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卷 大唐雙龍傳
第509章 我為殺人來（二）
跋鋒寒嘴角噙出一絲冷意，淡淡道：「有么？」
此言一出，四下錯愕、震撼，然後嘩然一片。
葉孤城雙目閃過一道亮光。
風不平回禮，道：「通老怎麼說，風某便如何做便是。」
寇仲、徐子陵瞪大眼睛，相視一望，隨即苦澀一笑，都已經從對方的眼神中讀懂彼此內心想法。
「我來殺。」
西門吹雪霍然起身，冷冷道：「西門吹雪。」
適才傅君瑜罵他兩人是漢狗，若是依著寇仲的脾氣，早就罵回去了。但顧及傅君婥是高麗人，這才息事寧人，沒將整個棒子國帶著罵。
說話間，又有人一躍而出，大叫道：「馮大哥，料理這等無名小卒，又何需你出手？殺雞焉用牛刀不是么？風不平要出手了，通老請勿怪罪！」
葉鋒獨孤九劍的絕妙，他是親身經歷過的，而據葉鋒所言，這奕劍術更甚獨孤九劍三分，他如何不心情澎湃？
直到這一刻，他仍然不相信當世竟有人能將劍法練至這般境界，更不相信西門吹雪竟能一劍殺掉自己，最後才是噗通一聲悶響，向後摔倒在地，雙目仍是極力瞪著。
正在此時，廳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響聲，接著有兩個黑衣護衛凌空仰跌進來，「蓬蓬」兩聲跌個四腳朝天。
啪啪巴掌聲起，葉鋒指著傅君瑜道：「既然你們不認識，那我就作個中間人，介紹你們好好認識一下。她叫傅君瑜，乃是傅君婥的師妹。」
這人自然便是跋鋒寒，突厥人。
就似某位愛鬧的仙人突然施了仙術，同時掐住了他們的咽喉。所有人錯愕、心悸，被震撼的難以言表，更不知究竟該用什麼語句來形容此刻的心緒。
……
葉孤城雙目散發出異樣的光彩，不由輕聲贊道：「好一個『奕劍術』，果真不凡。」
有人大叫道：「通老，這小子囂張跋扈，故意激怒於你，恐怕是想搏一個通老手下敗將，好大大出個名，不必通老您動手，馮某便能將這小子料理了！」
葉鋒沖葉孤城微微一笑，道：「葉城主，這女子便是『奕劍大師』傅采林的門人，奕劍術極其了得。當然，跟她師父肯定是沒有任何可比性的。你若是想引傅采林前來中原，此女項上頭顱，正是最佳挑戰帖。」
僅僅只是一剎，殺氣突然而起，又倏忽而滅。
傅君瑜臉色大變，只感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強壓，呼嘯而來。
兩人本想跟葉鋒求情，可不等他倆開口，葉鋒已霍然起身，沖跋鋒寒冷笑一聲，淡淡道
風不平一愣，隨之勃然大怒，渾沒料到對方竟會這般輕視自己。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人，心中也咋舌欽佩不已。
這一戰，的確有的看。
更何況，此番前來的數百賓客，其中不乏成名數十載的前輩名宿，恐怕也就只有「邪王」石之軒那等性格、那等級數的高手親自，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說話者，葉鋒。
風不平雙目一眯，譏誚冷喝道：「我原本還嫌那狗崽子太嫩，你出手，剛剛好，哼！」
這女子，自然便是傅君瑜，當世三大宗師之一傅采林的女弟子。
這男子極其年輕，瞧著才二十四五，額頭處扎了一條紅布，左右腰際各掛了一刀一劍，形態極其威武。
她前來此處，自然是因傅君婥刺殺楊廣不成，最終反被宇文化及所殺，遷怒於寇仲、徐子陵，特來尋仇。
葉鋒洒然一笑。
殺氣！
跋鋒寒原本還打算插手，但事到臨頭，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
嗤的寒光一閃，只見傅君瑜五指翻飛，手腕舞動，空中登時出現千萬道青色劍影，劍光掣如閃電，璀璨之極！
什麼叫囂張狂妄？這就是！
西門吹雪神色不動，冷冷道：「拔劍！」
徐子陵、寇仲嘴角微微抽搐，全都斯巴達了。
直到此刻，數百賓客再度發現，眼下這白衣劍客，實力之高，修為之深，竟是絲毫不遜色于先前出手的那位。
她這一句「你們這兩隻漢狗」一出，再加上這不同於中土女人的相貌，誰都知道她是來自高麗了。勃然大怒自然便是這個原因。
現場這數百賓客都覺西門吹雪過於託大，或者說過於……裝逼，不由怒罵道：「呸，你算什麼，竟然敢這般囂張狂妄？」「他媽的，我勸你趕緊亮出兵器，否則待會兒你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呸，哪是什麼拔劍不拔劍，而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歐陽希夷還待再說，廳內突地又響起一個聲音：「跋鋒寒，英雄出少年，果真不凡。我等你很久，你終究還是來了。」
葉鋒尚未開口，數百賓客已經炸開了鍋。
「正是如此，還是徐大哥考慮的是，哈哈哈……」
原本只想簡單的、愉悅的裝一個逼，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裝下去了。
這一劍，迅捷無倫，落在眾人眼中便如一條白線，當真了得。
王通氣得渾身顫抖，雙目一眯，
寇仲卻大罵道：「你這臭娘們又是誰？咱們兄弟倆跟你往日無怨，近日有恩，幹嘛上來便罵人？」
看著王宅這兩個哀嚎呻吟，連爬都爬不起來的黑衣壯漢，所有人面面相覷，心中均道：「今日究竟是撞了什麼邪，一個賽一個的囂張狂妄，竟又有人闖到這裏生事！」
說罷，他方才轉過臉，沖徐子陵、寇仲咧嘴輕笑道：「放心，若真發生了那等慘案，我會在心底，真心為你們默哀的。」
所有人都愣住，而後勃然大怒，怒罵聲起，群情澎湃。
傅君瑜身輕如燕，飛也似地往大宅外掠出，葉孤城雙腳在地面輕輕一點，隨之而去。
「很好。」
不論是葉孤城，還是西門吹雪，在他們所處世界，幾乎都是一出道便名動天下，天下鮮有人敢輕視之，今日這番遭遇，俱是破天頭一遭，新鮮的很。
鮮血自風不平咽喉滴下，滴落在地，他這出手一劍，原本是想刺穿西門吹雪的咽喉，但最終被刺穿的，卻是他自己的。
王通雙目一眯，失聲驚呼道：「風兄小心！」
氣氛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有人輕鬆地笑著道：「風大俠，這小子雖然囂張狂妄了些，但瞧在他年紀還小的份兒上，您隨隨便便只用上三四層功力，只打斷這狗崽子一條腿一條胳膊就好。」
咔嚓清響不休，風不平手中青劍，竟自前向後，斷成許多節不足半寸的鐵片。
「在下葉孤城。」
有他出馬，現場許多人都認為葉鋒今番是討不到好了。
一聲冷哼隨之傳來，而後一男一女悠然現身入門處。
安靜。
啪嗒。
剎那之間，正廳里已經鬨笑一片。
他原本就是極其倨傲之人，當然，是沒有倨傲到這般程度的，但是葉鋒的話，咄咄逼人，卻令其下不得台。
緊接著，歐陽希夷雙目一眯，跟王通一般，他身上血性也被激起，殺機頓盛，大喝一聲：「好！英雄出少年，來人與突厥的畢玄，究竟是何等關係？」
眾人大吃一驚，再度嘩然。
那些青色劍影就如亂槍打鳥，雜亂無章。
而此刻，傅君瑜也瞧見了寇仲和徐子陵，雙眉一挑，又見他兩人瞧見自己，也沒有任何躲避心思，還道葉鋒幾人便是他的靠山，心中大怒，根本來不
徐子陵、寇仲同時愣住，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
此語一出，誰都知道這名動天下的大儒，動了真怒。
葉鋒擺了擺手，道：「請。」
「哦，原來尊駕是為殺人而來，王某不問你究竟要殺誰，只想問你姓甚名誰，王某雖久已不曾與人動手，但若是有人欺上門來，那便不得不動手。而王某手下，素來不殺無名之輩。」王通面無表情，淡淡道。
一念至此，葉孤城同樣起身，沖傅君瑜微微一笑，只說了五個字。
跋鋒寒雙目一眯，精芒大盛。
所有人都感覺到歐陽希夷身上散發出的凌厲殺機，大氣也不敢出，廳內愈發安靜起來。
這黑衣人名叫風不平，走的是私鹽買賣，乃是長江一帶名氣極大的江湖人物。他綽號「三刀劍客」，早年原本使刀，但臉上被對手劃了三刀后，隨即棄刀用劍，苦練劍法二十年，竟真將劍法練至大成。
西門吹雪沒有拔劍，反冷冷說了一句：「進招！」
怒罵聲中，西門吹雪耳若未聞，似完全進入另一個世界，神遊天外。
「好名字！」王通冷冷道。
……
嗆的一聲清響，傅君瑜手中寶劍已經出鞘。
傅君瑜隨手一個橫擺，登時又將葉孤城這萬斤重的一擊卸開。
徐子陵眯眼打量起傅君瑜，沉默不言。
他們根本不曾想到，傅君瑜會是傅君婥的師妹，片刻慌亂之後，隨即鎮定下來，既然確定了傅君瑜的身份，自然不願讓其命喪於此。
但就在葉孤城那八道虛影撲殺而下時，那些青色劍影驟然發生變化，突地堵住了那八道虛影所有進攻方式。
至於咋舌欽佩，則是因為此處高手如雲，她還敢這般，也著實是英雄好漢。
跋鋒寒雙目宛如冷電，上下打量了葉鋒一眼，淡淡道：「哦，你在等我？」
嗆！
轟隆一聲巨響，地板被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咔嚓一聲，一根巨大的木柱從中斷開，整座大廳都劇烈搖晃起來！！
風不平驚詫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西門吹雪。
他口中雖說「殺雞焉用牛刀」，但實際上，誰都知道，現場這數百賓客，除王通、歐陽希夷、沈乃堂等寥寥幾人，就數他武功最高。
賓客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近門處大片空間。
至於跋鋒寒，他殺了「武尊」畢玄的大弟子，隨即逃入中原，為了尋求武道的突破，近段時間，
又有人立即糾正道：「不不不，這可不成！若是風大哥不全力而為，說不定還真讓這狗崽子鑽了空子，到時，風大哥一個不小心就將他宰了。」
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當代大儒說，也不可能是出自他的嘴，但今日之事，狂妄之徒實在太多，早將他的耐性磨得一乾二淨，以致根本鎮定不能。
葉鋒淡淡道，而後頭也不回，一指徐子陵、寇仲，又沖西門吹雪道：「西門兄，這兩人便暫時交給你。只要他們有任何逃跑的心思，嗯，千萬務必一定不要考慮我的感受，直接將他們斬殺便是。」
傅君瑜輕嘯一聲：「破！」
葉孤城身影突起，虛閃兩下，八道白色虛影出現，構造成一個特殊陣型，八道白色虛影，仿如彩雲一般，出現在傅君瑜正上方，輕飄飄往下墜去。
從始至終，沒半句廢話。
話語方盡，嗤的白光一閃，風不平手腕一抖，雙腳貼地疾奔，整個人猶如強弩射出的箭矢，一劍無匹，直往西門吹雪咽喉刺去。
單婉晶倒吸一口冷氣，同樣被驚地說不出話。
大廳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此宅主人王通乃當世大儒，修為同樣不凡，武力值等若四閥之主。再加上一個跟寧道奇相同輩分的「黃山逸民」歐陽希夷，最後還得再加手握重兵的一代梟雄王世充。
傅君瑜面上微微一紅，隨即冷目環掃當下，不屑地瞧著葉孤城，冷哼道：「不必你來多管閑事，哼，區區一隻漢狗，你以為我會怕么？」
揶揄、嘲諷聲，戛然而止。
再度嘩然。
頃刻之間，這大廳之中瀰漫起無比凌冽的殺氣！
男的高挺英偉，雖稍嫌臉孔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其凌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
但他已經小心不得。
這人一身黑衣，肌肉虯扎，臉上有三道傷疤，自前額一直劃到下頜，瞧著極其恐怖。
傅君瑜冷冷盯著兩人，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答話。
如果說先前西門吹雪的表演是蒙太奇表現手法，那麼眼下葉孤城這一招元神分化，就是一出極其強烈的視覺轟擊了。
王通雙目一眯，勃然大怒，道：「又有誰來撒野？！」
那女子樣貌也不像中土人士，無論面貌身材，眉目皮膚，都美得讓人怦然心動，神情冷若冰霜，廳內站了這麼多的人，但
比之葉鋒、西門吹雪第一次交手，西門吹雪精進的速度，堪稱神速。
今兒這齣戲當真是一潮高過一潮。
王通衝風不平拱了拱手，笑著道：「風兄既然要出手，王某也就不阻攔了。只是今日畢竟特殊，只稍作教訓即可，不必殺人。」
……
葉孤城輕聲嘆息一聲，緩緩道：「葉兄，我現在總算有些明白，你為何常將『我高興』三字掛在嘴邊了，只因這世上果真有許多人，愚蠢到死，不殺他們心氣不順。」
風不平怒喝道：「臭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跋鋒寒臉顯異色，雙目精芒一閃，仔細打量了歐陽希夷后，淡淡道：「原來是『黃山逸民』歐陽希夷，難怪眼力如此高明，不過在下非但跟畢玄毫無關係，還是他妄圖斬殺之人。」
「……」
……
正在此時，哈哈一聲長笑響起，這笑聲出自歐陽希夷之口。
王通實力等若杜伏威、四閥之主那等級別，縱然不如，也相差不遠。
不論是對葉鋒、葉孤城，亦或是西門吹雪自己，都是以此來丈量此世武力值的最佳辦法，虐殺一兩個似風不平這般龍套，當然什麼也看不出來。
葉鋒繼續道：「最近一段時間，你縱橫中原武林，罕逢敵手。但不會天真懵懂地以為……中原武林除了寧道奇、宋缺、石之軒等人，便無人能制得住你了吧？」
西門吹雪仍是一動未動，好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眼見風不平這一劍便要刺中他的咽喉，但就在此時，西門吹雪忽然動了。
眼前這突厥男子，語氣平淡，態度倨傲，非但沒將在場所有人瞧在眼裡，更教人吃驚的是……他竟然連「武尊」畢玄都沒怎麼瞧得起！
跋鋒寒長嘯一聲，挺身站于傅君瑜身前，朗聲道：「尊駕若是想與傅姑娘一戰，恐怕得先過跋某這一關。」
歐陽希夷身形方動，眾人只覺西門吹雪抬手落手，根本沒瞧清他手上的動作，一道狹長、人眼難以捕捉的銀線，迎著風不平那凌厲一劍，破風而出。
西門吹雪只冷冷說了三個字。
單單有此三人，已經堪稱超豪華陣容。
原本葉鋒說葉孤城、西門吹雪如何如何，他們還不怎麼相信，但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葉鋒沒有說謊，兩人修為竟高到這般程度，徹底絕了逃跑的想法。
這便是所有人心下最切身實際的想法。
徐子陵、寇仲心緒大亂。
風不平手腕一翻，手中已多出一柄四尺來長的青劍，手腕再抖，厲喝道：「你也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