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決心和不安
符命聽清醫生所說出的數字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兩分鐘之後終於開口，認真的說道：「醫生，幫她準備轉院手續吧，我會籌集好錢的。」
「符命先生，您好。非常抱歉，剛剛在進行一個手術，現在才來得及回復您的電話。」
聽到他堅決的聲音，電話中的醫生也明白了他的決定，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大概……」
「你沒事吧？」一個滿臉擔憂的小孩子看著他，彎腰想要伸出手把他拉起來。
符命抹乾凈臉上的泥漿和雪水，也擦掉了那一滴無聲中從眼角中滲透出的眼淚，低聲說道：「算我一個。」
就在麻木的前進之中，他的腳下一個踉蹌，摔進了地上融化的雪泥之中，刺骨的寒冷隨著雪水滲透衣服，緊貼著軀殼，令他感覺到內臟一陣抽搐。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那個聲音有些苦澀的說道：「手術過後，已經平穩下來了，但是恐怕……沒有辦法保證接下來不再複發。她的身體也已經達到極限，再也無法接受手術了。」
不出所料的聽到他的決定，醫生再次嘆了一口氣：「真的……決定了么？符命先生，我想您需要……」
絲毫不羞愧的在高峰期佔著店內最好的位置，閑極無聊的他索性撿起李子衿放在那裡的外語小說，低頭翻看起來。
他重新露出往日的笑容，低聲的呢喃：「如果我都放棄了的話，那還有誰能夠救她呢？」
周離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著頭腦還暈暈乎乎的妹子跌跌撞撞走進后
符命打斷了他的話，激動之下下意識的站起來，聲音提升了不少，身體的動作令桌子上的杯子也要搖晃著，險些傾倒。
李子衿滿是無奈的嘆息，低聲自言自語：「你還能再無聊一點么。」
今天權當練手，周離索性宣布本日咖啡免費拉花，一中午的時間都忙著應付各種奇怪的要求——史努比或者是加菲貓之類的倒還算了，為什麼還有人要自己給畫一個珠穆朗瑪峰上去啊！
能夠體會到符命的悲傷和難過，電話里的男人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符命先生，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最近在這一方面的研究似乎有了新的進展，如果能夠接受新的治療方法，我想情況可能會好一點。但是請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對於現階段的醫學來說……『莫氏綜合征』，沒有治愈可能，請您理智考慮。」
好吧，這種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做服務員的奇怪感覺令周離分外汗顏，看著在後廚里淡定指揮的李子衿，忍不住感嘆：老闆姐姐到了哪裡都是老闆的架勢，自己就算是當了老闆也看起來像服務生一樣。
符命低聲的呢喃了一句什麼，滿是暴戾的拍開了那一隻善意的手掌，低吼著：「走開！」
在人煙熙熙攘攘的街頭，他緩緩的抬頭看著高樓大廈之間的蒼白天空，忽然低聲的笑了起來。
……
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
這間接的令周離一下午的心情都非常不錯，可惜李子衿下午都沒有繼續去翻那本書，令周離不禁有些失望。
符命陷入獃滯，再一次回想起那個病床上彷彿會永遠沉睡的下去的孱弱身影，良久之後，嘶啞的回答：「我……知道了。」
至於侍應生妹子得到禮物的時候那種奇怪的樣子，那就權當不知如何表達心中感謝的神情好了。
電話中的聲音嘆息了一聲，終於開始說道：「失控的能力已經漸漸的平穩下來了，我的建議是不要再進行接下來的治療了。畢竟那種治療方法對於晚期的病人來說，效果並不理想，而且消耗的錢也……」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周離一臉慈祥溫和的安慰著那個代替自己受了氣的妹子，隨手從吧台上抽了兩張便簽，寫了幾張「遲到券」當做感謝的禮物發下去了。
最起碼冰咖啡他媽的也是咖啡啊！客官你難道還要讓我拿砂糖給你堆一個出來么？！
「我們儘力而為，但是有一件事情您需要清楚。」
很快，達到高峰期的咖啡館就令周離忙得不可開交，就將這件事先放了下來，開始專心致志的幫忙。
就在熙攘的人聲之中，他忽然感覺到口袋中的震動，原本以為是盧弱水的打過來的，但是看清楚來電姓名的時候卻愣了一下，是符
聽到他欲言又止，符命苦澀的笑了笑：「醫生您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這令周離忍不住深感自己的惡趣味最近越來越明顯了，然後滿心期待的想象李子衿發現自己的書已經被劇透光了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今天一整天，自從符命走後，周離就有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他總覺得符命是要找自己說點什麼的，可是那個男人卻什麼都沒有說的離開了。他本能的覺得，能夠讓這個男人這麼慎重的想要告訴自己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卻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走得那麼快。
電話到此戛然而止，符命收起手機，將杯中的咖啡喝完，站起身來，帶著心中的決定走進暴雪之中。
拉著孩子，他走了兩步，有些憤怒的回頭瞪了地上泥濘中的符命一眼，低聲的罵了一句：「傻逼。」
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消息的到來，直到片刻之後，手機屏幕無聲的亮起，細密的震動從桌子上擴散開來。
那個男人看到他眼神中的猙獰，愣了一下，快步走開了。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看他了。
符命艱難的從泥水中爬起來，看著櫥窗里狼狽的自己，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沒關係。」他輕輕的搖頭，低聲說道：「醫生，她的病情最近……」
「你們不是要找人么？」
猶豫了一下之後，他露出自嘲的神情，輕輕的接通電話，將聽筒放到耳邊。
電話中的聲音說道：「我們現在能夠做到的只是將失控的能力狀態穩定
那個聲音無奈著說道：「您知道的，國內有關『莫氏綜合症』的研究和國外相比還是處於比較落後的階段，這一方面恕我們無能為力。況且……」
孩子被嚇住了，眼眶發紅的獃獃的看著他。
「好了，去幹活吧。」
「美國……」符命的獃獃的呢喃著，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彷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低聲問：「需要多少錢？」
命運的變化令周離也忍不住為之感嘆——一個月前，自己還是一個KTV里端果盤送茶水的服務生；一個月之後，自己就是在咖啡館里端盤子的服務員了！
終於不再猶豫的，他掏出手機，播出了一個號碼。
中午的時候，他給符命打了一個電話，沒有打通，但是也沒有掛斷。
感覺到四周投來的奇怪眼神，他向著那個最近的男人露出滿是惡意的神情，冷聲說道：「看什麼看？！」
大雪從空中飄落，被冰冷的寒風捲起，落在符命的臉上，順著領口落進懷中，令他感覺到一絲絲的冰冷。
「不用再勸我了。」符命輕輕的打斷了他的話，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笑容複雜：「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啊。」
搞定之後，他才心滿意足的將筆放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書擺成原來的樣子……心中充滿了一種「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感謝我的」愉悅感。
直到晚上六七點鐘剛過，店內高峰期再次到來的時候，
不過就算是他現在在怎麼文藝氣息十足，在被李子衿戳破一次謊話之後，堅信「他說自己會八國語言只是在胡扯而已」的李子衿已經當他在裝模作樣了。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到一陣不安。
對此，周離直接夾了一大堆冰塊放進去后，給他們端上去了，至於反響如何……嗯，那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不！這一方面不用你們操心！我還有錢！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剛剛開業幾天，招聘來的侍應生們似乎還不大習慣高峰期的忙碌，等到他們差不多初步上手了一點之後，周離就輕鬆下來了，繼續恢復了無所事事的樣子。
周離在翻了兩頁之後，發現這是一本偵探小說，於是悄悄的從吧台上找了兩根圓珠筆，開始在李子衿的書上悄悄寫寫畫畫——先是在無辜者的名字旁邊寫上不是他們作案的理由，然後又非常貼心的在兇手的名字上用紅色的圓珠筆畫了一個圈，最後又在旁邊用中文標註：這個就是犯人哦，他的妻子做了偽證，因為……
片刻之後，通訊接通，電話那一頭一言不發，滿是沉默。
在旁邊的家長看到了符命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憤怒，拉起孩子的手，低聲的安慰：「蓉蓉別怕，他是神經病……咱們走。」
就在十分鐘之前，在咖啡館的角落裡，這個似乎永遠帶著不靠譜神情的男人靜靜的喝完自己的摩卡，沉默不語的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手機。
「有些客人就是無聊，你說對不對？乖，別傷心了，給你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