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瞳
第三十八章 我會在你這裏的
就像是那個得知了父母死訊之後悄悄藏在房間里哭的小姑娘一樣，她很小心的不讓周離看到她軟弱的地方，也不想周離因為自己去傷腦筋。
她只是年紀小而已，可她不是傻子，在有些地方她比周離更敏感，也不容別人去觸碰。
唯一站立在廢墟之中的女人收起了手機，悠閑而仔細的整理著稍顯凌亂的長發，披在腦後。
又是一陣劇烈的轟鳴和破碎的聲音，很快迴音就傳來：「那就讓他去，我又不是讓你當保姆。」
「那就這樣吧，詳細的情報如果還有的話，發到我郵箱里就好了。」
電話被掛斷了，莫洛絲聽到聽筒中傳來的忙音。
人死燈滅，死者不會感覺痛苦，放著屍體隨著時間腐爛對於弱水的心裏傷害才更大。
掛掉電話之後，他稍微在冷風裡站了一會，但是對於莫洛絲那一頭的態度卻越想越不明白。
所以，如果他們想要活下去的話，那麼鬼切就必須死。
這兩天周離東跑西跑，才在西郊的墓園買到一塊墓地，夫妻兩個合葬，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太陽從天空中升起，可是卻沒有給這一片大地帶來絲毫的溫度，似乎只要那一道纖細的身影存在於此，這裏便永遠都是令人恐懼的凜冬。
電話另一頭似乎有人在怒吼
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周離笑了笑，忽然沒頭沒尾的說道：「我會在你這裏的，別擔心啊。」
「最好別聽說，那只是一群不要命的狂信徒，人肉炸彈而已。」
不僅是為了「復讎」，也是為了「活著」。
他還沒有傻到祈求鬼切有一點點仁慈的心裏，不殺小孩子。
倘若那群親戚中，真的有能夠令周離放心的將這個看做親妹妹的女孩子交託出去的人，他也不用這麼傷腦筋了。
她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在成年之前理所當然的需要人去照顧，只是究竟由誰去呢？
可是，他們要的不是一個來自盧家的拖油瓶，他們要的只是這一套房子而已。
今天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決，因為弱水父母下葬的日子就在明天了。
直到盧弱水都快要吃完了，他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時隔漫長的時光后，京都再一次的迎來如此血腥的一個清晨。
只要鬼切沒有達到目的一天，那麼就絕對不會放棄。
她沒有想到周離心中的復讎的執念竟然這麼強烈，哪怕是死亡也不足以令他退卻。
鬼切已經殺了伯父和伯母，那邊意味著他隨時都能夠殺死盧弱水和自己，
她在周離的手掌下面微微的眯起眼睛，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了。」
那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他們願意說就隨他們去說，他們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有「指手畫腳」的程度而已。
依稀能夠看出這裏曾經是古老的庭院，可惜現在假山已經被砸碎，清澈的池塘中布滿了破碎的石塊和鮮血的色彩。
淡漠的女聲似乎並不擔憂，也不打算去阻止周離的瘋狂行為：「還有事么？」
雖然這麼做不合禮制，但是這個時候也沒必要去講究那些了，不過這些日子周離卻因為這件事遭到了那些親戚們不少的指摘。
自己倒是帶著那顆奇怪的枯樹可以一走了之，可是盧弱水呢？
「哈哈，也對。」周離笑了起來，不說話了，低頭吃飯。
不顧清晨的微冷，她赤裸著從床上站起來，任由凹凸有致的美好身體裸露在橙黃色的燈光之下。
再一次的想到那個無法拒絕的委託，她有些煩躁的問：「你就這麼不要命么？！」
盧弱水疑惑的趴在桌子上問：「出什麼事兒了？」
墓地終歸也只是一個用來給後人弔唁的地方而已。
聽筒里沉默了半響，然後周離的聲音終於傳來，像是在笑：「就
沉默的坐在床上良久，她低頭再一次播出一個號碼。
如果是她的話，恐怕會不願意麻煩周離，隨便去挑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傢伙來做自己的監護人吧？
比如他最擔心的事情——盧弱水的撫養權。
良久之後，莫洛絲低聲嘆息：「簡直跟那個傢伙一模一樣啊。」
想到這裏，周離忍不住嘆了口氣：「弱水。」
「不好意思，完全沒聽說過。」
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莫洛絲疑惑的問：「死了也沒關係么？」
電話的另一頭，莫洛絲聽著周離的聲音，終於明白這件事情終於無可挽回。
感覺到酒精宛如火焰一般從身體中爆發，她終於清醒一些了，咬著牙對電話說道：「你這個傢伙，難道是『聖約翰醫院騎士團』的自殺僧兵么！」
斷裂的肢體和失去溫度的死屍凌亂的倒在破碎的大地上，死不瞑目。
在一片廢墟殘骸之中，電話被一隻白皙的手掌掛斷，裝進口袋中。
「土御門晴美，現在還不滾出來，是想要讓我把零課最後一間房子也拆了么？」
……
悠然的踏步與廢墟殘骸之中，她看著整個廢墟中唯一不曾損壞的小樓，以一如既往的漠然語氣低吟：
正因為
盧弱水白了他一眼，滿是無奈的說道：「還沒過年呢，起碼要過完年才可能開學吧？」
「別把他當小孩子，他想要殺，就讓他去。」
莫洛絲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為什麼這一次委託的僱主和任務目標都是一樣的讓人無力呢。
世界另一頭的殺戮和周離無關，他對此也一無所覺。
一尾尾在市面上售價不菲的錦鯉此刻卻翻著白肚子浮在水面上，根本沒有人去管。
在良久的等待音之後，電話終於在一片轟鳴和巨響之中被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接通。
這些日子他一直刻意的想要迴避這個話題，可是終究無法當做它不存在。
有些煩躁的咬開一瓶伏特加的瓶塞，她懶得去用杯子了，短短几口就將足以令尋常壯漢醉成爛泥的分量灌進肚子里。
「學校學生會的一些事情，你不用擔心。」周離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你什麼時候開學？」
就算是放棄，又能如何？
淡漠的聲音響起：「我在忙，長話短說。」
……
早在葬禮之前，周離就已經簽字送伯父和伯母火葬了，一套流程他固執的沒有讓盧弱水插手。
「嗯？」端著碗的盧弱水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莫洛絲摟著酒瓶子，靠在床頭嘆息：「周離要去殺
這是一個合格的復讎者應該具備的素質，可是現在卻令莫洛絲感覺到一陣頭疼。
至少有一點，周離是和他們是一樣的：一樣的瘋狂到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
「沒了。」莫洛絲苦笑：「你繼續忙吧。」
「別誤會啊。」周離靠在前院的牆上，低聲笑了起來：「生命這麼美好，我可是比誰都珍惜生命的。」
其實靈堂里供奉的只是骨灰，需要的只是找個日子下葬而已。
周離有些厭倦這種沒有意義的談話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自己去完成的。」
就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LI」一樣，都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想象的瘋狂，不同的是，周離一直都將這一份令人恐懼的瘋狂隱藏得很好。
他更擔心的是，有些話恐怕他們等到今天已經等不及要說出來了。
瘋狂也好，愚蠢也好，周離明白不打算回頭了。
「珍惜到將自己的命都賭在一場幾乎沒有勝利希望的復讎里？！」
莫洛絲回想起那個假以「信仰」之名的激進能力者結社，還有他們最近在耶路撒冷的動作，又有些傷腦筋了。
像是一隻乖巧的小貓兒，只會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露出柔軟的腹部，任由他去撫摸自己的頭髮。
沉默的看著坐在對面喝粥的小女孩，他卻不知道怎麼去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