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佑字旗飄揚
第四十章 決戰京遠城（5）
抱飛雪的表情，卻越來越難看，呈現出一片無助的灰色。
抱飛雪看著中牆的慘烈態勢，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他們相信自己在抱飛雪的領導下，一定能贏得這場艱苦戰鬥的勝利。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有一支小股天風軍，正從後方向他們殺來。
與謠言相對應的，是中牆牆頭上，數百名天風軍人同時脫掉罩在身上的止水軍軍服，露出裏面的天風戰甲。
一個優秀的將軍，就象是戰場上的預言家。
這片泥窪地可以大大阻滯攻城方的進軍速度，拖延他們的進攻頻率，從而為止水軍奪回城牆再度贏得時間。
戰爭，無所不用其極。
抱飛雪是這樣的名將，淺水清也是。
還是天意如此，無論我怎樣努力，止水都終將不改滅亡的命運？
定武門的那場火，燒痛了攻城將士的心，沸騰了守城士兵的血液。他們大聲歡笑著，彷彿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你的第一次正式歸來，就為我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最重要的貢獻。
謠言，一種可以摧毀士氣，擊垮鬥志的最強有力的心理戰武器，在這刻正式逞威。
一隊直撲中牆。
這一戰略目的達不到，則此戰，算自己輸。
另一隊則上了防禦相對要弱許多的尾牆，也就是京遠城的最後一道護城牆體系。
這個轉折，徹底擊碎了抱飛雪心中最後的防線。
集中在定武門一帶的數千士兵，燒死燒傷無數，若細細計算，僅是當場死亡的，就不下千人。而費出如此心力攻打下來的定武門，現在是一片火海。在火勢熄滅之前，攻城方休想再有寸進。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那傳令兵哭泣著大喊大叫：「拓拔開山擊斷圍牢木柵，帶著六百多名天風戰俘殺出
抱飛雪凝視定武門的那片火海深處，眼中更見猙獰狠色。
淺水清的目光已經穿越過那片火海，停留在了城牆之上。
一個國家強盛，卻官位卑微。
一個身處高位，卻國家貧弱。
淺水清的真正底牌，在這刻終於盡出。
那一刻，淺水清的眼中閃出一片欣然。
原來是這樣。
「不。」淺水清立刻搖頭：「龍威龍鱗兩軍，與我關係陌生，他們不會真正接受我的指揮。一旦戰事出現轉折，我需要一支可以絕對聽從我命令的部隊來執行我的任務。你們留在這裏，比上戰場更重要。而且你們不出手，就說明我們還有餘力，戰士們心裏會有底，會有信心。要是你們也上去了，而戰局得不到任何改變，則這次的攻城我們就註定失敗了。」
那士兵大叫：「總領，不要殺我啊！我還有話沒說呢。拓拔開山，他……」
形勢在一瞬間一變再變。抱飛雪犧牲巨大所換來的一點微弱優勢轉眼間就被這個噩耗所吞沒。
抱飛雪眼中蘊含血光，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混蛋！臨戰卻敵，造謠生事，漲敵人士氣，竟敢滅我部軍威。來人啊，拉出去斬了！」
這支小股部隊，有大約五百人，分成兩隊。
沒有想到自
不過這希望，只存留在士兵們的心中，與淺水清無關。
淺水清的心在痛，他好不容易拿下來的定武門，轉眼間就被抱飛雪的塵攻火燎之勢給弄了個兩敗懼傷。
揚塵車依然在揚塵，但這次他們不再放出塵煙，而是改噴黃沙了。
他沒有輸的資格。
他沉聲下令：「空晴，你帶三千虎刀衛去增援定武門中牆。一旦中牆被對手控制，則我京遠城再無回天之力。我要你無論如何，誓死守住中牆。至於定武門……準備放棄吧。」
城內，數十處同時火起。
在那裡，他們悄然奪占數處城頭，有些人甚至公然使用起守城器械，然後用手中那可怕的強弩，冷漠射穿身旁止水戰士的胸膛。
京遠城大戰，在後世人的津津樂道里，很多時候都是在為勝利者歌功頌德，但是沒有經歷過那場戰事的人，從來也不知道要想從一位當世名將的手中討得便宜，是怎樣的一種困難。
京遠城瞭望塔上。
而就在那個時候，上帝那命運的骰子，又再次出現了新的點數。
已經經歷了連場大戰的止水士兵，再無力抵抗著洶湧狂潮的攻擊波瀾，城門火勢頓減，天風軍眼見有自己人踏上中牆城頭，士氣再漲，呼嘯奔流著殺了過來。
那場火，由中牆開始一直綿延到定武門後方，同時延展兩端。由於揚塵車瀰漫了大家的視線，很多士兵沒有覺察到其後的黑油來襲，就這樣被迅猛的大火所吞噬。
定武門城頭的那片火，不能真正幫助他擺脫困局，熊族武士的強橫
「可是那場火……」
碧空晴的眼中帶出一抹陰毒：「末將……誓死完成任務！」
淺水清冷冷道：「火利攻，不利守，隨風向而變換莫定，難以控制。今日無風，對雙方都算不上是太好太壞的局面。抱飛雪用出這一招，雖然凌厲兇狠，卻也說明他黔驢計窮，再也無力掌控局面，是他最後的掙扎。定武門的防禦由護門牆，護城牆，城門，中牆，和士兵聯合組成，缺一不可。五者已破其四，只剩下最後的中牆尚未打開，既然如此，該著急的是他抱飛雪才對，不該是我們。放心吧，這場仗，我們贏定了的。」
淺水清的自信，浮於臉上，鎮定而從容。
抱飛雪不甘心地嘆息。他的一切綢繆運作，想要奪回定武門的努力，在這刻終因軍牢戰俘的意外之舉，而全部破滅。
兩支部隊同時上了中牆與尾牆，在無聲無息中解決部分守衛，然後靜靜地等待著號令。
他未必能每戰都勝，但必定能在局勢下分析出必要的結果。在那真正的厄運或者勝利來到之前，他一定能提前看到那局面。
淺水清，難道說連拓拔開山的舉動，也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一部分嗎？
他們組成數支方隊，牢牢控制住中牆幾處重要處所，一邊大喊：「天風軍已上城，城破在即！」一邊向中牆下正使用揚塵車和水車止水軍狂飈勁箭。
定武門的那場火，火勢連綿，燒痛了兩個人的心。
聽到那最後計劃幾個字，商有龍的心中巨跳：「總領，你要三思啊。」
一時間，定武門再度鮮血激揚，紅光漫天，殺聲震傳天際，將所有指揮將領的目光與吸引力再度集中了過來。
大量的
淺水清擁有強兵，卻無法隨心所欲的使用他們，抱飛雪的部下雖然聽話，卻最終兵員不濟，兵力太弱。
同一時刻，「定武門已破，天風大軍業已入城，大家快逃跑命啊！！！」的呼聲響徹全城。
抱飛雪的心也在痛。
這為防守方提供了寶貴的時間。
對方是什麼時候上的城，怎麼上的城？
變化，可怕的變化。
打通定武門，搶佔跑馬大道，為後方大軍入城製造有利條件，這是淺水清的全部目的。
……
就連那些在首牆上的熊族武士，也有不少找到了飛橋橫架，硬是從首牆直接飛渡到中牆之上，肆意砍殺。
拓拔開山，你終於歸我所有了。
時間，是如此寶貴，誰先能將定武門搶回入手，誰就擁有勝利者的稱號。
身為名將，不僅僅要有奇謀妙計在胸，更要有身處絕境而也絕不輕言放棄恆心與毅力，要有瀕臨死亡前，也能做絕地反擊的勇氣與信心。
他們遊走于城牆根下，將每一個自己所見到的止水士兵殺死。奪去他們的武器，穿上他們的盔甲。然後冒充止水士兵匆匆上城。
依舊留守在城牆上的熊族武士，很幸運地避免了黑油淋頭的厄運。但是火勢一起，由下而上的熾烤，這些人熊戰士同樣也無法忍受。他們不需要命令，自發的放棄攻擊，轉而沿著城牆向兩側奔跑，迅速離開燃火地帶。
上帝在造人的時候，一不小心用同一塊模板造出了兩個優質品，然後卻放進了不同的陣營之中。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定武門戰事再起突變，這一次，其變化之兇險，凌厲與兇惡程度更超從前。
抱飛雪慘然一笑：「不必考慮
有太多的飛雪衛由於無法及時撤出，和城門下大批的天風軍人同歸於盡，一起喪生在熊熊火海之中。飛雪衛在經歷連場大戰後，算是徹底廢了。
望著這碧空晴遠去的身影，抱飛雪長長嘆息一聲。他悠然說道：「有龍，碧空晴此去，只怕無果。火勢已熄，尾牆被占，中牆受襲，定武門已是必失無疑。定武門大道一旦被打通，則京遠城守無可守，你我還是準備一下那最後的計劃吧。」
但他知道，任由這種形勢發展下去，定武門必失，京遠城必亡。
首牆，中牆，尾牆，三面同時夾擊處於中部位置的敵人，空中，地上，多重攻擊，鋪天蓋地而來。
他們同樣的白衣素馬，同樣的風度翩翩，同樣的陰沉果決，同樣的手段毒辣，同樣的在最後時刻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後面的聲音漸漸小了，被衝天的喊殺聲所淹沒，直到一聲凄厲的長嘶后，徹底歸於靜止。
一個新的，重大的轉折出現了。
一名傳令兵騎著馬從煙霧中跑出來，盔甲散亂臉色慌張，他來到抱飛雪的身邊，大聲地咳個不停，邊咳邊急急大喊：「總領，戰俘越獄了！」
抱飛雪心頭巨跳：「你說什麼？」
這可惡的傳令兵，竟然到現在才來回報這一消息。他難道沒有看到，整個城頭已經即將為天風軍所佔據嗎？
定武門之外，其餘四門依然處於膠著狀態。這些熊族武士的奔襲，到是為左右側附近兩門的攻城帶來一些新的希望。
「淺少，這樣下去……有些不太妙啊。」方虎有些煩惱道：「讓我帶人殺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