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涌
第二百零二章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直至此刻，周離終於不再閃避，雙腳在靜止的海面之上站定，在狂風驟雨之中深吸著冰冷的空氣，吐出了胸臆之間的熾熱氣息。
他看不到，在周離眼中宛如漩渦一般燃燒的陰冷蒼青，也看不到自己身上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凄厲痕迹。
昔日形意拳師將拳法修鍊到最高深的地步，半步崩拳一出，莫櫻其鋒，當者必飛丈外。
聲勢萬鈞的鐵拳搗碎了周離殘留在雨水裡的殘影，在最關鍵的時候，周離左跨一步，濕透的頭髮伴隨著雨水被鐵拳所裹挾的勁風掀起。
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這樣的話，周離神色認真而嚴肅，彷彿在陳述真理。在他的眼中，朱升之看到一陣深深的蔑視。
第三階段本身就是一個分水嶺，第二階段的能力者被稱為「魔術師」，其中固然有形容其不可思議的意思在，但是其本意卻並非如此。
一擊落空，沒有猶豫，他低吼著抬起腳掌，向著前方踢出，破空之音如同裂帛，全力一擊之下，竟然在空氣中留下一閃而逝的慘白痕迹。
在暴雨的瓢潑之中，這個漆黑的海面之上，又有一條生命被死神所收割。
靜靜的站在暴雨之中，周離看著不遠處散發著驚人能量反應的朱升，忽然低聲的笑了起來：「看起來很拽啊。」
魁梧而猙獰的巨人發出痛苦的咆哮，但是卻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也被一隻手掌所握緊；在令人徹骨寒冷的暴雨之中，他卻感覺到那一隻手掌灼熱無比，就像是一塊燒紅的鐵。
暴風卷著層層的雨水落在海
依舊是令人心中惱怒的淡然神情，周離就像是沒有看到咫尺之間的鐵拳，淡然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搭理你么？」
「嘆什麼氣？」
所謂魔術師，就是通過工具和思維障礙玩弄戲法之人。這一階段的能力雖然不同於第一階段的積累，但終究還是一件比較好用的工具而已。能力造成的效果，通過工具的輔助同樣能夠達到。
超越人類的極限，進入異類的領域，達到這種程度的能力者，便被冠以這一稱謂。
緩緩的站起身，周離在所有人複雜的眼神中抹著臉上的雨水，對著那一具屍首低聲呢喃：「……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無堅不摧的拳頃刻之間擊出，暗合魏宰毫無保留的所授出的精髓，行如鐵牛耕地，一趟一蹬有雷霆威勢，動如開弓射箭，攻敵要害，狠辣無雙。
最後碎裂的，是頸椎。
「一直到剛才，我都還是看不起你，因為你連最後一搏的膽量都沒有了，你又讓我怎麼能夠……認真地起來？！」
「你說什麼？」
低頭看著他徒勞無功的進攻，周離在閃避之中聲音和呼吸也未曾有絲毫的凌亂：「……因為我看不起你啊。」
卡啪！
倘若魏宰在這裏，看到周離的一拳，恐怕也只找不到任何的錯漏了。
周離
緊接著，他感覺到一雙手按在自己頭上，真是奇怪，剛剛明明感覺到它灼熱的如同烙鐵，現在卻只能夠感覺到一陣寒冷。
朱升的鐵臂橫掃，足足有石柱粗細的胳膊碾碎暴風和驟雨，呼嘯而來，再次絞碎了周離的身影，但是卻和他差之毫厘的擦過。
所有人在看向周離的時候都露出一絲疑惑和憐憫，雲叔站在他身旁，低聲說道：「你最好再考慮考慮。朱升在成為能力者之前是現役軍人，全軍徒手格鬥第一，這個是一點水分都沒有的。他的能力就是肉體強化，你不動用武器的話，沒有贏的可能。」
達到第三階段初級的「獸性變化」已經令他突破人體的極限，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
看到周離聲勢烜赫的拳頭，朱升的眼中之閃過一絲嘲弄，這種程度的力量，就連自己的防禦都打不破！
「我原本以為你會是一個穩妥的人選，可是我到現在才發現，你殺性太重了。」
不等待雲叔的回答，他緩緩的走進所有人空出來的場地中，有些略微的感覺新奇——雖然在幻境中和鬼切對決過多少次，在實戰中也不曾有過絲毫的欠缺，但是在凝固的海面上進行對決，這還是平生第一次。
一旦達到「第三階段」，便被稱為「異端」，這個名字來自於能力者的歷史，歐洲的「黑暗百年
在冷兵器時代，往往出動軍隊也無法輕易的捕殺，反而可能會被對方反擊得血流成河，最後從容遁走。
在席捲著濃厚水汽的暴風中，周離的軀殼中湧現出宛如山崩地裂的氣息，宛如地動山搖、山嶽崩裂的狂暴之拳洞穿了狂風和雨幕，顯露出宛如苦心造詣數十年的國術精髓。
瞬間他明白……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死在這漆黑的天空和海上了。對於死亡的恐懼令他喉嚨里不可置信的發出哀鳴。
這是從魏宰那裡學到的技法，形意——半步崩拳！
和朱升相比起來，周離僅僅是一個在半個多月之前剛剛晉陞了第二階段的能力者。在「有關部門」的檔案里，甚至還停留在第一階段。槍法縱使再出神入化，本身看起來只是一個輔助型的偵測型能力者，也無怪雲叔和其他人不看好他。
對於周離的對決要求，朱升在聽到他的條件之後，露出一絲冰冷的獰笑，答應下來了。
瞬息間，周離的拳正中朱升的心口，擊中了兩道裂痕交錯的地方，瞬間潛勁爆發！
就算是他的身體已經強化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這裏依舊是他最脆弱的地方，瞬間的重擊令心臟受到恐怖的壓力，瞬間停跳，險些爆裂。
通過血肉的傳導，在那一剎那周離幾乎聽得見他心臟在重擊之下的哀鳴。
周離看了看身旁的雲叔，忽然問道：「如果我殺了他的話，所有人都沒話說了吧？
周離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令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亮色，嘴唇囁嚅著準備再說點什麼，卻聽見最後的破碎聲，清脆而低沉。
他不但不躲閃，反而正面迎接著周離的攻擊，舉起手臂，向著周離的面容轟出！
在暴雨之中，憤怒的朱升發出令人戰慄的嘶啞咆哮，宛如怒極的野獸即將發狂，而周離卻看起來輕鬆無比的遊走在足以令自己粉身碎骨的攻擊里，始終都站在那一線空隙之中，不曾偏離。
嘎嘣！
周離腳步邁出逼近了他失去力量的身體，輕柔的牽起他的手臂，轉瞬之間來到他的背後，眼中閃過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暴戾。
「是么？彼此彼此。」
面對著前方宛如猙獰而瘋狂的敵人，他收緊五指，隨著胸腔之中震蕩的低吼，猛然出拳！
「好像都不看好我啊。」
渾身覆蓋著不遜色于鐵甲的鱗片，他的骨骼和肌肉已經向著其他更加強大的生物靠攏了，不論是力量、反應、還是速度，都全方面的突破了——此刻的他幾乎可以稱之為人形的野獸。
「我本來就是這種樣子吧？」周離低聲笑了起來：「別把我想成大好人，你會失望的。」
依舊不中，周離後退一步，足以踩碎岩石和鋼鐵的腳掌和他只差咫尺之遙。
「心裏不爽了？恨不得立刻殺了我？不要緊，慢慢來……」
冷得令人發狂。
足以防禦槍彈的鱗甲被周離以「解析者」的力量所擊潰，摧枯拉朽的力量衝進了朱升的胸腔，盡數傾斜在他異變的心臟上。
漆黑的雲層之下，暴雨傾盆，隔著濃厚的
朱升龐大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力量，身不由己的後退一步，揮出的拳頭也在最後的瞬間失去力氣，擦著周離的眼角劃過。
雲叔抬頭看了他一眼，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嘆息著說道：「他先賣了你，你殺了他，還是通過公平對決，誰都不能說什麼的。」
朱升的喉嚨里發出怪異的獰笑，龐大的身體驟然如同鐵塔一般推進，撞破了層層雨幕，在紛飛的水珠之中撲襲而來，咆哮之聲擴散：「你讓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你這張爛嘴！」
「不要……」
也唯有達到這一階段，才稱得上真正的強者。
周離的手掌掠過了他扭曲的後頸，世界樹在瞬間奪走他的命紋，隨著手掌的放鬆，那一顆獃滯的頭顱摔在靜止的海面之上。
鱗甲在拳勁的衝擊之下發出崩潰的聲音，兩道交錯的裂隙從鱗甲之上瞬間浮現，然後被周離軀殼中所湧現的力量擊退。
「不論是你的眼光、實力，還是膽色都好……我是在找不到任何亮點，你說『不服就是不服』，這一點我很贊同。老實說我也覺得輕敵是不對的，但是在我這裏一樣啊……看不起，就是看不起。想要認真也認真不起來。」
猙獰的巨人在劇痛之中跪倒在地上，雙臂依舊被周離所牽著，可是後背卻被腳掌踩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右臂，碎裂！
卡擦！
周離再度後退，但是卻始終如影隨形的緊貼著他的身影。
左臂，碎裂！