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夜無眠

「沒事，大概有點發燒，小意思。」蕭曉白說著，臉上卻在發燒。張燕的關心，讓他覺得有些難堪，有些無法面對。

夜無眠。

雨一直下個不停，蕭曉白撐著雨傘來到了馬路邊，春季雨天的陰冷讓他有些渾身發冷，本來就有些暈的腦袋，暈得更厲害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額頭有些燙手，分明是發燒了。出門的時候，他已經吃了兩粒退燒藥，希望到現場的時候，能夠好一點。

「去鴻博景園。」跟司機師傅說出了目的地，他感覺自己似乎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去說話了，把身子斜靠的後排的座位上，閉上了眼睛，想養養神。

該怎麼辦呢？蕭曉白覺得自己一個腦袋有兩個大了，聽著窗外雨點打在雨棚上的噼啪聲，卻怎麼也睡不著。

坐在床上愣了很久，他才站起身，想下廚房做飯，菜都洗好了，才想起自己的路上已經在街邊的小攤上吃過了一大碗面。

303號房的門洞開著，一群人正在裏面忙碌著。屋子裡像是漲水了一般，拖鞋和日用品飄滿了屋子，屋子裡的水，帶著一抹血色。

回到自己的房間，蕭曉白有些恍惚的感覺，他的記憶好像有些錯亂。他覺得今天的事情，都如做夢一般。

「你是不是生病了？」那邊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說道。

「大概是被打昏了以後，扔到箱子里憋死的，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連孩子也不放過？哎～！」老李一聲長嘆，身旁的小吳沒有說話，眼圈倒是先紅了。

蕭曉白下意識的想去拿手機，卻發現自己的頭暈得厲害，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機，拿起來一看，是張燕打來的電話。蕭曉白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洗完澡躺在床上，蕭曉白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想起了在辦公室里發生的那一幕，那一刻，他真的只是把張燕誤認為是劉黎了。問題是，張燕對自己一直懷有好感，這樣一來，以後該怎麼去面對張燕？自己對她根本就沒有感覺，這樣只會耽誤人家女孩子，可是自己又不能直接告訴別人：我對你沒感覺。這不是找罵么？

滄海桑田，愛易老。

掛斷電話，蕭曉白坐起身，頭卻暈得厲害，他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使勁搓了搓臉，等自己清醒了一點，開始穿衣服起床。

「喂，醒醒，鴻博景園到了。」

老李說著，指了指卧室牆邊打開的衣服箱子。

那時候的他，不懂得這兩句詩中帶著的憂傷和無奈，如今，再次想起，他讀懂了詩中的無奈與憂傷。

「老李，都是什麼情況？」蕭曉白走進屋子，就愣住了。在門口的時候，由於房門擋著視線，沒有看到屋子裡的情況，現在他看清楚了，客廳里躺著一名男子，面部朝下，他身下的水都被鮮血染紅了，而主卧里，還躺著一名女子，身下也是一片殷紅。

六棟的樓道里滿是水，整個樓梯都濕漉漉的，還不時的有水滴從樓上的樓梯上滴落下來。這可真夠新鮮的，外面下雨就算了，屋子裡也能下雨？蕭曉白搖了搖頭，重新撐起了本已經合上的傘，朝樓上走去。

因為是雨天，車子行駛速度很慢，蕭曉白在車子的搖晃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又想起了以前的那段歲月，那段幸福而甜蜜的時光，那時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而如今，一切卻是物是人非。他忽的想起了中學時看到的一首詩，他依然記得其中的兩句：為什麼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卻總是走得匆匆？

「喂，什麼事？」蕭曉白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像口破鑼。

「鴻博景園發生命案，有人報警，局裡讓我通知你帶隊處理，你要是生病，就讓他們先去吧，我跟局裡說一聲。」張燕的語氣中，帶滿了關切之情。

一個木質的箱子里，一個小女孩靜靜的躺在裏面，長得漂漂亮亮的，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彷彿睡熟了一般。不過，她的額頭上有一塊帶著血漬的傷口，眼角還掛著淚痕。

從車上下來，蕭曉白舉著雨傘，順著鴻博景園的小區道路朝裏面走著，他很快就找到了六棟，樓下停著的警車和黃色的警戒線就是最好的指示牌。

「沒事，小毛病，有點發燒而已。是什麼情況啊？」蕭曉白來到老李和小吳跟前。

「對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電話忽然響起，將蕭曉白從睡夢中驚醒。

在城市的另一端，還有另外一名女子，也是難以入睡。她想起了以前的歲月，以前的幸福，和自己下午聽到的故事。恍惚間，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繼而，房間里再次歸於安靜。

蕭曉白正在迷迷糊糊地做著夢，聽到司機的喊聲，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這一嚇，讓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粘乎乎的難受，不過，暈暈的腦袋好像清醒了很多。

今夜，天南市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等不及公交車，他伸手招來了一輛出租。

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蕭曉白打開了衛生間的熱水器，還是洗個熱水澡吧，要不然真的會生病的，春雨還是很冷的。

在城市裡，有一個女子，也是徹夜難眠，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撫摸著自己的嘴唇，她的心中，有些甜蜜，還有些心酸；有些幸福，還有些悲傷。

「怎麼一天不見，你的嗓子變成破鑼了？」老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生病了？」

蕭曉白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心頭湧起，直竄到腦門上，沖得他腦袋發暈。「畜生！要是老子抓到他，先斃了他！」

「你別逞強，該休息就休息。」老李又看了蕭曉白一眼，繼續說道：「慘得很，一家人全被殺了。還有一個小女孩，在衣服箱子里活活給悶死了。」

「沒事，沒事。鴻博景園是吧，我馬上趕到。」

蕭曉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有些回憶，還是讓它塵封在心底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