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書劍與飛狐
第40章 萬萬沒想到
叫他如何不憤怒？！
湯沛一愣，愕然道：「帽子便是帽子，能有什麼？」說著話，為示清白，將帽子遞給一個武官。
聯想起葉鋒前面種種事迹，只覺此人天縱奇才，非但膽識過人，謀略更是似神似仙，全都震地呆住了，愣愣瞧著他，覺得口渴。
信箋是紅花會內書法高手做槍，高仿湯沛的筆跡，足可以假亂真。福康安心中又是震怒，哪有心思分辨真假？粗略掃了一眼，砰的一下，將一個茶杯摔得粉碎，咬牙怒吼道：「來人！給我拿下這奸賊！」
福康安從那名武官手中接過信箋，為示公正，大聲朗讀起來，可是讀著讀著，他忽然頓住不讀，一路默默讀下去，眼中似能噴出火來，臉色鐵青，到最後，幾乎氣破胸膛。
葉鋒得意地輕笑出來。
胡斐趕忙賠笑道：「好妹子，是大哥不對，不應該瞪你！哎……我只是個毛頭小子，又不似你跟葉兄，沒那麼多聰明才智。」
那名武官拿出隨身攜帶的解手刀，割開小帽的線縫，只見帽內果然藏有一封信箋。
葉鋒左手捏住福康安脖頸，右手解開袁紫衣身上穴道，大聲贊道：「火手判官，好俊的功夫，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胡斐和程靈素皆是錯愕，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程靈素哼了一聲，板起臉，撇向另一邊。
袁紫衣呆住了，眼眶泛著淚花，心如刀絞。
湯沛臉色蒼白道：「這……這……」
程靈素不滿瞪他一眼，「誰說你不如他了？」話出口，才覺太過曖昧，卻一咬牙，輕聲道，「我就喜歡毛頭小子！」
在場諸人先是錯愕，隨即嘩然一
程靈素也不逗他，接著道，「你怎不想想，葉大俠可是朝廷通緝犯，他殺了那麼多貪官污吏，怎會去討好朝廷？」
福康安卻笑道：「也好也好，脫脫，你過來，咱倆好好親近親近，餘下那點兒小事兒交給張召重就好。」
任誰也猜不出葉鋒的身份，更料不到他藝高人膽大，竟敢大搖大擺前來攪局，竟還拿了福康安做人質！
張召重嘴角含笑，但這笑，卻連一個呼吸也沒維持住。
不過這也沒甚，活著，只要自己活著才最要緊。
他本人是實打實的官迷，不愛錢財，也不甚愛美女，唯獨愛做官。早先海蘭弼動手，他卻仍守在福康安身旁，就怕有人藉機行刺，可此刻不一般，天大的功勞全被葉鋒奪去，他心底如何不怒？！
葉鋒嘴角含笑，也不回答，後背輕輕一抖，嗆啷一聲，金蛇劍呼嘯出鞘，金光閃閃，葉鋒右手拿住劍柄，像小孩兒擺弄玩具一般，在空中舞了幾個圈。
有人驚叫道：「金蛇……金蛇劍！他是金蛇劍客！」
福康安眼中笑意更甚，有功而不爭，只想著為主子分憂，難得啊難得。
海蘭弼等人隨即撲向湯沛，將其圍住，大開大合，交起手來。
胡斐嘿嘿直笑，八仙桌下，捉住了程靈素的雙手，放在自己懷中。
葉鋒啪啪啪扇了福康安幾個大嘴巴，道：「給老子閉嘴！人質就要有人質的自覺，哥沒讓你開口，你就給哥當啞巴！還以為你說了算啊，靠，一點兒眼力界兒都沒有！」
倘若你怨恨一個人。
張召重咬牙，
湯沛屬於第三者。
袁紫衣嘴角露出一抹譏笑，冷冷道：「甘霖惠七省湯沛湯大俠，你帽子當中，藏了什麼？」
袁紫衣道：「不錯，我是你的仇家。我母親被鳳天南玷污，走投無路，到你家投靠，你這道貌岸然，人面獸心的『甘霖惠七省』，貪圖我母親貌美，竟使污了她，害我母親懸樑自盡。這事你認不認？」
湯沛大叫道：「福大帥，這尼姑是小人的仇家。她……她設下圈套，陷害於我，我不是逆賊，我也根本不識得什麼紅花會！」
湯沛總也算一號梟雄，頗有急智，她瞧著袁紫衣，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猛地指著袁紫衣，顫聲道：「你……你是銀姑，銀姑的女兒！」
不待葉鋒回答，張召重已閃身而出，攻向湯沛。
這，才是今晚最大的轉折。
廳心，湯沛實力強悍，海蘭弼等人久攻不下。
袁紫衣冷笑道：「你終於認出來了！」
念及此處，立刻閃身而出，道：「脫脫大人武功高強，先前辛苦了，接下來，有勞您護著福大帥，湯沛那奸賊就交給張某人好了。」
葉鋒謙遜道：「福大帥哪裡話，為陛下解憂，是屬下的本分。不敢奢求別的。」
程靈素撇嘴道：「這裏高手如雲，你救的么？救人不是這麼救的！」
一是幾年前，福康安在紫禁城中為紅花會所擒，被他引為畢生奇恥大辱，所有知情者，近幾年，皆被他以各種理由斥逐殺戮；二是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和乾隆帝互為兄弟的身世之謎；這第三則涉及他自己，信箋之中，投沙射影，隱隱暗示他就是乾隆帝
葉鋒將袁紫衣夾在懷中，往福康安那邊走去，又隨手將她丟給張召重，道：「張大人，說不定這妞兒是紅花會關鍵人物，你護著福大帥，也將她看牢，可別放跑了。我去對付湯沛奸賊！」
福康安震怒，從小到大，縱然是父親傅恆，也不曾這般折辱他。就算當年被紅花會擒住，也沒受到這般羞辱。
原因無他，蓋因這信箋最後提及三件極為隱秘之事。
你以為跟紅花會撇開關係就能錯，愚不可及！那是你不知那封信箋寫了什麼。福康安既不願讓別人知道，但凡瞧過信箋內容的，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別說是你，就連袁紫衣這妞兒，他都要抹殺掉。
程靈素沒好氣白了他一眼，輕笑道：「傻樣兒！」
張召重瞪大虎目，難以置通道：「你……你瘋了不成？」
湯沛沖福康安道：「福大帥，你也聽到了，是那妮子誣陷於我，她肯定是紅花會逆賊，她……」
轟然。
不過……這還未夠，屠神證道當然很有趣，痛打落水狗卻也同樣令人身心愉悅。
袁紫衣冷哼一聲，轉向福康安，道：「福大帥，這逆賊湯沛，有與紅花會匪首來往的書信，你能設法查對筆跡真假么？」
福康安冷汗連連，囁嚅道：「你……你想要什麼，盡可以跟我說，我一定全部滿足！」
奈何小命握在葉鋒手上，他又不願即刻就死，只得怨毒地悶哼一聲，閉嘴不說。
所有人盡皆震撼盯著葉鋒，怎麼也想不到，他竟如此膽大包天，連福康安也敢挾持！從昨到今，可真是跌宕起伏，轉折不斷啊。
嘿……咱這急智，
頓了頓，眼神轉冷，又厲聲道：「這小尼姑奪了十個門派，強行做了九家半掌門，意圖破壞福大帥召開天下掌門人大會，其心當誅，一併拿下！」
袁紫衣冷笑道：「請福大帥割開來瞧瞧。」
胡斐急道：「袁姑娘被抓，再不營救就晚了！」
葉鋒瞧著落水狗一般的湯沛，看穿他的心思，心中冷笑連連。
愛金錢者，那便奪了他所有金錢，讓他一貧如洗；喜為官者，那便貶他做庶民，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好名聲者，那就扯下他的偽裝，讓他名聲掃地，成為過街老鼠。
他越來越中意葉鋒，心忖過得今日，便向皇帝陛下將他討來，給自己辦事，那以後可順心多了。
情勢急轉，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那信箋不簡單，福康安這是要殺人滅口。
胡斐瞪她一眼，心道：縱然身陷危境，咱也不能見死不救，什麼也不做。
便在這當兒，袁紫衣身後，葉鋒忽地出手，閃電般點了袁紫衣兩個穴道，道：「湯沛那奸賊腳中藏有無影銀針，海蘭弼佐領小心了！」
福康安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厲聲喝斥道：「你們還在等什麼？！給我拿下這奸賊！」說著話，給了張召重一個眼色，暗示他也動手拿下袁紫衣。
福康安道：「割開。」
葉鋒臉上露出一絲不悅，還欲辯駁。
葉鋒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這是他心中的想法。
「偽君子」「衣冠禽獸」「人面獸心」諸多評語，撲面而來。
對他來說，這的確是遠比直接殺掉他，更狠厲的懲罰了。
湯沛臉如白紙，心如死灰，就算今日僥倖不死，他也再無
湯沛並不慌張。他暗忖自己結交雖廣，卻並不識得紅花會人物，就算袁紫衣捏造書信，筆跡一對，真偽立辯。
湯沛急欲將自己與紅花會撇開關係，也不加理會葉鋒怪誕說辭，矛頭直指袁紫衣，怒目圓瞪道：「小尼姑，口說無憑，你說我結交紅花會匪首，是誰見來？又有何憑證？」
福康安眼前一亮，暗道：不愧是緊跟陛下的人物，察言觀色，謀略武功，俱是上佳，真是一等一的人才啊，滿臉笑意地贊道：「瓜爾佳·脫脫，做得好！回頭我定一五一十稟告給皇帝陛下，替你討個大大的獎賞！」
胡斐古道熱腸，立即便要動手，程靈素瞧著葉鋒，眼光閃爍，一把拉住胡斐衣袖，道：「先別動手！」
張召重一出手，湯沛立刻陷入危境，雜兵全都退開，場內只有張召重和海蘭弼兩大高手，一盞茶功夫，湯沛已被擒住。
袁紫衣嘴角含笑，終日夙願，今日終於得以實現。
福康安道：「可以！」轉頭向身旁武官吩咐了幾句，那武官走向一個方桌，翻開卷宗，取出幾封信，正是湯沛本人應允應邀赴會，並做比武公證人的回信。
胡斐原也不是笨人，只是關心則亂，沒有細想此中利害關係，程靈素稍作點撥，立刻明白過來，一拍大腿，望著葉鋒贊道：「照啊，跟葉兄相比，我胡斐可真是毛頭小子了。」
張召重心急如麻，好不容易跟福康安搭上關係，可直到現在，他都在打醬油，沒有任何表現。
湯沛念頭急轉，認了此事，名聲盡毀，不認此事，鐵定命喪此處，立即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