「張大先生何必粉刷,你前來,一是我甘心受擒回去請罪,一就是不死不休,你說是不是?」
劍光似是星光一閃,又浮現出無數的精要,他突然之間產生感動:果然不愧是劍園的張大先生,這劍已經獲得靈魂。
方信一向如此想著,所以對他們也毫不動容,徐徐拔劍,殺意凝聚。
張清南眉宇一皺,嘆息:「這又何至如此?主上待你甚厚。」
入內,樓上,還有淡淡的燈光,門前,還有兩盞紅燈籠。
派這人來,一是動其心志,二是結下怨仇。
在沒有尖銳本質衝突時,他是對林成宵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是感覺到可惜、憐憫、同情,甚至可能冒著風險,來回奔波。
一掃過,就知道這四人武功處於不上不下的水平,不是用來監視的,的確是為了伺候方信而來,方信心中一動:「這個劉公子,還真是禮賢下士呢,雖然是年輕的緣故,但是也是難得的品質了,使人如浴春風啊!」
片刻之後,水桶里放著熱水,方信就脫了衣服入內,片刻之後,聞到一股清香,卻是六竹,後面還是蕭安寧。
「再說,主次有別,你我受此大恩,就算有些委屈,也是份內的事,怎麼可以斤斤計較,怨恨主上?你有如此武功,若是跟我回去,我拼了性命也不要,也必保你,主上還會賣我這個面子的,這樣豈不兼大歡喜?」張清南苦口婆心地說著。
雖然方信已經沉靜,但是這種進步,還是隱瞞不住張清南。
在地球上,木履通常被視為日本文化的一種,實際上,這是華夏文化的一部分,一直到唐朝,古人都穿履。
他是義人,忠臣,厚道人。
但是片刻之後,等一套劍藝擊完,張清南突地一驚,他是劍道大師,沉浸數十年,就算本身無法達到巔峰,但是眼力和經驗已經無比豐富。
瞬間就是十數劍,春夏秋冬,淋漓盡致,殺得方信連連後退,後面那個青年,握住劍,見佔了優勢,也不上來,只是觀看著。
張清南的確是坦坦君子,他無法在情理上說個不對,又不願虛言說之,想了想,說著:「這是表少爺的過失,主上已經責之,你雖然脫離劍園,又何必投向新襄公呢?折了主上和劍園的顏面?」
月亮的清輝照亮了院子,六竹上前伺候著,她仔細看了看,說著:「小姐,沒事。」
正因為是同出一脈,所以雙方都沒有辦法一擊致命,只是不斷交鋒,劍與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作為人臣,最好的辦法是恭謹前去,哪怕公府門不開,也要在外面等上一夜,一早就去拜見那個劉公子,然後向他回命。」方信負手而起,望向窗外,說著:「為人臣者,作事和作人,是同樣重要,各佔50%比例。」
張清南頓時臉色鐵青,他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方信這個意思——你配擔保我嗎?
再說的明白點,就好比一個家財億萬,每分鐘在幾百萬上下的財富的富翁,有個窮小子上前說:「你把家產給我,我擔保你一年賺上一倍。」
在地球上,方信只是小人物,不是主上,自然若有這種人,必是敵人,所以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張大先生這種人。
不知名的小山山坡上,地勢也不險要,風景也不秀美。
這並非是道,卻是快意。
方信聽了這話,笑了:「原來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大小兼容,一寸本心。
「主人!」六竹等在門口,突見方信,頓時說著。
等穿衣出去,蕭安寧才撲了上來,抱住父親一條肩膀,說著:「爸爸,我不能幫你,我很難過。」
方信並不懷疑他的決心和信譽,世上有這種人。
方信解釋地說著:「張大先生這種人,是厚道人,是老實人,是義氣人,這點無可否認,但是就因為如此,一旦他堅持了心念,就百折不繞。」
蕭安寧自幼富貴,主世界又安康的很,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舒服,她低下頭來想著。
擔保用在這裏,簡直是笑話。
這種人,實際上非常多,特別是愛國人士。
他拔劍出鞘,身形一動,驚虹划空。
青年頓時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猛的撲了上去,他隨之安心了,因為張大先生猛的推了一把,把他推得一個跟頭。
「表少爺就為了一點嫉妒,設計殺之,林成宵僥倖逃脫,愛妻被殺,可曾報復?無非看在主上待遇,其後,林成宵脫離劍園,可是私離?是稟告了主上,得了主上允許,才脫離的吧!」
不殺不足以平怒!
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張清南性命和信譽,比得上我一根手指?
名義上,這園子這些女人都送給了方信,但是方信才不信,她們和公府沒有聯繫渠道。
方信看上去,見得六竹,那燈籠側照,映照在她尖巧的鼻樑上,十分柔和美麗,想必她也等上半夜了。
最後,還給了四個劍手,說著:「六竹已是先生的人,與公府聯繫甚是不便,先生與我聯繫,缺少人手,可儘管使用他們。」
明日一早,等方信起身,六竹就前來回命,她就深明這點,辦事勤奮,滴水不漏,而態度又極恭謹:「主人,公子已經收到了信,很是高興,命我把這封信和這些賞賜給來。」
蕭安寧在這時,還勉強記得這個世界的道德規則,她沒有上前,隔著很遠,問著:「父親,你沒有要緊吧!」
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假如岳飛的兒孫,日後想要舉兵造反,報得血仇,這萬萬不可,他會大義滅親,弄些毒酒一起死是小意思——極端點的,就算他活下去,也會在成功大義滅親后,舉劍自殺,以償「滅絕了岳家的罪孽」
這人身上帶著殺氣,這殺氣凝而散,卻又與夏風相合,隱隱合為一體。
理論上她可以明白,感情上還是難以接受方信口中這句淡淡的:「能殺了,就殺了」的決定。
方信感覺到了微微凸起的感覺,回去一看,笑地說:「你快長大了,你的根基不錯,再修鍊一段時間,就可完善了。」
張清南本來臉色鐵青,聽到這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記得一本書中,一個下毒殺夫的女子,二十年後知道夫君真的死了的消息,痴痴地坐在琴邊,輕輕的彈著那琴弦,清越的唱:「生要能盡歡。死要能無憾。唯望如願,獨去萬里,蘋影流浪……」
但是一旦有本質衝突時,並且調解無效,他又是堅決站在主家的立場上,毫不留情,要將林成宵斬殺于劍下——雖然日後,他可能年年上墳燒紙,如果主家沒有下令殺了林成宵的孩子,他也會收留林成宵的孩子,當成自己的撫養。
死一千個一萬個,也不及我一根手指,自古要成事,第一要分辨這種人,就算不成事,也要分辨這種人——平時忠厚、義氣、體貼,而不可重信的人!
到這時,還忠義在心,牽挂著主上的利益,真是忠心耿耿,只是方信嘆地說:「你算什麼人,能束縛我?」
可是方信不是林成宵,他洒然一笑,就此斷絕關係。
蕭安寧想了想,聲音有些甜地問著:「父親,那你怎麼辦?」
殺氣之中,葉片一陣簌簌,落了下來。
可惜的是,在諸世界中,很少遇到這樣的人,這殺意不得發泄,今天殺了一個張大先生,也豈不快哉?
突地,張清南臉色一變,嘶聲叫著:「秋意霜,冬凝冰,怎麼可能!」
方信也返首而刺,劍光相交,然後連連後退。
片刻之後,她仰著紅唇,問:「現在殺了,應該怎麼辦?」
就這隱隱合一,使中年人臉色轉青,又是轉和,他沉吟了一下,正要舉步上前,卻是一凜,對著後面跟上的青年說著:「你且在此等候。」
入得內室,六竹奉上了粥點,方信也就吃了點,示要六竹退下,方信坐在椅子上,就一一向著女兒說明剛才的過程。
所以殺此人,心中為之大舒,這是地球上方信當年的心情,如今才半點泄露。
這句話一出,一股殺氣浮現,而後面青年,也踏上一步。
方信點了點頭,說著:「先給我拿件衣服,給桶熱水,傷葯就不必了。」
就算下了決心,張清南見此,還是浮現出可惜之意,在他看來,林成宵已經得了春雨劍和夏雷劍的精華,再進一步,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