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沉默中死亡
在電話里，符命的聲音有些嘶啞，停頓了一下之後，無語倫次的說道：「對不起，我能夠找的，只有你了。」
他的笑容之中也浮現了一絲無法壓抑的自嘲：看來，真讓周離那個傢伙說中了啊。自己為了錢，真的有一天要把命丟掉了。
黑暗和死亡，接踵而來。
他無法想象除了死亡之外，還有什麼能夠把這個喜歡嬉笑的男人逼成這麼狼狽的樣子。
「他們已經死了？」符命僵硬的臉上擠出了有些滑稽的笑容：「果然是一群蠢貨啊，竟然想要打雙頭鷲的主意……結果東西偷到手了，命也沒了。」
「先別急，慢慢說。」
這裡是他買下來的隱秘據點，但是他相信，對於他們來說找到這裏完全都不是問題，唯一可以寄望的，就是那群所謂同伴的蠢貨能夠用自己的命去拖延對方多少時間。
在牙齒的咬合之間扭曲的塑料碎片刺傷了他的牙齦，鮮血混雜在口水中，隨著電話卡的碎片一起吐出，丟在地上。
良久之後，他低聲的苦笑了起來：「你還真看得起我啊，符命……」
自己真是難得當一回英雄，沒有想到自己心裏還有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俠肝義膽？
聽到行事一向寸草不留的雙頭鷲難得仁慈的允諾，符命臉上滑稽的神情也忍不住出現了一絲詫異。
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將整個房間變成如同洪水肆虐過一樣的地方，最重要的，時間太短，他應該還沒有走遠！
就這樣，他自己丟掉了自己最後的一線生機，選擇
資訊收集，在瞬間開始，又在瞬間終結。
這一次，魏宰終於感覺到在他心中層層複雜心情之下的堅定，慎重的想了一下之後，點頭，「有空。」
從店裡來到這裏，僅僅是花費了五分鐘，五分鐘的時間他都來不及等待，就這麼無聲的死去。
獃獃的站在小巷之外，他看著匯聚而來的人群，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清晰。
符命的電話令他不安的預感變成了現實，這個傢伙真的出事兒了。
周離面無表情的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沉默的從懷裡掏出兩柄手槍，仔細的檢查著它們的狀態，這兩天一直蘊藏著笑意的眼中已經滿是令人心悸的冷意。
獃獃的看著符命空洞的眼睛，他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緩緩的將胸臆間熾熱的氣息吐出，眼中無聲的浮現了陰冷的青色。
周離終於察覺到他的恐懼和不安，放下手中的盤子，快步走到了比較安靜的後院，「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你不也是么？」
「大叔，發生什麼事兒了？」他拉過一個和別人低聲說著什麼的男人，匆忙的問。
瞬間周離就明白，他死了。
摘下了旁邊掛著的毛巾，將發白的臉擦乾淨之後，他靜靜的坐在簡陋的屋子裡面，沉默的等待著。
「是我。你怎麼了？」
當周離推開車門的時候，就聽到了人群低聲喧囂和議論的聲音。
黑影踏前一步，向著符命展開了自己的手掌：「晶元，交出來。看在你有『幽
緩緩的收起了手機，他扭頭看向身後，在那裡，魏宰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沉默的看著落雪。
雖然接觸得不多，但是周離知道，符命是一個非常非常整潔的人，幾乎可以說是強迫症的那種……而房間里，已經亂成一團。
緊接著，他聽到了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喘息聲，就像是在亡命奔逃。
門內地上灰塵的腳印大概是四十三碼的膠底皮鞋，還有，最重要的……是能力者！
魏宰沉默將放在衣架上的西裝穿好，從吧台那裡拿到車鑰匙，將車啟動后，開到店的前門，停在周離身旁。
聽到了他的回復，那個黑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對他的選擇很失望。
只是，他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打電話過來呢？
直到最後，在冰冷的水流之中發出哽咽的聲音，模糊得令人聽不清楚，然而這模糊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周離沉默的抬起頭，看著天井中落下的冰冷雪花，心中隱約的明白：或許，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誰都救不了他了。
到最後的，他的聲音已經顫抖跑調的說不出話來，艱難的喘息片刻之後，他忍著哽咽的衝動，低聲說道：「我知道這種事情對於你來說可能很麻煩，對不起啊……我能找的，只有你了。」
一顆一顆的將沉重的子彈塞進彈鼓之中，他握緊了冰冷的槍柄，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神情。
地上門板的殘骸是從中間破碎的，配合地上
他緩緩的從門后的地上爬起來，扶著牆站好，卻沒有打開燈，而是沉默的擰開水管，認真仔細的洗著已經被污漬沾滿的臉。
緊接著，電話中傳來了一陣忙音，令周離陷入漫長的沉默之中。
在周離手中，手機不斷的震動著，在片刻之後，他終於還是接通了這個電話，將聽筒放到耳邊。
黑影鬆開手掌，他的身體落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獃獃的看著那一線殘光，最後的哀鳴，終於從喉嚨里擴散開來。
在寂靜的房間之中，符命靜靜的關掉了手機，然後抽出自己的電話卡。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他丟進口中，然後咀嚼成粉碎。
很快，他就聽見門后的走廊里有隱約的腳步聲響起，沉穩而富有節奏，就像是每一步都要在地上踩出一個腳印來一般。
……
「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人要找你？」
周離終於無法忍耐這種令人壓抑的氣氛，沉聲問：「符命，你究竟在哪兒？告訴我！」
「嘿嘿，來不及了。」
在黑暗的房門之後，那個平時總是很不靠譜的男人倒在地上，脖頸不正常的扭曲著，最後一絲熱量已經從失去生機的身體中消失。
看來，著還是真是讓人頭疼的新發現啊。
瞬間，在車中的魏宰感覺到從周離身上爆發的冷意和憤怒，宛如凜冬的寒冷從風穴中爆發，令層層慘白的冰霜擴散，封凍一切。
「周離，
下一瞬間，他聽見自己骨骼破碎的清脆聲音，喉結破碎和脊椎折斷的痛苦擴散開來。
一路之上已經無法忍受憤怒的周離扯開擋路的人，不顧四周憤怒的眼神，找到了那一扇門板已經破碎的空洞房門。
電話中傳來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符命嘶啞的笑著，聽起來卻更像是哽咽。
「幫個忙，我快要沒時間了。」
無奈的聳肩，周離笑了一下問：「現在，方便么？」
他不知道，但是卻可以不管，可以裝作沒有這麼一個電話，沒有聽到符命的聲音。
……
沉默了片刻，他低聲苦澀的笑了起來，攤開雙手：「那種東西，我一個剛剛入夥的人，又怎麼可能拿到？」
緊接著，他向著符命展開了自己左手的手掌，在他身後燈光的映襯之下，空無一物的手掌卻驟然浮現出無可抵抗的吸引力量。
符命喘息的笑了笑，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們的速度真快，哈哈……估計找到這裏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男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不是本地的租客，明白他只是一個過來看熱鬧的，頓時有些不耐煩：「還能怎麼樣？死人了唄？」
「你要來？」電話里的符命愣了一下，嘶啞的笑了起來：「算了，不怕被拖進這一趟渾水裡的話，就來老城區福運巷吧，我在三樓。掛了。」
符命身不由己的被巨大的力量扯向了那一隻布滿了老繭的手掌，喉嚨在瞬間被緊扣，鎖死。
他在店內察覺到周離激涌的情緒，疑惑而來，不解的看著他。
良
「去老城區，福運巷。」
「我還沒說答不答應你呢！」
儘管一次都沒有說，但是他能夠感覺到符命隱藏在哽咽里的哀求。
在一片死寂之中，他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胸腔中已經疲憊不堪的心臟在瘋狂跳動著，汗水已經滲透了裡衣。
直至最後，停止在門前一瞬，緊接著巨響爆發，夾了鋼板的門輕而易舉的破碎，迸射的碎片和門板的殘骸落在地上，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
這個世界很冷漠的，他知道，符命也知道，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應該預料到這種情況吧？
房間中沒有開燈，來者魁梧的身影在背後走廊的燈光映照之下，在房間里拉出一道狹長而猙獰的影子，覆蓋在符命蒼白的臉上。
符命終於發出有些顫抖的聲音，周離隱約聽到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破碎的清脆聲音，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沒有回答周離的問題，只是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出了一串號碼，「你記住這個號碼，如果……我明天沒有聯繫你的話，你就……」
阿秀，對不起……
「東西呢？」那個人冷聲問，舉起手中的槍。
然後，穿過了擁擠的人群，扯開了擋在前面的人，擠進樓中。當他登上三樓的時候，容貌已經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開車送我一下吧。」周離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恐怕這次有事兒了。」
瞬息之間，就像是暴風過境，整個房間之內都在這恐怖的吸引力之下亂成一團，卷向他展開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