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1150章 心想事成
曹顒看著眼前的御筆，只覺得腦仁疼：「在張家口住的好好的，皇上怎麼又想起將他折騰到清苑？」
雖說曹家有兩位兄長外放為官，可同曹頫不一樣。
「你來之前，你們爺有過交代沒有？好好的，怎麼又想起外放了？」曹顒使人叫來秦耕，問道：「是衙門裡有人欺負上門，還是家中有什麼不對？」
要是曹頫從京里找不到合適的師爺，是不是從總督府這邊撥幾個過去？
曹頫可是一任主事的差事都沒做完，這個時候就「外放」，那就是比關係、砸銀子。
有幾個哥哥在，就算曹頫在任上真出了紕漏，也能護得住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通判是正六品輔官，在知府下掌管田地、水利、訴訟、糧運等事項；知州是掌印管，散州只轄一地，職責同知縣差不多，直隸州下轄數縣，職責同知府相類。
前者能磨練心性，后則可熟悉制度。
加上他籍貫雖是直隸，實際上生在江寧，長在江寧，見母嫂有機會南下，許是也生出「思鄉」之念。
這也正像是曹頫能說出的話。
歷史上好像是有這麼一段，雍正登基后，收拾八阿哥一黨。可眼下八阿哥身亡多年，也沒人出面與他對著干，當不會那般狠厲了吧？
現下主管吏部的是十三阿哥，以曹家同十三阿哥的關係，若是曹頫去走十三阿哥的門路，說不定只是一句話的事。
……
等母嫂出京次日，曹頫便帶著妻子啟程離京。繼子天
京城，曹家，東府。
不過，曹顒並不是杞人憂天之人，擔心也只是轉眼之間。
曹頫手中拿著上任文書，已經等了半個月，只因怕提前告知兆佳氏，引起事端，才隱忍不說，只使人將行李物件準備妥當。
不知是不是曹頫有意安排，來清苑送節禮的幾位管事，其中有一個叫秦耕的，是曹頫身邊得用的長隨。
理由聽上去不錯，可夫妻二人都曉得這是「託辭」。
當天下午，總督府自是擺席置酒，為曹頫夫婦接風洗塵。
掌印官勝在自在，不必像輔官那樣分出一半心思應和主官。更不要說山西如今正是伊都立治下，曹頫過去一任，也不必擔心受人欺負。
既是出去享受輕鬆，可不願意再請個大爺壓在頭上。
見曹項驚疑，曹頫少不得將之前對曹顒提過的理由，仔細地說了一遍。
寫完信，曹顒又開始操心起來。
素芯只覺得胸口發熱，看著丈夫，千言萬語都無法宣之於口，唯有化作一行熱淚，從臉上滑落……
至於曹頫閱歷有限，能否勝任一地父母，曹顒倒是不擔心。只要聘幾個好師爺，就出不了大紕漏。
雖說同其他幾位兄長相比，曹頫這個知州實沒什麼分量，可他打小養在李氏身邊，同伯母最親。
道路遙遠，加上路上還要在清苑逗留，不好再耽擱。
雖說他在給堂兄的信中說得振振
要不是曹顒慷慨，私下允諾要是這任的好的話，就舉薦眾人出仕當差，才使得幾個各有所長的幕僚心甘情願地改換門庭……
同日，先皇十皇子，今上異母弟弟，敦郡王的王駕到抵清苑城……
一時之間，曹顒真不知該羡慕，還是擔心，羡慕曹頫淡薄洒脫的心性，憂心他對宦途如此不經心，到了地方上會失了小心出紕漏。
同總督衙門相比，知州衙門門第顯得寒酸了些。有誰樂意平白放棄在總督府的機會，到知州衙門裡坐冷板凳。
蔣堅的意見，與宋厚大同小異。
恆生有些受寵若驚，原本對兆佳氏的一頓團圓飯，吃得倒也其樂融融。
奪嫡之仇，即便是親生兄弟，怕是也難以化解。
到了晚上，初瑜對曹顒道：「爺，五叔、五嬸那邊好像有些不對勁。五嬸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是生面孔，不知是不是京中府里發生了什麼，要不要使人回京打聽打聽？」
曹顒聽了，不由皺眉，道：「五弟妹怎麼說？」
曹顒雖不知雍正怎麼這功夫想起異母兄弟，可身為臣下，也無從選擇，只好使人將寅賓館收拾一番，增加了宿衛，只等著十阿哥的到來。
直到事情敲定，曹頫才告訴妻子素芯。
他年紀輕輕，本是個琴棋書畫都涉獵、文雅的世家公子，卻成了大管家，里裡外外為府里瑣事操心…
添了嫡孫，加上就要啟程離京回江寧，以後就是總兵府太夫人，兆佳氏的心情甚好。
清苑，總督府。
好剛要用在刀刃上，自己厚著臉皮求十三阿哥，還不若等以後曹家真有事時十三爺能幫一把。
卻沒想到，竟是外放。
曹頌則是因年歲到了，送三等侍衛熬成一等侍衛，當了十幾年的侍衛，在皇上身邊沒有升遷餘地，還不若到地方上享福。
沒想到，十阿哥的還沒到，曹頫一家三口到了。
東府擺了家宴，恆生從宮裡下學后，也被曹頫接到東府。
李氏在諸侄中也最疼曹頫，即便都成家立業，還只當他是孩子，少不得絮絮叨叨念叨了好幾遍。
東府三兄弟中，曹頌早年隨大軍出征，一行數年；曹項考中進士前、考中進士后都有外任，東府上下多交到曹頫手上。
等到親戚朋友聽說此事時，曹頫一行已經快要到清苑。
轉眼，到了中秋節。
曹顒聽了，不由莞爾。
蔣堅與宋厚也跟著苦笑，敦郡王再不受皇上待見，也是皇弟，身上還有爵位在身。
曹顒即便是直隸總督，也不能怠慢敦郡王，否則引來的其他宗室同仇敵愾，那才是自己個兒找不自在；可真要禮遇敦郡王，說不定宮裡那位就惱了。
因曹頫之前就來過信，所以曹顒這邊的人手已經預備好。
曹頫說的情真意切，使得曹項都生出幾分愧疚。只當是前些年真拘了他，才使得他對外頭那麼期盼。
匆匆又過了一旬，天望滿百日後，兆佳氏與靜惠婆媳帶了婢子下人，上船南下。
曹頫夫婦在清遠逗留了兩日，因到任的日子不遠，便再次匆匆趕路。
數日後，收到曹頫的第二封信，曹顒真是哭笑不得。
隨船的內務府司官中，有素芯的叔叔、董殿邦的庶子。曹項與曹頫兄弟，便懇請他幫忙照看。
看著丈夫面帶溫柔，素芯只覺得不對勁，她一下子抬起頭來，道：「爺，您這是……」
素芯聽罷，已是愣住，這些日子丈夫偶爾提及京外景緻讚不絕口，心生嚮往，她聽在耳中，只當丈夫是羡慕外放的兄弟。
即便不說品級高低之區別，曹顒屬意知州之職。
曹顒生財有道，又同十三阿哥交好，即便不算是帝王心腹，也是帝王能信賴倚重之人。加上他在二品的位置上多年，外放也不算太稀奇。
「兩位先生，可有指教之處？」曹顒看著蔣堅與宋厚，道。
「只說是不放心天護，將身邊得用的幾個丫頭、婆子都留在京中，照顧侍候天護。」初瑜說道。
曹頫沒有多言，只微笑說道：「京里亂鬨哄的，趁著老太太去南邊，咱們也尋個安靜地方，自在幾年。」
想到此處，曹顒心下安定，擺擺手打發秦耕下去，開始仔細思量此事。
不僅沒有給庶子庶媳臉
拿了堂兄的名帖，又送出去三千兩銀子，曹頫終於補上了山西蒲州知州的缺，這才鬆了口氣。
以曹頫的心性，本不在官場中。只是男兒長大，有養家糊口之責，他便也踏上仕途。拘在六部之中，也是難為他。
曹顒這樣想著，卻也沒有直接替曹頫拿主意，而是將二者的區別、責任在回信中一一列了出來，讓曹頫自己個兒拿主意。
曹項聽聞此事時，卻是目瞪口呆：「外放？五弟為何要謀外缺？」
隨即曹顒又覺得自己多事，曹頫即便是最小的堂弟，今年也二十四，不是奶娃娃。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混過好幾處衙門……
可曹頫思量再三，還是決定不去求十三阿哥。
曹顒雖嗔曹頫性子太憊懶了些，卻也是瞧出，自己這個小堂弟確實只當這一任外任是散心，沒有經營官場的意思。
想著曹頫這兩日的雀躍，真如離籠小鳥似的，一下子湧上接到，曹顒便決定不再細究此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果然不虛。
「可以將其安置在寅賓館，其他的無需大人擔心，總有人看著。」宋厚道。
「回大老爺的話，衙門裡還好，府中也太平。小的出京城前，我們爺曾吩咐過，若是大老爺問及我們爺想要外放的緣故，就讓小的實話實說。只說是老太太去了二老爺處，京里還有四老爺坐鎮，正是我們爺松乏的時候。要不然過了這村沒有這點，說不定一輩子就要拘在京中。」秦耕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