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辦法 壞辦法
李子衿抬起頭，看到遠處車窗中的趙信安，心情已經糟糕透頂的她已經不在乎那些其他的東西了，又一次漠然的低下頭，頭也不抬的說道：「後車廂里還有一副高爾夫球棍，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周離明白，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對人來說，從來都不是來去匆匆的暴風雨，而是綿延而深沉的河流。倘若無法掙脫，那麼只能在漫長的時光中一點點的被吞沒，直至最後，無法呼吸。
丟掉手中已經彎掉的球棍，周離不顧車窗上的玻璃斷茬，手掌伸入車裡，猛然將驚叫的趙信安扯了起來。
不顧自己被周離拽在手裡，他憤怒的向著遠處那輛車內的女人喊道：「李家就要倒了，你還沒有想明白么？只有我能……」
它不會在你堅強的時候顯露，但是會在人最脆弱的時候爆發，讓人在噩夢中驚醒，再一次被扯進黑色的回憶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溫痛苦和悲傷。
自己唯一能做的不是知心哥哥這種事情，他只要站在她身邊就好了。
周離看著她似乎已經恢復平常的神情，緩緩點頭。
察覺到周離眼中的關切，李子衿勉強的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
帶著漠然而冰冷的神色，周離拉開了後車廂，從那個高爾夫球袋裡翻找出一根比較粗點的球棍，不顧兩側圍觀的路人，走向前方的白色寶馬。
看著他瞬間扭曲的神情，周離冷笑了起來，在他耳邊低聲呢喃：「我想要幹什麼？你想這麼說
那一天的李子衿似乎是真的餓壞了，點了一桌子菜，然後狼吞虎咽的一個人吃光，一點都看不出來苗條如她是怎麼吃下去的。
「哈哈。」李子衿低聲笑了起來，抬起頭看著他，忽然伸出指頭戳了一下他的臉：「這個時候，想要討女孩子喜歡的話，可不可能這麼說啊。」
不顧他幾乎窒息的樣子，周離提起他的領子，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冷然說道：「安靜點，順便也幫你清醒一點。」
周離走在前面，忽然扭過頭看著她：「我這麼說了，你會開心么？」
被自己甩掉的那一輛車，竟然在他漫無目的的行駛中，出現在前面了。
周離在洗手間外面站著，聽到她一邊哭一邊吐。什麼都沒有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在她出來之後，將手裡的紙巾遞給她。
摘下了車鑰匙，周離推門而出：「等我一下，立馬就好。」
艱難的抬起頭，趙信安的臉上滿是憤怒的嘶啞呢喃：「你這個……」
「不會啊。」李子衿搖了搖頭，越過他走在前面，低聲說：「說這種話的人本來就很欠揍的吧？就像是故意去刺激別人的傷疤一樣，如果是我的話，我說不定會打你一巴掌。」
砰！
沉重的球棍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發出呼嘯的聲音，抽破了空氣，撞擊在車窗之上，迸發齣劇烈的聲響。
「嗯，不擔心，我知道你很厲害。」周離點頭：「我只要在旁
周離扭頭看了趙信安一眼，收回視線，回到車裡。
砰！
周離無所謂的聳肩，問：「那應該怎麼講？」
周離嘆息了一聲，幫她拉開車門：「你果然只是想找個人打一頓吧？」
猛然搖晃了一下手裡的趙信安，周離提高了聲音，冷聲說道：「現在，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立馬把擋在路中間的這玩意開走？明白？！」
看著質量超乎預料的良好的車窗，周離的眉毛挑起了一個無奈的弧度，再一次舉起手，揮杆！
李子衿越過了周離，站在趙信安的前面，低頭看著他，風吹起她垂下的頭髮，露出她微紅的眼睛。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大好，如果有什麼地方過激，還請多多包涵。再見吧，趙先生。」
握緊的拳頭猛然砸在他的肚子上，打斷了他的話，令他發出嘶啞的呻吟聲。
在繞了兩圈之後，周離才確定對方真的是追在自己身後的，忍不住眉頭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車內的趙信安看到了周離手裡的東西，原本微笑的神情驟然僵硬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那個女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這一次車窗徹底碎裂，破碎的玻璃片飛迸，令車內的趙信安發出了一聲尖叫。
趙信安愣了一下，獃獃的看著她：「你竟然……」
在車內的沉默之中，李子衿踩著坐墊，蜷縮在座椅上，將臉埋進膝間，怯懦而軟弱，如同流離失所的小孩子，但是卻固執的沒
直到周離從後視鏡里發現了那一輛追在身後的白色轎車。
站在車門的前面，周離微笑著彎下腰，敲了敲車窗，不等趙信安放下車窗就後退了一步，抬起手中的球棍，擺出了一個比較順手的姿勢。
李子衿不再理會他，轉身向回走去：「走吧周離，繞路算了。」
「嘖……」周離喉嚨里發出有些煩躁的聲音，低聲問：「那傢伙又堵在前面了，怎麼辦？」
鬆開了自己的手掌，周離看著掛在車窗上乾嘔的趙信安，漠然的問：「現在有沒有感覺世界很清爽？」
手指敲打著方向盤，周離低聲問：「車牌號是滬B-2214，白色的寶馬，開車的是個好像很眼熟的男人……你認識么？」
不論周離怎麼按喇叭，都一動不動。
「你特地跑過來，攔在我的車前面，就是想要告訴我這種無聊的事情么？」
李子衿想了一下，低聲說道：「比如我很擔心你啊、你不要哭了，我會和你在一起的啊、看你這麼哭我很心疼啊什麼的。」
只能等到很久之後，她才會怯生生的從被子角里探出頭，警戒的看著四周，然後擦著紅紅的眼睛，自己跑出來，然後跑到廚房裡找東西吃。
在所有人的眼中，球棍在周離手中被握緊，靠著車窗比劃了兩下之後，以一個極其不標準的擊球動作舉起，緊接著……砸落！
周離相信李子衿能夠堅強到自己去面對這一切，而不是一蹶不振，讓自己下半生從灰暗中度過，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
李子衿靠在車座上，低聲的笑了起來：「說不定，你還挺了解我的啊。」
周離愣了一下，忽然低聲笑了起來：「這個辦法好，我喜歡。」
「不好意思，李家現在就算是要倒了，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不過總歸是好了許多，周離無聲的長出了一口氣，抬頭問：「去哪裡？」
像是已經用冷水洗過了，她將長長的頭髮綁在腦後，接過了周離的紙巾，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砰！
砰！
「李子衿！」趙信安的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嘶吼：「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
悲傷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而這一次，那一輛白色的轎車似乎也反應過來了，忽然一個甩尾，阻擋在並不寬闊的道路中央。
就像是小時候的盧弱水一樣，碰到什麼可怕又嚇人的事情，就藏進被窩裡蒙住腦袋，縮成一團，不論別人怎麼勸都勸不出來。
衣領被巨大的力量拽起，趙信安來不及看清楚周離的臉，發出慌亂的聲音：「你想要干……」
周離點頭，踩下油門，汽車開始加速疾馳，兩側的景象飛速的從車窗上劃過，瞬間就將後方的那輛汽車甩到身後，在拐過兩個街區之後，徹底的消失不見。
對她抱著這樣的信心，周離沉默著開車，漫無目的的在上陽市中穿行，從新城？區的海港區，再到老城？區的關帝廟，黑色的轎車滿載著沉默的悲傷，穿過熙攘城市的大街小巷。
不知何時，
又是一拳砸在他鼓起的肚子上，令他肺腔里的空氣在瞬間被擠出，咆哮變成了嘶啞的怪響。
周離坐在駕駛席上，抬頭在後視鏡里看著後座上靠著的李子衿，這個女人恢復了往常的模樣，慵懶又嫵媚，光是懶洋洋的躺在車座上就讓人的心跳開始有些亂。
「不用擔心我的，我一個人應付得過來」
闖過兩個紅燈，周離才放慢了速度，重新開始漫無目的的行駛，可是他卻發現這一次自己的速度實在是有夠糟糕。
重新發動汽車，周離扭頭看向已經抬起頭來的李子衿，她似乎已經從最初的痛苦中走出，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但是又像是那那些東西都藏在了心裏，不再表露出來了。
在巨響中，靠近車窗的趙信安面色蒼白，險些被剛剛在耳邊迸發的巨響而震得倒在車座上，獃獃的看著勉強完整的車窗上那一道道白色的裂隙——就像是一張張冰冷的笑容。
獃獃的看著不遠處的李子衿，趙信安的喉嚨里發出模糊的聲音，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說不出來。
李子衿已經不是小孩子，周離相信就算是自己什麼都不做，堅強如她也能夠自己走出陰影，強大如初。
周離又一次笑了笑，準備再一次的把他提起來，卻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李子衿的眼中閃過一絲煩躁，還是有些紅腫的眼睛漠然的看著後面那輛汽車：「別理他，甩掉。」
很快，周離就用切實的行動告訴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