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不要你死
「這是個好問題啊。」
崩！
沉默了良久之後，他忽然艱難的笑了起來：「死？大概，就是呼吸斷掉了啊、心臟不跳了啊之類的事情吧？然後人就死了，就消失了……」
周離苦笑著：「差不多。」
第一次是在亞空間蘇醒之時，在鬧市的街頭；第二次確是在盧家的後院里、濃霧的深處；而第三次，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只不過，儘管對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熟人」，但是周離也沒法對於對方的來意抱有太大的期望。
是誰剛才說「反正都要被吃了，情況也不可能更糟糕了」來著？
碎片向著四周飛起，散落。
她輕輕的站了起來，纖細的手臂扯著周離的衣服，艱難的拖曳著他的身體，似乎是想要將他帶到某個地方去。
周離獃獃的看著原本應該呆在家裡的少女，艱難的發出聲音：「竟然是你……」
「不用了。」周離輕輕搖頭，看著那一雙近在咫尺的純凈眼神：「謝謝你啊，沒想到是你救了我。」
這奇怪到極點的狀況令周離忍不住產生了「自己的能力其實是王八之氣」的幻覺，很快，他就發現真正的原因了。
戰馬驟然在韁繩的驅策之下發出狂暴的嘶鳴，漆黑的戰馬再一次人立而起，然後在踏碎江山的氣勢之中，帶著冰冷的長矛落下！
所以，這次大概是死定了吧？
慢刀子殺人更遭罪，哪怕是周離早就抱有死在那一場戰鬥中的決心，也沒法忍受這一種莫名其妙的死法。
在母
「大概，不行吧？」
被少女拖曳著，周離努力的抬起頭看著那一雙執著的眼睛，低聲的笑了起來：「不用浪費氣力了啊，我都快死了，你想帶我去哪裡？」
周離自詡上陽大學里，歷史專業的尖子生，但是卻看不出來，對方身上的那一套盔甲究竟是什麼朝代的甲胄，更像是那些影視作品里生拼亂湊出來的形象。
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少女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不再發動攻擊，血色的鬼騎停滯在原地，那一雙猩紅的眼瞳看著面前的少女，不可理解、無法明白的發出一聲凄厲而模糊的尖嘯，宛如在質問。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除非是立刻送到手術室里進行緊急手術，否則這種掠奪生機的惡化恐怕無法遏制了。只是這種壓根就無法用常理去判定的世界里，哪裡去尋找一隊專業的醫療隊伍和手術室？
猩紅的眼睛看著沉默的少女，在良久之後，猩紅的騎士收起冰冷的長槍，漆黑的戰馬後退了兩步，然後掉頭，消失在濃霧的深處。
「會消失么？」
「我們是……同類……」
沉默著，少女獃獃的看著周離臉上釋然的笑容，良久之後，疑惑的問：「不死，不可以么？」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者？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
一具孱弱而纖細的身體，不知何時出現在周離的
但是和那些陳列在博物館中的盔甲比起來，面前的這一副還沾染著血色的盔甲卻更加的富有猙獰和恐怖氣息。
而此刻，在看到周離的瞬間，鬼騎便毫不猶豫的從馬鞍上拔起布滿裂隙的金屬長槍，對準了周離的頭顱。
彷彿在忌憚著什麼東西，黑色的巨狼環繞著周離走了好幾圈，卻始終沒有下口，小心警戒的看著周離的眼睛，周離的身體僅僅是簡單的顫動也會令他小心到極點的後退好幾步。
沉默的站在周離的身旁，少女彎下腰，小心的碰了一下周離的臉，在發現他沒有生氣之後，認真而仔細的將他臉上的血擦乾淨，結果笨拙的動作越擦越花，弄得她身上剛剛洗好的連衣裙上也被蹭上一團團猩紅的色彩。
看著她執著而疑惑的眼睛，周離無法再笑了，低聲回答：「大概……總有一天會吧。」
只是這個時候，周離心裏卻越來越火大了，尼瑪究竟下不下口，你倒是給個痛快啊！
然後，黑狼就真的滾了。
在迷霧的深處，有隱約的黑影緩緩的出現，四足輕巧的踏在地上，小心而貪婪的循著血液的味道，追溯而來。
然後，戛然而止。
「不敢吃，就滾！」
而周離的身體卻在火刑架上傳來的恐怖力量之下飛起，帶著散落的鮮血再一次墜落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嘶啞聲音，艱難維持的神智越發的模糊。
有的只是匯聚成人形的
就在周離的右側，漆黑的戰馬背著血色的騎士，踏破濃霧而來，帶著彷彿剛剛浴血而歸的冰冷殺意，一人一馬的視線落在周離的身上。
「死，是很悲傷的事情么？」
看著它冰冷的四顆眼睛，周離這時候才發現，這個東西就連生物都不是。
「同類？或許吧。」周離低聲笑了起來，冰冷的手輕輕的握住了那一隻纖細的手掌，低聲問：「你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宛如一條毒蛇一般的顫動著，血色長矛絞碎了空氣，帶著洞破金石的氣勢，向著周離的心臟猛然刺出！
因為這一次，他總算把對方真正的樣子看清楚——在戰馬之上，那一副被鮮血覆蓋的厚重盔甲里，根本就沒有人類存在著！
「會很痛苦么？」
以眼角的餘光看到從濃霧中出現的，足足有半人高的巨狼，周離忍不住產生了苦笑的衝動——自己是不是和犬科動物天生八字犯沖？這種情況真是糟糕透了啊……
而就在最後的瞬間，冰冷的槍械被周離最後的力量舉起，阻擋在周離的身前，巨響發出！
輕輕的舔舐著地上橫流的鮮血，漆黑巨狼踩著周離的血泊，緩緩接近，向著周離的喉嚨張開布滿了尖銳牙齒的牙床。
周離想了一下，艱難點頭：「有點悲傷，不過很快就會過去的。」
一瞬間，少女
而那一點寒光，在最後的關頭在她的身體前面停止，凌厲的風刺破了她那一條有些破舊的白色連衣裙，在她的胸膛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感覺著心臟孱弱的跳動，周離覺得越來越冷了，身體上的熱量在急速的散發著，從傷口中滲透出來的鮮血也越來越少了。
宛如不曾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中——這就是死亡，人類終有一天需要去面對的殘酷結局。
一如既往的沉默著，少女用純凈的眼睛看著憤怒的黑騎，堅定而認真的搖頭，依舊阻擋在黑騎的前方，在血色的槍鋒面前，不曾動搖。
這應該是……第三次見面了吧？
鐵蹄敲打著大地，血色鬼騎並不曾因為周離的垂死掙扎而放棄，驅策著戰馬向前，再一次舉起手中的血色長矛。
反正都快被吃了，情況也不可能再更糟糕，周離乾脆破罐子破摔，睜開帶著鮮血的眼睛，嘶啞的發出低吼：
他獃獃的回想著發黃的照片里那個微笑的溫婉女人，忽然忍不住想要流淚。
輕輕的鬆開了自己抓著衣服的手，她站在了周離的面前，認真的告訴他：「那麼……我不要你死。」
其實，「死」的話，本應該就是這樣吧？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的死都是不相同的，獨一無二，無法和他人分享的悲傷和痛苦。
目送著黑騎的離去
一點一點的先露出本身的模樣，漆黑的巨狼終於看到鮮血味道散發的地方，並列在臉上兩側的四顆眼睛顯露出一絲饑渴和猙獰，帶著獸性的殺意向前走來。
在濃霧的深處，驟然響起了沉重的馬蹄聲，還有充滿暴戾的嘶鳴。
只是從周離的角度看過去，那一匹狼的喉嚨深處卻像是一片空洞一樣什麼都沒有，沒有血肉和喉管，只有一片一無所有的黑暗。
在周離說完的瞬間，四目黑狼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懼的東西，喉嚨里低沉的怪叫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下一刻，冰冷的長矛就即將次穿周離的喉嚨，徹底的奪取他的生命，而就在這頃刻之間，便是生死兩分。
那麼，死是什麼呢？周離回想著少女的問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去？真走了？這不科學啊……
在周離的手中，陪伴周離走到現在的鍊金武裝「火刑架」在那一槍之下崩裂出凄厲的縫隙，原本就被層層音波共振破壞到極限的沉重步槍，終於碎裂了。
先後身體之內的器官先後受到了接連不斷的衝擊、音波共振、還有最後的心臟共鳴，周離的身體在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人死了的話，殘留在世界上的痕迹也會漸漸消失，留存在別人記憶中的映像會越來越模糊，總有一天，所有人都不會記得逝者的模樣和笑容。
少女認真的沉思了一下，柔弱的聲音響起：「門開了，想要來，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